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向陈氏点头,“一切愿听母亲安排。”
回去路上,瑞姨娘去了沉重心事,终于露出这许多天的第一个笑容。
很快的,对宋婆子和刘婆子的处置就在府里传开,流言不攻自破。中午时分,老太太和陈氏又分别叫自己的小厨房给瑞姨娘送来食盒,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瑞姨娘心情舒畅就有了胃口,叫来景语一起用饭,院子里又有了笑声。
午后因着昨夜那场大雨,便有几分清爽。
景语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窗前条几上那只细口瓷瓶里,已是换了三五枝没什么香气的木芙蓉。那时候她也是站在这里,听到湖菱和湖柳打水回来,那时她在想什么呢?那时她忆起自己是谁,也看的分明,往事落为灰烬,爱恨纠缠皆了了……
可不是,她已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晨间为要和他赌气而答应陈氏的举动有些可笑。但结果并没有差别,他们之间早就被埋在了那个种着木棉花的亭子里,最后一阵花期过去,枝头已是光秃秃的。而后,新的绿叶疯发疯长,不一会儿已是亭亭如盖,看不出曾经片刻的凋零。
站了一会儿,她就想回身去睡午觉,不料秦景兰上门来做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跳、长安、我大哥、“哔~哔哔哔”、“懒懒小猪”托梦揭开往事~
谢谢青犽(+1),四嫂(+20),“喵~~”(+10),“桃花朵朵开”(+20),“寒之不栖、沙洲冷”(+1),“哦”(+30)浇灌的营养液~小树苗生长进度378/730,已经长成一年有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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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读者》:5,青云
21章时,青云第一个对我说“大大以后意见多了,你要坚持初心”,那时我以为我很感动了。我知道这个故事如果有人能看到最后,不,哪怕走一半路,都会有很多争议,我在脑海里勾勒的时候便时不时动摇过。是青云说,你可以的,你要坚持。
我以为我很感动了,结果那一天晚上,我这个渣手速又拖稿在码字装死,等我写完一半去看,在一个催更评下,青云留言说“睡吧晚安,明早起来就能看到了”。我突然就很想哭,萍水相逢,谁为你半夜守着评论区,帮你打点安抚其他的读者,又有谁为一个陌生人背书?
她真正让我有印象的第一条评论还只在下午,半天时间她为什么能……(同留言“明早起来看”的还有跳跳,但那时我已经把跳跳当自己人了)……那个白天我已经非常累,我本来打算放一半到第二天再写,但是看到青云和跳跳替我背书,突然就眼眶很酸。我可以不为自己,但我不能让她们两个为我失信。于是我写到了三点OTZ(果然手速好渣……
第33章
景语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她和陈氏没什么母女缘,和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姐妹缘,回忆之中,她们一直是平平的关系。这个娇俏的少女在陈氏保护下,在秦府一亩三分地上,开得像株木芙蓉——色白时娴静怡人,色艳时烂漫灼灼,难得是不拘俗态,还有几分率真。
其实她和从前的自己有几分像……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她在那个年纪可能也只比秦景兰多个谢骁吧。
这些念头不过瞬间,她收了些许困顿,出去外厅相见。
秦景兰带了礼物来,是一盒画眉的墨条,竟隐有三个色,除深黛色,还有青棕色和松褐色。秦景兰笑着解释道:“听说是合堂春新制的稀罕色,我瞧有人上过眉,确实怪好看的。姐姐就要做新娘子了,送给你正合适。”
竟然是“合堂春”?她心里有些感慨,不由多看了几眼,果然在盒底发现一个“合”字徽记。这家脂粉老铺她自然知道,不但知道,她曾经还和几个女伴入过干股。这家的东西当然也不便宜,这手掌大的一盒估摸就要五六两银子,秦景兰真是大方。
她也不推拒,让玉萱收起来,“确实难得,让兰妹破费了。”
送礼就怕不识货。秦景兰笑了笑,在屋里打量一圈又问道:“姐姐这儿是不是要开始布置了,再有一个多月王家就要来迎亲啦。”
西厢确实挺朴素。从前景语每月的例钱有七两,说少也不少,能顾得上添点钗环衣裳,再去灶房点几次菜,只屋里的装饰摆件就没办法了,那些器物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她生就富贵,反而对这些没什么追求,她心想到时候陈氏会给她装点体面,倒是不用担心。
秦景兰又问她三十六件四季衣裳在针线房的进度,这事她真给忘了,答不上来。两人又绕着王家即将下聘的事说了几句,秦景兰似不经意地提到了昨晚的事。
“姐姐,我听说昨晚谢太尉来府里了,是吗?”
