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还记得顾白昭,当年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才被昏庸的王上所杀。不错,我是他的独女,今日老天有眼,让我遇见了你,拿命来吧。”雪樱愤慨而谈,琴声再次戛然而止。
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已破窗而入,手中尽握三尺青剑,剑刃闪着绿光。
此情此景,仿若晴天霹雳,凌元圣受了惊吓,体内酒水已化作了一身冷汗。却看其他几人,颤颤巍巍,站立都很吃力。
“怪不得你眼中藏着杀机,这屋子里的香味根本不是出自什么绣螺千层,这里的一切安排都是你在故弄玄虚。”凌元圣借此说话拖延之间,已用内劲将残余酒水逼出体外。
“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不管是酒水,还是琴里,我都做了手脚,今天你是插翅难飞。”雪樱已重新挂上面纱,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剑。
张茂和史元泓还未酒醒,面色惨白,“公子,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愣了一眼几个官宦子弟,凌元圣哈哈大笑,“如果每次遇险都要你们的保护,本皇子岂不成了饭桶,这京都之大,处处留下我的足迹,我岂会怕过。”
张茂和史元泓一听,惭愧不已,低下头去。
凌元圣这一笑,笑得雪樱骇然变色,不可能啊,明明酒水里动了手脚。正纳闷间,十几个黑衣人已飞身向凌元圣刺去。
杀气翻卷,极度浓缩地集中在凌元圣身上,凌元圣脸色变了,想要把几个官宦子弟拉出去。
他的手与他们近在咫尺,几个官宦子弟却忽然倒地了,凌元圣大骇,只见剑气犹如万丈长虹,尽逼在他后背,无路可退。
却在此时,一行雕翎破窗而来,快如急雨,十几个黑衣人被穿胸而过,脸部扭曲,惨叫了一声,身子犹如被抽去精华,纷纷倒地。
雪樱悠地闪开,躲在屏风之后。
凌元圣吃了一惊,却不知是谁干的好事。诧异之际,一行人已将弄月阁团团围住,手中尽持弓箭,雕翎已搭上良弓,蓄势待发。
凌元圣正想下楼去瞧个究竟,看样子不像是自己人。却未到楼梯口时,一弱冠男子负手走了上来,后面紧跟了一队下人,皆全副武装,看起来煞是骇人。
此弱冠男子一袭白衣,腰间挂了一块翠玉,随着身形摇摇摆摆。光从外观而看,已是富贵之人。
男子上了楼,打量了一番凌元圣,见凌元圣长得器宇轩昂,镇定自若,其他几人则平平凡凡,跌倒在地,心中已有了底数,冷眼一横,望着凌元圣道:“就是你打伤了我们家的少爷?”
凌元圣冷笑一声,“我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下人。”
男子也轻笑一声,眼光依旧很冷,仿若秋水,眼珠左右晃动之间,已发现了躲在屏风后的雪樱,随即抬高嗓音道:“此人与我们少爷有一腿之仇,不能死在你的手里,非常抱歉。”
雪樱已气急败坏,今日是刺杀凌元圣最好的时机,却被这下人搅黄了,心中不悦,但也不敢出来。
男子忽转头望着凌元圣,“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惹怒天下第一米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少爷还在养伤之中,伤愈之后,定会找你公平决斗。但决斗之前,不许你死,更不许别人伤你。”
若在皇宫,这下人说出的话恐已遭灭九族,但凌元圣在市井混惯了,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屑地回道:“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随时奉陪。”
“知道就好,咱们走。”男子说着,狠摔衣袖走了下去。却看离去之际,后面跟随浩浩荡荡,足足有几千人。
几个官宦子弟已酒醒,忙跪在地上惊呼:“公子,您没事吧?”
