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和冬松姥姥——管着随安堂小厨房的邢嬷嬷一样，是自年青时就跟着老太太的大丫鬟，先前嫁了人，可惜没过两年男人就得病死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秦嬷嬷干脆又进府服侍老太太。因为会些医术，府中丫头婆子病了都是找她，她也不推辞，人缘是极好的。
大丫鬟们和秦嬷嬷陪老太太打马吊，二等丫鬟时不时端个茶倒个水，小丫鬟们在外面也不嫌冷的踢毽子跳格子，三等丫鬟们在耳房闲话家常，不知怎的就说到苏苏身上。
“唉，宁翠，那小丫头真有那么好？刚来就把我们比下去不说，琥珀姐姐还带她进了里间，好大的脸面。”
宁翠也不过刚十岁，心里对老太太、几位姐姐如此看重苏苏也有点不舒服，但一想到苏苏那么真诚的要教她们识字，就对自己这点小心思一阵鄙视，听到这话冷笑道：“苏苏识文断字，能的老太太喜欢是她的本事，她再有脸面也是老太太给的，你不服气，去找老太太说啊。”
碧思怕吵到里间，忙道：“好了，快别说了，珍珠姐姐可不许我们胡乱说嘴的。”一听这话，众人这才不再言语，珍珠姐姐平日里最不喜丫鬟么嚼舌根的。不过除了宁翠碧思，其余的三等丫鬟对苏苏都有些抵触。
苏苏抄了一个时辰的账册就被琥珀放出去和小丫鬟们玩，苏苏和她们哪玩的起来？见宁翠碧思做荷包就坐在一旁看着，也不理会其他人隐晦的打量。
不一会儿，琥珀姐姐拿个个不小的红木雕花的盒子出来，“老太太说快要过年了，拿些首饰给你们玩，都打扮的喜气点。”说着将首饰盒子放在桌上，“每人挑四样”！小丫鬟们围在桌子旁，叽叽喳喳的，你要这个我要那个的，苏苏人小也不往前凑，只等众人都选完了才随意拿了四样。
琥珀冷眼看着暗中点头，见都挑好了，还有半盒子首饰，随手让身后的冬松拿着，这才又递给苏苏一个大荷包和一个油纸包，“老太太夸你字好，这是赏你的。”说完又看了下其他小丫鬟道：“你们的差事办的好，老太太自然也会赏下东西来。”
听到这话，众人就知大丫鬟不是白当的，刚才小丫头们嚼舌头的事已经知道了，没让珍珠姐姐出来敲打她们已经是给了脸面。刚才和宁翠挑事的三等丫鬟脸色变了又变，琥珀倒是没理她，只叫外面的粗使丫鬟和仆妇进来，每人赏了两样首饰。
三等丫鬟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老太太与儿媳妇，孙子孙女关系冷淡，连传话的事都少，珍珠姐姐也不许她们随意乱跑，有时二等丫鬟没事时也会教教她们一些梳头、装扮、泡茶、刺绣的手艺，像宁翠没事时就跟着茶水间的冬青，碧思跟着刚升上一等的玛瑙。
老太太房里十二点左右吃午饭，还是早上的套路，柳儿还没有回来。吃过饭，是老太太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趁这会儿，小丫鬟们可以回房间歇歇。
宁翠、碧思、苏苏回了屋子，将自己得的赏收起来，苏苏将那油纸包打开，是一包燕碎，虽是碎的却是正经官燕，也很不错。苏苏笑道：“咱们一起吃，可别说老太太赏了好东西，我不记挂你们。”又打开那大荷包，好几样首饰，皆不错，尤其是一串碧玺珠串，不像是赏给小丫鬟们戴的，知道是琥珀姐姐特意挑的。
苏苏将这些东西摆在桌上，“有喜欢的就收起来，我可就大方这一次。”让宁翠碧思两人既感动又好笑，也没有推脱，皆选了一样自己喜欢的，又给柳儿也挑了一样。
下午苏苏没有抄账册，而是和冬松一起整理的库房的外库，活倒是不重却很是需要细心，每样东西都要对册入号，缺的少的要记下来，半天下来也累得很。至于老太太的私库，那是琥珀姐姐亲自整理的，连冬松也只能看着不能上手。
