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扇坠子
时间:2018-02-16 09:20:46

  怎的就没人敢说谢骁闲话,不怪他蛮横霸道,反怪她一个低微庶女没有能力抗拒?只这些话和她们说不得,说了又有谁信,她和谢骁此时身份悬殊,谁也不信是太尉偏缠着她。
  她不欲和这个妹妹多言,坦然道:“兰妹说的是,以后我会离他远些。”
  秦景兰皱了皱眉,怀疑自己听错了。庶姐这一口就应承的便宜姿态,又让她暗暗着恼了,什么意思,听起来反而竟是庶姐看不上谢大人?
  景语不知她心中所想,反过来劝她:“谢大人性子冷淡,行事霸道,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且他公务繁忙,多数时间不在府上,难得见上一面。我与王家门当户对,倒是要感谢母亲为我做主。”
  她直言不讳,怕秦景兰疑心自己看破她心事,末了又补上一句,显得这番话是在说她与谢骁毫无可能。只秦景兰若是好好想想,就会发现她与谢骁也是门户不当对,且她这娇软的性子必然受不了谢骁的淡漠无情。
  这个妹妹率真可爱,她并不想看她在谢骁这堵墙上撞得鼻青脸肿。
  只秦景兰先就听不得她说谢骁坏话了:“谢大人瞧着似乎清冷些,但也是翩翩君子风度,哪里就霸道了,姐姐曾见过?”
  何止见过,但又怎么和外人说?她只好摇头,“不曾。”
  她也不是啰嗦之人,该说不该说的都提点了,再多就显得刻意了。也罢,小妹妹再多就要露馅了,就让陈氏自己来管吧。
  这边她们姐妹吃着茶点说说话,那边陈氏在老太太屋里也说得差不多了。
  这么大的事,秦老夫人早已有所耳闻,又听陈氏说谢太尉把聘书都退了回来,不由哼了一声“胡闹”。
  但太尉摆明了姿态,秦府夹在中间当真左右为难,不知是要等王家来退婚,还是主动去王家打个招呼?或者等谢骁去宫里请旨再做打算?可若万一太尉说的是玩笑话,那秦家四处跑动就成了天大笑话,白白结亲结成了仇,还要叫人讥笑。
  老太太毕竟经的事儿多,就叫陈氏不要慌:“你不要乱,就照原先和王家议好的规矩走。王家若收到风声,自会上门来协商,谢太尉若是真的有意,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坐稳了,左右是我们嫁女儿,谁也越不过秦府去。王家秀才还有二十来日就要下场,科举乃一生之前程大事,不要这时候让他分心,不然他就要恨上秦家了。”
  陈氏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且让太尉自去处理吧。只我这心里仍是觉得有些古怪,我们九娘子如何就入了他的眼,这不明不白的姻缘,真是叫人心里不踏实。”
  这点秦老夫人也不明白,但上了她这个岁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看得开。
  “缘之一字最难解,说不准的事,且看他们自己造化吧。”末了老太太又补了一句,“再说还有三郎呢,他和太尉有些交情,你不放心的话,我就叫他去探探。”
  陈氏和老太太通过气,就觉得心宽了不少。回来春禧堂,就见小女儿和景语在堂上坐着闲话,不由暗暗比较了一番,看来看去,果然还是自己女儿娇俏美丽些。
  “娘亲,你可回来了。”秦景兰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手臂,声音又清又软。
  “母亲。”景语也站起来行礼。
  这就是亲疏有别。
  陈氏就叫她们进了次间,重新换上茶点,问起景语早上的行程。从何人来接,太尉府如何接待,到他们说了些什么话,有无深意,一一详细问来。
  景语就有些答不上来,尤其是秦景兰在一旁眼睛乌亮亮的。她只好推脱就在前厅吃了些点心,坐了一会儿就回了。
  陈氏半信半疑,太尉就是请人上门喝茶的?可若不是去吃茶点,一个三军太尉,一个才具平平的小庶女,他们两人又能谈些什么?陈氏刚下去的头疼隐隐又上来了,“知道了,这几日你就不要再出门了,王家的事也依你,且等南通来人吧。”
  一切似乎又重回了正轨,她不知为何就叹了口气。
  “有劳母亲费心了。”
  回了小院,瑞姨娘她们自也是惊疑的目光。
  不过瑞姨娘没有问什么,在她看来,谢太尉的垂青这不仅是不可能的,且只会让景语备受困扰。她见景语走动了一早上,就叫她来屋里吃些瓜果,又叫湖菱去冰窖拿两个冰盆来。
  景语拦道:“姨娘且省省吧,我没出什么汗呢,午后闷热时再领了来,现在给我用了也是浪费。”
  “你呀,就是太体贴,”瑞姨娘递了条冷水帕子给她,“不过是些使用的物件,冰盆拿来埋几个甜瓜也是好的。再说就快要吃午饭了,午后哪里还远了?”