凌元圣笑道:“没事。”
却看雪樱,早已没有了踪迹。
“小人该死,扫了公子的雅兴。”张茂忽道,又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算了吧,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回皇宫去吧。”凌元圣将他们搀扶起来,走下一楼,楼下空旷无人,老板听见打斗,心里慌虚,已跑得无影无踪。
几人出了弄月阁,从后院牵来马匹,纵身上马,往皇宫疾驰而去。却行不到三里,忽见一大队人马往这边赶来,为首的坐一匹乌黑良驹,身材魁梧,精神抖擞。
近了才瞧得清楚,原来是大司马张慕青。张慕青勒住嘶鸣的战马,从马背一跃而下,跪在二皇子凌元圣面前道:“下臣张慕青参见二皇子。”
“大司马,起来说话。”
“是。”
张茂也跃下马背,喜气地上前道:“爹,你怎么来了。”
张慕青瞪了他一眼,“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又拱手道:“下臣听闻二皇子有难,故前来保驾。看见二皇子安然无恙,下臣便心安了。”
张茂楞在一旁,不敢复言。
凌元圣哈哈大笑,“这消息传得真快啊,可也就一些小事,我早应付了,大司马果然是忠心耿耿。”
张慕青忙道:“多谢二皇子夸赞,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二皇子出来走走,接近百姓也是件好事,只是得顾全个人安全。下臣已为二皇子寻了四个下人,贴身保护二皇子,以后要去什么地方也可让老臣放心。”
谈话之际,四个彪形汉子忽走上前,跪下齐呼:“参见二皇子。”
“哦,大司马考虑事情果然周全,只不过我已经习惯独来独往,要随时带着几个下人,未免太招摇,我看就不用你费心了。”凌元圣用鞭子抽着马镫,脚上的灰尘应声而落。
张慕青犹豫地说道:“二皇子,这…”
凌元圣忽用马鞭止住,“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还望大司马你答应。”
张慕青忙道:“下臣不敢,二皇子有何要求尽管说。”
“以后我要找张茂随时出来玩耍,你不可以为难他。”
张慕青再次瞪了两眼张茂,“下臣教子无方,恐怕他会给二皇子带来麻烦。”
张茂蜷缩在他父亲的眼神下,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凌元圣又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只要我好好□□,将来张茂必是将帅之才。”
张茂上前喜道:“多谢二皇子垂爱,小人一定不会让二皇子失望的。”
张慕青却愣在地上,若有所思。
抬头看了看天空,凌元圣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立刻回宫,一会儿我还要找母后。”
一行人又立即起身,往皇宫浩浩荡荡而去。
☆、伦理悲剧
把二皇子送到明乐宫,张慕青和几个官宦子弟便告辞而去,临走前,二皇子又万般嘱咐,明日去陆府要好生安排。张茂和史元泓一一俱应。
回到书房,凌元圣便倒躺在椅子上,几个宫女端来热水服侍,擦完脸,感觉精神得多。
今天遇见的两件事让凌元圣有些困惑,被他失手打断腿的年轻公子是谁,有何背景,竟然如此嚣张跋扈?还有那个刺杀自己的女子,自称是乐官顾白昭之女,找我报仇,我看恐怕是邻国的奸细,现在也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
想到这些突发之事,凌元圣感到有些惊惧,以后行事可得谨慎为妙。
凌元圣正躺在椅子上顺清思路时,宫女突然走了进来,俯首而道:“二皇子,请去更衣。”
话音打断了凌元圣的思考,再才想起还要更衣去见皇后。便往宫女一摆手,“去吧,去吧,我马上就来。”
更了衣,凌元圣显得更加神采奕奕,风度翩翩,带了两个太监往东宫走去。
东宫是皇后的居所,皇后掌管着这里的花花草草,生死大权。
殿厅之中,沉香缭绕,正中央正端坐着大冥王朝的皇帝,在宽大的龙袍之下,显得老态龙钟。其实皇帝才六十岁,二十年的马上征战,安得这方静土,大冥王朝国运昌盛,四海升平,皇帝便也衣食无忧,时间久了,竟养了个彪肥。
在皇帝身旁坐着的是皇后诸葛盈盈,也是六十左右,竟因保养得好,不减当年的风韵,依旧肤若白玉,细嫩得很。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却又逗得皇上嬉笑连连。
谈笑之际,外面忽传来一声,“大皇子到。”
人还没来到大厅,笑声却已到了,大厅中俨然排立的十几个宫女,怦然心动,传说大皇子可是大冥王朝第一美男,宫女们皆极力掩饰心中的激动。
厅里充满了喜悦的气氛,大皇子抬脚跨进了大厅的门槛,见了皇上皇后,悠地跪下“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瑾玉,起来吧。”皇帝将大皇子搀扶而起。大皇子立在一旁,心里满是欢喜,却不知那十几双如狼的眼睛正偷偷地往自己窥视。
“大皇儿真有礼数,学得这么乖巧,臣妾甚是喜欢。”皇后往皇上递去妩媚眼神,又招呼道:“皇儿,来,坐在母后的旁边吧。”
大皇子一愣,忙说道:“多谢母后,儿臣不敢,还是站着的好。”
“有什么不好,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在朝上,来来来。”皇后说着,便将大皇子拉了过去,安排在身旁坐下。