谢骁那么明晃晃地一站,叫一个两个都来问,她忽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她想秦景兰也只是好奇罢,便轻描淡写道:“是路过,路过说了几句话。”
秦景兰反而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弯着眉眼看她,“上回就想问了,姐姐和太尉好像挺熟悉的样子,如果真的认识也挺不错的。”
按常理来说她和谢骁不可能熟识,直觉告诉她,秦景兰也希望她否认。这正合她意,她便摇头道:“只近来在府里见过谢大人几次,也无话可说。”
秦景兰见她语气十分疏淡,想想也是,谢太尉从前偶尔悄悄来府里也只去找三叔,她都从没见过,何况庶姐。大概真的只是路过吧……
“我倒想起,你还有跟着教女乐的刘先生学笛子吗?”景语见她提起谢骁,想起这事。
秦景兰回过神来:“有的,我另外找了支竹笛,现在已经能吹简单的曲子了。”
这十几日就能上手,秦景兰也是个认真的,景语便赞了几句。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秦景兰起身告辞:“姐姐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我再来给你添妆。”
秦景兰一走,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饮了几口凉茶,回床上躺下就要午睡,还特意交代玉萱过时也不要叫醒她。
撑了那么久,真有点累了……她的秘密,她一个人保守的秘密,陡然间分给了另一个人,她感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山翻浪涌的疲倦。
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她就陷入了昏暗的睡梦里。
那里起初一片混沌,而后渐渐有了模糊的光。那些光指引着她,她飘飘荡荡地向那个尽头去……她渐渐有了实体,一脚轻轻落在了地上。
她看到了不远处十八岁的谢骁,他站在几个公侯子弟中间被推搡着。他好俊,俊得仿佛山月与汩泉,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眉眼不辨喜怒,却隐隐有说不出的狼狈。她看到自己忍不住走上前去,她想叫住自己,别去别去,可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然后她又落在了田间,看到了二十岁的谢骁,他更好看,也更淡漠了。他在吹笛子,他们在田庄借宿,他在落日里吹奏一曲,背影又斜又长。他回身来牵她,他们走在纵横交错的田埂上,他突然俯身吻她,下巴上新冒的短胡茬扎得她痒痒的……
她又看到了二十三岁的谢骁,他更沉默了,沉稳得不像个年轻人。他也忙碌极了,整日闲混着同僚朋友,总是推脱着不回家……她用手指描着他的眉眼,他也不说话,只一个个轻吻着她的指腹。
最后是二十五岁的谢骁,他是一片黑暗,她走到哪儿,他就笼罩到哪儿。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有冰冷液体,有惊声尖叫,还有无尽混沌……
无数片段凌乱地出现又消失,有侯府,有伯府,有街景,也有四季,往往不等她看个仔细,便暗成一片模糊。她陷在这片庞大的梦群里,拼命伸手打捞这些模糊的残象,拼命捞,徒劳地捞,拼命地捞……
“娘子,娘子!”
有人在摇动梦境,她似轻飘一叶荡于江涛怒浪里,一个一个浪掀过来倾覆了天上地下。她呛了一口,猛地惊醒过来,是玉萱在轻推她的手臂。
“娘子,你总算醒了!”玉萱欣喜地松了口气,“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绞帕子去。”
这一说,她才后知后觉浑身粘腻。和昨夜一样,她浑身散架似的不愿动弹,唯一不同的是,心上似乎松快了许多,疲乏也消减了大半。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了:“不是说了嘛,天大的事也不要叫我。”
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哑,软绵绵的,听上去就有几分娇气。
玉萱端着脸盆进来,见她对自己开口,赶紧解释道:“我原也不敢叫你,是长乐县主来了,要叫娘子一起去玩呢。”
“长乐?”她还有点迷糊,“长乐县主为什么叫我?”
