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再不看萧玄一眼,手中长剑微微挽了个剑花,随即一剑平推,直逼萧玄面门,墨黑的广袖向前一卷,带着澎湃的内力,便要打上萧玄的肩膀。
萧玄护着怀里的琳琅,见这鬼面突然发了狠,眼神也慢慢的凉下来,方才,鬼面竟说要带冷琳琅走?
所以,这鬼面,是喜欢上了冷琳琅么?
眼见鬼面的一剑和一袖就要击上自己,萧玄身子向下一倒,脚下微动,人便绕到了鬼面身后,一脚踢出,带着浅浅的破风声直袭鬼面下盘。
他怀里抱着琳琅不好动用手上功夫,便只能在脚上下功夫,只是他兵器未有出手,这般近身相斗,难免会处于下风,更遑论是和鬼面这样的高手过招。
果然,鬼面以剑支地,凌空一跃,顺带扫出一剑,差点割掉了萧玄半副袖子。
感受着怀里体温越来越低的人儿,萧玄脚下一动远远跳开去:“鬼面,你我若是再缠斗下去,冷琳琅可就没命了!”
鬼面看着萧玄怀里的被罩住头脸的人儿微微一沉吟:“我亦不想与你多做纠缠,你把人交给我,以后怎样再与你无关了,如何?”
绕是萧玄这般清冷的性子也忍不住要骂人了,一双眸子冷冷瞪着一身墨袍长身玉立的鬼面,手捏的咯咯作响。
若是将人交给鬼面,他是绝对不愿的,可是,若是再这般耽搁下去,这妮子的命,可就要真的保不住了。
感觉着怀里似乎越来越低的温度,萧玄宽大袖袍掩映下的手微微一抖,眼中滑过诸多情绪,最终却只是化成了低低的一叹。
鬼面站在萧玄对面看着萧玄难舍的模样,不知怎的竟也有些微微的不悦了,妹妹是自己的妹妹,何须别人来护着。
萧玄宽大的红袖移开时,鬼面看着女子颓败的面容几乎要疯了去。
他本以为萧玄所言言过其实,若他怀里的真是阿城,以她的武功,再怎的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软软靠在萧玄怀里的女子,竟已经成了这般了无生气的模样。
森冷的面具之下,鬼面身上的冷意比这寒冬更让人胆寒,只是,如今,还是要以阿城的性命为重。
萧玄眼中明明灭灭闪过些许情绪,鬼面身上这般冲天的怒意,看来,他对冷琳琅,或是真心也未可知。
怀里的女子轻的像是一片羽毛,可萧玄却不愿将这女子递出去,只是,他与鬼面,总要有一人先退一步。
一袭红衣的萧玄微微向前倾了一下,正待将怀里的女子递与鬼面,却见斜里一个黑影快似闪电般的滑过来。
萧玄一愣,轻声道:“小黑?”
对面的鬼面明显见那黑衣男子嘴角一抽,随即轻轻答道:“嗯。”
转头向周围看去,果见一袭明紫色衣衫的赵捘坐在不远处的房顶之上,唇边敛着明媚的笑意:“玄,你这样不行啊,连自己怀里的女人都护不住,可是丢了历代赤帅的脸呢。”
萧玄嘴角一抽,转头看一眼已经和鬼面打起来的小黑,宽大的袖袍再度将女子罩的严严实实,看着赵捘狡黠一笑:“这是重犯鬼公子,看小黑能不能拿的住他咯。”
尔后,也不等赵捘回话,抱了琳琅飞身而去。
赵捘坐于房顶之上,看着萧玄去的极快的背影,眼中快速滑过一丝无奈,尔后便又归于平静。
转了头去看小黑和鬼面的打斗,一代帝王毫无形象的坐在高处指手画脚:“小黑,攻他下盘,不对不对,你打他左脸,哎呀没打上,你怎么那么笨……”
萧玄远远的听到赵捘的话语,只觉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可怜那小黑,堂堂一代暗主,帝王身边统率暗卫之人,就被取了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第91章 求诊
萧玄抱着琳琅一路急行奔到刘太医府上之时,刘太医府门早已关上了。
萧某人想都未想,抱住怀里的琳琅片刻未停直接便跃进了刘太医的府邸,随后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找到了刘太医的寝居之处,一脚便踹开了那刘太医的房门。
已经进了梦乡的刘太医被这一声踢门声吓得直接滚下了床,颤颤巍巍爬起来之后,才发现是圣宠正浓的赤帅萧玄。
可怜刘太医一把老骨头,这刚睡下不久,就遭了这尊大神踢了门,哆嗦这爬起来,刘太医几乎已经语无伦次了:“赤帅,你这,我这未有犯过何事啊,这这这……”
谁知萧玄却是理也不理他,一把揭掉了他的床单,径直将怀里的女子放到他方才滚落下来的床上,尔后冷眼看向他:“救她,她很不好了。”
刘太医擦了额间一把冷汗,他还以为自己不知怎的就被这赤帅盯上了,却原来,只是让他救人而已,只是这架势,实在不像求人救人的架势,太过骇人了。
颤颤巍巍走上前,却见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显现出一种颓败的灰白之色来,浑身湿哒哒的,衣袍之间还能看到细碎的冰渣子。
伸手搭在女子雪白的皓腕上,手下冰凉的触感,几乎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轻轻一颤,这哪里是活人该有的温度,这温度……
转眼去看立在自己身后的萧玄,他一身红袍微微有些散乱,手臂上一道细长的血口子正汨汨留着血水。
见他一瞬不舜的盯着床上的女子,刘太医忍不住微微一叹,昨日皇宴他因故未去,却是听说了此次与萧玄一起参加宴会的除了往年的尹姑娘,更有一女,红衣夺命,魅惑天成。
那红衣女子,莫不是说的就是眼前这一位?