第十章 习字
宁翠、碧思、苏苏回了屋子，将自己得的赏收起来，苏苏将那油纸包打开，是一包燕碎，虽是碎的却是正经官燕，也很不错。苏苏笑道：“咱们一起吃，可别说老太太赏了好东西，我不记挂你们。”又打开那大荷包，好几样首饰，皆不错，尤其是一串碧玺珠串，不像是赏给小丫鬟们戴的，知道是琥珀姐姐特意挑的。
苏苏将这些东西摆在桌上，“有喜欢的就收起来，我可就大方这一次。”让宁翠碧思两人既感动又好笑，也没有推脱，皆选了一样自己喜欢的，又给柳儿也挑了一样。
下午苏苏没有抄账册，而是和冬松一起整理的库房的外库，活倒是不重却很是需要细心，每样东西都要对册入号，缺的少的要记下来，半天下来也累得很。至于老太太的私库，那是琥珀姐姐亲自整理的，连冬松也只能看着不能上手。
柳儿是直到晚饭后才回来的，背着个大包袱，一进屋子关好门才道：“可是累死我了。”宁翠上前接过包袱，还真是不轻。
苏苏赶忙给柳儿倒水，柳儿灌了一大口才道：“我爷爷说了只要我们真能学几个字，这些东西不够他再送来！”说着解开包袱，里面是四套文房四宝，算不上名贵，但对于初学者来说也很是不错了，别的苏苏也不是很了解，但是那厚厚一摞纸雪白光滑，是圣祖皇帝亲自督造的雪纸，又有四本一样的字帖并一本《千字文》。
碧思看着这些东西道：“让乔爷爷破费了。”这些最差也要几十两银子，有心说要给银子，又想到苏苏刚来，手里没有多少积蓄，这话说了倒要叫她为难，一时之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柳儿性子虽最是大大咧咧，可是能在老太太院子里服侍的哪个又是笨人，眼珠一转就知道碧思在想什么，“你们可别寒碜我！”苏苏也想到了银子上，刚要说话就见柳儿说了这话，道：“你们初学，其实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要不让大管家退去吧。”
柳儿听后是哭笑不得：“我的好苏苏，我爷爷好歹是宋府大管家，为这几十两银子的东西退货，这是闹哪样？我们可是老太太房里的人，为这么点子银子争来争去，叫外人知道了，倒要笑话我们眼皮子浅了。你们也别说有的没的了，再说我可就恼了。”柳儿绷着脸，见其他三人装作一脸怕怕的表情，自己忍不住扑哧笑了，四人笑闹了好一会儿，感觉关系更亲密了。
柳儿又道：“我爷爷说要谢谢苏苏，改日去我家吃茶，让我娘给你做好吃的。”之后悄声道：“我爷爷还说了，让苏苏先偷偷地教我们，等识了几个字在悄悄地告诉珍珠姐姐，在老太太跟前过了明路，省的人说嘴。”
苏苏连连点头，不愧是大管家，想的就是周全。
刚进腊月，感觉年味就出来了，在十一月底，刚来宋家没几天的苏苏也有一个月的月钱。在宋府，大丫含的月钱是二两，二等丫鬟是一两，三等丫鬟是五钱银子，粗使下人则是二百文。
也因此苏苏才知道大楚开国圣祖皇帝重新统一度量衡，在银钱方面：一两银子＝十钱＝一千文铜钱，十两银子＝一两黄金。因为经济发达、物产丰富，银子的购买力很高，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普通大米（一石设定为一百斤），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或者一个肉包子，猪肉二十文钱一斤，一个小康之家一个月二两银子也足够够开销了。
关于土地，南边的田地要比京郊的还要贵些，上好的良田要十二两到十五两银子之间，而苏苏这几天在宋家得的首饰赏银都可以买十亩良田了，怪不得《红楼梦》里袭人不过当了几年丫鬟，家里就又买地又置房地！而宋家可比贾家有钱多了。
