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扮成男子,小野虎太郎一定会拿她女子的身份来攻击白兰,不说出战至少主将是做不成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现成的写轮眼不用白不用。
人见阴刀不知道这是那只小黑猫的功劳,还以为是白兰自己用了什么特殊的术式让小野虎太郎等人产生错觉,甚至记忆也出现了混乱偏差。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白兰说的是实话。
如果不是真的无人可用,他也不会让白兰一个女子冒这么大风险。甚至于,只要他的身体稍微好一点,阴刀情愿自己亲自上战场。
可是……
年轻的城主低下头望着自己毫无血色的掌心纹路,苦笑一声。
可是,他的身体真的就破败至此,不要说骑马领兵,今天早上他试了试,连刀都握不住了。
终究前几日山贼夜袭事件,还是让他本就不堪的身体越发虚弱下去。
原来,也正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阴刀才默许了小野虎太郎的夺权,当时他想着反正自己活不长久了,小野叔叔若是真的想掌权便随他去吧。
只是山贼夜袭一事让阴刀意识到,小野虎太郎想掌权是一回事,对方潜意识里却没把人见城中的子民放在心上,如果真的不愿伤害到城民们,他就不会引来山贼和妖怪袭击自己。因为那样在杀了人见阴刀之前,半个人见城都会先一步血流成河。
所有的来龙去脉,在白兰的帮助下阴刀都从那名活下来的山贼口中听说了。
小野叔叔……不能再留了。
至于自己死后,人见城会变成什么样——
阴刀深深地望了一眼逗猫的银发青年,如果能确保人见城屹立不倒,就算将这城主之位交于外人也无妨。
白兰望着斑先生被自己逗得无可奈何,那张猫脸上写满了郁卒,笑得花枝乱颤,一抬眼就发现人见阴刀颇有深意地望着自己。
白兰何等聪明,又善于察言观色,脑子一转就大概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顿时,笑意一顿,嘴角一僵,连忙正色警告他:“如果殿下真的想守护好人见城,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毕竟靠人不如靠自己呀,别人再如何可信,也不如殿下自己来的放心不是吗?”
阴刀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他也是无可奈何:“……实不相瞒,早有医官断言,我活不过三十岁……”
白兰一挑眉:“殿下如今不过二十三岁,保养好还有七年时间,这七年时间还不够殿下培养好继承人甚至治好自己的身体?人类的医官没办法,妖怪那边说不定可以呢。”
要换成另一个人在这里,听了这话就会大惊失色,这个时代人类对于超自然的生物和力量还是非常忌讳的,尤其是妖怪,平日里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更不要说与其扯上关系了。但人类数量那么多,总有一些异类,人见阴刀就是其中之一。
他对守护人见城的执念太深,深到可以不在乎到底是作为人还是作为妖怪活下去,只要能亲眼看着人见城繁荣昌盛,让他能够再多活十年二十年,就算变成半妖也无所谓。
白兰看出了这一点,确定对方不想再把人见城甩给自己后,松了口气。
只要他别把锅甩给自己其他都好说,就算让她帮忙想办法也行,就算白兰真想弄出个势力出来玩玩,也绝对看不上人见城这点地盘。
至于人见阴刀成了妖怪或者变成其他非人生物到底会遭遇什么……
抱歉,这一点从来不在冷心冷肺的白兰小姐思考范围内。说不定你问她,她还会反问一句“这不就是阴刀希望的吗”。
作为局外人,宇智波斑琢磨出一点白兰潜意识里的想法。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等白兰抱着自己从阴刀那儿告辞,他才开口询问:“他不是你承认的主公吗?你这样怂恿他就没半点心理负担?”
白兰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就是因为是我主公,我才要想办法达成他的愿望啊。至于达成后会发生什么,这可是主公自己应该思考的。”她眨眨眼,细长的瞳孔里流露出一抹不算善意的期待和狡黠:“毕竟我可是刀刃,只负责达成挥刀人的目的,至于到底要往哪个地方挥,就不是我这个刀应该考虑的事。”
其实你就是随心所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宇智波斑眯了眯眼,没吭声。
没想到白兰还挺在意他的想法,卡着他的上肢将他举到自己面前,停下脚步,认真地望着他:“害怕了吗?”
宇智波斑一愣,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额外耳熟,正仔细回想在哪听到过类似的问句,就听白兰继续道:“害怕也迟了!反正你现在是我的同伴,都是我说了算。”
银发青年将小猫重新抱回怀中,故意将自己冰凉的手指塞到猫咪脖子后面温暖的皮毛中,高高兴兴地继续往前走。
他生的实在好,就算五官过于精致看上去阴柔了些,穿着一身浅色衣服走在飘雪的檐廊下,还是像一幅画一样清新又养眼。
迎面走来的侍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晚救下自己的人,稍微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后又忽略了过去,因为青年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侍女们红着脸迎上去,先给这位白仁大人行礼,后细声细气地询问:“听说阴刀殿下让大人领兵对抗攻打过来的军队?”
