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却是再次响起了议论声。
“徐老师竟然买她的东西!”
“徐老师都买了,那一定好吃。”
“卖的啥,我也去看看。”
“我跟你去。”
“……”
有几个打扮稍微好点的中年妇人站在田桑桑的摊位前。
“妹子,你这卖的啥啊?哟,这是糕点吗?可真好看。”有个妇人道。
“这是我自己捏的形状,捏成了小动物,确实好看。”田桑桑甜甜地说。
“咋卖的来着?”
“红薯窝窝头和蟹粉小笼包一个五分钱,绿豆糕一斤一块二。”
“红薯窝窝头是啥?小笼包前为啥加个蟹粉?这绿豆糕捏得真好看,全是小动物呀……”
接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田桑桑只得一一跟他们讲解,没办法,顾客是上帝。
先前的妇人点头:“原来是这样。就是不晓得好吃不?要是买回去了孩子不爱吃,也是浪费了。”
“刚才那位先生只尝了一小口,这儿可以免费试吃绿豆糕,姐您尝尝。”按理说该叫婶子的,田桑桑愣是给笑眯眯叫姐。
“瞧你嘴甜的,我都一把年纪了。”妇人心情好,吃着绿豆糕便觉清香宜人,格外的甜:“成,这绿豆糕你给我来一斤。一块二贵了些,妹子你要不给便宜点,我多买点?”
“姐,我这做的也是良心生意,您也知道,供销社里的糕点都卖一斤一块五,我这才一斤一块二,真不算贵,不能降价的。再说了,供销社的糕点,哪有我这做得精致,您看是不?”本来绿豆糕给一块二的价格便有些亏了。
妇人也是买过供销社里小点心的,比如白糖糕,一斤一块五,还真不及这里好吃,当下她也没再讲价。
田桑桑其实不缺啥,就缺布。空间里她暂时只找到衣服,布匹还没认真去找。而且空间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名牌,一件动辄就要几百上千,她的绿化币很容易会兑换完。
但是现在,买布都是要布票的,相反县城里、镇上的人票才多。她也观察了下,这妇人听她说要布票,也不惊讶,一出手就拿了出来。看来这种交换粮票的事情已成赶街“潜规则”了。
趁着彼此交换的空档,田桑桑趁机问道:“姐,刚才你们说的徐老师是谁啊?为什么你们提起他,都……”
妇人当即说道:“妹子,一看你就是乡下来的吧!”
我去,确实乡下来的,您这眼睛真雪亮啊。
“徐老师家是我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这会儿人太多,我指了你也看不见。他家就在南三路边上,一座整齐的平房,有花有草,可气派了。妹子你回家时路过可以去瞅瞅。”
田桑桑哦了声,装模作样道:“看来是咱们镇上的老师啊,难怪你们都叫他徐老师。”
“哪儿是镇上的老师呐,县城里的。”妇人反驳道:“徐老师在县城里当高中老师,每次放假都回来,看她女儿茜茜。”
女儿?那么年轻的人都有女儿了!田桑桑惊呼了下,感觉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听见她的惊呼声,妇人摇摇头,“妹子你咋啥都不晓得,这事儿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我跟你说啊——”
她八卦地往田桑桑身边凑了凑:“徐老师的老婆,生女儿时难产死了。这徐老师啊,也是个有情的,长得又俊。镇上好多个姑娘都想着嫁到他家当茜茜后妈,他都没有愿意再娶。”
田桑桑又哦了声。心想,那么好看的人,脾气也好,像阳光一样温暖,有钱、有文化、还有样貌,姑娘们想当续弦也不是不可。
有了徐毅元的间接帮忙,东西卖得很快。尤其是妇人要走时,直接把一个蟹粉小笼包塞嘴里,惊叹:“妹子啊,你这包子咋做的,味道真香,好像吃了一口肉包,又喝了一口蟹汤,忒好吃了。”
于是,周围的人都纷纷上来问价钱。绿豆糕可以试吃,他们每人掰了一小块试吃,确实味道极好。钟婶子手里提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回来时,田桑桑的摊里只剩下两个红薯窝窝头。
“喝!”钟婶子吓了一跳:“桑桑,你东西咋的不见了,都卖完了?”