微微一叹,自己听说这女子医术卓绝,正想与之讨论一下岐黄之术,却不想,只一日光景,这女子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搭在女子腕上的手不觉再用力压了压,却也只是徒劳。然却在正想收手之时,突然摸到了女子微弱的脉息。
刘太医不禁一喜,还有脉息,或许就还有救,一边吩咐人去准备热水,一边拿了自己的银针刺入女子虎口之处,以求女子清醒。
萧玄站在刘太医身后,见这满屋之中能动的除了刘太医就是自己了,沉吟片刻,出去找了几个女婢让她们备下热水送来刘太医房里。
几个女婢眼冒桃心争先恐后的去烧了热水往刘太医屋里送,全然没想过这个一袭红袍的男子到底是谁。
待得刘太医府上的奴婢们将热水送到刘太医房里时,刘太医已经为施了一次针,并且让萧玄借助自身的内力,通过不同的经脉,将琳琅体内的寒气疏散,稍后可借助汤浴驱散寒气。
几个女婢呼哧呼哧提着热水兑好水温之后,磨磨蹭蹭留在屋里,时不时看一眼一袭火红衣袍的萧某人,好在萧某人也习惯了,要看便看吧,反正也不少什么。
啰啰嗦嗦的吩咐几个女婢将琳琅的衣物除净,然后放入热水中泡上半个时辰,保持水温云云说了一大通,尔后在几个女婢无语的眼神中披了床上被子出去了。
可怜一把老骨头的刘太医来来回回没找见自己的衣服,去拿床上被子的时候,还差点被萧玄的眼神剜出几个窟窿来。
无奈的在心里一叹,他容易嘛,不就是拿个被子,不就是床上还有个小女娃躺着嘛,自己还能对那小女娃做点什么不成?真是的!
披着被子往出走的刘太医见萧玄站在屋内一动不动,悠悠一叹:“赤帅啊,出去等着吧,难道你还有在这里看着那小女娃脱衣服不成?”
萧某人嘴角一抽,斜了刘太医一眼,身形一闪便已经在门外站好了。
刘太医又回过头将几个奴婢嘱咐了一番,方才顶着几个奴婢的白眼颤颤悠悠的出去了。
萧玄站在门外的廊下仰了头去看满天的星辰,脑海中不断回复着自己方才在牢中初见那女子的模样,接着,又是鬼面沙哑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我若是要带她走呢,也与我无干么?”
心里一点点烦躁起来,看着刘太医裹着被子仍然微微发着抖的模样,萧玄想,这帝京的冬日,真的有这般冷么?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清秀的女婢焦急跑出来朝着刘太医行了一礼。
那女婢礼是朝着刘太医的,可那眸光却是偷偷滑过萧玄:“老爷,那姑娘的衣服褪不下来,她背上似是受了刑,衣服沾到破了皮的地方,一动就会流血。”
刘太医一愣:“可是我为她施针压住的寒气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再不将她放进热水之中,我也救不了她了。”
那女婢一呆:“那怎么办,要不带着衣物一起放进去好了。”
刘太医沉吟片刻:“不可,如此行事,只会对她身子有害。”
偏着头想了片刻,刘太医微微一叹:“哎,这样吧,你们去取些好酒来,用竹片蘸了酒在她伤口处轻轻晕湿了,再试着将衣服撕下来吧。”
看着那小女婢急急取了酒又进了屋去,刘太医叹道:“倒是要苦了那丫头啦,哎!”
顿了片刻,刘太医又是无奈一叹:“其实她既是背上受了伤,便是不要见水才是好的,只是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保命要紧。”
女婢关上房门的瞬间,透过房门开合时那条门缝,萧玄看见屋内昏迷着的女子雪白的香肩及其下染了血的白色中衣。
拳头不觉微微握了起来,他明明有吩咐听风去嘱咐狱卒好好照顾她的,却怎的还是弄成了这般模样?