在这期间，苏苏也见过了宋家其他几位主子：大老爷不过三十左右岁，气质及其儒雅，倒不像商人像个道学。大太太乐氏是一个小官的嫡女，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大房所处的子女有嫡出的大少爷大姑娘，这是一对龙凤胎，今年十二岁。又有庶出的四少爷八岁了，庶出的四姑娘七岁。
二老爷二十六七岁，长得也很少不错，就是身体不是太好，如今已经考中了举人。二太太常氏是个秀才的女儿，据说家里穷的叮当响，却还要端着学问人的架子，把谁也不放在眼里，和二老爷关系不好，只生了一个嫡出的二姑娘，今年十岁。二老爷有俩个妾室，生下了二房的庶长子二少爷，九岁了，又有庶出的三少爷和三姑娘，皆是八岁。
三老爷是庶出，但自小姨娘就过世了，养在老太太膝下，娶的是老太太娘家的庶出侄女李氏，生子五少爷，刚过了六岁生日，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三岁的六姑娘，另外还有一房妾室高姨娘，生下了庶出五姑娘，今年五岁。
老太太这么些个孙子孙女，居然只有三房的孩子和祖母亲近，大房二房几个孙子因过了六岁就搬到外院教养，休沐日进内院给老太太请安，倒也能说上几句话，下剩的两个嫡女，大姑娘二姑娘竟是连请安都只是面子活，老太太也懒得见了，只叫儿媳妇孙女初一十五过来请个安就算了。这些事还是柳儿偷偷地提点苏苏，让苏苏很是为老太太伤心，好在老太太想得开。
苏苏每日都会抽空教舍友学习识字，从握笔到坐姿再到研磨铺纸，之后才反正以前理国公府的先生怎么教原主，苏苏就怎么教她们，一天学习五个字，不仅要会读会写，还要明白意思，能组词造句，没想到连平日里最坐不住的柳儿也能坚持下来。苏苏却不知，柳儿在她爷爷面前是打过保票的。
苏苏她们四个没过几天就在珍珠面前露了信，珍珠倒也说什么，只让她们和苏苏好好学，到了腊八这一天，老太太一早喝了腊八粥，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请过安就让他们都散了，老太太心情又是有些低落，珍珠却笑道：“可要给老太太道喜了！”
老太太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喜事？”“老太太身边要出几个才女还不是喜事？”珍珠说着就将柳儿三人跟苏苏学识字的事说了。
“柳儿可和奴婢说了，珍珠姐姐，往后我可不叫柳儿了，叫杨柳，杨柳依依的杨柳。”珍珠将柳儿那副傲娇模样学了十成十，让端茶正喝的老太太差点呛到，指着珍珠笑骂道：“促狭鬼！”然后忍俊不禁道：“快将那四个丫头叫进来，让我也看看那个杨柳依依的杨柳！”
几个在内室伺候的丫鬟笑做一团，翡翠亲自到外间喊道：“宁翠、碧思、苏苏进来，，老太太要见见，还有那个叫杨柳依依的杨柳。”这句话让老太太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十一章 习字后续（一）
苏苏四人进了内室，拜见老太太，老太太平日虽不大见这些小丫鬟，却也认得，拉着苏苏的手道：“脸色也好些了，是个好孩子。”又笑道：“哪个是杨柳依依的杨柳？”
改了名叫杨柳的柳儿也不怯场，脆声道：“奴婢是那个杨柳依依的杨柳。”老太太笑道：“乔安的孙女是吧？是个好的，这名字也好，以后谁要是叫错了就罚她请你吃果子。”杨柳眼睛一亮，“谢谢老太太。”然后对几个一等二等的丫鬟们道：“姐姐们可把果子都备好了。”逗得老太太又是一笑。
老夫人之后又见了宁翠、碧思，老太太也说的上是谁家的孩子，才道：“苏苏既然肯教你们识字，也是你们之间的缘分，既学了就要好好学，不能半途而废，以后院子里找你们读个书念个信也方便。”又对苏苏道：“读书明理却不可以仗着识字瞧不起人”。
