徐凝慧见他终于撕下伪装，她慢慢挂起笑意，素手捻起清香，点燃后，插入香案之上的香炉之中。“谢姑娘待你如何？可怜大师看了一辈子都没我这个稚子看的明白，靖王府倒是迟早的事，你心中明白。”
了悟和尚这些年很少回忆当初的事，爱别离，怨憎会，心里乱了就去佛前念经。睁开双眼，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前尘往事了，徐姑娘提及却无太大作用，你不同于常人，却是事实。”
徐凝慧也料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帮她保守秘密，在青烟缭缭的烟雾中，看向罗汉像，竟觉得宝相庄严。“不知谢家姑娘可来如梦，想必这寺里也是不好托梦的。她托我向大师转述一句话：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样的地方，倒是格外的让人觉得心静。徐凝慧不理会了悟和尚，“等大师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就来信，我自会告诉大师。”徐凝慧走出佛堂，青天白云，阳光正好，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如何值得人放弃生命去追逐远在天涯的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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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二房出事
了悟大师一直沉浸在徐凝慧给的那句诗里，对于徐老太爷和许先生的告辞也未多言，只是对这个五岁的女孩多看了一眼。
一路颠簸，好在有许先生在，路上也不显得无聊，许先生还给了徐凝慧一本医书，让她自己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看到徐府的大门，徐凝慧才觉得自己可以稍稍放下心来。或许这就是家的力量，安心。
徐老太爷和徐凝慧去了徐老夫人的院子的路上，一路上下人们都匆匆忙忙。徐凝慧觉得奇怪，然后看下人们的去向是二房，这才想起，四哥病了。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徐凝慧按下心里的猜测，看了一眼俞夏，使了个眼色，俞夏便悄悄的走开了。
徐老太爷和徐凝慧到了正堂，徐老夫人颓然的靠在罗汉床上，养神。见他们回来了，很明显的强打精神来和他们祖孙叙话。“见了了悟大师，大师怎么说？”
徐老太爷没有隐瞒，把了悟和尚的话都说了一遍，“说她是五旺之命，我后来才想起，她出生的那会儿，我刚刚被圣上点去给皇子们授课，做了少傅，老大也是升了品阶。”绝口不提大房的大少爷和大姑娘生病的事。
徐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算有件舒心的事儿。”
徐凝慧见徐老太爷目露怀疑之色，连忙岔口，“阿奶，惠儿今天救了一位妹妹，是吉安侯府的三姑娘。了悟大师说，我是有福气的人，做这样的善事，以后会越来越有福气。”
徐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之语，借了徐凝慧的话，“是吗，是好事，吉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不大安好，三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徐凝慧忙不迭的爬上床，坐在老夫人的身边，“以前惠儿也觉得自己命苦，父母不在身边。可是见了三姑娘明明有母亲在身边，却是连个婆子都敢欺负，远不如惠儿过得舒心。可见惠儿比上许多人都幸福，因为祖父和阿奶这样的宠爱惠儿。”
小姑娘的甜言蜜语哄得徐老夫人心肝，宝贝的直唤她，这话可是帖进了人心里去。
徐老太爷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只是内宅里的事，他也不便插手。“夫人有什么事，只管说，我前头有事，先出去。”说完也不管徐老夫人，就离开了荣安院。
徐老太爷一走，徐老夫人维持的笑脸就垮了下来。徐凝慧自然是看到了，“祖父和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有婆子慌慌张张的朝二房跑去，阿奶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老夫人却觉得心酸，老二没多大的出息，得了自己老爹看顾才混了个饭吃，偏偏是个自诩风流的才子。大女儿嫁的人家，规矩堪比宫廷，轻易不会回来，老太爷一贯严苛，除了着豆芽似得孩子，竟连个说话的人也无。
