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她曾经嘲笑过电视剧的山贼土匪,抢劫的时候永远这么一句老套的台词,就不能改改。
如今竟然自己也说出这么老套的说辞,不过再说完之后,就感觉真特么爽。
吁 ~~~~
驾车的衙役李大云及时勒紧缰绳,朝身边的衙役周成组使了个眼色,周成组心领神会,立刻将头伸进车厢,汇报,“祁师爷,有山贼。”
祁成顺此时正闭目凝神,思考马长河跟他谈的那笔买卖。
卖了栗子,所得银两均分。
对于这生意,祁师爷自是满意的。
本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得罪了县令千金,小姐的意思就是把她卖进女支院,成为人尽可夫的荡女支,后来是村长赵岭海出面求情,这才改为嫁给沈不缺为妻。
那个时候的祁成顺还心有遗憾,叹着好好的生意没做成。据传闻那栗子生的漂亮,要是能一睡佳人,岂不是更美。
如今刚好有个人跳出来,主动愿意做这样的生意,他也乐见其成。
只是他不满意这样的分成,那个无赖的马长河也配跟他五五分账。后来又一想,这邀月楼他熟悉,栗子进了邀月楼能卖多少银子还是他说了算。
换句话说,他愿意给马长河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哪怕就是给一两银子,那都是施舍给他的。
祁成顺想着,不自觉的摸了摸嘴角的两撇小胡子。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就听见衙役来报,说是有山贼。
他的美梦瞬间就醒了,潜意识的就向后缩去,紧紧贴合车厢内部,颤颤巍巍的问道,“多少个人?”
周成组回道,“一个。”
祁成顺掀开车帘一看……
竟只有一个手持断把锄头的单薄汉子。
祁成顺甩手给了周成组一个巴掌,“废物,就这么一个刁民,直接解决了就成,还用报知我晓得。你们赶紧下去,把这个大胆刁民给我抓了。”
☆、第32章 过招
“你们两个都给我下去,把这个大胆刁民给我抓了。”
孤身一人还略显单薄,又提着锄头的很明显是个农家汉子,面对一个农家汉子伪装的山贼,祁成顺瞬间就恢复嚣张的气焰,指着两个衙役吩咐道,然后就拉上车帘,缩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是。”
“是。”
捂着脸颊的周成组和握紧缰绳的李大云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同时从马车上跳下来,恶狠狠的走到战栗面前。
面对祁成顺时的卑躬屈膝,在面对战栗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嚣张跋扈。
周成组指着战栗骂道,“你是哪来的刁民,敢抢我们祁师爷的马车,那就是抢劫我们周大人的马车,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打劫就打劫,居然还那么多废话。
战栗翻了一眼,憋着嗓子说道,“抢的就是你们这种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的贪官,乖乖把钱拿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哈哈哈,就凭你一个刁民,找死。”周成组笑道,同时给李大云使个眼色,“一起上。”
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生扑上来。
面对他们的步步紧逼,战栗握紧断把锄头,后退几步,向左侧一闪,成功避过周成组的攻击,同时李大云也相继攻来。
说时迟,那时快,战栗抬起断把锄头,拦在胸前,挡住李大云的攻击,同时趁他换招,胸前疏于放防守之时,将手中的断把锄头砸向他的胸口,李大云顿时就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就倒地不省人事。
面对李大云的重伤,显然让周成组自乱阵脚,连攻击都失去方寸,开始横冲直撞,直接生扑上去紧紧抱住战栗,想用蛮力将她制服在地。
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架方式,令战栗一时找不到应对之法。双方扭打过程中,断把锄头被周成组握住,面对周成组的双手使力蛮横抢夺,战栗只能用右手与他形成拉锯。
她紧紧握住断把,与周成组抢夺锄头,同时不忘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用左手,否则就露馅了。
因为马长河的左臂被沈不缺废了,根本使不上力。
想要栽赃,就得做到万无一失。
最终单手的力量赶不上双手的使力,锄头被周成组抢去,对着战栗的脑门就砸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战栗腾出双腿,从背后圈住周成组的脖子,双腿并拢使力向旁边一扭,接着就听见嘎嘣一声,周成组也战败倒地。
战栗爬起来,从周成组手里拿回断把锄头,走到马车边,毫无征兆的直接将马车砸了,将祁成顺从马车里粗暴的拖拽出来。
祁成顺年过四十,身体又消瘦,又常年流连花丛之地,身体匮缺,禁不住这样的拖拉乱拽,也没有还手之力。
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衙役都被打趴下的事实,祁成顺直接跪到地上求饶,“好汉,求你饶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战栗将断把锄头抵上祁成顺的脖子,“把你身上的银子都给我,我就放了你。”
祁成顺不敢怠慢,将身上的银袋直接掏出来扔给战栗,“就这些了,我出来的急,身上只有这些,请好汉笑纳。”
战栗看着地上的银袋无动于衷,手上的断把锄头反而更加逼近咽喉。