刘太医轻轻一叹,转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屋子,裹着被子的身体看起来格外笨重,像是一只越冬的狗熊。
不过片刻,刘太医便提了一个药箱出来了,站到萧玄旁边,刘太医轻叹一声:“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身子骨好,也不能这般糟蹋啊。”
刘太医一边吧啦吧啦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边麻利的为萧玄包好了受伤的手臂,包完之后嫌弃看了看萧玄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倏而,房内传来女子的一声闷哼,随即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和屋内女婢惊破天际的叫声。
刘太医一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见原本站在自己眼前的赤帅萧玄早已不见了踪影,转头去看时,便是那一袭红衣如火的男子一脚踢开了房门。
不明所以的刘太医一惊,只道是屋里进了什么贼人,棉被一裹,便要往房内看去,只是还未移到房门,便见那一身红袍的男子似是有些微微的慌乱,转头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刘太医觉得自己甚是冤枉,瘪了瘪嘴,正待再往前挪几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变被堵在门口的萧玄一掌盖在脸上推了个屁股蹲。
可怜刘太医一把老骨头,还没爬起来呢,又听到一向淡漠的赤帅的低沉怒语:“说了不许往里看,还凑个什么劲儿!”
目瞪口呆坐在地上的刘太医只觉莫名其妙,他何时说了不能往里看的,又是为何不能看?这年轻人呀,难搞!
裹着被子站不起来的刘太医在尝试几次之后,索性坐在地上不动了,怕什么,反正待会还要用自己,到时候让萧玄那小犊子来扶自己起来。
刘太医兀自在地上坐着愤愤不平,萧玄却站在门口呆住了。
房内的女子脸色还很苍白,外衣都被除了去,中衣也被褪至半腰处,前身是一幅雪白的肚兜,上绣几多争放的芍药。
鲜艳的花色与女子如雪的肌肤映衬,更显女子玉骨冰肌,肚兜之上的腰带后束,勾勒处女子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她素白的手里执着那片薄薄的竹片,手背之上的青筋一根根微微鼓起来,怒瞪着已经四下散开的女婢。
听到开门声响,那女子微微呆愣着转过头来,她的眸子不似之前那般明亮,而是敛着淡淡的水雾,脑子似是不大灵光,整个人便显现出些呆愣来。
萧玄站在玄关处呆了半晌,女子半裸的身姿就这般直直的撞入他的眼底,雪白圆润的香肩暗淡了满室华光,苍白的容颜褪去了平日里常见的模样,却别样的柔弱娇美。
夜里的寒风透过大开的房门刮进了屋去,引得女子微微一颤,萧玄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站着是极不合时宜的。
正待退出去关上门时,却见那支淡黄的薄竹片自女子素白修长的指尖滑下,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女子似乎用尽了气力,双眼一闭,就这般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几乎不及思考,萧玄脚下一动,人便已经进了屋内,火红的衣袍在寒凉的夜里一闪,划出半个温暖的圆弧来。
堪堪接住将要倒地的冷琳琅,轻轻吐出一口气,萧玄望着怀里肌肤若雪的女子,心里慢慢疼开来。
☆、第92章 窃人
怀里的女子衣衫半裸,苍白的唇上没有丝毫血色,一头乌发散乱的垂在身后,墨发雪肌,更显女子玉骨冰肌,柔弱姣丽。
先前站在门外尚未察觉,女子背上被杖刑打烂的皮肉,有许多已然微微翻起来,因着在牢里遭了冷水浸泡,泛着惨淡的白色。
然而,最严重的不是这些,她的后背另有一些伤处与中衣粘在一起,其中一处被撕开了些,鲜红的血滴滚落出来,顺着背脊滑下去染红了一片白衣。
看着女子背后的伤处,萧玄的心不知怎的开始悠悠的疼起来,女子雪白柔腻的香肩映衬之下,这些伤口便显得分外狰狞恐怖。
这女子稍前醒过来,约摸着是被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女婢撕扯的痛了,反应方才这般激烈,那被女子打开去的女婢此时半趴在地上,看着女子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未褪下去的惊恐。
微微一叹,萧玄看了那女婢一眼:“你们先出去。”
几个女婢对视一眼,不免又要抹一把辛酸泪,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唯唯诺诺的出去了,毕竟她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般恍若天神的男子,哪里是她们能觊觎的。
满室烛火通明,萧玄长身玉立,怀里女子恍若睡熟了般安静美好,只她灰白色的唇和微微颤抖的身形,让人知道她并不只是睡熟了而已。
抱着女子慢慢行到床边,轻柔的将女子放趴在床上,萧玄返身取了先前拿的酒过来,动作迅速的将竹片消了毒。
竹片之上的酒香混着床上女子淡淡的女儿香,让萧玄的心头跳了跳。
稳了稳心神,萧玄一手轻轻执了女子背上中衣的一角,一手执了竹片,缓缓靠近了女子雪白的背肌。
冬日里蘸了酒的竹片带着寒凉触上女子的背脊,让昏迷中的女子一抖,嘴里发出迷糊不清的呢喃声。
萧玄被女子那微弱的呢喃声惊了一跳,欣喜着抬头去看女子的容颜之时,却见女子仍是昏迷着,只是黛眉微蹙,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留下一排淡红的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