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腿子上位秘史——灯下无尘
时间:2018-03-21 14:23:29

  王大人丝毫没有给林殊面子,好一阵奚落,才放人进来。
  周大人办公的地方是一间挺宽敞的耳房,边上便是放历代案卷的地方,长长的一间大室,书簿还有陈年的竹简,架上、地上堆得到处都是。
  林殊推开门就被扑头盖脸的灰扑了一脸,呛了几声才进去。
  陪着林殊来的是王大人手下的一个小厮,估计是不放心林殊一个人进来才派人跟着的。
  他和林殊解释,这间房自从周大人走后便没有打扫,实际上就是因为太晦气了,反正这些卷宗都是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案子了,如今也不需要翻看,便一直没有打扫,只等补缺的大人上任了再行打扫。
  这周大人管的是陈年卷宗?
  林殊在这里头转了两圈,目光定在了周大人办公的桌子上面,上面是摊开的一卷书,似乎是正在翻阅的资料。林殊正要拿过来看上一看,但是却被小厮给抓住了手,“这位大人,这些卷宗都是咱们刑部的机密,还是不宜给外人看的好。”
  林殊目光在那书卷上面转了一圈,没有出声反驳。
  不过她的目光却在那案几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出声道,“你们周大人的履历可否借林某一阅?”
  “这……”刑部的人当然知道,要一份履历彻查死者在身边的可疑人物并不过分,但是王大人……小厮硬着头皮道,“这个,周大人的履历在王大人手上,要经过王大人的同意才好……”
  “罢了,你那大人八成不会给,去给林某端杯水罢?这儿热得很。”林殊皱了皱眉头。
  八九月还是有些暑气未散,这儿门窗紧闭,的确是闷热的。
  那小厮听了还是有些犹豫,“这……”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说起来履历不给人家,连杯水都没有,这刑部也未免显得太小气了些,小厮“喏”了一声,还是迅速地下去了。
  这小厮还真是生怕林殊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动作利索得很,不一会儿就送来了凉茶。
  来的时候还特意往桌子上面看了一眼,见那书卷齐整不像是翻动过得痕迹,这才松了口气,林殊看在眼里,无声地嗤笑了一声,手指在袖中摩挲了一下卷宗坚硬的纸页,若无其事地垂下了袖子。
  装模作样地查探了一会儿,林殊便离开了周大人办公的耳房,去和王大人告辞了。
  王大人巴不得林殊走,赶紧打发了人出去。
  林殊摩挲着袖子,退了出去。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整个院落,心中却在快速地思索着,以至于迎面有人都没有看到,便撞了上去。
  一身黑衣,长发用发束固定着,墨玉从中穿过,少年唇红齿白得过分,抬起头来的时候,林晟睿一愣,“阿呆……”
  林殊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一瞬间僵了一下,不过只是一会儿,立马就恢复了正常,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一个拱手礼,“林三公子。”
  她如今是射声卫的人,再如何也是一个七品的小官,林晟睿现在还未做官,只是一介白身罢了,林殊无需再行以前那样的大礼,只是拱拱手便欲离开。
  “阿呆……何时后悔了,可以随时回来。”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
  林殊身子顿住了,手指收紧,低着头神色让人看不清。
  她轻声道,“但是我喜欢他呀,你能给麽?”
  说罢没有再管愣在原地的林三公子心中作何感想,便疾步走了。
  阿呆说,他喜欢季星河?
  林晟睿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个答案,愣了好一会儿……阿呆,是断袖?
  这两个字萦绕在他的脑海,让他暂时性地忘掉了刚刚林殊撞上来的时候,袖子间的触感的,似乎是……纸张?
  林殊快步走出刑部,脸上一阵阵发烫,不知道是因为说出来了那句喜欢,还是因为袖子间烫手的山芋。
  那小厮倒是彻底被林殊给骗过去了,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桌子上的那本书。
  她方才目光扫过案几,偶然间发现了这案几的宽度与别人家略有不同,似乎厚了一些,转了两圈后,更加坚定了这个判断,因为里面还摆了一个样式差不多的案几,和它一比,的确是厚度有些不同,林殊便找个由头支开了小厮,果不其然,那案几坐人的一边,有两层。
  做工很精细,几乎看不到缝隙,但是林殊从下面微微一撬便开了,里头是厚厚一沓的卷宗,仔细一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林殊来不及一个一个看,随手翻一翻,便看到一张不起眼的卷宗,只是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印记,林殊便迅速收起来了。
  直到出了刑部,林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印记林殊记得很清楚,那分明就是,季氏族徽。
 
