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恨之妃怨——邈然然
时间:2018-04-02 15:27:52

  南珠把热好的酒端上来,就退了下去了。赵西瑾也不喝了,把那壶酒揣在怀里,准备回去。
  末了,又问苏青:“刚才那个女子怎的看着如此面熟?”
  苏青微笑道:“那是原先你们山上的伙夫,看不出来吧!原来是个女子扮了丑,瞒了众人啊!”
  赵西瑾神秘一笑,叹道:“好一个女娃娃!”
  苏青却未明白为何赵西瑾有此一赞,只道他是为南珠瞒人的高超技巧发出感慨。
  赵西瑾又看了一眼苏青,道:“女人,不可小觑啊!”
  苏青此时似乎听出了他的话不简单,因为自己的身份,心里也小小地跳了一笑,却点点头假装赞同地掩饰。
  赵西瑾回去后,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些他下面的人都留了下来,也不再懒散吃喝,很快就听命于苏青,慢慢融入了瓦岗源的生活中。
  苏青对南珠甚为感激,在她进来收拾的时候,拦着她问:“你怎知他就喜爱这米酒?我心里还恼你自作主张呢!”
  南珠嫣然一笑,说:“我在贼窝里做伙夫的时候,就听说了。上山粮食不够,所以喝不到自己酿的米酒,赵大爷他总是念念不忘呢,说那是家乡的味道。”
  “那就是了!我还道一壶普通的米酒有什么魔力呢,人最难忘的还是心里的那份情啊!”苏青点点头道。
  自此,苏青对赵西瑾一直都是恭恭敬敬,时时热了米酒送到他跟前。李润龙和周濡知道了赵西瑾能耐,对于苏青的做法也颇为赞同,但赵西瑾无论怎么收到尊敬,却始终无心再领兵打仗,只是喝喝米酒,看看瓦岗源里的风景,在一个暴雨连绵的夜里,他就失踪了。
  苏青派人四处寻找不得,心里惆怅,心想,赵西瑾也许是烦心尘世,隐姓埋名,不知回家汇亲人还是浪迹天涯去了。
  也许,自己注定就是这样一个孤独之人,那些给予他人生教益的人都免不了离去,就像那师父,也不知云游到何方去了?是否也会想念陪伴他的弟子?
  所幸现在身边有了南珠,才有了些许温暖的情意。南珠也是善解人意,对苏青的生活也是照顾周全,因而,苏青越发喜爱南珠了。
  在接下来的大半年里,苏青又攻下了不少山头,收服了不少山贼,流寇,整编入伍,日益扩大了自己的力量,他在瓦岗源的地位也日益显得重要,事情似乎已经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下去。
  南珠在瓦岗源生活得越来越如鱼得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南珠和苏青,就像瓦岗源里的一对璧人,徒增了多少人的羡慕!那叶眉也没少打趣苏青和南珠。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苏青都是笑笑,不当真,因为他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南珠则每次都低着头咬着唇不搭理叶眉,叶眉要闹她急了,她跺着脚说:“我去告诉濡哥哥去!”叶眉知南珠就是学她的样子叫周濡“濡哥哥”,但也就不闹了,因为真把周濡叫来了,免不了要被他说几句又调皮之类的话。周濡是把自己当成对叶眉有某种责任的人了,可叶眉更希望他对她亲近一点,跟她闹闹,而不是一副文雅又靠近不了内心的感觉。
  那天叶眉碰到南珠在给苏青洗衣服,又起了心,就凑到南珠跟前问:“南珠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南珠对叶眉还是有亲近之感的,虽然爱取笑她,但她还是不留心眼。
  “明年就二十了。”南珠答。
  叶眉一拍手说:“呀!那不是到了月老给你绑红绳的时候了!咦,你想那红绳的另一头绑谁的身上好呢?姐姐我给你掐算一下啊!”叶眉煞有其事地掐着手指,其实都是自个胡说。
  南珠知她又来了,不理她,搪好衣服准备走人。
  叶眉却不让她走,拉住她的手,神秘地说:“我说,月老真给你配了人了,但是我先不告诉你是谁。这样,你心里肯定有人对不对,你把那个人的名字写我手里,我看跟月老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南珠晓得叶眉是诓她,哪会照办,笑盈盈地要走,叶眉就是拉住她不放,两人拉拉扯扯的,突然地上一声清脆坠地响,从南珠身上掉下来个东西,叶眉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吊坠,叶眉忙弯腰去捡,南珠却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叶眉心里疑惑,那坠子她一碰就知是个好东西,她自己生于富贵家庭,对于这些玩意即为熟悉,一沾手就能知真假贵贱,她只是有些诧异南珠身上怎么会有成色这么
  好的块玉,原本不是说一直逃亡乞讨吗?