“这我哪里知道呀,县主早个时辰来府上找兰娘子,后来那边绣楼就派人来请您过去。”
“现在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快申时末了,娘子可是结结实实睡了一下午。”
她往窗外一看,果然天色不若午间那般明亮,透过纱窗似乎有彤橘的云彩在天边。
既知谢骁一早就注意到她,长乐几次来府上是不是也别有意味?若依早些时候,她会想上一想,现在却是懒得想了。她起来梳洗打扮,换了衣服往秦景兰那边去。
这次她带了萍儿随侍,玉萱就有些无措,但她偏过头装作没看见。玉萱擅改口信,这事可大可小,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仆婢之流,最要紧是中间往来不改句读,分清轻重缓急,其余判断则不由他们操心。能猜到玉萱那时的用意,但这不是理由,若不叫这天真的丫头好好反省,只怕迟早有天反会害了她。
其实,玉萱这性子养到现在,也就温厚的瑞姨娘这里还能容她,她并不适合做丫鬟。
夕阳半挂,傍晚的风已去了燥热。大风一阵而起,树枝唏哗搡动。听这树声,再看花影摇晃,便平白又添了一分凉爽。
二层的绣楼上,长乐和秦景兰手里的扇子就成了摆设,两个小娘子倚在回廊的美人靠上,正在观看天边刚露了苗头的晚霞。可巧两人的发髻都结了碧罗发带,晚风一掠,长而轻巧的发带就飞起寸许,盈盈间又软又仙。
只秦景兰的心情并不如此美妙。
早先门房忽然来报长乐县主来访,她着实又惊又喜。对长乐,她不止是敬她高贵身份,喜她软和温柔的脾性,还因长乐是……谢大人的外甥女。她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特别盼着长乐能来府上做客,也许是隐隐盼望最后谢太尉来接长乐回去的那刻?这心思却是她自己也不敢深究。
秦景兰早早到轿厅后的花厅里相迎,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一见面便乐开了花。秦景兰还偷偷道:“你可要留下吃饭,我已叫人备了好几壶花酒咧。”
照例先去给秦老夫人和陈氏请安,等回了绣楼,两人旬月不见一时有说不完的话。秦景兰就说了自己的功课,和府里众人去秋山寺避暑,新买的胭脂匣子,还有新出的话本子问长乐要不要看。
长乐也说了些琐事,还说可巧似乎她舅父也去了一趟古灵峰。
这下找到共同点,秦景兰便顺势打听起谢太尉的事,长乐也拣些不太重要的说了,一时氛围很是愉快。不知怎的长乐就听说秦景兰有个庶姐即将出嫁,饶有兴趣地想要添妆送件礼物。
秦景兰忽然就心跳了一瞬。
长乐犹然不觉:“说起来,比我年长的姐姐们出嫁,哪里轮到我去添妆送礼,同龄的伙伴又才刚开始相看……”
秦景兰听得左耳进右耳出,长乐的提议毛毛刺刺地戳在她心上,让她直觉地不舒服。
“……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九娘子那边坐坐?”
“不用了!”她本能地拒绝,见长乐看着自己,忙笑道,“不若请姐姐过来吧,这儿晚间吹风最是凉爽。”
这才派人去请九娘子,只秦景兰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灰。
这会儿她们坐在二楼,远远就看见九娘子慢慢走了过来,两人都不自觉地望向她。
秦景兰没想到,今日一个午后,她会见到秦景语两次。她盯着楼下的人,目光却有些飘,她又想到了昨晚的事,谢太尉是来找谁的,他真的和姐姐认识吗,长乐为什么似乎特别关注庶姐……
九娘子走的不快,两人就默默看了一会儿。秦景兰见她快到楼下,忽然不想请她上自己绣楼,便提议道:“我们下去楼下喝茶吧,该给姐姐尝尝刚送来的云尖雾茶。”
长乐自无不可。
三人在楼下相见,景语看着本该是外甥女的长乐,倒是不再有感慨。她大方地行了一礼:“长乐县主。”
长乐正要和她打招呼,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身侧的萍儿身上。准确的说,是裤腿上。
这是?长乐讶然道:“这卷草纹是谁绣的?”
她的眼神蓦然一紧,再没之前半分温吞柔和。她抿唇,目光如电般在景语和萍儿之间狐疑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跳、Christmas、“明月来相照”请大家喝的下午茶_(:з」∠)_
谢谢喵喵(+2),阿屿(+1),我的小心肝(+10),“宁”(+1)浇灌的营养液,小树苗生长进度39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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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读者》:6,“…”
点点第一次出现(第4章)就让我印象深刻,她说“这样一算,男主女主现在岂不是差了很多岁?”原谅我当时不争气地震惊了,多仔细的人啊,居然有人这样认真对我QAQ~!!
点点的ID也特别有意思,有时候三个点,有时候六个点,有时候又叫“熙熙”,我折腾了好几次才弄明白这是三个不同登陆但都是同一个人ww~点点还是个特理性的读者,她不会因剧情的煽动而过分感性,总能很犀利地捕捉到重点……(老实说我每次等点点发言都有种等老师批改作业的感觉OTZ
谢谢点点一路陪伴,鼓励我良多,“益友”莫过于此了【比心~
第34章
众人的目光都下落到了萍儿脚上,十来岁的小丫鬟因抽条长高而嫌短的裤腿,沿缝接了一道两寸宽的边。嫩青的长裤,深青的加边,二者看着浑然一体,上面有简单的兰草卷纹,花纹用的是柳绿和樱粉两个色。
萍儿窘迫极了,不安地缩着脚背,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景语低头一瞥,见到萍儿裤脚上的那个花纹,顿时心头一跳,想起这不是自己顺手教给萍儿的吗?只是长乐这模样是为何,难道她认得?不可能,她去时长乐才两三岁,哪里能见过?
长乐眼角余光瞥见众人纳闷神色,便缓了语气解释道:“这花纹好别致,九娘子,这是你的侍女吗,她叫什么名字?”
别致?秦景兰又低眉看了一眼,并没觉得有什么精致的呀。
景语不知长乐什么意思,倒也不担心她能发现什么,便坦然道:“是我院里的丫鬟,才刚十岁,名叫萍儿。”
十岁?长乐转头看向萍儿,明亮的目光里隐然有一丝探究:“萍儿姑娘,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