  ☆、战事
 
  周大人性子很谨慎,这张纸藏在他办公的案几下面,日日相对,却不会有人拿到,而那案几厚度的细微差别,如果不是林殊偶然多看了几眼,也不会发现,再然后,就算是发现了暗屉,里头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公文案卷,而认识那季氏祖徽的,不过就剩下了两个人。
  自己拿走了这张纸,若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但是林殊很快就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周大人死了也快两周了,若是要取走,早就不在这儿了,而这张纸好好地躺在抽屉里,就是证明了这张纸只有周大人知道了
  如果不是巧合中的巧合,那么,这张纸会随着周大人的死去而彻底沉在箱底,永不见天日。
  林殊有一种直觉,这件事的核心,可能就是那张小小的纸。
  为了避人耳目,林殊径直回了樗蒲阁。
  林殊匆匆将那张案司看了一遍,大致看了个明白,就迅速将纸藏进了自己的小匣子里面。林殊回樗蒲阁,就是相信樗蒲阁的安全性是她目前接触的最高的地方,林殊才敢大胆地将东西藏在里头。
  她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那张案司上面只是平铺直叙的介绍了大概的案情,却叫林殊看得处处心惊。
  然而到了现在,她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近日里的见闻飞速地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大理寺主薄、刑部都官主事、御史台主簿……这三个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么就是,他们都是可能接触过一些陈年案件的人……大理寺主薄和刑部都官主事都可以接触到积藏多年的案司,而御史台主簿则能看到累年的弹劾……这些人都可能是最后了解这个案件的人,联系他们的年纪,甚至可能是直接参与了……
  那么这件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杀其他人不过是掩人耳目,最终的目的就是清缴最后一批和这个案件相关的人员……
  顺便,趁着回纥的探子在临安作乱,干脆就将计就计,将事情导向回纥,把一切撇得一干二净。
  但是林殊心中却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么做的原因,只有季氏一个。
  可是季氏满门抄斩,在所有人眼里,季氏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
  那么究竟是谁有这样要这么做,谁又有能力做到呢?
  林殊忍不住握紧了手心,只是一会儿,就已经被自己的推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人,是季叔叔啊,那人是何居心?
  那么季叔叔,知道这件事麽?
  林殊还来不及去查其他的案件确认一番,就被立刻通知,王府的小园姑娘失踪了。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那小园在王府的痕迹就已经抹去了,私人的物品全部被带走了,房间干干净净,和没来过这个人一般。
  在这个当口失踪,其中可做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畏罪潜逃?或者被人栽赃嫁祸?又或者只是转移注意?没人说的准,只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精神都紧张了起来。
  唐石带着人连同刑部一同彻查临安,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官员连环被杀的案子,事关重大,所以就连亲军都尉的人都派人增援搜查了,临安以及周围地区,却一个影子都没有找见,那小园就像空中蒸发了一般。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夜里有宵禁不能出城,只有早上城门开了才能走,距离小园失踪到被发现,不过三个时辰,就算快马加鞭,也走不出这块地界,所以小园一定在这附近,或者说……死了。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会儿正愁着找人,上面却突然来了命令。
  耗时良久的官员连环被杀案件被破了,正是柳镇巡抚使带领的玄衣射声卫,凶手便是回纥的探子,现已经捉拿归案,只等朝中商议后再行处理。
  而所有搜查的人,一律撤回东厂,听候指挥。
  困惑大家许久的案子终于被破了,但是东厂里头的气氛丝毫没有轻松下来,这个案件破得过于虎头蛇尾,上面的命令更是让人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然而没有什会说出口。
  林殊一直想找机会见督主,但是这几日督主都非常忙,甚至干脆好几天都不回樗蒲阁。这些天林殊只见到了他一次,那是深夜。下着雨,她半睡半醒,意识到他回来了,正想着去找他,但是那主房的灯少有地亮了一下便熄灭了,林殊便停下了脚步。
  灯没有再亮起。他寻常回来都要处理到很晚,一回来就熄灯了,想必是累极。
  那件事情埋在心底,甚至只是她的一个不甚清晰的猜测,她根本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凭借的,只是直觉和猜测而已。说了,怕是又让他心烦。
  林殊有些心疼他,便打算一次找机会再说了。
  然而这个下次还没等到,一件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回纥叛乱了。
  其实北境已经告急,但是战报在路上遇袭,拖了两天消息才到达临安。
  皇帝震怒,第二天上朝之时便直接准备攻打回纥。
  回纥是马上的民族,战斗力不容小觑,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是采用了招安怀柔的政策,彼时天下初定,大庆百废待兴,不宜举兵,自然只能怀柔。只是开国至今已有三代帝王,四十余年整息,大庆国力强盛,回纥有了低头的趋势,这才派大王子携使者前来拜见,已有投诚之势。谁知道不过是掩人耳目,明着投诚,暗中备战,大庆不查,不过几天功夫便被攻下三座城池。
  那些绥靖派的人却没有机会再说一个“和”字了,因为皇帝陛下上朝的时候便直接将折子摔到了地上,表示若有人求和便直接当做叛徒处置,一瞬间殿上鸦雀无声。
  这恐怕是这位帝王继位一来,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发这么大的火。
  这回纥的行径,无异于将大庆当猴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场仗,是打定了。
  但是说到将领之时,朝堂之上也是一片静寂。好一会儿,才有几位将军上前请去,却被盛怒的陛下给喝退了。
  因为上来的将领都是陛下在位的时候提拔上来的,大庆多年无战,这些人的水平如何,皇帝自然心知肚明,如果让他们去打,恐怕临安都要被攻下。
  “臣愿一战。”说话的是尉迟将军。尉迟家将门传统,尉迟将军倒是一个将种,只是神勇有余,策略不足。皇帝点点头,道,“可以为副将,还有一位主将,众爱卿以为谁可?”
  大殿又是一片安静。
  眼见地陛下又要发火,有一人上前了,正是季太师。
  “臣有一人相推。”
  皇帝的脸色稍霁。
  季太师又道,“正是晋王殿下。”
  “陛下,臣附议。”宰相上前一步道。
  “臣附议。”这是礼部的林尚书,虽与太师一向不和,此时竟然也同意了太师的说法。
  “臣等附议。”
  整个殿上,竟然跪了一半的人。
  其实晋王这两个字都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这些人的脑海里,只是从晋王连朝堂都不能来就可以看出端倪,所有人都只是缺了一个出头鸟罢了。
  “好啊,好得很!”皇帝气得不行,一振袖子,直接罢朝了。
  可是大庆建国后重文轻武,耕读世家清贵,将门反而没落,多年来和平无战,大庆煌煌,太平盛世,将才便更加难出了。放眼朝堂,能战的,不过是几个而已。
  晋王是先帝的血脉,虽然小陛下许多,终究是皇裔,兵权之事,也无怪陛下动怒。而提出这件事的季太师,便首当其冲受到了陛下的怒气。
  就算合情合理,也总有人要为挑衅皇权而负责。
  只是几日后,一道诏书就颁了下来,决定任命晋王为大将军,尉迟将军为副将,大皇子代为监军,一起前去北境征讨回纥叛贼。另,将于三日后郊外粟野芒山祭天,以祈上天庇佑。
  这一系列变故如同山雨忽来,黑云压城之下,似乎让人窥出了一点大厦将倾的景象。人心惶惶更不必说,只是朝廷这一系列应变还算是有效,才叫这人心略略安定下来。
 