  南珠把它收了起来,说:“这是我唯一珍贵的……”
  “那怎么不带上呢?挺好看的一个坠子。”叶眉问。
  “舍不得。”南珠说了一句,似乎心里十分难过。
  “哎,你们在说什么?”苏青走了过来,问。
  南珠低着头走了,叶眉笑道:“我在算南珠的姻缘,你的要不要也请我算一算?”
  苏青笑道:“姐姐!你最该算的是你自己的姻缘!赶紧算算吧,趁机——也把周濡大哥的也一块算了吧!”
  叶眉咬牙道:“姐?谁是你姐?叶小妹!我是你小妹!以后不准叫我姐!”叶眉反被苏青调侃了,气急。
  苏青趁着她还没发飙,急忙躲了。
 
 
第11章 慧南珠托佛出逃
  南珠还算迅速把那坠子夺了过来,那是她极为重要的身份证明。怀着不安的心,南珠心不在焉地晾着衣服。莲叶荷花玉坠的来历从来都不简单。
  明王府里,南珠和一群姐妹们很小就生活在其中。她们是隆明王培养的舞姬,耗费了大量的心血。而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取悦国主,进而让国主重用她们的主人——隆明王。
  南珠和姐妹们都有一个莲叶荷花玉坠,这是她们身份的象征,是获得明王宠爱的标记。配有这个玉坠的人,在明王府上下都受到无比的尊敬。曾经,南珠以为,明王是爱她们的。而她们,为了明王,做什么都是对的。
  直到有一天,南珠她们正给国主跳舞,那时的皇后正怀着身孕,也一起和国主欣赏着舞蹈。南珠跳得很投入,因为她真的喜爱挥起彩袖如入云端的感觉。
  然后隆明王来了,带了一队士兵。清退了殿里服侍国主和皇后的人,皇后也想走,却没能走掉。
  南珠她们低头站在一边,明王不许她们走,明王命令乐队奏起曲子,命令南珠她们继续跳着舞。南珠不知道这舞要跳给谁看——国主焦躁不安地坐在在上面,皇后僵直不语,隆明王一脸阴沉冷笑。这舞要跳给谁看,南珠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那一次的舞,她都得用心地跳,全副身心地跳,忘我地跳。
  关于权力,她不懂。她只听得懂音乐的韵律。
  隆明王要皇后给他敬酒,皇后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现今的国主。
  隆明王带来的士兵齐声道:“明王劳苦功高!请皇后敬酒!”
  皇后挥了挥衣袖,起身要走,隆明王拦住了去路。
  此时南珠正好挥起彩袖,她听见皇后一声惊呼:“你——!”
  然后她看见了红,红色的血液顺着隆明王的剑滴下来,比彩袖的颜色还要鲜艳。南珠有几分愕然,但她不能停下舞蹈的脚步,就算是皇后睁着眼睛倒在跟前。
  “你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连我一起杀了吧!”国主红着眼,对隆明王冷冰冰的背影喊道。
  “杀你?我怎么担得起这个罪名?哈哈!”隆明王大笑着离去。
  乐队还在演奏,南珠她们也不能停止。只是欢乐的乐曲中夹杂着国主悲痛欲绝的哭声。如果他知道有这一天的悲痛,是否还会在某个早上接受这一支艳丽的舞姬队伍?会不会日夜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会不会被炫丽的身影迷住了眼,任由了隆明王的胡作非为?
  南珠第一次感到了人性的冷酷。南珠撤离这伤心地的时候,长长的衣带沾染上了皇后的血,被国主一把攥住,不让她走。
  “你们不可以走!”国主眼里都是鲜红的血丝。
  “你们也走了,我岂不是更加寂寞!”国主惨然地看着南珠。
  姐妹们都一溜烟地跑了,血的腥味开始弥漫。
  南珠也害怕,因为自己也是这场血灾的帮凶,但是她觉得此时的国主比任何人都要恐惧。失去亲人只是最初的痛,这个痛不过是一切悲惨命运的序幕,紧接下来他将失去他的山河,他的地位。他不知道自己的国土上发生了什么,也终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自己并未珍惜的东西。
  “我们还能留?留下来做什么?你看着我们不会想起今天的心疼?你道我们是谁?”南珠突然有些恨他的愚。
  国主放了那带血的衣带,冷笑一声。
  “你死——或是报仇……”南珠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逃离这个阴冷的宫殿。
  南珠不想再回明王府,但是她无处可去。自小就被隆明王挑选进来,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自己是谁家的女儿。除了皇宫,她识得的就是明王府这个地方。