苏苏连道不敢不敢。
老太太对珍珠道：“这几个孩子的份例加上纸墨这些东西，院子里事不多，也不用拘束了她们，小丫头年纪小，没事去逛逛花园子也无大碍，我总还护得住你们。”听到这话，倒让四个大丫鬟红了眼。
谁家的老太太不是含饴弄孙，儿女绕膝？独她们的老太太只有几个丫鬟婆子陪着。一想起大太太二太太，就让几个丫鬟恨得牙根疼。
老太太见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也知道几个丫鬟又想起那些在污七八糟的事了，便转移话题，对着苏苏四人道：“先让我看看你们认识几个字了？可都会写了？”丫鬟们赶紧取来笔墨纸砚，又有搬书桌椅子的，好不热闹。
几个二等丫鬟也是不怎么识字的，也求了老太太与苏苏多亲近亲近，“也学几个字，免得老太太嫌弃我们几个做了那睁眼瞎子。
”老太太也很是有兴致，平日就是打马吊、叶子牌，没什么消遣，教几个丫头识字也不错。
珍珠道：“等开了春，干脆将暖阁收拾一下，也给老太太布置个书房。”老太太笑道：“这主意不错，多买些彩墨，我也会画几笔山水花鸟，到时候给你们当花样子。”
过了腊八，宋府各地的庄头就来送地租子和卖了粮谷牲畜的银子，老太太在外面的私产有五个大庄子、两个小庄子和十八间商铺，随安堂的吃食用度并不用外面的采买，一应用度皆出自附近的两个小庄子，既新鲜又方便，每月上报一次用度，年末汇总折合成银两在从公帐上拨到老太太的私房上，大老爷孝顺，在没有亲娘吃几个新鲜菜还要自己掏腰包的道理。
不仅如此，外面吃着好的也时时送进来。自老太爷去后，三房人家就分了产业，除了祭田，其余产业、盐引海贸的红利皆均分五份：大房、二房、三房、老太太各得一份，剩下一份充做公中花费，包括各房的日常开销、子孙嫁娶，可谓是分产不分家。所以一般家里那些鸡毛蒜皮斤斤计较的事宋家倒少有，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老太太是个有大智慧的。
且说这天苏苏正和冬松琥珀收拾外面进上来的东西，该入账的入账，该送到各处的也要上册贴上标签，正忙的不可开交，杨柳颠颠的跑过来，给琥珀、冬松行了礼后道：“南山庄子的宁大管事来了，他媳妇跟着来给老太太请安，叫苏苏去见见。”
一路上杨柳告诉苏苏：“宁大管事就是宁翠的爹，怕扰了女眷不没有进内院，进来的是宁翠的娘，人称宁生家的，以前是老老太太院中的大丫鬟，每年来请安，老太太都要留宁婶子住几天的。”
苏苏有些奇怪：“为何要见我？”杨柳白了她一眼：“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今日怎么偏就傻了。宁婶子要见你定是要谢谢你肯教宁翠识字的，你当哪个下人都能识字不成？前个儿我爷爷送进来一套书，碧思的姑姑送来几块尺头，我们为什么非要你收下？那是给你的束脩，你不要才不好呢！”
苏苏赔笑道：“好姐姐，我还小呢，这些都不懂，只盼着你多多指点呢。”杨柳脑袋一仰：“那是自然，谁让我心肠好呢，再说你又叫我一声姐姐，我自是为你好。”苏苏看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装作老成的样子，忍笑忍得脸都红了。
进了正房，老太太竟是在暖阁里见得宁翠娘，可见关系亲密。苏苏进屋给老太太见礼后就被来人握住手，笑道：“我一年一来，老太太房里也是一年一个样，这满屋子的美人衬得我好比那烧糊的卷子，越发没脸来了。这就是苏苏吧，也就是老太太身边能有这样的可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