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修罗白医仙——桥边芍药
时间:2018-02-09 14:59:12

  走到院门处时,又忍不住哀嚎道:“我的九续膏啊,赤帅,你给我看一眼吧……”
  听风听雨二人嘴角一抽,飞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了。
  ……
  皇宫。
  一身红色官袍的萧玄坐在桌案之旁,看着通明的烛火不言不语,偶尔跳跃一下的火光恍若调皮的精灵,在萧玄的脸上打下半分暗影。
  静默半晌,身着明紫便袍的赵捘自窗边转过身来打量萧玄片刻:“玄,你可是心悦冷琳琅?”他一头乌发披散着,在寒凉的夜风中轻轻飞舞起来,映衬着唇角勾起的浅笑,不像高位之上的帝王,倒有几分放荡不羁的侠士模样。
  萧玄半声嗤笑:“怎会,我跟那冷琳琅有账未算清楚,怎好叫她这般轻易离了我身边去。”
  赵捘闻得此话,眉眼之间晕出几分笑意,悠悠道:“是么?”
  他虽唇角含笑,眼眸之中却是自有一股上位者的精明,他与萧玄相识甚久,萧玄何等脾性,他自是知道的,若非心下有念,他怎会传下赤帅令,令赤卫寻鬼公子踪迹?
  只是,这家伙,尚不自知吧?罢了,且让他吃些苦头吧,反正自己闲来无聊,权当看戏了。
  萧玄沉默片刻,猛的起身:“我去赤宗殿查查东西,先走了。”
  说罢,不等赵捘再说半句,身形便已经去的远了。赤宗殿乃是赤卫所查案件案宗放置之所,在皇宫西北处,历届赤卫所查案件皆有证可考。
  赵捘看着萧玄离去的背影,眉眼之间明媚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一袭红衣轻似水的女子,那个在梅树之下清雅慵淡的女子,唇角又缓缓扬起来。
  晨里的凉风一点点漫过赵捘的身子,他一头乌发被轻轻扬起来,在身后划起半圆,又缓缓落下,明紫色的衣袍反射着烛光,耀眼夺目。
 
