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色——九月鸢尾
时间:2018-02-19 07:23:56

  云暖脑子转的快,马上说道:
  “正巧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吧。”
  她说完这话,把目光往乔景延的脸上挪了挪,这人抿着唇认真思考起来,约莫沉默了几秒钟,他才转过头来,朝她说了一句:
  “那麻烦你了。”
  ——
  自学生时代开始,云暖就没少被男生追过,其中不乏几个死缠烂打,后面出国才甩掉的混球小子。
  像是对一个男生抱有好感,主动靠近这种事情,对于云暖来说,曾经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从这里到公寓的路程并不遥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云暖并未和他说上几句话,下了车以后,她看他轻车熟路的拿出盲杖在前方带路,便安静跟在他后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人对于周围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什么时候该上台阶,什么时候该转弯,像是长着一双眼睛,轻车熟路的带着她一路往前走,她落在后面跟着,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便快步走上前,和他拉了些家常:
  “乔先生一个人住,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敲我的门。”
  那个人进了电梯,抬手按下按钮:“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不上班?”
  被乔景延提起这个尴尬的问题,云暖支吾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人身上装着摄像头,顿时脸红脖子粗,心虚的一塌糊涂,不好说自己是无业游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我目前,还没找到工作。”
  “你对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就那么感兴趣?”
  被乔景延提及这个尴尬的话题,云暖连想撞墙的心思都有了,索性电梯走的快,云暖干脆岔开了话题,跟在他身后走出了电梯:
  “乔先生可以试着用心了解了解我。”
  他对于她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他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可是谁说这一切,就是真实的呢?
  云暖话音刚落,就听到走道里响起陈奚妍不满的训骂声:
  “云暖,你怎么才来啊!”
  云暖往自家门口一看,顿时就有些头大。她不过刚刚回国没多久,她的老爸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这就把同父异母的妹妹丢来了她这里。
  云暖脸色不太好,等到乔景延进了隔壁的屋子,这才冷着声问陈奚妍:
  “你来我这里干嘛,我很忙的。”
  陈奚妍从行李箱上下来,往乔景延的屋子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哟,刚刚那位是你的新男朋友啊,以前那些都不要了,他看起来像个瞎子?”
  陈奚妍是云暖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姓云,只是云暖从没承认过,一直都这么叫她,听她扯着嗓子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抬起脚就毫不客气的把她的行李箱踢到走廊上,掏出钥匙开门,说道:
  “你爸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你的?”
  陈奚妍看云暖要开门,马上捡起行李箱像跟进去,被云暖嘭的关门砸到了鼻子,捂着嘴巴在门口大叫:
  “云暖,你给我开门,我无家可归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姐?”
  云暖在玄关换拖鞋,把高跟鞋往鞋柜里一扔,扯着嗓子回应:
  “要喝奶就滚去找你妈!”
  陈奚妍抬脚踢门,气急败坏的在门口发脾气:
  “你把我男朋友拐跑了,我也不能去我男朋友家里了,我爸也不管我了,你想我饿死吗?”
  陈奚妍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急的在门口踱步,干脆换了作战方案:
  “给我支一千块生活费,我自己去旅店也行。”
  又等了一会儿,陈奚妍被云暖毫无应答的行为泼了一头冷水,干脆把行李箱一抬,就坐在她的大门口,喊道:
  “我去你对面的瞎子先生家留宿行不行?”
  她话音刚落,房门突然从里面打来,陈奚妍失了重心,往后倒在云暖家的地板上,云暖趁此拖住了她的后衣领子,强行往家里客厅拖,陈奚妍嗷嗷的嚎叫着,斗不过云暖……
  耳朵向来灵敏的乔景延,把这姐妹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以为姐姐把嗷嗷乱叫的妹妹拖进去便没了后文,他弯腰正准备换鞋,突然间又听到云暖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吼了一句:
  “你敢再叫他瞎子,我把你腿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氏还有一位美丽热情的乔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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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陈奚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很是委屈的瞪了一眼云暖,这才把行李箱拉开,很嫌弃的说道:
  “你这一室一厅的户型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啊。”
  云暖冷着脸从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
  “你是来求我给你留宿的,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沙发展开就是床,不许进我的卧室!”
  陈奚妍看云暖摔门进了卧室,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走到她的卧室门口,问她:
  “喂,话说你怎么回国了,不是明年才毕业吗?”
  陈奚妍没听到云暖说话,又趴在门上,聒噪的和她说话:
  “你的香水工作室是转给童佳音了吗,你果然像爸爸说的一样,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陈奚妍害怕云暖发火,可是嘴皮子又经常犯贱,没听到云暖说话,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你要不要回云氏啊?”