祁成顺哀求道,“好汉,能给的都给你了,我真的只有这些。”
战栗看着那两个倒地的衙役说道,“你把他俩的衣服扒了,然后把你自己的衣服也扒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放了你。”
祁师爷毕竟是个读书人,有读书人酸腐的骨气。
要钱可以,但是羞辱他不行。
祁成顺突然梗起脖子,“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别侮辱人。”
面对祁成顺突然冒出来的骨气,战栗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她只是抢劫,又不想杀人。
就算那两个衙役也是受伤,还不是丧命。
她可不想真的杀了祁成顺。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发现祁成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额头的青筋冒起,这分明就是害怕的表现。
战栗心想,差点就叫祁成顺给骗了。
她挥起锄头就要向祁成顺的脑袋砸去,锄头还未落下,祁成顺倒先求饶,趴在地上,哭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脱,我脱。”
在战栗持锄头威逼之下,祁成顺将两个衙役的衣服扒掉,然后又脱了自己的衣服交给战栗。
战栗将衣服搭在肩上,然后捡起地上的银袋,将祁成顺赶到残破的马车身后,然后趁着祁成顺不注意,一头扎进油菜地里。
她躲在油菜地里,借着油菜花杆的掩护,将身上伪装的衣服全都脱下,用断把锄头在油菜地里刨了一个深坑,连同祁成顺及两个衙役的衣服一起埋了。
战栗扔掉锄头,揣着那个银袋,轻装回到村里。她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避开村民的视线,摸到马长河家的附近。
马长河至今尚未成婚,一直和爹娘住在一起。马家二老的屋子,没有院子,只有两间土房,又明显比周围邻居矮上一节。
想要进入马家,就必须经过那道正门。
而此刻马家二老就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搓着草绳。大爷搓绳,大婶就将搓好的草绳整齐的码放在一起。
战栗躲在一颗槐树身后,观察着马家的动静。
期间,有个人来马家找马长河,马大婶告诉那人,马长河不在家。
马长河不在家,这让战栗微微放松。
那个年轻力壮又无耻无赖的马长河不在家,那么这对年老的老头老太太就好对付多了。
战栗绕过那颗槐树,以非常快的速度避开老头老太太的视线,来到马家的猪圈。
她知道马家养了一头猪,一头抓来养了没多久的小猪。
战栗打开猪圈门,将猪放了出来,然后就快速闪到一旁,钻进马家的茅厕里躲着。她憋着气,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马家老太太看到小猪跑了出来,连忙招呼老伴,“老头子,赶紧的。猪跑出来了,快给它抓回去。”
马家老头推开身上的杂草,率先跑出去,马家老太太紧随其后,在走出几步远之后,又折返回来,将敞开的大门关上。
但也仅仅是关上,因为匆忙,并没有来得及锁上。
在听到马家二老跑远的动静之后,战栗从茅厕钻出来,一闪身又进了马家,将从祁成顺身上打劫来的银袋随意的扔在了饭桌上,然后便扬长而去。
☆、第33章 召集
事情就如战栗预料的那样,在祁成顺回到府衙之后,就带着衙役和捕快来到长流村查抄抢劫的山贼。
他们遇劫的地方在长流村的地界上,那就肯定是长流村的村民,毋庸置疑。
只不过,当祁成顺带着衙役和捕快抵达长流村的时候,那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
祁成顺被扒掉全身的衣服,到底是顾着读书人的脸面,愣是在家里窝了两天才敢出来见人。
他们一到村里,就叫来村长赵岭海,命令他将全村人都叫到歪脖树下集合,一个一个的盘问。
按照战栗的算计,不但抢了祁成顺的钱财,更辱了他的人格。这就算是在一个平头百姓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更别说是有点小权的县府师爷,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他们追究这件事情,那些赃物就能将马长河指证出来。
如此,她便解决这个心头大患。
她心情不错,所以免了刘小月余下的佣期,主动自己洗衣服。
战栗被找到的时候,正在河边洗衣服。
叫人的是孙有福,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代替村长干些跑腿的活。他说道,“栗子啊,村长让你去歪脖树下集合。衣服先别洗了,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战栗才不在乎村长,更不在乎那个祁成顺。
她蹲在河边,将衣服洗完又漂洗干净装到木盆里,端着木盆赶到歪脖树下。
好在她不是最后一个到的,最后一个是桂枝嫂子。因为距离较远,通知的晚,来的也就晚些。
她和战栗站到一处,冲着她笑笑,“栗子,洗衣服呢。”
战栗点点头,“对啊,洗衣服呢。”同时小声的问道,“桂枝嫂子,你知道他们把我们都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桂枝嫂子看着歪脖树下围着的一层一层的衙役和捕快,撇撇嘴,用胳膊拐了战栗的胳膊,“不知道啥事,反正看着不像好兆头。”
这本来就不是个好兆头。
战栗点点头,小声应道,“嗯,我也觉得是,那我们就听着,不乱说话。”
歪脖树下,祁成顺在一群衙役的拥护下,坐在石凳上,瞧着二郎腿,抱着生人勿进的官威,问道,“赵村长,村里的人都叫齐了吗?”
