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重生)——八月薇妮
时间:2018-02-22 11:08:21

  手腕被桓玹握住。
  “你看看,是不是这块儿?”
  辅国大人好整以暇,负在身后的左手探出,一方流水般顺滑的帕子从他掌心展落,随着微风摇曳,上头栩栩如生的兰草,仿佛正在自在地随风起舞。
  “就是这个!”锦宜又惊又喜,似天光乍现:“怎么在你手里!”
  “是我的,自然就在我手里。”桓玹回答。
  锦宜只顾为这种失而复得狂喜,完全没听出这话中的一语双关,她立刻拍马道:“您老人家说的是。”
  “老……”桓玹蹙眉,“我很老么?”
  “不不不,”锦宜双手交握,仰头表忠心,“这是表示我发自内心的尊敬。”
  桓玹不置可否地一笑,锦宜忐忑地又问:“三叔公,您还喜欢吗?”
  “喜欢,”他的目光仍是缱绻地在她身上徘徊,“喜欢的很。”
  桓玹的回答让锦宜心安。
  要知道,在绣帕子以及帕子完工后,锦宜暗中设想了不知多少次,——桓玹一脸嫌弃,而那手指君傲慢地挑起手帕,鄙夷地扔在地上,并伴随有“这种东西也出来献丑”之类的台词。
  现在这样的场景,也许是皆大欢喜。
  她讪讪道:“总之,您不嫌弃就好。”
  桓玹唇角一挑:他喜欢这手帕,因为钟情亲手绣这帕子给自己的人,也得意于她的这份心意。
  但他现在最想要的不是帕子,而是……
  锦宜明澈的双眸在眼前忽闪,淡淡地香气在他鼻端跟心底萦绕撩拨,如果再留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做什么不可原谅的蠢事。
  于是桓玹只点了点头,将帕子收起来。
  他负手转身。
  才走几步,桓玹回首:“称呼……总会知道的。”
  锦宜眨眨眼:“什么?”
  直到桓玹离开,锦宜仍未参透这句话的意思。
 
 
第35章 何德何能王妃避让
  子邈要疯了, 八纪也在即将疯掉的边缘。
  两个小孩儿像是看见了香蕉的猴子,又像是才出窝的奶狗,满地乱转,上蹿下跳。
  子邈抓住八纪:“你刚才是不是也看见了,为什么三叔公他老人家抱着我姐姐?”
  八纪觉着子邈问的太荒唐了, 这天底下,除了桓玹本人, 只怕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奇葩问题。
  他有点后悔挑拨子邈去找锦宜了, 因为八纪怀疑, 如果桓玹知道了他跟子邈偷看了那一幕……会不会选择直接杀人灭口。
  为了稳住场面, 八纪断然说:“别急!”
  子邈被他小小年纪却极有气势的一喝镇住:“怎么了?”
  八纪道:“不要胡思乱想, 据我判断,我三叔……你当时没看见吗?是你姐姐她好像、不太舒服,我三叔是在扶住她呢!”
  子邈回顾当时, 果然想起锦宜的头发似乎湿了:“那我得回去看看姐姐。”
  八纪急忙将他拦住:“有我三叔在,还用你吗?”
  子邈眨巴着眼:“可是……”
  八纪见自己的临场发挥居然奏效, 便再接再厉道:“你放心, 三叔会处理好的, 但你一定要记住,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最好也别问你姐姐。”
  子邈问:“不告诉任何人倒是可以,为什么连问我姐姐也不行?”
  八纪道:“她是女孩子, 总会害羞的。当然恨不得你没看见啦。”
  子邈摸了摸下巴:“有点道理。”
  两人说了一会儿, 有小厮来找八纪:“三爷要走了。小八爷快来。”
  八纪拔腿要走, 又回头叮嘱子邈:“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别忘了。”见子邈点头答应,这才跟来人去了。
  八纪跟着那人往回,路过之前偷窥的院落,明知道桓玹已经走了,却仍忍不住又探头看了眼。
  这一眼,却发现锦宜跟另一人对面儿站着,笑吟吟不知在说什么。
  ***
  且说锦宜目送桓玹离开,回想刚才偷听惊魂,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
  在锦宜的心目中,桓素舸向来是最沉稳缜密,细致入微,无所不能的人了,仿佛什么事交给她都可以完全放心,但就是这样看着最聪慧的人,发起疯来,竟也如此别具一格,惊世骇俗。
  锦宜侥幸地想:“得亏辅国大人英明理智,若是叔侄两人一起发了疯,那可真是天崩地裂。”
  又想到自己顺利把帕子送了人……勉强算是抵了上次坏了桓玹一块儿手帕之罪,也好歹报了些许上元夜他的救助之恩,心里才又松快下来。
  正要回房,却见子远走来,对她说道:“那帕子怎么样了?”
