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旧事了,外院里你可有信得过的人手,能出府的?”她摆摆手,打散了这阴沉的气氛。
“有,是奴婢的兄长,他之前跟着布庄的管事儿学生意,刚从苏州回来,正好最近赋闲在家。小姐有什么事请吩咐,奴婢知会他一声。”
阮绵绵听完之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踏雪的兄长能跟着管事学生意,就证明是个脑袋灵活的,这事儿交给他倒是正好。
“寻梅与魏大娘交好,魏大娘的丈夫经常能出入外府,我怕他夹带什么东西。你让你哥哥盯着一些。”
主仆俩议定这些事儿,就不再提,寻梅回来的时候,二人也未表现出异样。
***
“八少爷,这蛋羹好不好吃呀?我们六小姐特地跟厨房打听了,知道您爱吃放了虾米的蛋羹,特地让厨娘多放了些,你多吃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寻梅手里拿着汤匙喂八少爷吃饭,这嘴里还不消停,一直在替阮绵绵表功。
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八少爷,一听她说这话,眉头一皱,咽下嘴里的蛋羹,哼唧道:“我不爱吃她这里的蛋羹,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不吃了!”
他头一扭,就拒绝吃蛋羹。
寻梅脸上的笑意一僵,又立刻去安抚阮绵绵:“六小姐,您莫生气,八少爷他年纪还小呢!”
阮绵绵冷脸看着她一人唱独角戏,自我安慰再忍她几日,端看这丫头要闹出什么妖风来。
“这红烧肉也是我们小姐让厨娘多放精瘦肉,肥肉只是添个味儿,这豆角……”
不得不说,寻梅这丫头的嘴巴还是很厉害的,每当八少爷要吃什么菜,她就说一嘴,当然这整桌菜都是阮绵绵花了钱买来的。
六小姐是大款,比家里的姨太太有钱多了,这次为了招待八少爷,要的菜都是一等一的,厨房里更是费尽心机。
弄到最后,每一个菜都是六小姐特地叮嘱的,八少爷板着一张小脸,再也傲不起来了。
除非他一口都不吃,否则怎么都拒绝不了阮绵绵的心意。
“怎么,我们八少爷出息了,今晚准备一口不吃,待会儿喝西北风喝饱了?你若是这么着,就别吃,看着我吃。反正我不缺钱,待会儿再让人拿钱去厨房,准备一桌好菜当夜宵吃。”
阮绵绵见他面有苦色,不由得冷笑一声,刺激他道。
八少爷愁眉苦脸地想了想,忽然从寻梅手里夺过勺子,用力地舀着蛋羹往嘴里塞。
“你想让我饿肚子,想得美。哼,还有你这儿的丫头太多废话,一看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不喜欢!”他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寻梅,面露恶意。
阮绵绵轻笑出声,不阴不阳地道:“我也觉得她话多,不过她不吃教训,管教也没多大用处,马上又忘了。”
寻梅微微一愣,紧接着面色苍白,手指尖都在打颤,立刻低头认错。
她没想到,八少爷这小娃娃也如此多的心机,非但没能挑唆这姐弟俩打起来,反而让他们二人同仇敌忾地嘲讽自己。
外头忽然传来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声。
阮绵绵眉头一跳,立刻让踏雪出去打听消息,结果门刚打开,就见一个小丫头冲进来,哭丧着脸通禀。
“六小姐,您快让八少爷躲一躲,老爷拿着鞭子往这边来,要抽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八少爷:我姐夫呢?
顾瑾言:难产中,你等一下!
八少爷:那不如直接不生了吧,我觉得我姐姐一个人过得挺好的。:-D
顾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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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出意外,第一更都在上午八点或十点哈~第二更下午两点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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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铭记于心
房间里的几人微微一愣,阮绵绵看了一眼八少爷,见他嘴巴里还塞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样,不过眼睛睁得大大的,渐渐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踏雪,你领着他去里间。”阮绵绵急声说了一句。
结果二人还没走远,门就被踹开了。
“爹,您这是怎么了?我正吃晚饭呢,要不您一起来——”
阮绵绵快步走了两步,想要去拦住他,哪知道阮富看穿了她的意图,直接避开她的靠近,冲着八少爷就甩过去一鞭子。
“嗷——”他吼出了一嗓子,结果直接呛住了,嘴里的蛋羹全部喷了出来。
阮富躲闪不及,裤子和鞋子都没能幸免。
“咳咳,爹,好疼啊——”他抽抽噎噎的,边咳边流泪。
结果阮富看到自己被弄脏的衣裳,更是气得不行了,鞭子甩得呼呼带响,又继续往他身上招呼。
“小兔崽子,我抽死你。你还想谋害你亲姐姐啊,以后是不是就要害你亲爹了?”