“是啊婶子。”田桑桑笑得开怀:“你说得没错,遇到了个贵人,买去了大半,有一就有二,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卖了出去。”
“这感情好啊。”钟婶道,“我就说,你做的好吃,绝对有人愿意买。”
田桑桑看了看手里的布票,刚才那男人给了她一张五市尺的布票,一张三市尺的布票,那妇人给了她一张五市尺的,其他的用的是钱,这些钱加起来有三块二,算很不错的了。
039 比流氓还流氓
“你站着等会儿,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带你去供销社。”钟婶子知道她是要去买布。
田桑桑刚要点头,便听得李婶子在不远处喊她们俩,要结伴一块回去,李婶子也是买完了东西。
田桑桑主动道:“婶子,要不您和李婶先回去?你们东西都买完了,我也不好再让你们陪我去买一回。再说了,我头一回来镇上,还想多逛一逛呢。指不定得逛多久,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那成。”钟婶家里还有事,也没坚持:“我带你去供销社门口。”
“嗳,不用的婶子,我知道供销社怎么走。”
说的是信誓旦旦,结果——
这条街,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起初,田桑桑不小心给往相反的地方走去了,便看到了一排排农舍,而这些农舍中,只有一处鹤立鸡群。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方才那妇人说的话,徐老师的家在南三路附近,就是这里?红砖绿瓦,一座整齐的平房,漂亮的嫩色篱笆围成小院,小院里种了棵龙眼树,搭了大葡萄架,右边还有一处秋千荡漾……
看了几眼,田桑桑才往回走,终于也是找到了供销社的位置,在热闹的街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偶尔会穿梭着几个骑着自行车穿着军绿色衣裳的人物,引得大伙频频观看。
供销社柜台的前后各自有一个女人。
其中一个坐在椅子上,两手搭着,在织一件褐色的男式毛衣;另一个闲闲地靠着柜台站着,她比先前的那个女人胖了些,手往盘子里抓去,响亮地磕着瓜子。
见田桑桑进来,白胖一点的女人,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顿时厌恶地往后退了退,从鼻尖轻哼了下。
田桑桑有些不习惯。想起后世,那些做老板做服务员售货员的人,哪里不是客里客气的;就算高冷,也不会冲乘客翻白眼什么的,这里人明显就是,眼高于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很吃惊。但也还好,以前看过一些这时期的历史。这年头,供销社的,公社食堂的、粮站收粮食的人,都老神气了。
镇上的供销社只有一层,东西却挺多,依然引得大把人前来。
田桑桑自顾自走进去,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她打算给儿子做几套衣裳,瞧着他的衣裳都破旧了,需要翻新。现在夏天,衣服换得勤快,村里人没有一天换一次衣服的习惯,要真敢那样,绝对会被人戴有色眼镜打量。
做两身夏天的衣裳,一身秋天的衣裳,给小包子,夏天适合穿得清爽些,不然会热。田桑桑今天就是深色的一身,没办法,胖子嘛,穿着显瘦。再者她这皮肤不知道怎么了,实在是黑,穿一身白色或者浅色的,不是会造成强烈的对比吗!她宁愿一身黑,也不愿意花花绿绿的,给人当跳梁小丑。
一个词,辣眼睛啊!
成卷成卷的布料,有黑色、蓝色、灰色的,也有颜色较浅较清凉的布料,俗称“的确良”。的确良的布料比寻常的贵,不过手里的布票也够了。
田桑桑挑了一块浅绿色的的确良,还有浅青色的,做给孟书言,另外她自己看上的是一块碎花的布料,算了先买回家,等以后减肥成功再穿。
“咦,哪来的味道,满身的泥土味啊……”身边传来这么一道嫌弃的声音,田桑桑偏头,正好和对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是街上的两个女孩之一,比较时髦的那个。
“怎么又是她。”姚芳芳在水莲的耳朵边咬了一句,声音不大,田桑桑却听得一清二楚。
“别看了,走吧。”水莲拉着她。
好吧,原来衣着光鲜靓丽的人,也并非那么合心意。
田桑桑挑好布,到了柜台处排队。刚要和白胖女人说话时,后头挤出来一个人,姚芳芳没好气地道:“乡巴佬,你挡到我了。”
又对售货员颐指气使:“先帮我结账。”
“好嘞!”售货员可精着呢,一下就看出了姚芳芳长得漂亮,身上的衣服也时髦,再看她买的东西,肉脯果干点心,还扯了好看的布和小饰品,都不便宜啊,立刻就着手帮姚芳芳清点东西。
至于那个乡巴佬,一看就是不识字的,看不懂布料边标的价格,来问价钱的。
柜子上还摆着一些毛线,旁边一张硬纸上写着价格,贴在柜子上。
一个年纪半百的村妇,恭敬地问那个在织毛衣的售货员:“同志,这个咋卖哩?”