  ☆、第94章 命危
 
  晨光熹微,早有生意人开了店门迎客,街道之上小贩的叫卖之声不绝,一派繁华之景,这一国帝都,当真最是富裕平和之所。
  临城城南。
  这里是帝京夜间最繁华热闹的烟花之地,每至夜间,芙蓉暖帐,窈窕侧影依稀,风拂窗帷,熏烟袅袅生起。秦楼楚馆,花街柳巷,叫人乐而忘返。
  只是这等早晨,众人初醒,也自是各位姑娘送客之时。
  男子或华衣衾锦,或布衣俗士,被衣着暴露的姑娘们送出楼外,满面春风的离去。
  花巷十里,花楼百座,座座如此。
  一座名为‘红袖香’的花楼之前,一个身着雪青色纱衣的姑娘站在门前送自己恩客出去,待得那一身褐袍的男子离去半晌,那姑娘神色一闪,旋即转身进了楼中。
  先回房换了一身雪青色罗裙,那姑娘快步行至一间房门之前,静立片刻,抬手敲了敲房门。
  两长一短的声音重复两次之后,才听得里面沙哑醇厚的声音轻轻响起:“进来!”
  轻轻推开房门,身着雪青色罗裙的女子迈步进去,入目便是一身墨袍坐在床边的男子,衣摆处的曼陀罗花一点点自下向上蔓延,似有一缕一缕的花香溢出来,惑人心神。
  床上俯趴着一女子,白皙纤细的背上未着寸缕,几处皮肉向外翻出来,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分外瘆人。
  男子目光专注的望着床上女子,微微垂下的眸子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他的身形挡了床上女子的面容,只从侧面可以看见女子一头乌黑的墨发垂在一侧,恍似一匹上好的丝锦,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分淡淡的微光。
  半晌,男子微微侧了侧头看向立在屋中的女子,一张阴森的鬼面具在晨光之中分外惊怖,偏面具之下的一双眸子恍若深潭,引人沉溺。
  心中微微一跳,站在屋中的女子微微垂下头去:“主子,人已经走了,未有什么异常。”
  男子似是未有听到女子的话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滑过床上女子白皙背上的伤痕,恍若手下所触乃是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立在屋中的女子眼中滑过半丝伤痛,尔后垂下眼眸一声不响,雪青色的罗裙衬的女子肤白如玉,却不见那人的眼眸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
  片刻之后,鬼面自床上女子的身上收回眸光,一抖衣袍自床边站起来,浅金色的阳光镀了他一身,恍似九狱幽鬼,却魅人心神。
  “紫漪,他可有发现什么?” 鬼面言低语轻,偏那低沉性感的声音似是一声炸雷,惊醒了神游天外的女子。
  “回主子,他至今晨离去之时,一切如常,属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嗯。”
  顿了片刻,鬼面又道:“萧玄所率赤卫,向来擅长隐匿行踪,寻人咨物,你等不可怠慢,万要小心,懂否?”
  紫漪轻轻一点头,清脆柔雅道:“是,主子。”
  见鬼面无甚事了,紫漪朝着鬼面一福身便要退下去,却见鬼面转头望了身后床上的女子一眼:“你去传令医鬼,他若是再让我等半刻钟,他便可真的去做鬼医了。”
  话毕,男子墨黑的袖袍一甩,带出一缕凌厉的劲风,霞红色的床帷随着忽起的劲风一摆,尔后又轻轻垂下,旖旎缠绵。
  紫漪一惊,微微抬头看向自家主子,之间阴森的面具之下,他一双眼眸恍若寒潭,幽凉无温。
  身子一抖,紫漪深福一礼,涩声道:“是。”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在半空中一挥,紫漪微微一顿,浅浅行了一礼,转身便要出屋去。
  还未走出几步,却听自家主子在身后轻咳一声:“紫漪,你先为阿城穿了衣服再去召医鬼来吧。”
  紫漪一愣,转头望了望床上半裸的女子,此时床上女子一张如雪容颜没了鬼面遮挡,就这般直直的映入紫漪的眼睑。
  床上被自家主子称作阿城的女子有一张巴掌大的精致面容,她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褪了朱色的菱唇更是衬的女子柔弱苍白,惹人怜惜。
  微微愣了愣,紫漪应一声是,行至床边,避开女子身上的伤处,动作麻利的为女子换上了衣袍。
  转头去看自家主子之时,却见一向恣意潇洒的鬼面转了身面向墙角,手中一只青瓷印花杯被握的死紧,依稀可见他手上微微暴起来的青筋。
  见此情景,紫漪微微抿了抿唇:“主子,换好了。”
  鬼面没有再说话,只挥了手让紫漪出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又立到了床边。
  那般情形,恍若即便眼前有佳丽三千,他也只取床上那一人看。
  紫漪无声一叹,再看一眼俯趴在床上的女子,无声一叹,垂头出了屋子。
  行至门外刚将房门关上,便见一身黑白二色衣袍的医鬼背着药箱一阵风般刮了过来。
  他面如朗玉,浓眉鹰鼻,一身衣袍自腰带之处分为二色,上为纯白,下为纯黑,竟似人生两面,相冲相辅。
  见得紫漪,医鬼咧唇一笑,露出几颗白牙:“紫漪,主子在里面可是生气了?”
  “岂止生气,主子说,你若再让他等半刻,便可真的去做鬼医了。” 顿了片刻,女子望向面前笑的眉眼弯弯的男子,狭猝道:“现下,大约已经到了半刻钟了吧。”
  男子一呆,一声哀嚎:“紫漪,你怎可这般害我,我的脑袋若是保不住了,看以后谁来帮你们制那些幻药了。”
  医鬼嘴上说着,脚下却是不动,只定定的看着紫漪唇边的浅笑,看着风撩拨起女子如瀑的乌发,眼眸之中不知在跳跃着些什么。
  半晌,紫漪都被他看的颇有些不自在了,方才假意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错过他径自去了。
  医鬼站在门前看着紫漪转过去消失不见的拐角处,唇角一点点弯起来,早晨的风慢慢袭过,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
  正愣神间,便听砰的一声响,自己面前紧闭的房门被忽的打开,屋内一身墨袍的自家主子立于床边,阴森的面具反射着幽寒的冷光,一双眸子就这么淡淡的望向自己,却叫他心头一跳。
  几步奔进屋内,医鬼朝着鬼面一抱拳,一膝跪下,半低着头:“主子,医鬼来晚了。”
  轻哼一声,鬼面修长的食指指向床上女子:“不必废话,救下她,万事无忧。”
  医鬼顺着鬼面的手指,正见一女子俯趴于床上,雪白的衣裙包裹住女子纤细瘦弱的身形,脸色苍白,令人怜惜。
  得到鬼面指示,医鬼自地上站起来走近床边,探手搭在女子皓白的腕上,手指之下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一惊,沉吟半晌:“主子,这姑娘定是受了外伤,未及治疗发热受寒。”
  说着,医鬼小心翼翼的看了鬼面一眼,接着道:“这本也无事,只是拖的略久,导致寒气入体,热毒行肺,双气交行而内息乱,一毒未解而一毒又侵,如今……”
  鬼面的手不自觉的握成半拳:“如今怎样?”
  “如今,属下也无十分把握。”
  鬼面隐在面具之下的脸色倏的白下来半分,他知医鬼向来狂妄,凡有三分把握,他必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拳头倏然握紧,鬼面一双眸子闪电般射向医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是她有和差池,你当知如何!”
  医鬼望着床上生死一线的女子,眼皮子突突一跳。
  方才为那女子诊脉之时,入手冰凉的触感几乎让他觉得这女子已然死去多时了,然却又在她腕上摸到了微弱的脉息,不可谓为不奇。
  再看一眼自家主子幽潭似的双眸,医鬼一声默叹,暗道一声‘尽人事’吧,随即手脚麻利的打开了自己的药箱。
  将女子的身子扶起来坐于床上,医鬼迅速拿了银针在琳琅头上找穴位扎针。当头上差不多被扎满了之时,又在一双手脚行了针。
  琳琅此时的症状,以体内热毒和寒气最为致命,是以医鬼以银针刺穴,引全身筋脉畅通,以图祛除其体内热寒之症。
  人身之上,人首,手,足为经脉汇集之处,在此三处行针,尤其是同时行针,本就凶险非常,若非医鬼有一手医术,必不敢这般行事。
  半晌,待得医鬼除去琳琅身上的银针之时,琳琅和医鬼均是出了满头大汗,尤其医鬼,脸色竟苍白的如同病的厉害的琳琅一般,褪尽了血色。
  将银针一一收起,医鬼收了药箱,看向旁边身体崩的僵直的鬼面:“主子,行针已毕,若是这位姑娘可在天黑之前醒过来,性命当是无忧了,若是醒不过来,属下亦是再无办法,到时听凭主子责罚。”
  自怀里摸出一瓶膏药递与鬼面,医鬼微微一咳:“这是外伤圣药,主子可着人为姑娘上了药,该是有效的。”
  见鬼面接了手中膏药,医鬼一抱拳:“主子,属下先行告退,在外随听主子召唤。”
  眼尾扫过医鬼苍白的面色,鬼面唇角微微一抿,挥手示意他可出去了。
  一身黑白双色衣袍的医鬼负了自己的药箱,一步一步出了门去,还不忘为自家主子带好了房门。
  房门一关,医鬼脚下的步子便有些虚浮了,强撑着摇摇晃晃转过屋角,便再也支持不住软倒了下去。
  一身雪青色罗裙的紫漪微微一叹,自房里出来,扶着医鬼进了自己闺房。
  关门声落,满楼静谧,红日高起,这般花巷之地,确是该沉静了。
 
