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商——温羡
时间:2018-03-15 14:31:04

  “苦衷说不上,只是……”
  把本该涉及到父母的话被沈不缺略去了,只是给战栗一个结果,“那姑娘后来退婚了,隔年就另嫁了。应该嫁的不错,反正比跟着我强。”
  这下战栗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已经退婚的亲事,再追究反而显得她小肚鸡肠。
  一下子就沉默下来。
  战栗也没从沈不缺的怀中下来,一夜未睡,生了几分困乏,打了个哈欠,便靠着沈不缺温暖厚实的胸怀睡去了。
  沈不缺低眉,顺了战栗的垂发,也仰头靠在藤椅上睡去。
  夜色凝重,山月似钩。
  大概是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夜,困倦袭人,一夜无梦。
  战栗醒来的时候,是被某个微小的动静惊醒的,抬起头想细细查看一下,抬眉睁眼确是无尽的黑,这才发现自己被沈不缺的肩膀护在怀下。
  拨开沈不缺的手臂,战栗抬起头来,却撞上某个冷面不善的目光,着深色青衣衫,佝偻着身体,脸上挂着几分诡异的表情。
  两人对峙半刻,战栗面上未有动静,却伸手掐了沈不缺的胳膊,将他叫醒。
  啧。
  沈不缺咬牙细叫一声,说道,“你掐我干嘛?”
  “呵,家里来客人了,叫醒你招待一下。”
  战栗用手撑在沈不缺肩上,从他怀里下来,立定站住,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文才的教书先生沈屏秋。
  沈不缺找他销赃的那个人。
  “你们两个认识?”
  战栗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带着几分审度的意思,还没定好要如何审问沈不缺,却见沈屏秋咕咚一声,直接在二人面前跪下了。
  “属下有错,请公子责罚。”
  沈屏秋跪地磕头道。
 