“我还听说大人是主将,青木大人是副将?”
“刀剑无眼,战场危险,大人可要小心啊。”
白兰笑眯眯地一一应下,眼神轻飘飘地,没什么重量地转了一圈,却让侍女们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双通透的细长瞳孔走了一圈,飘在空中,晃晃悠悠,没个着落。
互相对望一眼,发现各自的脸更红了。
其中一个侍女更是大着胆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御守递给银发青年:“白仁大人,这是之前我娘为我求的保佑平安的符咒,您……希望您能收下!相信天神一定会保护您的!”
白兰眨了眨眼,单手托住小黑猫,另一只手伸出去接了下来,顺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瞥了一眼那位盯着自己看的侍女,笑着感谢:“好姑娘,谢谢啦。”
为了装成男性,她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嗓音压得又低又哑,乍听上去倒像是贴在人耳边细语。
那递御守的侍女呆了呆,整张脸突然变成了一颗红石榴还往冒着蒸汽,直到银发青年抱着猫拎着御守走远了,她才猛地举手捂住脸,内心不断尖叫: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其他的同伴也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嫉恨,直叹自己怎么没想到给白仁大人求一副。
隔天给白兰她们送行的阴刀也听说了这件事,失笑了一番后,望着翻身上马十分熟练的银发青年忍不住露出复杂的目光。
对方照例将一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未着盔甲,只穿了件便于行动的水干,宽大的袖摆一掀,便是一阵潇洒风流的大气。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过来时,精致的眉宇间不自主地流露出一股意气风发的味道。
这幅精明干练的模样倒是唬住了站在她身后同样准备上马的青木,让后者不由嘀咕一句:“还真的会骑马。”
白兰耳尖动了动,没回头,心里颇有些自得,她不过昨晚才用平行时空的能力恶补了一番理论知识,没想到刚才第一次实践就成功了,她果然很厉害。
再看向离自己不远,抱着黑猫的苍白青年,她弯腰俯身,笑着朝对方请求:“殿下,我可是马上就要为您上战场了,您就没什么表示吗?”
冬日清冷的日光从她背后照了下来,拖出大片的阴影。
其余的五官都在阴影中模糊了,只有那双透亮的紫色眼睛,光彩照人地印入阴刀心中,细长的轮廓,紫色的瞳孔,线条深刻,微微弯起,风华绝代,蛊惑人心。
脸色苍白的贵族公子在这一刹那,脸颊上突然多出了一抹血色。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复又松开,刚刚掀起波澜的目光再度沉淀下去。
最后,他亦如往日般温和微笑,向前走了一步,哑声祝福他的将军:“愿您武运隆昌。”
伪装成银发青年的女子直起身,端坐在马背上笑睨了一眼阴刀,眸光流转间带起一片艳色。
直到她骑马转身走出很远,阴刀才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一低头,就发现白兰留下保护他的小黑猫正一脸严肃地仰头看着自己。阴刀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还没拍上小猫的头就被对方一爪子挥开。
年轻的城主殿下也没生气,反而向小猫道了歉,转身抱着它慢慢走回城里。
人见阴刀没有发现在他移开视线后,小猫还在继续盯着他看,眼神如人一样充满审视和深思,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展开眉头,舔了舔爪子,露出愉悦的神色。
只是还没愉悦到一半,黑猫小身子又一僵,眼神死地放下自己的小爪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深深的怨念,灿金色的猫瞳里浮现出明晃晃的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觉得……白兰兰被我写的越来越攻,越来越攻……已经往总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还有意思意思心疼一下斑爷(喂!
第54章 不科学的战国(六)
白兰不知道被她留给阴刀的斑先生此时正陷入嫌弃自己幼猫身体的无限循环中, 一路上她跟武士青木玩得可高兴了。应该说, 她玩青木玩得很快乐, 直到见到了威风凛凛的渡辺军营, 才想起来正事。
而这一路下来,青木已经被她折腾得苦不堪言, 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却又苦撑着作为副将的脸面, 硬着头皮打马赶上来:“白仁大人打算怎么办?”
