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桃花节马上就要来临,听说民间热闹得紧,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沈宝宝尽量把尖锐的嗓音压得很低。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奴才想跟随着你和采薇公主出宫去,看看民间的热闹。”
太监不经允许是不能出宫的,凌瑾玉眉头紧锁,但也不想拒绝,看在他忠心的份上,便笑道:“好吧,到时我自有安排,可是你对公主还心怀芥蒂吗?”
沈宝宝忙道:“奴才哪敢,自从上次受了罚,奴才便痛定思痛,以后说话行事小心谨慎。”
“你身份低微,说话稍不留神,便要得罪人,我虽然保得了你一次,却保不了你几次,如此改过便好。”
“多谢爷!”
主仆谈说之间,便来到了御花园,四周奇花异草,正赶时儿的疯长,清风微扶,便送来阵阵清香,凌瑾玉不禁伸开双臂,眉头舒展,心里愉快极了。
沈宝宝依旧在前面引路,下身的衣服却被花草上刚结的露水打湿了半截,但他并没有发觉。正沉浸在被宠爱的喜悦之中。
忽然,一个身影从亭子里闪了出来,一把掐住了大皇子的脖子。
啊——
沈宝宝受了惊吓,尖叫了一声便晕倒在地。
凌瑾玉脸色惨白,借助月亮的清辉这才瞧个清楚,原来是二皇子。
大皇子重文轻武,虽满腹才华,却生得个柔弱身子,在二皇子的手中竟然挣脱不去。
二皇子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喘气连连。
“二弟,你想干什么?”凌瑾玉脸上憋得通红,连忙惊叫道。
“凌瑾玉,我告诉你,你少在父皇面前打我的小报告。”凌元圣愤怒而道。
咳咳咳!
“二弟…我没有说过啊,我们是亲兄弟,我怎么会…害你呢?”
凌瑾玉脸色更难看了,猛烈地咳嗽着。
凌元圣忽地松了手,“你别假惺惺了,你在父皇面前拍马溜须,是不是想排挤我?”
凌瑾玉跌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脖子,吃力地回答他:“你怎么会这样想,什么叫拍马溜须,难道一家人不应该和睦地相聚吗?”
凌元圣一怔,“总之,我的事情你最好少管,哼!”说着,便拂袖而去。
☆、闯入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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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的吵闹惊动了守夜的卫兵,几个手持刀剑的卫兵奔了过来。
“什么人?”
凌瑾玉左手搭在墙上不停地咳嗽,脖子被憋得通红。几个卫兵定眼才瞧得清楚,忙跪倒在地大呼:“参见大皇子,大皇子有没有事?”
凌瑾玉勉强撑起身子,声音沙哑而道:“你们退下,我没事。”却往二皇子背影瞧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跪倒在一旁的沈宝宝忽地被凉醒,打了个寒颤,慌忙四处搜索着大皇子的身影,见大皇子样子狼狈不堪,昏睡之中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爷,你没事吧?”沈宝宝连跪带爬,到了大皇子身旁,又往大皇子身上仔细检查,看有没有被伤着。
“爷,刚才有个黑影,那双手…有刺客…”沈宝宝尖锐地喊了一声,见几个卫兵还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便扯开嗓子呵斥道:“还跪在地上干什么,赶快去追啊。”
几个卫兵刚要动身前去,大皇子忽然止住道:“不用追了,我真的没事。今晚之事不要泄露出去,谁若违抗命令,人头落地。”
沈宝宝实在不解,皇宫之地遭遇刺客,不去抓回,还不准泄露出去,忙惊道:“爷,这…到底是为什么?”
脸色一凛,大皇子正色道:“不为什么,你难道想违抗命令不成?”
沈宝宝脸色突变,忙道:“奴才不敢。”便转头斥责起那几个守夜的卫兵来。
待凌瑾玉调整好呼吸,面色恢复红润时,沈宝宝屁颠屁颠地上前道:“咱们还去探望采薇公主吗?”
