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桑桑随手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搁在木板上:“我去镇上赶街的时候卖了点东西,得了点布票,就想着给我儿子做身衣裳。”
“做衣裳是好,可妹子啊,你要学会过日子啊。”孟寡妇好心地道:“的确良穿着好,但小孩子家家的,出去玩一玩,衣服就很容易破个洞。你这得多费钱,不值当。”这日子过得也忒不仔细了。
“没关系的嫂子。”田桑桑不甚在意:“就是要给孩子穿最好的。钱没了可以再赚,也赚不完。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偶尔也要让自己高兴高兴。”
这想法很稀奇,可别人不敢。哪敢啊。
李嫂子笑道:“桑妹子是个有福气的,原来喜欢享受生活啊。”
“嫂子说笑了,福气说不上,只是日子,终究是人过出来的。当然是怎么好怎么过,但求舒心了。”田桑桑眼含笑意。
坐在前头的李正熊,听着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她的笑容,就是那种从容的笑,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只是一想起,他这脸老是热。
不自然地扬手拍了拍牛身,车速顿时加快了很多。
因着突然加快的车速,孟寡妇的身体晃了晃,好奇地问:“咦,你买的啥?咋这味道……”
“是猪下水呢。”
“猪下水?这玩意吃着味道不好,还不好收拾,桑妹子你咋还买这个?”
“嫂子你可不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田桑桑笑得神秘。
孟寡妇见她说的跟真的一样,问道:“咋成好东西了?”
“只要用心,猪下水也能做出好菜来。男人啊喝酒,最喜欢配着这个,再加一些花生米,堪堪是快活过神仙了。”
孟寡妇愣了一下,好像悄悄看了眼李正熊,才又问:“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等我回头做出来,给嫂子您尝尝便是了。”
“可不是玄乎。”李正熊插上一句:“桑桑的厨艺是好,我妈我和上次吃了她做的啥子螃蟹小笼包,现在还想着。”
注意到李寡妇的微妙表情,田桑桑道:“之前在山林里被一条蛇吓到了,多亏了李大哥。这次也不能忘了李大哥。”
“桑妹子,你会做衣服不?家里没缝纫机多费事,要是有不懂的,可以来嫂子家坐坐。你嫂子别的不会,做衣服可是一把好手。”和她这一番交谈,孟寡妇也不讨厌。倒是想着,她人虽然黑胖,但性格好,于是也主动抛出橄榄枝。
说起来她在村里没什么朋友,大家虽然不敢惹她,却也轻易不跟她交好。可能因为都是异类,每次看到田桑桑,她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之前的田桑桑只会待屋里,很少露脸,现在的田桑桑却是个好相处的。
缝纫机!
田桑桑眼前一亮,“那我晚些就带着香喷喷的猪下水去拜访李嫂子您了,也跟您请教请教怎么做衣服。”
下了牛车,田桑桑和李正熊、孟寡妇两人告别,提着东西回到自个家。
孟书言正在给鸡喂小虫子,田桑桑看得快要移不开眼了,一天没见了,还是天使般的儿子最让她喜欢,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
“言言,猜猜我是谁啊?”静悄悄走到他身后,将孟书言的小身子给抱了起来。
“啊。”孟书言惊喜地回头,伸出两只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往她肩膀上噌蹭蹭,“妈妈,妈妈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田桑桑抱着走到堂屋放椅子上。“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孟书言于是叽叽喳喳地把他早上做的事情,像流水账一样报了出来。
田桑桑边收拾东西边听,她发现自己的掌控欲太强了,每回一离开儿子,都想要摸清楚她不在时他在干什么。
听完后,吧唧一口,摸摸小卷毛,才默默去鼓捣美食。
猪下水虽是个好东西,吃起来味道美极,但是收拾起来却是个麻烦事。
光是猪大肠吧,一条条臭烘烘的,外头还沾着肥油,多亏了田桑桑力气大,才一下一下地把那肥油撕开。撕开肥油后,找来根筷子,从猪大肠的开口处,把外皮往里推,推出来的时候,甚至里头还有猪粪。猪粪自然是一部分沾到了田桑桑的咸猪手……
不过为了美食,田桑桑硬是忍着折腾了好久。
好东西、精细的东西,做起来往往更费人的精力。但不出力,又怎么能吃上美味佳肴呢?