白兰眯着眼, 眺望远处绘着十字家纹的旗帜,面上含笑:“擒贼先擒王,先杀了敌方主将增加一下他们的压力。”
您说得倒轻巧,敌人又不傻,那主将也是像他们这边一样层层保护起来的,更何况听说那边的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厉害角色。
青木脸皮一抽, 本想反驳,却在抬眼看清白兰的表情后,又不敢出声了。
一路上每次白兰露出这个眼神, 他就要倒霉,现在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这个眼神, 青木就自行噤声。
反正这次倒霉的又不是他,是那群渡辺军, 他应该高兴才对。青木苦中作乐地想,终究还是默认了白兰这个计划。
两军见面的第一天也没直接打起来, 而是先摆开阵势,互相试探了一番,对面派出了一名骑马的武将挑衅,白兰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扭头冲青木一扬下巴:“到你了。”
青木敢怒不敢言,憋屈着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全把心中的怒气撒到对方武士身上,几个轮回下来抓住机会,一刀捅穿了渡辺家武士的肚子。
顿时,人见城的士兵们立刻叫好,对面则鸦雀无声。
青木举着沾血的太刀,耀武扬威地转了一圈,手还没放下,对面阵营中又冲出来一人,此人握着薙刀,目光凶狠如狼,满脸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面孔。这次他倒是好好跟青木周旋了一番,可惜最后不小心露了一个破绽,再次被青木一刀割断了头。
白兰手搭凉棚观望了一阵,在心里对青木的武力值有了一个预估,对方似乎也明白了这个青木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第三次排了一个人出来。
这次的武士甚至没有骑马,只拿了把太刀就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走向青木,手中长刀欲拔未拔反射出明晃晃的刀光。
这位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武士实力还挺强,跟青木来往了几次,居然一刀斩断了马腿。马匹嘶叫,往前一跪,在众人的哗然中猝不及防的青木整个滚下马背,还好他反应快,滚到地上的瞬间便往旁边滚了一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的刀尖。
只是这样一来,青木也失去了先手,光是忙着躲开武士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就耗尽全力,根本没办法找机会站起来,整个人灰头土脸地在泥地里打滚。
顿时,方才青木一口气连斩了两人的颓势,又被对方掰了回来。
旁边武士顿觉不妙,悄悄凑到白兰身边:“大人,青木大人他……”
还没说完,就被银发青年打断,未着铠甲长相阴柔的俊美青年微微一笑,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宛如一只甩着尾巴想着坏点子的狐狸:“不必担心,青木大人何等英武,怎么可能会输。”
这不是输不输的事,是会死人的好么!
明面上忠于城主实际上效忠小野大人的武士干巴巴笑了一下,内心焦急不已,却又没胆量直接反驳主将,只能把担心的视线投向场上,暗自为青木向神佛祈祷。
就在这时场上周围一片惊呼,武士心中一惊,定睛细看,发现是青木大人差点被敌方武士砍断了脑袋,还好前者一扭头,惊险地避开了刀锋,只是头上盔甲被一刀斩碎,连带着发髻也被割开,披头散发地好不狼狈。
眼看着敌方武士就要乘胜追击,青木的脑袋下一秒就要滚落在地,嗖的一声,刚才想给青木求情的武士只听耳边一阵锐响,一道白影便从眼角余光中划过。
一枚羽箭割开空气,不偏不倚,瞬间插在敌方武士的脚前,那里正是武士下一步准备落脚的地方。敌方武士被这支羽箭打乱了节奏,步伐一乱,身体重心也偏了偏,不由自主往旁边踉跄了一步,青木就是趁着这个机会逃出生天。
他也的确是个人物,心有傲骨,没有趁机劈了敌方武士,而是连滚带爬站起来,举刀戒备。
白兰放下手中长弓,脸上笑嘻嘻,内心骂了一声,她还以为青木会乘胜追击呢,没想到这么有风度。
相较之下,她这个射出一箭的主将就显得很没品了。
敌方的主将立刻打马而出,扬声指责:“阁下偷袭,还算什么武士。”
白兰将长弓随后抛给旁边发愣的武士,同样一夹马腹跃群而出,她银色的长发顿时吸引了敌方所有人的目光,连阵型都一阵骚动。顶着敌方主将灼灼视线,她毫无心理压力地回应:“抱歉,我也不是武士。你可是渡辺翔?”来的路上,她已经从青木那里打听了敌方将军的个人资料,也知道对方原本不姓渡辺,是被渡辺公主招赘后才改了姓。
渡辺翔应了一声:“正是在下!请问阁下名讳?”
白兰弯起嘴角:“我名宇智波白仁。方才阁下指责我偷袭违反武士精神,那你家公主本来与我家城主有婚约在身,却突然毁约嫁于您,这岂不是更加有违人品礼节?”
其实这事会这么发生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还不是人见城新上任的城主身体太差,渡辺公主怕嫁过去就成了寡妇,在成人后就立刻毁约下嫁给自己城中打仗最厉害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