  湖菱就笑着应了出门去。
  午后果然艳阳高照,闷热异常。景语睡在瑞姨娘屋里的竹席上,睡睡醒醒,昏昏沉沉间累得出了一身汗。
  她睡醒后打水洗浴了一番,因只在自己这个院里,出浴后就穿得随意些,又跑去了瑞姨娘屋里赖着。
  晚一些时候,小院里竟然有客上门。来的是稀客,是三房的纪氏,还带着秦景琼。
  纪氏是来送杨梅的,她娘家那边打发人送来了两大车杨梅篓子,纪氏只给自己留了几筐,其余都分散给了府里。难得今日有空闲,她就趁着太阳下山之前,带着小景琼亲自走一走。
  以她的身份,原是不必亲自登一个姨娘的门。只是纪氏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说不上来,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又是九娘子,太尉为什么频频来找这个九娘子?
  纪氏没有忘记,那天这个九侄女和三郎错身而过的那瞬间,那没来由的让她不安的心悸。
  纪氏进瑞姨娘屋里时,就看到景语穿着轻柔的薄纱白裙,香肩半露,赤着足,在榻上随意坐着。她仿佛陷在白色的花堆里,长长的青丝墨一般婉转,瑞姨娘在一旁拿棉帕给她抿干头发上的水珠。她的笑容平和,眉宇间轻快又知足,意态娇懒,竟隐有三分野性的美艳。
  纪氏的心忽然就又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我许愿后,大家集体浇灌的成果~
  (自从前天开花后又收到了好多营养液,其实它不影响积分排名什么的,大家的心意才是唯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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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跳(+8),小心肝(+20),花裙(+10),感谢“永远十八的小仙女”(+2),“●BoboKoko●”(+1),“谬谬”(+5),感谢“Celion”(+5),“608”(+25),“吃瓜群众”(+10),“may”(+1)~
  曾经的不解之谜又出现了,后台又出现了6个空白的ID,记得大头哥曾经破解过是如何做到不留一丝痕迹OTZ我又给忘记了……总之我知道这(+10+10+10+1+30+10)共71瓶里面有大头哥,还有数字“22”开头的大佬,其余是不是还有人,就只能你们自己认领了~
   
第42章
  景语见到纪氏,就要下榻来给她见礼。
  纪氏原是想说不必客套,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止住了,是了,这是她和三郎的侄女,秦府大房行九的九娘子。
  “三婶,”她下地穿了软稠拖鞋,又和小景琼打了招呼,“景琼下课了吗,才几日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秦景琼今夏开蒙,纪氏给她在家请了个严厉的女先生,每日里读书习字,一点也不肯松懈。小女娃果真气哭了几回,扑到母亲纪氏怀里,纪氏自然好一番温柔安慰;再扑到父亲怀里,秦明彦就给她的小手吹一吹,呼一呼,心疼她辛苦啦,又赞她真有耐性又学得好棒。这样安抚之下,她就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就是好好读书嘛,她可以做到的!