  ☆、第219章 上策
 
  战栗刚刚醒来,睡的醉意朦胧,还没清醒过来,就撞见这难以形容的糗事。
  说跪就跪,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
  等等,刚才那沈先生叫沈不缺什么,公子?
  公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称呼吧。
  这二货还是个公子?
  只见这位别人口中的沈公子姿态威严,端坐其中,低眉,望着眼前跪地的人,喝问道,“苍崖六道的人领了追杀令,进了元珙县,为什么提早没有发现?”
  “是属下的失职,属下不敢辩驳,请主子责罚。”
  沈屏秋跪在沈不缺跟前,叩首道。
  “先记下一过,立刻将此事查清楚,揪出幕后主谋。”
  沈不缺倒真的不想责罚沈屏秋,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幕后的凶手。
  “是,属下立刻去办。”
  沈屏秋领了命令,却没有立刻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沈不缺,犹犹豫豫,不敢直言。
  “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必遮遮掩掩的。”
  沈不缺向来是个爽快的人,见不得别人磨磨蹭蹭,面露不悦道。
  “公子,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宜早离开,防患于未然。”
  沈屏秋倒是真心替沈不缺考虑。
  出了苍崖六道的事情,难免不会有第二批杀手。
  他们人手不足,只怕是难以应付。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更加不能离开,就在此地,恭候他们的大驾光临。我倒要瞧瞧,是哪号人物,非要置我于死地。”
  对沈不缺来说,与其躲避,不如正面营敌。
  反正他的背后立着飞花堂,只要对方敢轻举妄动,肯定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就怕对方认怂,派了一拨刺探情况,不敢再派第二波过来。
  “公子,这太冒险了,还是离开为上策。”
  沈屏秋说这话时,是看着战栗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元素,只是感觉公子不愿离开,似乎跟这姑娘有关。
  战栗站在一旁,被他看得全身发憷,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站到沈不缺身后,让沈屏秋的视线,直接跃过沈不缺的脑袋,看向他背后的战栗。
  沈不缺发现沈屏秋的反常,直接掐断他的视线,“你在看什么?这是你该看的吗?”
  沈屏秋吓的缩回脑袋,“请先生慎重考虑,还是离开得好。”
  “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的决定,与旁人无关。你且去查清楚,暗下追杀令的幕后之人即可。”
  对沈屏秋来说,沈不缺说的话,就是天大的命令。
  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沈屏秋无权更改,只有低头领命。
  送走沈屏秋之后,战雷返回院子,看着沈不缺躺在藤椅上,一副悠哉的样子,蹬腿踩了藤椅,将摇晃的藤椅停了下来,身体半倾,凝视沈不缺,问道,“老实交代,这又是这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沈不缺将头撇去一边,故意装糊涂。
  “沈屏秋是先平私塾的教书先生,暗地里又干着销赃的买卖,还是你的仆人,合着这销赃的生意是你做的?”
  战栗说着,细细品味,总觉得这话的意思不对。
  也许,沈屏秋压根就不是干销赃生意的,只不过是沈不缺的借口。
  他将从邀月楼带出的宝物,交给沈屏秋,以销赃为由,要了一百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是用来应付战栗。
  也就是说,整整一箱的宝物,战栗从火海里抱出来的宝箱,只拿到了一百两。
  战栗有点气愤,气的不是这一百两,而在于沈不缺的欺骗。
  她没有点破,想看沈不缺如何解释。
  既然沈屏秋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沈不缺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说道,“其实,那箱宝物还在。你要是喜欢,全送给你都行。当时,说销赃也只是权宜之计,你千万别误会。”
  “老沈,我觉得你藏了很多秘密。但我这人吧,又不爱挖掘别人的秘密,所以你说,应该怎么办?”
  战栗的想法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不缺主动交代。
  可沈不缺可没有主动交代的打算,仰头笑着,说道,“既然你不爱打听别人的秘密,那我姑且就不说了。”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听呢。我昨晚没睡好,回房间休息了,早饭也别叫我了,你就守着秘密,自己吃吧。”
  战栗撅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躺回自己的床榻上,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在醒来时,已是正午中阳。
  战栗起身洗漱,在院子里慢走,算计着自己开酒楼的事情。
  眼下酒楼是开不起来了,本来资金不足,而且看沈不缺的意思,是随时可能离开长流村。
  一想到这里,战栗突然间不淡定了,总觉得心里少了个依靠,突然间失去生活的力量。
  战栗抬眉看了一眼,院子里没见沈不缺的身影,估摸着他应该是练功,轻挪几步走进练功房,果不其然,见到大汗淋漓的沈不缺。
  “老沈,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战栗依着门边靠着,靠住的地方能止一止痒。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天大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
  沈不缺停下练功,拿起汗巾擦了擦脸颊的汗水,转过身,很严肃的看着战栗。
  “你是不是打算离开这里?我跟你一起走吧。”
  战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觉得,与其待在无聊的小乡村,不如跟着沈不缺出去闯闯,也许人生才会过的更加有意思。
  “你……”
  听到战栗这句话,沈不缺擦汗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走?”
  战栗点点头,一脸的诚恳,说道:“嗯,想好了,出去闯闯也好,做什么都行,反正比憋在这小乡村里强。”
  沈不缺握起手,点了战栗一个脑门,“怎么突然之间想要离开,我可没打算走。我觉得这个地方不错,有家有媳妇的,准备在这落地生根。”
  “生根?”
  沈不缺说他不走,战栗本该是高兴地,可听到他说要在这里生根,又有些许不满,“你要在这里生根,老沈,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在小乡村里安于平凡呢?”
 