往盆子里加了足足有五大勺的盐巴,倒进面粉和水,田桑桑用手使劲地揉搓猪肠子,直到反复揉了五六遍,把肠子揉干净了,再把脏水倒掉,倒进去一点儿醋。好在田桑桑在空间里兑换的一瓶白醋还没有开封,她直接倒了四五勺,认真的再揉一遍后,猪大肠终于是清新了。
这次买回来的猪下水有三斤多,太多了,用来煮、用来炒、用来当下饭菜、用来送人。然而,说起猪下水,田桑桑就又想到了一个东西,卤味。
想起卤味,她又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可以发誓,口水不是她想流,想流就能流,全怪原主这具肥胖身体过于产生生理性饥饿了。
明明刚打算减肥的,现在……
推迟计划吧。
其他的猪肚、猪肺、猪心等东西她也是一一洗净。
放了一勺油进去,直到油变得滚烫了,还飘出了油香,田桑桑才动作熟练地加了青椒、姜片、葱片、葱段、洋葱、蒜碎,配着香喷喷的油,一顿爆炒,再放入了猪腰子,猛炒了几下。
043 香飘飘
做了一道青椒炒猪腰子,爆炒猪肝,一道猪下水大杂烩。绿豆炖猪大肠汤,已经在空间炖了,还煮了香喷喷的米饭。
田桑桑把几道猪下水做的菜端出去时,看到了孟书言和狗剩,两个孩子一高一矮,齐齐靠着门,只能看见两小只的脑袋。
闻着猪下水的飘香,狗剩使劲用鼻子吸了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嘴角挂着可疑的银丝。
“狗剩来了啊!”
“阿姨~”狗剩的脸微红,挠了挠头发。以前是很不喜欢这个阿姨的,可自从上次吃了阿姨给的小笼包,他就喜欢上了阿姨。
小朋友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一些吃的便能收买。
狗剩悄悄问孟书言:“言弟,你妈妈做的啥,咋这么香嘞?”
“我也不知道。”孟书言小声回:“妈妈说是猪下水,带回来时可臭了,现在却这么香。”
“你妈妈好厉害啊!”狗剩吞咽着口水,“臭的也能变成香的。”
孟书言听着同伴的夸奖,自豪地翘了翘嘴角,嗯,妈妈最厉害了!
“狗剩,吃过饭了吗?今天在阿姨家吃吧,和言言一块。”田桑桑边来回端着东西,边亲切地问。
孟书言也说:“对啊,狗剩,我妈妈做了好吃的。”
狗剩虽是小馋虫,但也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东西。
他扭捏了一下:“不,阿姨我回家了,回晚了我奶奶要骂我。”
虽是这么说,可孩子心性出卖了他,他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田桑桑看着他那直勾勾的眼神落在饭桌上,便好笑地摇摇头。
拿出一个木碗,田桑桑把各自几道菜都舀了一点,朝他招招手:“来,阿姨给你拿一碗,你带回家给家人一块吃。”
狗剩接过碗,脸上泛着红晕,腼腆抬头看她:“谢谢桑桑阿姨!”
“不用谢。”田桑桑和蔼地摸了下他的头:“吃完了还来阿姨家拿啊。”今天在外头遭到了好些白眼,回来时看到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神,好歹把她受伤的心灵给抚平了。
狗剩抱着碗,走出了家门。心想,言弟的妈妈真的变了,以前见到她觉得又黑又胖,现在只能想到她温柔的声音,注意不到她的黑胖。到底是抵不住猪下水的香味,狗剩伸手抓了一块猪肚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抓了一个扔嘴里,含糊地说道:“吼-吼-七-啊!”
“狗剩,吃的啥?咋这么香?”李小琴见儿子在吃不明物体,捧的还不是自家的碗,遂问道。一靠近,她便被扑鼻的香味迷住了。
“妈妈,是猪下水,桑桑阿姨给我的。”狗剩把东西往前递。
“胡说,猪下水臭死人了。”虽是这么说,李小琴还是伸手往碗里拿了一块猪肠子,夸张地瞪大眼:“明明是猪下水,桑桑这咋做的,这么香!”
上次,李小琴也是试着去抓螃蟹来清蒸,也试着做起了那啥蟹粉小笼包,可做出来的和田桑桑有着天壤之别,她也就放弃了。人比人气死人,这她认。
李小琴赶紧拿过木碗,“别吃了,咱进屋配着饭吃。”
狗剩走后,田桑桑进了屋,到了空间里,兑换了一块豆腐,一棵白菜,做了白菜豆腐汤。猪下水虽不太肥腻,却也油腥,喝点清淡的汤搭着才是好的。又抓了条草鱼煎了煎,蘸着酱。
孟书言乖乖坐在堂中等着,看见妈妈从房间里盛出了几道东西,乌黑的眼睛闪了闪,但他也不奇怪,这是妈妈的秘密。
田桑桑环顾了一眼屋子,想着要怎么赚钱,这房子家徒四壁,得存钱翻新一下,或者找个更好的房子;还有就是要有稳定的收入,她打算去镇上开个铺子,但是没铺子啊,买铺子需要钱,赶明儿还得去打听打听价格。
至于远的,还没想到,总之这衣食住行,她都还没解决呐!