赵岭海苍老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神扫过站着的所有村民。全村一百多号人,除了牙牙学语的孩童,和古稀老人没有召集过来,其他人差不多都在这里,只是似乎少了两个人。
赵岭海躬着身体,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祁师爷,还差两个人。”
官府召集居然还有人敢不来,祁成顺感觉自己的威严遭受到严重的藐视。
他腾地站起来,拍着石桌,“是谁?还有谁没过来?”
赵岭海吓的后退几步,身体弯的更低了,毕恭毕敬的回道,“是沈不缺和马长河。”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两找来。”祁成顺斜着眼睛看着赵岭海,“怎么,还要本师爷亲自派衙役去请?”
“不用,不用,我这就派人去找。”
赵岭海弯着腰推开衙役的包围圈,从站着的村民中将战栗叫了出来。他喊道,“栗子,你家老缺呢?咋没跟你一起来?”
桂枝嫂子是不想多事,而战栗是为了避嫌,两人特意站在村民最靠后边的地方。听到村长的叫声,战栗本能的抱着木盆又往桂枝嫂子身后藏了藏。
都藏的这么严实,这个村长居然还能把她叫出来,还真是……分不清时机场合。
这种时候把她单拎出来是想干什么?还嫌她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小栗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藏了,赶紧回家把你家老缺找来。”赵岭海看见栗子藏在桂枝嫂子身后不愿意出来,又叫了两声,“再耽误下去,要是误了大人们的事情,你跟老缺谁都担待不起。”
听说让她直接回去找人,战栗心里乐的痛快。正好找个借口离开,至于去找人,谁还关心沈不缺啊,他爱来不来。
战栗抱着木盆,转身就往回走,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背后一声厉喝。
“站住,我们师爷有话问你。”
站在师爷身边,身穿捕快服的捕头毕安常,在听到祁成顺的耳语吩咐之后,立刻将转身离开的战栗叫住。
她紧紧握住木盆,心里思量着,难道是被祁成顺看穿了,那个抢劫的村民是她伪装假扮。
不对,不可能。
她伪装的那么好,从体型、身材,音调,都是一个男人的样子。就算是找抢劫的村民,目标也应该是适龄的男子,而不是她这样的扶弱女子。
战栗平息忐忑的心情,缓缓转过身来,低着头,微微欠身行礼,“见过大人。”
毕安常随意的一招手,“你站过来。”
战雷的手握的更紧,缓缓的向毕安常挪过去。
“低着头,鬼鬼祟祟的,是有多见不得人,把头抬起来。”
说话的是祁成顺,苍老有些凹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钉在战栗即将抬起来的头上,想看看传闻中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战栗的预感越来越不妙,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祁成顺已经认出她来,只需要进一步确认。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轻举妄动。
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按耐住,千万不能冲动坏事。
战栗猛然抬起头,对上祁成顺那张色气冲天的橘皮子老脸,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不知道大人叫我有什么事情?是我犯了哪条律法吗?所以这么大阵势是特意来捉拿我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似削身材,举止娇媚,果真的是个美娇娘。
尤其是在这一群灰头土脸的乡村农妇的衬托下,更是美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