  ☆、第220章 甩脸
 
  听着战栗这一席话,沈不缺不禁面色一沉,心里不大好受。
  战栗主动提出来,要跟他离开,他原本窃喜,想着是战栗把他当丈夫,当成天大的依靠,所以才不愿意分开。
  可听她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样。
  她只是以为他是公子,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终究是熬不过一个身份的考验。
  沈不缺失落,却没有表露出来。
  有些事情看破却不说错,对双方都好。
  “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这样怡然自得的生活有何不可?”
  “哎,胸无大志啊。我总算知道,你来这隐居的目的了。”战栗摇摇头,说道,“不过,没关系,挣钱的事情不指望你了,交给我吧。你要是确定不走的话,我就继续研究开酒楼的事情了。不过,最近资金不足,可以考虑不开酒楼,开个小铺子什么的……”
  战栗自顾自说着,沈不缺听的一头雾水,感觉战栗的意思,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又拿不准具体的意思。
  “栗子,你……”沈不缺说道,“我还是想知道,你怎么突然之间愿意跟我走?”
  沈不缺是怕,因为她知道他掌控者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又怕因为沈屏秋的出现,让她对他的身份有了错误的高估。
  总之,沈不缺就是担心,战栗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想着跟他离开,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感觉习惯了,两个人在一块,有个拼搏的动力。你要是离开的话,我就跟你一起走。你现在不是不走嘛,还问那么多。”
  战栗细细想来,大概是因为沈不缺,算是她唯一的亲人。
  原主栗子的那几个亲人,算来算去,只有一个不常走动的二姐梅子,对她没有恶意。
  至于偏心的爹战元铁,和势力贪财的大姐桃子,他们都是恨不得战栗去死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只要我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你的位置。”
  这是沈不缺给战栗的承诺。
  搞的这么郑重其事,反而把战栗弄的不好意思,摆摆手道,“那个,太严重了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别放在心上,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战栗感觉自己的无心之言,无意中搅了很大的波澜,就想着赶紧离开,没走几步,就被沈不缺叫住,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沈阙。”
  “啊?”
  战栗一时没有防备,听的不太真切。
  “我的名字,沈阙。”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真名。
  “沈缺?这名字还不如沈不缺呢,好歹占着不缺的名号,听着还吉利些。”
  战栗叹口气,一脸的无奈,这起名字也是有相当讲究的。
  名里带缺,怕是一辈子都不太圆满。
  “是琼楼玉阙的阙,家里排行老六,他们都叫我六郎。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声六哥。”
  沈不缺其实挺不乐意,听她叫他老沈,感觉他很老似的,本来患了白发病的人,对长相就极为忌讳,她偏一天要提上好几回。
  “沈阙?这名字还行。”
  战栗品着,反正比沈缺强。
  沈不缺点头,笑道,“嗯,那以后叫六哥吧。”
  “那我们干脆结拜吧。”
  战栗突发奇想,反正她前世的时候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到了这里,跟姐姐们关系也不亲,能捞个哥哥也不错,以后名正言顺的跟着他。
  本是好意,却听的沈不缺脸红脖子粗,让她叫声六哥,不是为了跟她结拜。
  合着,她愿意跟他走,是真把她当个哥,而不是当成丈夫。
  沈不缺气急,拧着汗巾就回房了,转身用力将门关上,好似带着很大的怒气。
  “靠,有毛病啊。不结拜就不结拜,甩什么脸。你是公子哥就了不起啊,我还小公举呢。”
  战栗也挺大的脾气,愣是没看出来沈不缺不愿同她结拜的真正原因。
  一直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战栗,从来没把儿女私情放在心上,清心寡欲过了二十多年。
  一转眼来到这里,换了副童娃的身体,念着这孩子年岁还小,自然想不到感情上面去。
  可沈不缺不一样。
  进了房的沈不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感觉自己这脾气来的蹊跷。
  他原本以为,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养成了许多的默契,不知不觉间,彼此把彼此当成亲人。
  当他听到战栗说,愿意跟他一起走,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把他当丈夫,成为依靠的天地,所以要紧随着他。
  沈不缺心里生出几分喜意,甜甜蜜蜜的,甚是美好。
  明明在那之前,他从没生出要做她丈夫的心思,被战栗一席话,钓出许多责任感,准备把家庭重任一肩扛,给战栗一个好的生活的时候。
  可她却说,我们结拜吧,她只是把他当哥哥。
  沈阙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被人三言两语诓骗的傻瓜。
  傻瓜就傻瓜吧,偏当这一回的傻瓜,沈不缺揪着没关实的门,瞧了一眼在门外的战栗,正小心缓步的移动,真是个闲不住的人。
  其实,哪是战栗闲不住,而是不能闲。
  最近伤口正在结痂,患口痒的离开,总想着将痂块撕开,止一止里面的痒意。
  只要一闲下来,战栗就有这个想法,所以她逼着自己动起来,将那些想法生生甩到脑后。
  战栗沿着院内走了两圈,忽见门外一个身影闪过,往门缝里赛了点东西进来,然后很快就离开。
  小偷吗?
  战栗窃喜,总算是给无聊的生活添点乐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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