“打道回府吧,明日再去。”
此刻已至黑夜,京都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犹如一只沉睡中的雄狮。万家灯火憧憧,褪去了繁华的喧嚣,只留下属于夜的宁静。
从弄月阁中逃出来的雪樱,拖拽着疲惫的身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没想到今日精密的安排,会半路杀出个年轻人来,失败得如此□□。事已至此,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没能杀掉凌元圣,感到有些愧对含冤九泉的父亲。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仿若惊世骇俗的月光美人,她走得踉踉跄跄,心事重重,完全没注意到胳膊被擦伤了,鲜血已将素色衣袖染成一片凄红。
就在此时,她想起了自己悲惨的身世。
十年前的今天,雪樱还只是个黄毛丫头,在父亲顾白昭的细心□□下,弹得一手好琴。为了生计,她和顾白昭辗转在大冥王朝和龟丸国之间,靠卖弄手艺挣得生活费用。
可也许是上天还在眷顾着他们,没过多久,他们便在民间积累了些名气,生活费用充盈,便租了一间上好茶楼经营起来。
恰逢两国平息干戈之际,龟丸国大力发展生产,鼓励民间自主经营,雪樱和顾白昭就是在这时积累了人生的第一笔财富。她曾想把茶楼开到龟丸国京城里去,便于接触上流的社会,积累更多的财富。
顾白昭一口就答应了,京城和民间迥然不同,这里人流量大,人物复杂。父女二人人生地不熟,就在开张的第三天惹怒了一个官宦子弟,茶楼被砸得干干净净,顾白昭满脸愤怒,夜里辗转反侧,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雪樱跪在他的面前,哀求他,希望他能忍下去,可顾白昭全然不顾。就在次日,顾白昭单枪匹马,冲到官宦子弟家里,手刃了仇人。噩梦便也在此日开始。
吃了官司,顾白昭被刑部收监,秋后问斩。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对十岁的小雪樱而言,实在打击太大了,她并没逃走,花光了所有积蓄,求人为父亲说情。可是钱去人空,毫不起作用。
雪樱只好忍受着痛苦,每天去牢里探监,顾白昭都要被打得皮开肉绽。实在无法忍受痛苦,顾白昭便把心一横,想要自尽。幸好雪樱力劝,顾白昭内心才冉冉升起活下去的希望。
油尽灯枯,残酷的现实慢慢将雪樱脸上柔和的线条通通融掉,她变得精神而坚强。她又到处打听,在什么地方能见到龟丸国的王上,她想为父亲说情,做牛做马来回报。
闻者觉得莫名其妙,要见王上,当然是在皇宫里。可皇宫犹如天堂一般,怎么去呢?十岁的雪樱似抓住了一只救命稻草,不管皇宫是刀山火海,还是地狱阴间,她都要闯一闯。
果然,就在她等待的第二十三天,她终于等到了机会。那天王上的龙轿和礼仪队来到了官阙门,她终于冒起被杀头的勇气拦住了龙轿。
王上见她可怜,细心地听她讲完事情,觉得痛心疾首,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么不管呢。便一道圣旨释放了顾白昭,但死罪已免,活罪难逃,顾白昭必须要在皇宫做三十年的乐官,并不领俸禄来赔偿。
能苟活,当然比死好,顾白昭答应了王上,在皇宫里做了免费的乐官。
本来雪樱的生活会慢慢变好的,可是十年后,凌元圣出使鬼丸国,不知在王上面前说了什么话,乐官顾白昭便惨遭杀害,雪樱的生活又陷入绝望之中。
悠悠的黑夜包容着雪樱漫长的回忆,她往前走着,凌元圣这三个字,已经深深镌刻在她的脑海里,以及心上。她发誓要向凌元圣刺出致命的一剑。
不知不觉中,前面已没有了道路,她方抬头一瞧,才发现已到了一幢豪气的府邸,灯火闪烁中,她看到了两个巨大的烁金大字——龚府。
府门没有人把守,里面传来一阵阵哀嚎和吵骂声,雪樱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可就在她踏进龚府宅院的那一刻,她诧异住了,继而感到震惊。
院中躺着十几具尸体,每个死者的脸上都被剑划了个十字,死相惨烈,可眼睛还在睁着。
雪樱吃了一惊,赶快闪到一旁,躲了起来。可屋子里的吵闹和哀嚎声实在很吸引人,雪樱想去看个究竟。她便又悄悄窜到房柱后面,用手戳通了窗户的糊纸,瞪大眼睛往里面瞧。
屋里的一切都暴露在雪樱的眼中。
空旷之屋,聚了很多人,皆眉头紧锁,竟如吃了苦瓜一般。
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两老叟,已是古稀之年,鹤发童颜。脸色焦急,目光皆聚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似乎哪里的一举一动都要牵动着他们不安的心。
在他们身后站立着一位弱冠少年,竟是今日大闹弄月阁之人,少年旁边矮桌上搁置着一把青剑,剑身已饱引了鲜血,正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看来院子中的十几个人是他刚杀的。
雕花大床上正躺着龚雨泽,全身包扎得像个熊人。龚雨泽睡立不安,哀嚎连连,床边守候着两个清秀丫鬟和一位老夫人。老夫人小泣不断,手里的丝巾不断擦拭着浸在脸上皱纹里的泪水。
“娘,痛!”龚雨泽二十左右,却如小孩一般,祈求着娘亲的怜悯。
老夫人嘴唇颤抖着,“孩子,你这是造的什么孽,为何受此折磨?”
旁边的丫鬟闻声,也把襟拭泪,悲恸而哭。
“柳先生,小儿的大腿如何?”龚博弈忽拱手而道,举止甚是谦恭。
“我已为令郎敷了接骨药,但要忍受点疼痛。”旁边的柳照溪悠悠地说道。
龚博弈脸色一沉,“千郎,查出那个人的背景来没有?”