“老爷,八少爷他还小。”踏雪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飞身扑到八少爷的身边挡住。
这么个小娃娃,再怎么性子不好,也才是五岁的稚子。
阮富如今正处于暴怒的气头上,手劲儿那就丝毫没有保留,八少爷根本承受不了几鞭子。若是阮富没轻没重,很可能就把八少爷给活活抽死了。
“爹,爹,您别用鞭子,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您要觉得还不够,上手吧!这鞭子能抽死人的!”
阮绵绵吓得面色苍白,她之前养在阮富身边六年,都不曾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气,好像要把人给生吞了一般。
“你别管,我就是要把他抽死!一口一个琴姨最好,要不是老子给她钱,她能养你,你要知道整个阮家的人,吃的用的都是老子的。你还认个妈哈,以后阮家都是你的?只管琴姨太一个人,其他人你是不是都准备扔在大马路上喝西北风饿死……”
阮富气得不轻,嘴里骂骂咧咧,显然对八少爷十分不满。
阮绵绵心里一惊,八少爷这事儿,她以为是琴姨太跟老爷告状的,现在听着阮富这口吻,对八少爷只顾琴姨太一事十分不满,这就很显然不是出自琴姨太之口。
今天去参加茶会的小姐们,除了阮绵绵之外,根本没谁有胆子主动找阮富。
那究竟是谁告状的?而且显然说得方式,对八少爷十分不利,要不然阮富不可能气成这样。
无论是谁告状的,那个人对八少爷的存在都十分忌惮,竟然把阮富的思维往非常不利的方面引。
“蠢货,你让开!”
阮富用力抽下去几鞭子,结果全部抽在踏雪的身上,八少爷双手抱头缩在她身后,惊慌不已。
他气得走上前,一脚踢开踏雪,再次抡起鞭子要抽。
“爹,爹!”阮绵绵喊他数声都不管用。
她觉得喉咙里发痒,显然是咳痰在作祟,着急得已经开始喘起来了,但是就她这副身体,若是冲上去挡在八少爷面前,也只有充当炮灰的料。
若是没把八少爷救下来,她自己先承受不住被抽出什么毛病来,恐怕八少爷的头上又得多算上一笔账。
阮绵绵没法子,用力掐了一把身旁看热闹的寻梅。
“啊——”寻梅正踮起脚瞧到兴奋的地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一阵剧痛,好像一块肉被掐掉了一般,控制不住地大喊了一声。
众人的注意力被她这一嗓子吸引了过来,还没瞧清楚是什么事儿,就见阮绵绵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六小姐晕倒了,快请大夫!”
周围人一片慌乱,再没人理会寻梅叫什么。
阮富一听说阮绵绵晕了,手上的鞭子就停了。
“小姐,小姐怎么了?”被踹倒在地上的踏雪边喊,边悄悄地拽了一下八少爷。
害怕到发抖的八少爷,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刻张开嘴嚎。
“姐姐,六姐姐怎么了?肯定是被爹给吓晕过去了。”
他边哭边聪明地迈着小短腿往阮绵绵身边跑,跑到她身边,爹就不敢轮鞭子了,免得误伤到阮绵绵。
不过为什么晕倒的不是他,他也好想晕啊。
“小兔崽子,先救你姐姐,待会儿老子再抽你!”阮富也顾不得他了,立刻让人安置阮绵绵。
房间里一片兵荒马乱,阮绵绵的身子一向不好,甚至之前特别严重的时候,有大夫都让家里准备好后事了。
所以每次阮绵绵发病,都让人提心吊胆的,没人敢大意。
八少爷这回也学乖了,寸步不离地跟在阮绵绵身边,哪怕大夫来了,他也站在床脚。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他爹再打他,他就抱着阮绵绵死活不撒手。
阮绵绵再次睁眼的时候,阮富还没走,他全程冷着脸瞪向八少爷,手中的马鞭不停地敲击着掌心,发出细微的“啪啪”声。
原本还傲气十足的八少爷,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小怂货,伸出一只手抓着阮绵绵身上盖的锦被,随时准备扑上去求救。
“爹,您就别吓唬他了。”阮绵绵轻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
阮富听到她娇软脆弱的声音,脸色微缓,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绵绵,你不要看他小就不教,我们阮家不能养出一个白眼狼来,他还没掌家,就开始只顾琴姨太了,那以后呢?”
