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坤看了一眼女人,随手给她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把书捡起来,放回桌上,脱下睡衣,换衣服。
季鱼微眯着眼睛,不小心看到了男人□□的身体,宽肩窄腰,臀部紧实。
她脸一热,刚要闭上眼睛,看到他背上的伤,双眼瞬间圆睁。
男人的背上,有好些伤疤,新伤旧伤都有,就像船上那张帆布打了补丁,在海上长年漂泊,经风吹雨打,被阳光暴晒之后,褪成了深浅不一的颜色。
但他的皮肤很干净,紧绷,紧裹着健壮的身躯和饱满的精神气概。
他一身的肉,硬得像是被火烘烤煅烧成的焊铁,但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显然是常年的运动和操练,把他凝成了现在这样,恰到好处。
亦仿佛是上帝,为了让他能坚定不移地对抗海洋c风暴c凶残的怪兽等等,特意给他配备了焊铁般的身板和灵魂,用以抵抗海上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恐怖之物或事。
季鱼呼吸越来越紧,嗓口像被什么堵住,通不了气。
男人似是突然意识到房间里有外人,立刻扯了旁边的布帘挡住,出来时,身上已经套上一件黑色休闲t恤,换上了休闲裤,把帘子拉拢。
季鱼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走到垃圾桶前,把昨晚扔在里面的海警制服又捡起来,看了看,仔细折叠好,拿着衣服出门了。
这么早,他要去哪?
季鱼想起昨天和郑淙喝酒的时候,无意间听他提起,他们船长早晨经常会很早起来,一个人驾着小艇,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一直到他们晨练的时候才回来。
她有些好奇,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
清晨的海,一碧万顷,海面上有丝丝缕缕的雾气。
四周一边安静,只有一艘小艇从水面上划过,木浆击水,发出清晰而有节奏的响声。
季鱼潜在水里,不远不近地跟着小艇,闭气到了极限,才把脸浮出水面,呼吸充足,再潜入水中。
如此反复,悄悄地跟了小艇大概有半个小时。
“鲲鹏号”已经不见踪影,小艇终于停下来,她也在距小艇四五米处停下来。
小艇上,海坤双手捧着被撕破的海警制服,神情严肃,明邃的黑眸里漾出虔诚的光,仿佛正为某个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默哀。
静默良久,他才起身,跃入水中,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游向深海。
季鱼越发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立刻钻入水中,迅速滑动,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最终发现,海坤游到海底一片花圃一样的平地才停下来,用手挖了一个洞,把衣服埋在了海底淤泥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葬?
季鱼环视四周的海,神秘,幽深,也充满危险气息。
她一直喜欢遨游海底。
海纳百川,海桑陵谷。整个大海,就是一本书,有历史,有奇幻,有爱情。
在这个占了整个地球百分之七十的蓝色世界里,埋葬了多少未曾留下名姓的人,和他们的雄心壮志,锈烂了多少船锚,多少船队折戟沉沙?
在那些潜水器和潜水员都未曾达到的地方,也许躺着某个淹溺者的白骨,她可能是个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葬身海底;
亦或许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他们从烈光熊熊的船上,跳入大海,紧紧相拥,共眠于海底。
如今,这本历史奇幻书上,又多了一笔,前中国海警海坤的制服,于某年某月某日,被厚葬于次。
为何?
季鱼只见过把人死后的骨灰撒在海里,却没见过把一个活人的衣服埋在海底。
她有些想不通,他既然这么喜欢这身海警制服,为什么要舍弃?
等他离开后,她把制服从淤泥里掏出来,游回小艇的方向。
季鱼游到原来的地方,浮出水面,歇足了气,四处张望,没看到小艇上有人。
她再次潜入水中,继续往小艇靠近,忽然看到,小艇旁边水下,男人裸一露的身体,瞬间惊住。
季鱼在他房间,看到的是他的背影,现在是在水里,他的四十五度角。
他厚实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腹肌,甚至他身前的那一片暗影,都落入她眼中。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出,男人有一副天生的军人体魄,刚硬,强劲,俊实,但并不是那种孔武有力c肌肉过于膨胀臃肿的雄壮。
浸在水中的肉一体,线条流畅,躯干笔挺匀实,仿佛希腊神话中的雕像。
季鱼忍不住惊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竟然能雕刻出这么完美的艺术品。
正在精心沐浴的男人,许是觉察到了她的动静,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她。
水中的压力,减缓了他转过来的动作,仿佛变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却夸大了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包括暗影中的那片神秘。
男人身前立着的,曾像铁秤砣一样重重地压在她小腹上的那部分,此刻像是“鲲鹏号”上高高挺立桅杆,扯满了帆,雄赳气昂地瞭望着她。
季鱼像魔怔了一样,呆愣不动,甚至忘了,她此刻正在水中,一向擅长在水里控制呼吸的她,突然有一种强烈呼吸的冲动。
一个大水泡浮出水面,破裂,发出“咕咚”一声响。
糟糕,肺里要灌水了!