  ☆、第95章 命危2
 
  一日无事,鬼面便在琳琅床前坐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只怕一个转身那女子醒来时自己却是不知。
  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下了天幕,鬼面缓缓踱至窗前立定,看着被晚阳染红的半尺远天,心头一点点沉下去。
  灯火渐上,沉寂一整个白日的红袖香渐渐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各色男子,妖娆倩美的舞姬歌女,交织成一副灯红酒绿的荼靡媚景。
  夜,至了。
  可是,叱咤江湖的鬼公子,杀人不眨眼的鬼面却不敢在屋内点上一只烛火。
  只要不点灯,这天,就算不得黑吧?
  回首望了望悄无声息的床上女子,一阵阵冰冷的寒意和哀凉的伤痛自鬼面身上漫出来,结成一圈恍若实质的波浪,震慑人心。
  袖袍轻摆,方才还在窗前的鬼面转瞬间便到了床边。
  轻摆衣袖下带出的劲风,将屋中桌上的纯白瓷茶杯震成了齑粉,随着窗口吹进来的凉风散落在早已凉透的饭菜之上,哀凄绝凉。
  耳边倏的响起医鬼今晨虚淡的声音:“若能在天黑之前醒过来,性命无忧,若是醒不过来,则我也无法了。”
  纵使不愿相信,但是现下天确是早已黑了,可是床上那个女子,却依旧无声无息,那么,果真要如医鬼所说:阿城,真的就没救了么?
  他与阿城还未相认,他还要带她去塞外踏雪,他还要带她去帝京看灯,他答应过她好多事情,一件都未完成,如今,阿城她……
  突然想起自己儿时家灭之时,若非这个女子,恐怕,他早已落到那些人手中了吧,若果真那般,定不会有他的命在。
  而那时,那女子也是以命来救他的!
  如今这世间,他只有阿城了,若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差池,他该如何自处?
  一股不甘自胸腹间冲天而起,几乎灼毁了他全部理智。
  看着床上女子毫无起色的苍白面容,鬼面突的俯下身去扶起床上的女子,左手环住女子瘦弱单薄的肩膀,右手运出十分内力,缓缓贴上女子的后背。
  澎湃的内力涌进琳琅体内,经脉间似是洪水过境一般,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自她四肢百骸传出来。
  一声细碎恍若蚊嘤的呜咽自琳琅口中传出,纤纤十指倏地握起来,青白色的脉络更衬的女子肤白若雪,柔弱姣丽。
  鬼面闻得那一声细碎的呜咽,却恍似听到了天籁一般,绕梁天乐,不及怀中女子一声浅语细咽。
  欣然低头去看怀里的女子,就着自窗外映进来的微弱火光,却见她脸上方才才出现的红晕迅速散了去,唇间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打出一片稀薄的剪影,更显现出女子白若初雪的面色。
  心中猛的一痛,鬼面眼中涌现出一丝绝望后的疯狂,一把扶正怀里女子,源源不断的内力传进女子体内,却不见女子有丝毫好转之象。
  鬼面的额头上慢慢沁出细碎的汗珠,脸色也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起来,只是一张面具挡住了一切,让人窥不到其真正之状况。
  怀中女子一如刚才的寂静无声,鬼面只觉自己的心似是被万虫啃噬般痛起来,幽凉的面具之下,一双寒眸中似乎盛满了一池悲痛化成的冷水,哀凉伤恸。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