  锦宜拍拍空空的双手,得意地笑:“给出去了。”
  子远惊讶:“当真?先前不还说让我帮你送?”
  锦宜笑道:“不用劳烦你啦。我正好遇见了三叔公。”
  子远道:“方才我在外头,正听说他要走,所以我赶紧进来问问你送了没有……那可是典当了母亲留给你的镯子才买的一匹布,唉,这幸而是给桓辅国的东西……”
  之前锦宜让子远陪着去逛绸缎铺子,因为子远大了,已经知事,如今见锦宜一反常态要买东西,不免会自家胡乱揣测。
  锦宜怕他乱想,就也把上次瞒桓素舸的那番说辞提出来,说上次偷拿了桓玹的帕子,所以如今要还他一样才好,所以子远一早就知道锦宜绣这手帕,是为了给桓玹的,只不过锦宜又叮嘱他不可把此事告诉别人而已。
  在绸缎庄子里,锦宜虽一眼就看中了这匹素缎,但因为价高,店家无论如何不肯拆开卖。
  锦宜第一次要“挥霍”,没想到一匹布能够贵到把人卖了也抵不上这价钱的地步。
  此后又看了几家店铺,却仍是觉着先前那一匹布最合眼缘,最为喜欢,当然也最贵。
  那天回到家里后,锦宜想了一夜,终于将个压箱底的红木匣子拿了出来——那是姜氏留给她的一双玉镯,也是唯一的值钱之物,因为昂贵,也因为是母亲留的东西,意义非凡,锦宜一直都舍不得戴。
  其实这会儿锦宜身边也有几件拿得出手的首饰,但都是桓素舸给她的。如果随便拿去典卖,一来有些对小继母不尊重,二来,自己买的缎子是要送人的,若用别人给的首饰来买,这份心意就也显得轻浮了。
  所以锦宜忍痛把这双镯子给典当了,这才抱了那无敌昂贵的一匹布回家。
  子远叹后,怕惹动锦宜伤心,就又说:“而且是姐姐耗费了三个月的功夫精心绣成的呢,可不能白瞎了这番辛苦。”
  锦宜哼了声:“知道我辛苦,那先前说让你帮我送给桓辅国,你怎么一脸为难不肯?”
  子远陪笑道:“那是手帕子,我一个男的,送桓辅国这种东西……总觉着怪怪的。”
  “那我送就不怪啦?”
  子远眨了眨眼:“说起来……好像也有点怪。”
  锦宜举手捶他,子远笑着缩了缩肩膀,却并未真的躲开,只又说道:“先前夫人叫辅国进内,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谈,姐姐知道不知道是何事?”
  锦宜笑容一僵,偷听来的那些话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何况这件事又给桓玹驳回、是不会发生了,何必说出来难堪呢,不仅她自己难堪,连带桓素舸也一样。
  锦宜摇头:“我不知道。”
  子远却说:“我其实能猜到几分。”
  锦宜吓得瞪大双眼,子远道:“这些日子夫人一直在张罗你的及笄礼,我还听说她在为你择婿了,这不管是择哪家的夫君,我想一定要事先跟辅国商议的,今儿只怕也是为了此事。”
  锦宜只得干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子远道:“事关姐姐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上心些,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到底会定哪一家。”
  子远说到这里,瞟了一眼锦宜,心想:“不管是选哪一家,只怕都不如林清佳那小子,都怪姓林的混账眼瞎。”
  锦宜却也瞧了一眼子远,心想:“若是把今儿夫人所说的告诉子远,只怕他立刻就会被吓死。还好三叔公掌的住。”
  两人彼此偷看,却偏偏撞了个对眼,一愣之下,颇为尴尬,姐弟两个各怀鬼胎,只得嘿嘿干笑一堆了事。
  ***
  又过了数日,风平浪静。
  眼见将进五月,端午将至,天也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生日跟及笄礼双双来临,锦宜也越发地有些心神不宁,一连做了几晚的噩梦。
  这一天,锦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拜桓素舸,请求道:“夫人,我想去庙里拜一拜。”
  桓素舸正在吃燕窝,闻言笑了笑:“怎么了?”
  锦宜萎靡不振,揉了揉眼睛说:“这两天老是睡不安生。”
  上元夜锦宜自梦里哭醒闯入子远房中,桓素舸记忆犹新,她放下粥碗:“是身上哪里不好吗?”