季鱼回过神来,迅速往上游。
很快“嗖”地钻出水面,大口地呼吸,嗓子酸痛难忍,使劲地咳嗽。
清晨的海水,明明还有些凉,她却感觉整个人热得像是在沸水里煮过。
海坤迅速游到了她身边,一手拽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拍她的背,用的力气很大,似乎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季鱼心里暗叫苦,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怒意。
她猜想,他接下来一定会大发雷霆,再把她摁进水里,淹不死她,也让她受点苦,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奇怪的是,一直到她停止咳嗽,缓过气来,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季鱼抬头看向他,他也瞪着她。
两个人互相瞪着,也不说话,像是比谁眼力好。
季鱼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转身靠近他,双臂攀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勾下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余光落在他被水打湿的唇上。
晨光照耀下,男人的唇格外立体,饱满,性一感,散发出诱一人的气息。
季鱼犹豫了片刻,闭上眼,把唇凑上去,覆在了男人的唇上。
第12章
太阳终于跃出了海面,霞光瞬间洒满天空和海面。
从海天交界线处,射出一束光,仿佛舞台的聚光灯,打在茫茫大海中的一男一女身上。
海坤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女人,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异常暗沉,浓烈。
在日本海滩的帐篷里,他第一次闻到她身上这种味道,就觉得很熟悉。可他说不出这是什么香味,也没有印象他在其他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香味。
女人闭上眼睛,鲜妍红润的唇,覆在他唇上的那一刻,他呼吸的通道仿佛也瞬间被合上。
浓烈的香味,仿佛蒸发成气体的烈酒,透过唇齿间的缝隙,飘入他口中,穿过喉咙,一直灌入他胸腔内,浸染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身体的反应又像之前那样完全不受控制
季鱼吻住他的唇,男人抓着她手臂的手,猛然一紧。原本拍着她脊背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迅速滑落到她腰上,把她往外推。
他推开的速度明显慢了一拍,季鱼还是被他身前的桅杆戳到了。
季鱼条件反射一般,身体往后退了一点,双臂却仍然圈着他的脖子。
她本想碰一下他的唇就放开,一时好奇,又用舌尖舔了一下。
她刚舔上去,感觉还是凉凉的,但他的唇好像也被施了魔法,下一秒就变得滚烫,烫着她的舌尖,一直烫到她心里。
季鱼那颗一直木头一样没什么知觉的心,隐约好像感觉到了这种热度。
只是,她感觉手臂和腰猛然受了更大的力,她确信,他再加一点力,她的手臂和腰都会被他拧断。
“疼”她不得不放开他。
他瞪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眼神却像是在控诉,她占了他便宜。
季鱼咬咬牙,理直气壮地解释。
“船长,我给你总结一下啊。你撕了我的衣服,看了我的身体,还亲了我。”她晃了晃手中的衣服。
“现在,我也切了你的衣服,不小心看了你的身体,也小小地碰了一下你的嘴。所以,你其实也没亏。咱们两清了。”
这种不亏不欠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季鱼心情莫名愉悦,向他挥挥手,表示再见,转身准备游回去。她刚潜入水中,脚踝被身后的男人拽住,往回一拉。
转眼,她又回到了他面前。
“你一个自由潜水世界冠军,还会呛水,你好意思在这里跟我两清?”海坤已经从片刻前浸泡过的烈酒坛里抽身出来,恢复了一惯的强硬。
他双手扣住她的两只脚踝,像拎鱼的尾巴,往上提,另一只手伸到她脖子下面,同时往上使力,把她举出水面,直接扔到了小艇里面。
“嘶”季鱼在小艇里滚了半圈,倒抽一口冷气。
她知道他力气大,可被他这么轻轻一扔,才知道这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她骨头都散架了,浑身每一处都疼,比她昨天从床一上摔下来还疼。
季鱼趴在小艇上,揉着酸痛的腰,揉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他速度也够快的,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到消停上,拿起木浆准备往回划。看到她手中的衣服,眉宇皱成了川字。
“扔掉。”
“不扔。”季鱼往后一躺,把衣服枕在了头下面。
“你要这破衣服干什么?”