  小景琼是个落落大方的性子,也冲景语笑道:“申时三刻就下课啦,正好外祖家送了好多杨梅,我就来送一些给语姐姐尝一尝。”
  瑞姨娘忙叫湖菱去做些小孩子爱吃的冰碗茶点来,又请纪氏上坐:“三夫人打发人来就是了,还亲自走一趟。”
  纪氏就叫她不要忙活,又叫人把一筐杨梅拿上来:“今春雨水足,入了夏结了果,家里瞧着颜色不错,摘来尝了也甜,才敢送来给大家添个果盘。”
  大家往竹篓里一瞧,果然里头的杨梅个个深紫红色,一颗颗荔枝般大小,还带着一两片绿叶子,见了就觉得鲜甜解渴。
  瑞姨娘就让湖柳捧一把去洗了来,再次向纪氏道谢:“果然好杨梅还是要出自萍乡才算顶好。”
  纪氏娘家落在萍乡,那儿因了天时地利,栽种的杨梅树出产的果子十分优等,摘下来就会被争抢。纪氏一面和瑞姨娘说些闲话,一面注意着景语。
  景语和秦景琼在一边,六岁的小景琼还惦记着要景语给她看看上回撞伤的手肘,“语姐姐还疼吗?”
  景语顺从地把宽松的袖子挽了起来。她的手肘白皙圆润,上回撞到的地方抹了药膏后半点疤痕都没留下:“瞧,一点都没事,谢谢琼妹妹关心。”
  景琼就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还好没留疤,语姐姐以后要当心啊,好疼的。”
  “知道啦,”景语见她可爱,也认真回道,“以后再不粗心大意了。”
  纪氏见她们一大一小站一块儿,九娘子低头柔声说话,白裙素淡,刚才那丝异样的熟悉感就再无踪影。
  坐了一会儿,纪氏就带着小景琼告辞,这会儿湖菱才捧着一个五彩果什冰碗回来。
  瑞姨娘就叫景语来吃,递给她一把勺子:“倒便宜了你,这是小孩子才爱吃的。”
  “在姨娘面前,我不就是小孩子嘛。”景语笑了笑,先分出了两碗给萍儿和玉萱送去,那两个也还是孩子呢。
  纪氏牵着小景琼回了三房,先问仆婢秦明彦在哪儿,得知他在书房,便叫女儿自去玩,她往书房去。
  到了书房门口,正看到秦明彦身边的阿福出来。纪氏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夫人的话,老爷派我去太尉府送个口信。”
  太尉府?纪氏敏感地皱了皱眉。
  进了书屋,她就见秦明彦坐在窗下,一个人摆弄棋枰,自己和自己玩。窗户支了起来,有风轻缓缓地吹进来,他抬头看到自己,笑着弯起了眼睛,“你送完回来了?辛苦了,快过来坐。”
  他的眼神清亮又温柔,他一如多年来那般体贴,纪氏一颗不安定的心就安静了。
  纪氏坐到他身边,往棋盘上一望,就见两下里厮杀到要紧处,难为他不偏不倚造出这么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她向来知道他多才多智,不知为何今日就格外觉得他英俊些,多年来仍一直叫她时时心动。
  她也不提别个琐事,就取了白子:“我陪三郎下一局。”
  秦明彦摸了摸她的脑袋,取下一片飞絮,笑道:“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简单一句,就叫纪氏禁不住红了脸。
  纪氏的棋力不弱,两人续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数子时纪氏竟然以半目获胜。这可是难得之事,纪氏知道自己不如秦明彦多矣,抬头看到他温和目光,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心里甚甜,坐到他身边靠过去:“三郎为何让我?”
  秦明彦伸手揽住她,轻声在她耳边笑了笑,“夫人不要觉得不公平,我总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声音又酥又麻,纪氏忍不住起了个战栗。西窗外晚霞渐起,屋里有淡淡的书墨香味,身边这个男人沉稳的心跳听得纪氏满心欢喜。她如少女一般凑过去在他眼睛下轻轻印来一唇,耳边就仿佛响起了他从胸腔里发出的闷笑声。
  “好大胆的小娘子,”秦明彦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轻吻了一下,“可是萍乡纪家的小瑶娘?”