  “没有,”锦宜居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一……切都好。”
  桓素舸托着腮,仔细地凝视着她,锦宜被她看的心虚:“真的没事,就是睡不着。”
  在桓素舸没有嫁过来之前,锦宜日夜操持,殚精竭虑,有时候为了思谋如何省钱,或许会煎熬的无法入睡,但大多时候,因为太过劳累,通常是一沾枕头就睡得沉沉如猪,次日还得强撑着早起呢。
  可最近无事一身轻,白天做些女红,撸一撸猫,吃茶嗑瓜子……再清闲不过,反而添了夜间多梦的毛病。
  梦本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梦,各种各样,甜美的,诡异的,可惧的……但锦宜的梦,有点不一样。
  桓素舸看了锦宜一会儿,除了眼睛有些发青,神情显得倦怠,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就说:“身子若有事,先看一看大夫妥当,待会儿我叫人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若真瞧不出什么来,你就去拜一拜也成,横竖求个安心。”
  锦宜道:“是,多谢夫人。”
  桓素舸道:“我这两天也觉着倦怠不爱动,不然倒是可以跟你一块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说到这里,纱窗上“彭”地一声,接着传来嗡嗡地声响,原来是一只蜜蜂被屋里的甜香吸引,没头没脑地撞了上去。
  桓素舸望着这只似乎仍想钻进来的蜜蜂,笑了笑:“瞧这愚蠢的小东西,自以为找到好地方了呢……嗯,也许是因为天热了的缘故,人只是懒懒地想睡,这些虫儿鸟儿倒是高兴了。”
  下午,大夫来了。
  嬷嬷引着先去给锦宜瞧,果然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说是有些思虑过盛,内火上升,所以才导致精神不济。
  大夫不肯走空,给开了两幅安神补气的药,让抓了每日煎吃。
  离开锦宜的居处,那大夫本要沿路返回,嬷嬷道:“您随我往这边儿,还要再看一个人。”
  大夫忙随着转道,一路往后,这大夫早听说郦家自从跟桓府结亲,就已经旧貌换新颜了,这次有幸进来目睹,果然见庭院气势非凡,透出些峥嵘气象来了。
  走了半刻钟,大夫问:“方才看过的那位是郦家的姑娘么?接下来不知是哪一位病人?”
  那领路的嬷嬷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您只管看病,说明了症候就好,其他的还是不要多管。”
  大夫凛然,忙低头恭敬地回答:“是是是,我知道啦。”
  拾级而上,进了院中,从青石甬道往前,才进中厅,就嗅到一股异香扑鼻,虽然有许多侍女丫鬟们在侧,满屋却一点声响也不闻。
  这位大夫也算是小有名气,亦步亦趋入内,却见里头贵妃榻上躺着一人,探出一只藕臂,丝帕遮着手腕,有丫头送了个锦墩在旁边。
  大夫上前坐了,举手诊脉,只听了片刻,脸色便一动,忙又换了个姿势,仔细又诊了一会儿,大夫松手,喜上眉梢之状,向着那嬷嬷拱手道:“恭喜,恭……”
  这第二声“恭喜”还没说出来,就被里头一声咳嗽打断了。
  嬷嬷也是满脸的肃然,并没有任何的“喜”可叫人去“恭”一样。
  大夫不愧是见多识广,立刻识趣地把话咽回肚子里。嬷嬷则道:“请随我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外间,嬷嬷低低地同大夫耳语了一番,大夫则恭谨地连连点头。
  正在商议之时,外间有人禀道:“老太太来了。”
  紧接着,一个不合时宜的老嗓音响起,道:“听说请了大夫在这里?”
  那嬷嬷眼神一利,向着大夫使了个眼色,大夫心领神会地低语:“您放心,我对谁也不会泄露的。”
  此刻,郦老太太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伛偻着身子走了进来,一抬头看见果然大夫在场,便先发制人地说道:“我近来咳嗽,怎不叫这大夫去给我看一看?难道我还比不上那臭丫头的排场大么?”
  里头,本已经有贴身侍女将帘子掀起来,里头,桓素舸正微微坐起来,本闭眸沉思,听到这般聒噪,便睁开眼睛,对身旁嬷嬷一摆手。
  里间的嬷嬷就转了出来,道:“既然这样,就请这位大夫再随我走一趟,给我们老太太看看。”
  郦老太太没看见儿媳出来迎接自己,觉着自己的排场的确受到了影响,又当着大夫的面儿,故意拿捏问:“素舸呢?”
  嬷嬷见她不走,便道:“夫人正有些困倦,才睡下了。”
  郦老太悻悻地念道:“婆婆来看,儿媳妇居然大喇喇地睡着……成何体统……”
  两名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怒意跟不屑。
  其中一个便含笑道:“您老人家中气十足,进门来更是半声咳嗽也没有,想必是已经好了,既然如此,就不必让大夫久留了。大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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