俞夏接着送水的名头进来，徐凝慧应了上去，听得“二夫人胎不正，四少爷中毒。”徐凝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子嗣一向是徐老太爷最为看重的，从三哥的事上就可以看出，有出息的孩子是不分嫡庶一样栽培的。朝俞夏点点头，回到老夫人身边。
“祖父和许先生在马车上谈起家事，许先生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惠儿觉得很是有理，阿奶不必忧心祖父的反应，只要闹的不过，祖父是不会管的。”
徐老夫人也是闷的无奈了，“昨晚，四哥儿就中了毒，今早查出来，居然是他自己亲生姨娘所为。可是中午的时候眼看好些，又吐了血，老二受了挑拨说是儿媳妇做的恶事，打了她几下。她气极，一口气没上的来，母子险些去了。惠儿啊，瞒不住了，你二婶醒来就派人去了王家，最迟明日就要上门讨说法了。”
徐凝慧直觉是二婶所为，可是总觉得有什么是没有抓住的。“那胡姨娘可是认了？”
徐老夫人摇摇头，“曲嬷嬷去审问，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有曲嬷嬷在，这些话问出来是早晚的事，“四哥现在怎么样，醒了吗？”
徐老夫人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面带悲伤的说，“柯大夫说，醒不醒的过来，还难说！”
难怪徐老夫人这么绷不住，这件事已经涉及后嗣传承了，徐凝慧有些恼恨，二婶自来不喜四哥，她是知道的。二婶冒险怀上五妹妹就是受了胡姨娘的气，二婶收拾胡姨娘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四少爷不该被算计，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徐凝慧对徐老夫人说，“这件事必须让祖父知道，祖母您瞒不住了，如是王家的人上门时，祖父才知道，二叔怕是有一顿排头吃。这件事您最好不要参与太多，祖父是不喜您溺爱儿孙的。不若由我带着吕嬷嬷去书房。这样一来祖父不会对我发火，逼急了，我就哭，祖父毕竟是一品大员，这样的内宅妇人的争斗，他或许看的更加明白。王家的人来了，也好交代！”
徐老夫人抬起头，泪却流的更厉害，无比心疼她的懂事，“我的小囡囡，都是祖母不好！”
徐凝慧覆上老夫人的手，“阿奶很好，阿奶把惠儿当做心肝一样的疼爱，惠儿也想报答阿奶。”
吕嬷嬷也出言劝导，“四姑娘懂事，是好事，老夫人您也多个分担的人。”
老夫人止了眼泪，看了徐凝慧良久，才不放心的让她们离开。
徐凝慧和吕嬷嬷穿过二门，到了老太爷的书房门口，下人汇报后，听见他温厚不失威严的声音叫进来。吕嬷嬷推开门，徐凝慧和她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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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黑，你们喜欢吗，慧姑娘是大家期盼的样子吗？
第四十八章书房
徐老太爷见到她和吕嬷嬷来，也不奇怪，叫长荣给端来果子给她。之后就继续手里的活儿。
徐凝慧看了一眼吕嬷嬷示意她稍安勿躁，施施然在一旁坐下，她从未来过祖父的书房，原以为怎么也得有些古玩字画，可是四下看了看，多宝阁上摆放的竟然是时下的各类茶盏。书画多是祖父自己所做，也有家里的兄弟的画作。
徐老太爷处理完手中的事物，见徐凝慧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架上拿的杂书。原以为她从徐老夫人处来，是有急事，不过现在倒是不好分辨一二了。长荣沏好新茶换下冷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结果小姑娘笑意连连的看向他，那笑意好像在说，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徐凝慧放下手里的书，走到书桌前，“祖父可是忙完了，孙女有事要告诉祖父。”
徐老太爷挥退了长荣，其实从徐老夫人的态度和长荣的几句话，他已经猜到了大概。“你说吧。”
徐凝慧不理会他骤变的态度，也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插手二房的事。“祖父赎罪，孙女逾越，四哥哥的病情有异，祖母已经气倒，二婶不安。孙女只得请祖父处置家事，此事原尾吕嬷嬷可代为转诉。”
