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樱上前道了一个万福,“爹,您找我什么事?”
陆天龙望她一指,说道,“来这里坐下,曼儿,你们几个退出去,把门关上,没我的同意,不准进来。”
陆曼儿几人退了出来,心里却忐忑不安,不知道爹要问些什么,便傍在门边,眼睛往里面扫视。
“雪樱,我之所以没有寻问过你的背景,是因为我信得过曼儿,如今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再问问你,你到底来自那里?”
雪樱惊了一下,回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是龟丸国人,难道爹不信吗?”
“你的家人是怎么去世的?”陆天龙一咬牙,狠心地问道。问这些事情本是让人伤痛之事,不过为了真相,他只有如此。
雪樱顿了顿,低头回道:“都是病逝的。”
“那你可有什么仇人?”
一听仇人,雪樱心头一紧,有,怎么没有,那仇人的名字就刻在她的心上,令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不过爹在朝为官,有些事情还是隐瞒的好,不然可要遭人是非议论,便也咬咬牙说道:“雪樱一柔弱女子,不曾有过仇人。”
陆天龙一愣,觉得甚是奇怪,那张慕青的话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他的意思是雪樱就是刺杀二皇子的女刺客,可是雪樱不曾有过客人,便也不是女刺客。陆天龙陷入了沉思,心想,这些人嫉妒我新收女儿,见不得。也许是故意找茬吧,容我再问问雪樱。又问道:“那你这些日子是如何生活的?又是如何到大冥王朝来的?”
“女儿靠卖苦力求生,幸好遇上好心商户,才跟随他们到了这里来的。”
陆天龙伤心关切,柔声道:“那你在大冥王朝可有亲戚或者朋友?”
“没有。”
陆天龙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你下去吧。”
雪樱含住眼泪,几十几想,差些道出实情,可是她不想连累陆天龙,杀了凌元圣,她便到皇上那里请罪,她说了那些慌,心里很过意不去。
“是,爹。”
雪樱慢慢退了出去。
☆、桃花节(一)
雪樱从陆天龙书房走出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挂上了泪水,陆曼儿看得很吃惊,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妹妹,你这怎么了,为何哭了?”
陆曼儿心里有些疑虑,莫不是爹爹话说重了些,正要冲进书房问个究竟的时候,雪樱一把止住道:“姐姐,不要进去了,爹该问的都问了。”
回了厢房,支出了丫鬟,房里只剩下陆曼儿和雪樱,陆曼儿忙问道:“爹到底问了些什么?”
“爹问我有没有仇家,从他焦急的样子,我可以估计,二皇子被刺杀一事被朝廷知道了。
“哪你有没有承认?”
“我没有,姐姐,我这样做对不起爹爹,会害了你们的。”
说着,雪樱泪水又挂在眼角,蠢蠢欲滴。
陆曼儿将她拦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别想得太多,即使有难,大家一起扛。”
若有所思中又惊喜道:“那日你不是蒙着面吗?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雪樱哭泣道:“可是这也不是办法,隐瞒得了一时,隐瞒不了一世,雪樱真不该贪念荣华富贵,害了姐姐一家。”
陆曼儿笑道:“只要我们不泄露你的身份,你便像个迷一样的存在,谁又知道呢?可是…你的仇还要报吗?”