  ☆、祭天
 
  樗蒲阁有两棵黄叶梧桐,都是寿星树,树干粗地要两个林殊才能围起来,广卵形的树冠将天空挡了起来,只漏下其中细碎的光,到了现在的时节,叶片开始慢慢变黄了。
  满庭的桂花香是从后山传过来的,随着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和着潺潺的溪水一溜儿流过来。
  督主喜欢的君山银针很快就见了底,内务府又要赶忙送上来了。原因大概是,最近督主喝了太多了,归根结底,就是闲的。
  说起来督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过了,连带着东厂,也过上了养老院一般的生活。
  神出鬼没的玄衣射声卫占据了校场的半边天,成天没事干尽会虐得唐石他们这群菜瓜嗷嗷大叫。
  每次被虐了,就把林殊抓出来和人家比箭术,再等着林殊完虐全场。
  林殊每次自谦箭术一般的时候,都能收到叶校尉的瞪眼。
  原因无他,叶校尉可是督主的忠实粉丝,林殊的箭术是督主教的,说自己的箭术一般就是说督主的箭术一般,叶校尉当然不愿意林殊摸黑督主。
  只是林殊一开始还真不是自谦,因为射声卫人才辈出,她不过学了一年,哪里敢夸下海口呢?谁知道她自己原来这么厉害?
  只是前辈们不信林殊的话,只说她扮猪吃老虎,不是个地道人。
  林殊:……
  叶校尉却暗中嘀咕,名师加上天赋过人,要是没有这个水平,恐怕就要自挂东南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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