吕嬷嬷得了徐凝慧的示意，便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徐老太爷和徐凝慧离开之后，徐老夫人就让安嬷嬷调查徐承松中毒的事。毕竟涉及家中子嗣，徐老夫人也不愿就此了结。结果调查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居然是四少爷的生母胡姨娘所下，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二夫人。可是胡姨娘不认，老夫人也不信她一个内宅妇人有这样狠毒的心机。
接着胡姨娘身边的丫头爆出，是二夫人要挟她的家人下毒给了四少爷，要胡姨娘没了嚣张跋扈的资本。二老爷本就怀疑她，当下就骂二夫人是蛇蝎，二夫人说不是她所为，只一味哭。徐老夫人也是被吵得头疼，不料这个时候桃生家的来说，四少爷又咳血了。柯大夫诊断乃是被下了毒，这次是加了分量的香魂，醒不醒的过来就难说。
没了四少爷，二房就只有二少爷，二夫人的地位自然更是稳固，徐老夫人对二夫人也是起了疑心。二老爷看了四少爷的病状后，见二夫人一点也不担心，就和二夫人争执了起来，二人争执中把二夫人被推到在地，气不过晕了过去。
徐老太爷听到这里，口吐孽障二字，可见是怒极。他向来是看不惯对女子动手的男人，二老爷已经被他训斥过一次了，可见并未给他留下什么教训。
吕嬷嬷见状立即跪下，不敢再说下去，要是徐老太爷知道了，还不得把二老爷绑了起来给王家送去。二老爷做的不对，她知道，可是老夫人心疼这个幺子，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自然向着老夫人，也盼着二老爷无事。
徐凝慧走到徐老太爷身边，替他顺气，“祖父，二叔向来就是这个性子，在外他是清官，在家里难免看不明白。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家里的女人们都可以和睦相处罢了。”见徐老太爷慢慢的平息了怒火，她走到吕嬷嬷身边，“嬷嬷不要遮掩，与其是常贵说出来，还不如祖母自己说。”
吕嬷嬷是何等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鼓足了勇气把接下里的事情说出来。二夫人气晕了，婆子们把夫人扶到床上，吕嬷嬷去把脉，结果却发现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二夫人生下五姑娘后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这样的事，已经见了红，可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却是丝毫不知二夫人有孕。好不容易把二夫人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可是二老爷一口咬定二夫人有孕先知，为的是给腹中的骨肉扫清障碍，二夫人气不过，已经派了人去王家请舅老爷做主。
说四少爷被下毒，没有二夫人的手笔，徐凝慧怎么也不肯信，可是也不全是二夫人策划的，好不容易再次怀孕，什么都得排在腹中骨肉后面才对。可是究竟是谁给四少爷下的毒，引得二房夫妻失和，甚至是徐家和王家失和？
徐老太爷这次是连气也没有了，养不教，父之过。靠在靠椅上，良久都没说话。
徐凝慧见祖父这样，心里十分难过，她才名赫赫的祖父，堂堂南楚一品大员，大风大浪没叫他改脸色，变风骨。可是这次无论徐家有没有把四哥的事情查明白，都不无关紧要了。二婶身怀有孕却被丈夫推到差点流产，还是因为一个没长大的庶子，京里一般的人家，便是庶子被主母害死，也只得悄悄掩盖的。
若是二婶腹中骨肉有个万一，二叔乃至徐府在清贵人家的宽厚，重规矩名声怕是会一落千丈。
徐老太爷站起来，对常贵说，“把那个逆子给我绑起来，随我送到王家去。”
“祖父是想先发制人？好是好，可是二叔以后如何面对满京城的流言蜚语！”
徐老太爷本就生气，被她一个五岁的稚子暗指处置不当，有些语气不好的问。“你一个五岁的小姑娘，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
徐凝慧笑了笑，“二叔鲁莽，失手推到二婶，本就是无心之失。况且四哥病重，二婶身为嫡母，却在计较谁下的毒，是为不慈。可是这一切的起因是四哥被下毒，若是二婶所为，倒也好办，可是这件事一定不是二婶所为。当初尤姨娘进门时，二婶说过，容得下生庶出子女，就容得下他们长大。若是我查出这件事是旁人所为，甚至目的是为了引起两家失和······”
第四十九章祸水
徐老太爷不由得豁然开朗，是他身在局中，竟然看不明白这小小的谜局，“祸水东引，二房的事就得以解决，慧丫头，果然对的起慧字。”
徐凝慧面对徐老太爷的赞叹，福了一礼，“祖父不怪孙女多事就好，实在是看见祖父祖母忧心，心中不忍。二房若是传出坏名声，大房乃至徐府也是讨不了好的。”她虽喜欢暗地里算计别人，可是也不喜欢暗地里算计她，有些事说出来，防患于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