问了半天,织毛衣的同志头都没抬。
“同志,这个咋卖哩。我看不懂,你说多少就多少。”村妇有些拘谨,又重复道。
“同志。”
“同志……”
“哎呀。”售货员不耐烦了:“瞎嚷嚷什么,看不懂你还来供销社干啥!”成天都有乡下泥腿子来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他们店里又不差这些人来买东西!买不起就别买呗,问啥问啊,烦死个人。
两边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田桑桑气得快要郁结,手指紧握。算了,忍一忍。
姚芳芳终于是弄好了,田桑桑走上去,姚芳芳身边的水莲又面不改色地上前,似乎没看到田桑桑一样,轻声说:“还有我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
比流氓还流氓。
“都给我停下!”田桑桑清了清嗓子,吼道:“我说你们两个同志,这是你们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吗?我是先到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好吗?凭什么给她们两个人先付款?看见个穿的好的就攀上去,十足十的狗腿子。”
织毛衣的售货员,嘴张开要开骂。
“你,说的就是你!”田桑桑抢先道:“老人家问你好多遍了,你一句话都不答是什么意思?”
鸦雀无声后。
店内的顾客都看向田桑桑。
织毛衣的放下了毛衣
正在帮水莲结账的停下了动作
姚芳芳和水莲更是惊诧,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姚芳芳嗤笑了声,好笑道:“要结账你早说啊,你块头那么大,站那里挡着,我怎么知道你是要结账?”
其实,作为一个读书人,她平日里也是挺有礼貌的。只是当时看到田桑桑站在她跟前,她直接绕过她了。欺负的就是她,怎么了?长得这么丑还出门不害臊啊!
肥女人也太可笑了,以为吼出来就行了?想伸张正义,到时候丢脸的人还不是她自己。
040 人民的公仆
田桑桑冷冷的目光扫过她,未曾停留片刻。
姚芳芳头一回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个乡下泥腿子竟然给她这种眼神。
她杏眼一瞪:“谁让你这么看我的?我就是抢先你付款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田桑桑并不是要怼她的,这样的大小姐就喜欢人追捧着,谁忤逆她都不行。她又不是她的谁,她凭什么惯着她?
“芳芳,别气了。”水莲安抚着姚芳芳,礼貌地颔了颔首,朝田桑桑浅笑道:“小姐,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抢你位置的,我们都以为你没有买东西,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让你先结账,你先吧……”
她退到一边。
“小莲,你让她这种野蛮人干嘛!?”姚芳芳咬牙。
“同志,你是来捣乱的吧?这都算到一半了,你也不差这么些时间。你既然要结账,等这位同志的好了,我再给你结。”
田桑桑哪里在意先结账后结账,那个女人一让出来,好像显得她没有风度,欺负人似的。现在也不是结账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账先放到一边,我只是质疑你们身为人民公仆的态度。”
白胖点的售货员阴阳怪气地呵了声,“我们的态度怎么了?”
“刚才这位老人家问了半天,你们为什么都不回答?”
织毛衣的顿时有点心虚:“价格写在纸上,一清二楚,她不识字,怪谁?”
“这就是你们为人民服务的态度?你说价格写在那里,光写就可以了,那要你们有什么用,要警察有什么用?所有人要是都识字了,还请你们来这儿干嘛?要你们来吃软饭的?在其位谋其政,给你们工资就要把工作做好。要知道,人民赋予了你们在这儿的权利,从人民群众中来到人民群众中去。现在你们是有权了,却又学那般地主姿态,不用心为人民服务,留你们何用!”田桑桑掷地有声。
一通话下来,两个女同志都傻了。
白胖女人不甘示弱:“没看到我们手头上都忙吗?我们要是有时间了,自然会讲的。贴张纸不就是图个方便,我们忙时照顾不到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