“你管我。这破衣服是我捡的,已经属于我,刚好我没衣服穿。”三天不换衣服,这种事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海坤扔下木浆,要来抢衣服。
季鱼迅速爬起来,把衣服抱在怀里,背对着他:“不许抢我的东西,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君子,不是小人啊!”
海坤拿她没办法,就算他再扔一次,她肯定又会捡回来,遂没再同她抢,兀自坐下来划船。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季鱼平常也不怎么爱说话,可眼下,她有点害怕这种寂静。
一静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她从今天早晨醒来,一直到海里,看到那一切。唇角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
“船长,你为什么不做海警了?”她开始没话找话。
“不为什么。不想做就不做。”
“不对,你一定很想继续做,只是做不了。为什么?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季鱼昨天也问了郑淙这个问题,但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
海坤停下手中的木浆,直视着她:“再啰嗦,你就自己游回去。”
季鱼转头就跳入水中,像鱼一样,浮动着身体,往前游出好几米,回头挑衅他:“船长,我们比赛,看谁先回到船上。你要是输了,你就必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她说完,开始拼命地往回游。
季最喜欢这种有一件事让她特别想去做的感觉,她会很兴奋,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活力。当然也会拼尽全力,把这件事做好。
但到目前为止,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事,唯有潜水。
现在终于遇到了第二件这样的事。
季鱼游回到鲲鹏号的时候,甲板上已经像昨天一样,开始列队操练了。
教练是海坤自己,他已经换上一身军绿色的迷彩服,站在队伍前面,喊着嘹亮威严的指令。
她经过队伍的时候,他虽然没转头看她一眼,可她分明能感觉到,他在无声地向她示威。
想快过他,下辈子吧!
季鱼咬牙,回到房间,和昨天一样,洗澡,洗衣服,吃了点东西,便躺在床一上等衣服干。
她决定,礼服和制服哪样先干,就穿哪样。
但这套制服,直接穿在她身上好像不太合适。她应该怎么改一改呢?
她想着想着,结果就睡着了。
季鱼睡得有点沉,又做了那个疯狂的梦。
这一次,所有的感觉更清晰更真实,虽然还是没正面看到男人的脸,可从他身体的触感和气息,她能想到他是谁。
她一定是疯了,直接把海坤代入到她的梦里!
最可怕的是,许是他们认识这三天接触频繁,甚至太过密切,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在梦里上演。
他们在海边沙滩上的帐篷里,从他撕她的衣服开始,后面继续。
他们的吻,也不再只是停留在唇上。
他的舌,闯入她嘴里,奋力驰骋,掀起另一场厮杀。
他把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扯掉了。
他压着她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阻拦,压在她小腹上的那一坨重量,真的像扯满帆的桅杆,直接插一进了她身体里。
季鱼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精疲力尽。
甲板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发号令。
是海坤的声音。
“第一小分队,对阵小艇,李秋带队;第二分队,留守大船,听郑淙指挥。其余的人,跟着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敌方主船。”
“其余的人,不就你自己?船长你能不能换个玩法,怎么老是来这不要命的一套?”这是郑淙的声音。
“少废话,开始行动!”
“”
季鱼听他们说话的语气,感觉不像是平时训练演习,迅速跳下床,摸了下礼服,已经干了,直接穿上,把制服暂时收了起来。
她打开门,海坤已经不见了。
甲板上的人奔来跑去,个个行色匆匆。
郑淙在指挥,驾船的驾船,扯帆的扯帆,防守的防守。
季鱼快步跑到船沿,望向大海。
有四艘小艇正远离鲲鹏号,划向远处另一艘黄色的大船。船上的旗号迎风飘扬,上面是一个三戟叉的形状。
船舷上有四个字,季鱼看得很清楚:
波塞冬号。
她正想找个人问问是什么情况,郑淙突然跑过来,冲她大吼:“快回船舱去,我们追踪到一艘捕鲸船,这里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