  云暖被屋外叽叽喳喳个没完的陈奚妍扰的心烦意乱,皱着眉打开门,指着她的鼻子:
  “我怎么过我的生活不要你插足,在说话我就把你拖出去。”
  陈奚妍见好就收,耸了耸肩,看云暖开门,伸出双手说了一声:
  “给我床被子。”
  云暖把自己的被子裹起来,丢到陈奚妍伸出来的手臂上,把门关了上锁,裹着衣服躺回床上,她的床头柜上,还有格拉斯香水学院的休学申请,她翻开那份申请,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才叠好,夹在床头柜已经很久没有再翻阅过的专业书籍里。
  云暖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晚上就着羽绒服将就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一个响亮的喷嚏吵醒,她吸着鼻子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中午去一趟超市。
  陈奚妍没去学校,窝在厨房里煮泡面,看她披头散发的出来,嘴里塞满东西,问她:
  “吃泡面吗?”
  云暖没回应她,头疼的捏着眉心,刚刚准备洗漱,又被来电铃声打断,她只得接起来,喂了一声:
  “暖暖,奚妍是不是在你哪,这丫头,怎么跑去你那边了,打扰你多不好。”
  云暖哦了一声,一边刷牙,一边说道:
  “你也知道打扰我了,那什么时候来把她接走?”
  自从妹妹陈奚妍出生,云暖和父亲云岩的关系更加恶劣。不懂大女儿云暖心里需求的云岩从未想过要去弥补,以至于云暖变得越来越冷淡,连陈奚妍也一起讨厌了起来。
  云岩有点不好意思的在电话里轻咳了一声:
  “这丫头跟家里人闹矛盾,先麻烦在你那边住几天,你帮着照顾照顾?”
  云暖没在电话里听到半句关心自己的话语,连为什么休学也不问,直接挂了电话。
  从洗漱间出去,云暖看陈奚妍还在厨房吃早点,便靠着厨房的门,把脸一沉:
  “你现在归我管了,吃完马上滚去学校,我不想看到你邋邋遢遢的样子。”
  云暖在陈奚妍的眼里一点儿姐姐的做派都没有,像个随时随地都会抓狂的小猫,这种脾气尤其在她从格拉斯休学之后,表现的更加神经质。她自知云暖虽然不喜欢自己,却又不得不管教自己,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面和她抗衡,点了点头,吃了早餐收拾好书包,便跑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突然间多了一个人,云暖不得不把找工作的事情提上日常,在去超市之前,一连在各大招聘网上发了十多封求职信息,她目前只想赶紧找个工作落脚,有了正常的上下班生活,就再也不用和陈奚妍硬碰硬。
  距离她所在的小区附近,最近的购物中心只需要走十几分钟便能抵达,云暖把陈奚妍的日常用品也算在今日的采购范围内。
  求职信息发出去没多久,云暖手机上就收到了不少短信,但无一例外,全是娱乐会所和TKV的短信,她把短信一条一条删除,关了静音把手机丢到包包里,一抬起头,就在视线范围不远处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乔景延戴着黑色的墨镜,全凭盲杖引导,在食品区采购食物,这人对黑色像是情有独钟,今日穿的黑色衬衫领口绣着些精细的刺绣,有些中国风的味道,他无法推行购物车,只在手上握了个小篮子,在蔬菜区挑水果,全手感和嗅觉去辨别,偶尔有营业员走上前和他搭讪,大概是想帮帮他,均被他这人礼貌的摇头拒绝。
  云暖从没见过生活自理那么强的盲人。
  她推了购物车,小心的往他那边走去,和他保持礼貌距离,默默的观察者他的日常。
  然而她跟在他身后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前面的人停下来,转过身对她说了一句:
  “云小姐,也来这里采购?”
  果不其然,他身上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天赋,就是这样也能辨别的出她在他的身后,像是有特异功能。
  云暖勾着唇角笑了笑,把耳边的碎发头发勾至而后,和他并肩:
  “是的,家里来了个讨厌鬼。”
  云暖毫不掩饰自己对陈奚妍的讨厌,挑选了一个品相完美的橘子丢到他的购物袋里,自己也站在他的身侧,随意挑了几个橘子在自己的袋子里。
  在乔景延面前的云暖,和昨天还对着陈奚妍发火的模样大相径庭,云暖不会让彼此之间的谈话冷场,面对冷漠的乔景延,总是一副热情主动的模样,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个人逛到了家纺区,云暖在样品床边停留了一会儿,摸了摸床上的喜庆十足的大红色蚊帐,服务员马上就热情的走过来:
  “小姐,这是今年最好卖的一个款,买去结婚正好。”服务员察觉到乔景延是个盲人,以为他们是买去结婚,便从床头拿了个抱枕,塞到乔景延手上:
  “这款被套也很特别,是人工刺绣,好几对新婚的夫妻都选择这个来铺婚床。”
  乔景延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枕套,大概是个四方形的小抱枕,上面绣的,正是鸳鸯戏水的意境。
  被服务员误会的云暖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解释了一句:“不是结婚用。”
  “那也没关系,平日里铺床也很漂亮。”
  云暖脸更红,倒是突然间听闻身侧的人轻轻笑了一声,看向服务员所在的方向:
  “我们看起来那么有夫妻相?”