负手立在两位老叟后面的弱冠少年慌忙上前回道:“回老爷,还在查询中。”
“一定要查出来,不管他是谁,我要他一腿换一腿。”龚博弈怒声而道,手中双拳紧握,心中愤怒似要喷发而出。
“爹,断腿之仇,我一定要报,可是不许你插手。”躺在床上的龚雨泽咬牙切齿挣扎着起来说道。心里却有些羞愧,平时里就该听爹的话,好好学本领。如今,本领不济,被人打断了腿,还丢了龚家人的脸面。
“雨儿,你就不要说了,快躺下。”老夫人抽了一口气,悲痛又上心头,不断抽泣。
“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这京都之城,龙虎盘踞,该忍就得忍,你就是不听,争强好斗也要本事的。”龚博弈忽地弹起了身子,怒气冲冲。
老夫人抽泣得厉害,可也不敢附言,平时她对龚雨泽万般疼爱,竟然疼出事来,心中也有愧疚。做母亲的不能慈悲对子,这时,她才悟出这个道理。
躲在门外看热闹的雪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躺在床上的龚雨泽也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这样的痛苦。不过现在可好了,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虽然现在吃点苦头,不过以后多了我这个帮手也不算坏,于是便原谅了自己。
发泄过后,龚博弈又谦恭地拱手而道:“柳先生,我这次请你来,一来为了相聚,二来还望你委身做泽儿的师傅,授他本领,免得他出去受人欺辱。”
柳照溪却从容自若地说道:“柳某自由惯了,行踪飘忽不定,至于收你令郎为徒,还望博弈兄另行考虑。不过我倒是推荐一个人,此人文武全才,就差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而已。”
“哦,柳先生指的是谁?”
“江陵县洛晨曦。”
“洛晨曦,柳先生说的可是今年武魁落榜的洛晨曦?”
“正是此人。”
“我听说柳先生收了唯一的徒弟,也是姓洛的,莫非就是这个洛晨曦?”
柳照溪点了点头,“博弈兄猜得没错。”
龚博弈却急忙说道:“如今我到何处去寻这洛晨曦?”
柳照溪道:“现在寻找洛晨曦不是燃眉之急,令郎重伤在床,养好再说。”
龚博弈笑道:“对对对,我做事急躁,没柳先生想的周到,就等泽儿病愈,我再去寻洛晨曦来。”
柳照溪为龚博弈推荐了洛晨曦,龚博弈喜形于色,又吩咐千郎道:“你立刻备制酒菜,我要与柳先生痛痛快快喝上几杯。”
龚雨泽听闻要为自己请师傅,满怀欢喜,竟忘了断腿之痛。
千郎应了一声,正准备去备制酒菜,忽听见门外有动静,便侧头力呵:“什么人在偷听?”说着拔腿冲了出去。
屋里的一举一动,皆被雪樱看得仔细,原来自己闯进了天下第一米商的府里,要被逮住,定要被兴师问罪,没等千郎追出来,便已翻墙而去。
☆、遇救
雪樱翻出龚府的围墙,径直往前走,一条石铺小路在她碎步之下往前延伸,她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等待她的是失望还是惊喜。
千郎没走追上来,他扫视着龚府的院子,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音。望了一眼躺在龚府院子里的十几具尸体,他异常气愤,半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活着和自己谈话,可是现在他们再也不能起来了。
这些人是低等的下人,贱命,被米商龚博弈花二十两银子便雇佣来为龚家卖命,千郎杀他们如杀狗一般。千郎淡淡地骂了一句:“连少爷都保护不了,该死。”
月光倾泻在石道两旁的柳树上,纤细的柳枝在四月里早已发出了绿叶,如丝绦一般垂着。柳树下是一条明净的河水,倒映着月亮凄美的轮廓。那河面上一对鸳鸯紧随,不时发出暧昧的叫声。
雪樱紧锁眉头,怅然若失,纤细的手指不时触碰着柔软的柳条。已是亥时,起露了,露水的冰凉从指间传遍雪樱的全身,她的心跟着冰凉起来。
离开龟丸国已有一年之久,这一年中她停留过很多地方,每个地方都成为匆匆的过客。仇恨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每天夜里的噩梦中,都会梦见她爹的影子,足足一年,总是挥之不去。
她以为杀了凌元圣,噩梦就会结束,可是凌元圣贵为皇子,身边有无数的人在保护着,她又怎么会遇见第二次机会。
雪樱思绪凌乱,越想越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是啊,一个活在仇恨中的女子,生命有何意义。
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了,雪樱更加失落起来,穿梭在柳树之中,冰凉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身子,她觉得全身寒冷,不禁瑟瑟发抖,脚下的步子也觉得吃力起来。
就在此时,她仿佛看见了一盏明灯在靠近她,明灯后面是两个秀丽的女子,那两个女子冲她微笑,喊道:“姑娘,大半夜的,你为何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