阮绵绵点头,“琴姨身边有九弟,难免会对他疏忽了些,没教好他。”
阮富微顿,责怪琴姨太的话他忽然说不出口了,因为当初把八少爷交给琴姨太的人,就是他啊。
“你说得对,琴姨太顾不上两个孩子,小八得交给别人。大姨太最会教孩子,你的几个姐妹之中,只有你二姐最有出息,把小八放她身边吧。”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定下了八少爷的去向。
阮绵绵的眼皮直跳,她要是把小八送到大姨太身边,那才是羊入虎口呢。
“爹,您这话说的。家里姐妹之中最有出息的,分明就是我啊。二姐虽然是留洋学生,但是她回来也不如我在生意方面懂得多。况且大姨太又管家,哪里顾得过来,若是再像在琴姨太那边一样,让旁人钻了空子教坏翰哥儿,那我真是愧对母亲的嘱托了。”
阮绵绵这几句话,当真是说得恰到好处。
她是阮富带大的,甭管事实上她是否真的比二小姐厉害,反正她这么说是不会错的,因为阮富不可能拆自己的台。
“也是,那把他交给谁?他性子顽劣,一般人可管不住他。”阮富点头,再不说送给大姨太教了。
阮绵绵笑了笑,试探性地道:“爹,您教我六年,我却未能在您身边一展所长,绵绵心中遗憾而不安。小八今年五岁,比我当年在你身边的时候还大一岁,不如您再带一个学生。严师出高徒,再顽劣的孩子,到您面前也会变得有规矩。”
八少爷毕竟是男子,把他留在后宅里面,只会让他的眼界变得狭窄。
他该跟着阮富出门,看一看这广阔的天地,况且琴姨太想要捧杀他,却有一点是说对了。
这阮家迟早都是翰哥儿的,谁都别想抢走。
阮富沉默了,他看着站在床脚的八少爷,心中在思量些什么。
“再磨磨他的性子吧,他不如你听话乖巧,只怕会添乱。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是三姨太哄着你的,暂且就放到铭心那里吧,我亲自去跟她说。”
阮富一锤定音,又说了几句,便告辞去三姨太那边了。
阮绵绵眼皮一跳,急声道:“爹,要不我跟三姨太说吧,不劳您跑一趟了。”
阮富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还病着,养好身子重要。况且铭心是我的姨太太,什么话不能说。”
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阮绵绵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她原本就打算把八少爷放到三姨太身边,她这副身子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教导翰哥儿。况且她在三姨太身边生活了好几年,那个女人很会教孩子,而且还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对他们都很和善,并没有多少私心。
只是阮富亲自去嘱托三姨太,恐怕要让三姨太恶心一回了。
三姨太是阮家老太太的贴身侍婢,却被阮富看中了,母亲房里的丫头惦记不得,可是他偏偏惦记上了,还给人家换了个名字,叫铭心。
铭记于心。
阮绵绵从小刚到三姨太身边的时候,还不怎么懂事儿,阮富每次来夜宿的时候,第二日清晨,三姨太都不像其他姨太太一样欢天喜地,相反还强撑笑脸。
甚至她有几次看到阮富前脚刚走,三姨太就对着痰盂吐个昏天暗地。
“你发什么呆,脸色很难看,是被吓到了?”八少爷扯了扯她身上的锦被,唤回了阮绵绵的神志。
“我怎么可能被吓到,倒是你今天晚上吃的饭都吐完了吧?饿不饿,要让厨房再给你做两碗蛋羹吗?”阮绵绵轻笑。
八少爷的脸色一下子暗沉如锅底,他冷哼了一声:“要你管!”
想起自己被吓到呕吐的场景,阮清翰小朋友的脸色青白交加。
作者有话要说: 顾瑾言:大福歌你出来,三姨太都被生出来了,我啥时候?
大福歌:大概明天吧……
顾瑾言:说好了啊,明天再没我,你还是让我流产吧,爷也是有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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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寻梅去了
“八少爷吃了三个蒸饺,喝了一碗玉米浓汤,奴婢让他吃蛋羹,怎么都不肯呢!”
踏雪把八少爷哄睡着了之后,就过来跟六小姐汇报。
阮绵绵听她特意提了蛋羹,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他嫌丢脸呢,估计得有几日不碰蛋羹了。药都抹了吗?伤得重不重?”
“抹了,不重,老爷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阮绵绵听她说这话安抚自己,面露讥诮:“你不用替父亲开脱。我能看得出,他当时是想打死翰哥儿的。你身上这些伤,不也说明了他当时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