  她第一次听闻他的笑声,细腻的,带着低沉磁性的尾音,轻轻的落在了心尖上,云暖转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笑着把枕套递给服务员:
  “你误会了。”
  服务员尴尬的不行,问了云暖喜欢的花色,说是重新给她翻新的花色。热情的服务员一走,云暖才感觉松了口气,又看了一样面前中国风十足的床品,倒在样品床上,看着大红色的床幔,喜庆的红色,根本就不合适她觉得自己已经丧志了的人生。
  她靠在枕头上沉默了一会儿,正想起来,一直在摸抱枕上花纹的乔景延突然走到了床头,摩挲着把抱枕放回原处,随即倒在床上,准备体验一番。
  她半支着身子,正想起来,被面前突然躺下的乔景延吓到,一动也不敢动,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大概是根本没察觉到她躺在床上,乔景延侧躺着,闭着眼睛用手在床幔上细细的抚摸着,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摘掉墨镜,往她所在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说道:
  “这套床品的颜色,应该挺适合你。”
  她半支着身子,看着身侧的男人勾着唇角,目光刚好落在她那边,一瞬间被他躺在床上的睡姿吸引了注意力,索性不要脸的,默默躺回去:
  “红色?乔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红色的?”
  两个人就躺在一张床上,彼此不过二十几厘米的距离,云暖大着胆子的和他面对面躺着,没听闻他说出个理由,便又小声的“嗯”了一下,往他那边靠了靠:“是因为红色,热情,张扬,魅惑……”
  那个人闭着眼睛,手指尖抚摸着床单上的纹路,察觉到云暖大着胆子躺在他的身侧,便睁开眼睛,往她那边落去,说的有些不太肯定:
  “大概。”说是大概,是因为他并没真正的去了解透彻她。
  云暖脸皮厚,不过是一时色起,认为哪怕他看不到也能幻想得到,一个女人躺在身侧,得有多大的诱惑力,直到她对上那双睁开的黑色眼眸,被眸子里深邃的星光吸走了魂魄,一时间,心跳骤然加快……
  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他的眼睛。
   
第5章
  云暖知道自己不能看这双眼睛。
  耳根子被那双眼睛凝视的通红,哪怕知道他看不到,还是会在心里心虚,像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后来看到销售员拿了新的花色过来,她才赶紧起身,接过去随意摸了摸,便定下了。
  乔景延看她决定的如此果断,坐在床沿边,好奇的问了一句:
  “什么颜色的,好看吗?”
  “天蓝色,有淡黄色的小雏菊,像夏日里格拉斯的天空。”
  乔景延应了一声:“我没去过格拉斯,只知道那里是有名的香水小镇。”
  云暖有些窘迫,以为自己形容的很详细,实则对于乔景延这个盲人来说,天空是什么颜色的他大概从没有见过。
  云暖对乔景延的眼睛好奇至极,后来跟着乔景延回去小区的路上,她第一次开口提及了乔景延的眼睛问题:
  “乔先生的眼睛,是不是还有光感?”
  这是云暖通过这几天和他接触单方面做出来的判断,踏进电梯以后,乔景延主动把墨镜摘掉,往电梯里的光源处看了一眼:
  “现在能感知到一些微弱的光源,但是我知道这种感知在退化。”
  曾经还有医生和乔老爷子提过,乔景延的眼睛还有救,说不定那一天就能通过这微小的光感慢慢复明,但是年复一年的检查和治疗,根本见不到什么效果,直至去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乔景延和乔老爷子冷战了半年多,之后便不愿意再去医院看眼睛了。
  云暖为了缓解气氛,淡淡的勾了勾唇角:“那你还是很厉害,每次都能认出我。”
  乔景延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厉害,他知道像自己这样无用的人,一旦失去了乔氏,一无所长,卖画为生也不过是天方夜谭,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生来就有,就像曾经在公司里听到员工们的闲聊:
  “乔先生很幸运,有乔氏和俊美的样貌,是上天眷顾,哪怕以后董事长终老,他也可以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他其实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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