  纪氏彻底沦陷了,这一刻再没什么那异样的太尉和九娘子,再没有旁人。
  吃晚饭前,阿福回来了。倒是秦明彦主动给纪氏说了一句,“为了九侄女的事,母亲让我问一问子明到底是什么打算。”
  纪氏也挺好奇,太尉和他们三房这么多年的羁绊,竟是要换了个方式吗?她心里仍是不信的,就顺势问道:“太尉当真……放下那位了吗?”
  若是平时,纪氏是绝口不提那个人的。她不是蠢笨女人,不会在自己夫君心上一再搅扬起早已落地的尘埃,让他们两个人都灰扑扑的。可近日,太尉似乎忘了三房里的琼花小院,真是这样吗,他真的想开了吗?那么是不是,那个人的名字不再是禁忌,连太尉都释怀了的话,她的夫君是不是更早已一笑泯然?
  三郎他风光霁月的柔情和多年如一日的爱护,叫纪氏借着太尉的下坡,终于有勇气探一探他的心底。
  秦明彦顿了一顿,随即摇头笑道:“子明怕是难……我这腿脚不便,也懒得去他府上,就叫他约个时间到棋馆来,没想到他回了信。”
  阿福去传口信,带回了一封谢太尉的亲笔信。
  秦明彦看似问的是他对府上九娘子是否有切慕之心,实则问的是,你还记挂她吗?
  谢骁回信:我心你知。
  我心你知。秦明彦就叹了口气。
  纪氏也看到信纸上那四个字,心道果然。只是……她心里又毛毛刺刺了起来,既然无意,那太尉为什么要逗弄九娘子?
  转眼又过了两日,这天是王家来秦府下聘的日子。
  陈氏一面留意着王家和太尉府的动静,见两边都没出声,庆幸老太太主意正;一面早早就叫人打扫庭院,又给小時堂和景语的西厢重新添置器物摆件,里里外外装扮得喜气又精美。
  王家随着聘礼而来的还有位全福人,要给景语插戴,陈氏的意思是叫景语去瑞姨娘屋里坐梳妆台。瑞姨娘自是乐意的,不但收拾了自己的黄花梨梳妆台,还准备了好些个荷包,塞的都是小粒的金瓜子。
  景语很过意不去,“姨娘,怎能要你破费?”
  瑞姨娘就笑道:“有什么分别……你是我院里的小娘子,我该为你打点一些。”她是想说景语的生母碧姨娘,又想到今日是个好日子,便没有说破惹大家伤感。
  景语今日也梳洗打扮过一番,一身簇新的粉紫色齐胸襦裙,眉间点了三瓣细长木兰花钿,又添几分鲜妍亮丽,看着花一般娇美年纪。秦府诸子诸孙,就没有一个丑人,景语看着五官不显,但小书铺里的生母碧姨娘当初是因一身书卷气被看中,景语随了她,去了怯懦沉闷,一身气质便露了个惊艳。
  玉萱、湖菱和江婆子几人也都换上了新衣,大家把前些日太尉异样举动忘在一边,专心忙碌这一日。
  一大早景语的两个嫂子也过来了,长嫂跟着陈氏在前面招呼,二嫂和三嫂就过来陪她,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她们两个有经验,一个陪着景语说话,提点她一会儿要注意的事项,一个就和瑞姨娘四下里察看,看是否有疏漏。
  一屋子喜气涟涟,比起瑞姨娘几人手忙脚乱,景语反而显得镇定。
  不知为何,她静静坐着,看她们忙碌,心里却没什么触动。
  早上刚过巳时,就听来回跑腿传信的小丫鬟从前院过来报信,说是王家鸣炮奏乐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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