雪樱抽泣道:“我不知道。”
过了两日便是民间的桃花节,这一日,林彤山赶了一个大早,便提前来到陆府,邀陆曼儿和雪樱一并去看桃花。
喝了几杯热茶,陆曼儿和雪樱便也梳妆完毕,在丫鬟的簇拥之下,来到前厅。见了林彤山,心里很是高兴,陆曼儿忙问道:“郭惇呢,不是约好一起去赏花的吗,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那林彤山叹气道:“这郭惇原先是商量一起去赏花的,我也支小厮去他家里通知了两次,可是就是不见人影,听他家里人说,是出去办事去了。我亲自去跑一趟,可等了半个晚上还是不见人影,真不仗义。算了,我们一并去吧,休管他了。”
雪樱道:“可能他真的有急事,那我们也勉强不得。”
陆曼儿道:“那就罢了,千雪,你去问问夫人,看她是否要和我们一并去赏花。”
千雪应了一声,走入后厅,老夫人正被几个丫鬟伺候着。千雪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小姐问您是否要一同前去赏花。”
刘氏咳嗽了几声,一挥手道:“你们几个去吧,我身子欠佳,就不去凑热闹了,记得早去早回。”
千雪忙回前厅回话,说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要留在家里,嘱咐我们早去早回。
陆曼儿道:“那就我们一同去吧。”
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陆曼儿便携了雪樱的手,说说笑笑出了陆府大门,后面跟着林彤山,千雪还几个脸上红扑扑的丫鬟。
秋月早在昨天晚上便回娘家去了,临行前,老夫人送了很多银饰,镯子,玉簪,足足打了一个大包。又吩咐福伯到账房开了二十两子,以作为来回的盘缠,秋月感动得哭了个稀里哗啦。
林彤山早在府外备了三辆马车,马车四面都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车窗牖镶金嵌宝,由一张喜红的绉纱帘子遮挡。
林彤山安排雪樱和陆曼儿登了第二辆马车,由千雪伺候着,第三辆装的是陆家的丫鬟和林家的丫鬟,仆人则跟随在车两旁。
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跳上第一辆马车,催了一声赶马的小弟,径直往太平湖驶去。
这太平湖是五年前大冥王朝开凿而成,起起落落花了不上的人力物力,湖中之水则引自临江,这湖水蓝色波光,清澈幽深惹人醉。湖中央留了一个岛,唤名冥来桃花岛。岛上植了数万株桃树,各色各样的品种,在春节时分,红硕开放,妖艳夺目,引来了大批的商人骚客游玩,便又滋生了各种商铺和酒楼,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每年的桃花节便在冥来桃花岛上举行,便在那日,民间有个庞大的艺术团要来表演,门票也仅仅一两银子而已,并对所有的人开放。但凡京都的贵族大户,皆包了酒楼或者大场子,一边闲聊嗑瓜子吃水果,一边欣赏表演。只有那些拿不出银子但又爱凑热闹的百姓,只好围在自家的渔船上,透过攒动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也看得乐不可支。
陆曼儿,雪樱,千雪三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那陆曼儿是饱学之女,此情此景,有感而发,随即作诗一首,皆表桃花,春光之美。
作完之后,学着临江人的唱腔,唱了一嗓子,千雪和雪樱不断鼓掌叫好。
车队行不到三里路,忽有几个骑马的小厮拦住了去路,驾车的小弟勒住马缰绳问道:“来者何人?”
林彤山也探出头,打量着几个小厮,方知是郭惇的家仆,不禁吃了一惊,忙问道:“你们几人作甚?”
那几个小厮笑脸相迎,拱手回道:“林公子,我们家公子已在前面等候多时,请你们一同跟我来吧。”
林彤山实则有些诧异,昨晚去到他家里,也不见得人影,今日怎生半路拦截,唱的是哪一出?
陆曼儿见车辆停了下来,便也探出头问道:“林公子,怎么停下了?”
林彤山回道:“曼儿小姐,郭惇那家伙派人来接我们了。”转头对郭惇几个家仆道:“那就在前面带路。”
几个小厮调转马头,加了一鞭子,马蹄声哒哒而去。
“小姐,怎么回事?”千雪忙问。
“是郭公子的家仆,来接应我们。”陆曼儿回答她。
“我觉得这郭惇倒是有些神神秘秘,这个时候,还给出这般惊喜。”雪樱说道。
“可不是嘛,郭公子行事周密谨慎,很少会得罪于人,这次却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千雪说道。
谈话间,胡听见外面敲锣打鼓,人声鼎沸,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郭惇的家仆跳下马背,呼道:“林公子,已经到了。”
林彤山也跳下马车,见是太平湖的渡口,湖面早已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大小各异,装扮得花花绿绿,甚是喜庆。
“你家公子呢?”林彤山问道。
那几个小厮定眼望了望,却不见了公子的身影,嗫嚅而道:“刚才都还在这里的,到底去了哪里?”
林彤山管不了那么多,忙走到陆曼儿的马车前呼道:“曼儿小姐,我们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陆家仆人早搬来车凳,垫在马车旁,陆曼儿搀扶着雪樱,缓缓走出马车,踩了凳子下了马车。
刚从马车里走出,眼睛有些不适,骄阳似火,刺得眼睛生疼。几人慢慢定下神来,问道:“那郭惇公子呢?”
林彤山暴跳道:“既已派人来接我们,这时却不见了踪影。”
陆曼儿道:“那就不妨等一等。”
却看此时,湖面上忽有一只双层的画舫驶来,画舫上张灯结彩,锦旗飘飘,船身用红漆漆制而成,飞阁流丹,雕龙画凤,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气派。
那船头立有一人,不停地往陆曼儿这边挥手呐喊。
“咦,那不就是郭公子吗?”千雪忽说道。
众人目光齐齐地望去,果然是郭惇。
林彤山气得龇牙蹬脚,这会儿忽见了郭惇,气也消尽,忙挥手大喊:“快驶过来。”
片刻功夫,船已靠岸,郭家几个家仆忙跳到水中,牵引船绳,将船稳了下来。
郭惇满脸春风得意,拱手陪笑道:“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请快快上船。”
那林彤山跳将上去,不分青红皂白,往郭惇后背捶了两拳,怒气而道:“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朋友都没得做。”
郭惇却笑道:“这不是为了给你们惊喜吗?”