给孟书言盛了一碗白花花的米饭,现在桌上,有鱼、有汤、有炒得香喷喷的猪下水。
田桑桑和孟书言均是饿了很久,两人就着颗粒饱满的米饭,吃着色香味俱全的猪下水,不一会儿便吃得满嘴油光。
“来,儿子。”田桑桑舀了碗白菜汤给他:“猪下水不能吃太多,吃多了也油腻,喝口汤润润胃。”
“好的,妈妈。”孟书言依依不舍地瞟了下猪下水,咬了块嫩嫩的豆腐:“妈妈做的太好吃了。”
“将来每天都能吃到。”田桑桑美滋滋地说。
又转念一想,以后一定要让儿子适应了天天吃好吃的习惯,这样一吃到好的东西,大家就不会这么敞开了肚皮多稀奇似的。这叫家常便饭。
饭吃到一半,钟婶子便找来了,喜道:“桑桑啊,狗剩年纪小嘴馋,你咋还真的给了他一碗,你家够不够啊?”说话的同时,已经看到了一桌子,顿时也稍稍放下心。她是怕田桑桑家自己都不够吃了,还好心给他们家狗剩。
“婶子,没事的,我这还有。今天那肉贩便宜处理,我买了好多,吃都吃不完。您要不坐下来一块吃?”
狗剩拿了人家的一碗下饭菜,钟婶子是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她家里吃了,摆摆手:“你这孩子出手也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碗。不过啊你做的是真好吃,我已经吃过了,你和言言就多吃点,我这还要下田。下回你跟我说说这做法,我跟你学学,还是你们年轻人主意多,也讲究。”
“暧,没问题。”田桑桑把钟婶子送出了门。
到底只吃了七分饱,孟书言却是快要吃撑了,摸着有些圆滚滚的小肚子,砸巴砸巴小嘴,发出满足的喟叹。
田桑桑觉得他这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包子,过去点点他的小脑袋,“言言,你先坐一坐,待会儿妈妈带你出去消消食。”
把碗筷收拾了一下,田桑桑把刚才另个弄出来的一盘子青椒炒猪腰子、爆炒猪肝,还有猪下水大杂烩,用一个盆子装着,打算给孟寡妇送过去。这回,当然是要去借她家的缝纫机用用,不然出手也不会这么大方。
想起那天坐了李正熊的车,田桑桑把李正熊的那份也给鼓捣了出来。
衣服要怎么做她已经构思好了,也剪好了布料,现在只差缝制起来了。
044 制衣
走在路上,一手牵着孟书言,一手提着小菜,倒是老远的便被人给闻了去。
一个妇女凑了过来,“桑桑,你提的啥子?那边儿都能闻到香味哩。”
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人也是同村的,只是不太熟。
田桑桑客套地说:“没什么,我自己炒的猪下水。今天孟嫂子帮了我的忙,这不,我给她送点过去。”
妇人一看,分量不少啊。这可真是稀奇事,一向喜欢吃东西的田桑桑,还会给人送东西!她自己不藏着吃就不错了!
妇人的表情顿时有点怪:“桑桑,我听说你这回去镇上发财了,买了好些东西回来?”
这话听着不对。
“婶子你是听哪里说的?”田桑桑知道可能是有心之人造谣了,她笑笑:“我也就是挣了几个小钱,买了些东西贴补家用,家里连缝制衣服的东西都没有,还要到孟嫂子那儿做呢。”
妇人还真就打量了她一下,确实不像是发了大财的。而给人孟寡妇送东西,也是为了要借她家的缝纫机一用,她这才拐着弯又想问问别的,被田桑桑找着借口告辞了。
“你们老大家的桑桑出息了啊,我刚看见她拿着好几块的确良的布啊。”妇人转头就遇见了陈桂兰和田恬,便拉着陈桂兰闲聊。
“怎么可能,田桑桑那丫头哪来的钱?”陈桂兰嗤之以鼻。
“你还不知道!?”妇人摇摇头,说的好像自己亲眼看到了似的,“她今天去镇上赶街了,说是去卖啥小笼包的,一回来就拎着布,还买了好些东西,两只手差点要提不住了。刚才还做了猪肉,闻着香啊!”
“又是买布又是买猪肉……”等妇人一走,陈桂兰嘀咕:“她用啥做的小笼包,还能换布和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