“不知元圣可来了?”大皇子忽道了一声。
皇上一听到元圣,脸色忽然拉了下来,手中的茶杯便扔在桌上,“这个元圣,成天游手好闲,不误正事,眼看着各位皇子都在用功读书,我看他是在堕落自己。真是让人头疼。”
皇上还没发泄完,忽听门外喊道:“二皇子到。”
话音刚落,二皇子便已从厅外进来,上了前,双膝扑通一声跪地,甚是恭敬,“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哼!起来吧”皇帝不屑地说了一句。
凌元圣谢过父皇,起了身站立到一旁,不再复言。
诸葛盈盈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两个皇子都是她的亲生骨肉,掌中宝贝,今日看来,皇上对他们却各有不同,便小心进言道:“皇上,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这样。”
“你看看他,不学无术,成天和那些官宦子弟混迹市井,荒废了大好青春,以后怎么安邦治国?”皇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看着父皇如此数落自己,凌元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臣知道错了。”
“你也会知道错了,你呀,以后得收敛点自己的行为,你在市井打架闹事,以为能瞒得了朕吗?仇家积累多了,在皇宫里尚能保你平安,可出了皇宫,谁顾你的安危?从今以后,俸禄减半,每个月递上一篇治理国家的文章。”
诸葛盈盈忙朝凌元圣使了一个眼色,“还不谢你父皇轻罚。”
凌元圣忙道:“多谢父皇。”
可心里却想,这哪里是轻罚,俸禄减半,每个月还要递上一篇文章,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你呀,就得好好学学你皇兄,不出皇宫半步,勤奋读书。每谈及治国之方,滔滔不绝。再去鬼混,便混了你的大好前程。”诸葛盈盈起身,也拉住凌元圣的手,一股慈母的温暖将他心中块垒消除得干干净净。
“儿臣知道了。”
却看大皇子瑾玉,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活像一尊泥菩。
凌元圣把眼一挑,望向凌瑾玉,只见凌瑾玉眼神有些躲闪,似是做了亏心之事。
好你个凌瑾玉,小报告都打到父皇这里来了。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却来了东宫受了一顿臭骂,凌元圣实在有些憋屈,心道,凌瑾玉,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忽然柔声说道,“瑾玉,元圣,这些是刚进宫的宫女,父皇选了一批,平分给你兄弟二人,你们自己挑吧。”
凌元圣一扫众宫女,都是些歪瓜裂枣之辈,便道:“多谢父皇好意,儿臣婢女已经够多了,这些宫女我看还是赐给皇兄吧,皇兄日夜操劳,勤奋读书,需要人来照顾。”
凌瑾玉忽跳下椅子,“不不不,儿臣婢女也够多了,这些宫女还是赏赐给二弟吧。”
心里却道,好小子,想将我军是吧?
皇上见二人推辞,便愤然道:“算了吧,充置后宫。朕有些饿了,快叫御厨准备晚点,今晚在这里吃个团圆饭。”
两位皇子互相对望,心里却有些不服。
御厨很快上了菜,一家人团团而坐,凌瑾玉不停地往皇上和皇后碗里夹菜,惹得他们阵阵欢喜。
凌元圣看得傻愣,只好埋头扒饭。
“瑾玉,元圣,你们还记得下个月是什么日子吗?”皇上忽停下碗,问道。
“是母后六十寿辰。”凌瑾玉惊呼出来。
皇上皇后脸上堆满了笑容,点点头。
“下个月朕准备给你母后摆一次寿宴,举国欢庆,本来我大冥王朝从没有这个规矩,可是如今国泰民安,朕想破例。”
诸葛盈盈眼中充满幸福的泪花,能陪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已经够幸福了,可一听皇上说要为他祝寿,心里更加欢喜,“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往凌元圣碗里夹了点菜,“你们两位下去好好准备,争取拿出最好的礼物为你母后祝寿。”
凌元圣心里一阵激动,“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母后失望的。”
随即扒了两口饭,凌元圣便起身道:“儿臣已吃饱了,回去好好琢磨寿礼,先行告退了。”
皇上应了一声,皇后却不舍地望着他离去。
“瑾玉,你弟弟被娇惯了,做皇兄的,你可要好好的开导一下他。如今虽是太平日子,便由得他的性子,可天下之事,时局难以猜测,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事,你要督促他勤奋努力,到时好为国分忧。”皇上三令五申,这些话已说了几次。
“是,父皇。”
凌瑾玉便也扒了两口饭,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出了殿厅门口,沈宝宝已候在门外多时,手里挑着灯,冷得瑟瑟发抖。
“爷,我们是回宫还是去探望采薇公主?”
凌瑾玉想了想,“去探望采薇公主。”
沈宝宝便弓着腰,在前面引路,细碎的石铺小路被踏得沙沙作响。
此刻,明月高挂,皎洁的月色铺洒在路上,与沈宝宝手中昏暗的灯光相互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