林彤山把脸沉到一旁,“这种惊喜,受不起。”
陆曼儿上来止道:“两位就别闹气了,咱们上船吧。”
郭惇笑道:“各位请。”
一行人缓缓上了船,林彤山使了仆人,把马车停到驿馆。郭惇的家仆便抱来红色地毯,将画舫甲板上铺了个一片喜红。
春风和蔼,桃花窈窕,宽广的太平湖犹如一面硕大的镜子,反照着暖意融融的阳光。游船如梭,过往的小船只上是附近的渔民,一身粗布之衣,皆把眼望着那些高大的画舫。
无数的文人商客,站立船头,极力捕捉那些千金小姐们乘坐的花船,倘若瞧得中意,便支使小厮,携了些礼物,乘坐小木筏过去,递上薄礼,说是某某某公子盛情相邀,共渡一船赏花。
更有一些花痴的年轻人,瞧着高大画舫上的翩翩公子或者貌美千金,皆呐喊一阵,吹着不太悦耳的口哨,吸引众人耳目。
正此时,西南边忽驶来一只双层大画舫,比郭惇的画舫还要大,还要气派许多。那画舫色彩鲜艳,锦旗飘飘,迎风飘荡的灯笼上,落了一个硕大的烫金大字“凌”。
只见船头立了四人,两男两女,其中一男风度翩翩,面如冠玉,拾了一把折扇,微微而笑,说不尽的风流儒雅。而其中一男却脸色煞白,面无表情,戴了一顶圆帽,全身一袭青衣装束。
一旁的女子欢笑连连,不时抛出花瓣,那粉色花瓣迎风飞舞,女子便如花中蝴蝶一般,娇俏可人。
在那欢笑女子的身后,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年少女子。虽也欢喜,可肢体却受拘束,只站立发笑。
却道这些人是谁?原来是大皇子凌瑾玉和公主采薇,携了丫鬟秀春和太监沈宝宝出来游玩了。
顿时,大画舫吸引来众人钦羡的目光。忽有花痴女大喊:“你是哪家的公子,好帅啊!”
☆、桃花节(二)
大皇子凌瑾玉迎风而笑,不时回礼,这凌瑾玉果真是大冥王朝的第一美男子,一举一动都惹得无数的女子尖叫呐喊。
“嚯,这是京都何家的公子,竟生得如此俊俏?”
站立在画舫船头的林彤山不禁亮了脸色,惊讶而道。
陆曼儿朝着这边望来,果然见得俊俏,待她把目光落到他旁边女子身上的时候,却突然怔住了。那女子生得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姐,那人好像被你救过。”见陆曼儿脸色微变,略有所思,千雪便提醒一句。
“被我救我?喔...是哪个小乞丐。”陆曼儿突然回忆起来,几乎要惊叫出声。
“可不是嘛,那日她穿得破破烂烂,却是乔装的,原来身份竟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千雪说道。
千雪虽这般说,眼睛却盯着那大画舫上的偏偏公子,心脏似乎已停止了跳动,脑袋里更是空空的,陷入了遥远的幻想。
至到陆曼儿呼喊了她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郭惇的家仆已在船舱里准备了一桌子的水果,特邀各位前去品尝。
拨开帘子进入船舱,千雪一些失落,因为那大画舫已经逃离了她的视线,哪位一袭白衣的公子却把眼望向了别方。
“你这傻丫头,是不是见了美丽公子,忘了我们?”陆曼儿笑着骂道。
千雪的脸上涨得通红,她的那点小心思,怎么也逃不过陆曼儿的眼睛。
“过来给二小姐削水果吧。”
千雪碎步走到雪樱的身旁,择了一个红硕的油桃和一把锋利的小刀,慢慢削去果皮。
眼睛却不时注意着大画舫,可是除了人头攒动,她根本看不见大画舫的影子。
分心之中,那把锋利的刀刃突然将千雪的手指割破了皮,鲜血汩汩而流。待身旁的丫鬟尖叫起来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被割破了。
啊,血!
千雪叫了一声,几乎晕过去,她见不得血红。
陆曼儿忽然站了起来,脸色沉重地说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郭惇也大吃了一惊,忙呼道:“暖玉,快带千雪去包扎伤口。”
迎面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领了千雪上了二楼,进入内室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