  南珠她们不用再去宫殿里给国主跳舞,因为已经不需要了,隆明王已经撕开了夺权的脸皮,他将要慢慢让世人看见他隆明王,告诉他们,他——隆明王,才是那个操纵着生杀大权的人。才是他们应该感到畏惧和理应跪拜的至高无上者。
  南珠不用再在国主面前跳舞,但是她们还得给隆明王跳舞,给隆明王的亲信爪牙跳舞。她们是给国主跳过舞的舞姬,如今却给他们这些不是出身皇族却能威胁皇族地位的人跳舞,味道自然与一般的舞姬不同。
  南珠累了,有些姐妹成了专宠,不用再跟她们一道站在这一众男人的眼色之下,有的被隆明王选做别用,一堆姐妹,日渐稀少,可南珠不愿意失去最后一点自由的舞台。成为专宠,连在台上挥袖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南珠不要这样的富贵生活。选作别用的,也不知未来如何。
  总之,她想逃。
  逃出深深庭院,逃出禁卫森严。
  可是似乎晚了。
  一天夜里,隆明王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南珠就跌入他怀里。隆明王眼里的渴望,南珠她懂。
  “南珠,在你们一帮人中,我最喜你的淡然和专注。别的,该走的都走了,唯独你,我舍不得。”
  南珠低着头,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她想挣扎。
  “放我走!”南珠嘴巴动了动,她也许并未想要隆明王听见,那只是说给自己听,证明自己也曾经抗争过。
  可是隆明王明白了,与其说听见了南珠的心声不如说他看见了南珠想要自由的心。
  “走?你走哪里去?”隆明王从南珠脖子上扯下玉坠,丢到南珠的脚下,说,“这是什么?是上天的恩赐!如果你没有这个东西,你现在在哪里?流落街头,还是堕入青楼?这是谁给你的?是我!有我才有你现在这么娇嫩秀丽地站在这金碧辉煌的房子里!在这里,谁敢对你不敬?谁不知道你们都是我的女人!你走?走到哪里去?”隆明王把南珠推倒在地。
  南珠爬过去拾起属于自己的玉坠,隆明王所说的,没有一点差错,可是,南珠知道她想要的唯一的自由,隆明王永远都不可能给她。
  “明王,奴婢错了!”南珠匍匐道。
  隆明王软声道:“我知你自幼困于此处,如今大了,想那外面的繁华之世,可你哪里知道,出了明王府,你根本就无处可依。我喜爱你,别的我都可以赏了下面的人,唯独你,我就怕委屈了。”
  “明王!南珠知错了!”南珠扑倒在隆明王的脚边,道。
  “好了,起来!你这样叫我如何忍心?”隆明王把南珠扶起来,看着她一脸娇容,如痴如醉。
  南珠借势倒在隆明王的怀里,娇声道:“明王……”
  隆明王轻抚过南珠滑嫩的脸颊,正欲一亲芳泽,却听外面报:“夫人驾到!”
  隆明王忙放了南珠,迎了上去。南珠也推到一边,低头静立,心里感激。
  “夫人!这么晚了,你可要小心脚下,也不叫多几个奴婢在跟前掌灯。”隆明王见夫人一个带着随身丫头急匆匆地来了,知道自己的贼心走漏了,忙赔笑道。
  隆夫人看了一眼南珠,说:“我近日连着做梦,不知何解,就想去烧根香,问问佛。想跟你说说,明日唤人陪我上山去,下人说你在这,我这不就寻来了。”
  隆夫人倒也是信佛之人,不管此时是否托词,隆明王也爽快应了。南珠在旁听得真切,心中一动,忙跪倒在夫人面前,说:“夫人!奴婢也想随夫人上山烧一注香,拜拜佛祖,望夫人恩准!”隆明王是靠着夫人的娘家人才起的家,自然对夫人敬重有加,南珠也把这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夫人身上了。
  隆夫人似乎并未对南珠多加留意,只是淡淡地说:“如此也好,只怕你明日得穿得淡雅些。”
  南珠喜出望外,磕头谢恩。隆明王心里不愿,却也不能在夫人面前表露,只好撇下南珠扶着夫人走了。
  第二天,南珠乖巧地穿着素雅,珠花也摘了,平日里化的浓妆也全洗了,跟着夫人的拜佛队伍上了山。
  隆明王派了不少人保护夫人,其中也有暗中交代要看好南珠。隆明王渡南珠始终还是不放心的,在那样的场合提出要跟夫人上山拜佛,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
  南珠一直都很安静地跟着队伍上了山,夫人要拜佛的时候就把卫兵都遣开了,说是扰了佛门清净。夫人先拜了,领着丫鬟和庙里的主持说话,南珠不知夫人是什么心思,反正也瞅出现在是个好机会,捏着香拜了拜,在插香的当口,见没人注意她,就闪到了佛像后面,穿上自己偷带的男仆衣服,从佛堂的偏门走了。
  等夫人和主持说好话,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卫兵才发现少了南珠的身影,但在庙里也不好张扬,只留下几个人偷偷搜查。
  夫人回去后,隆明王获知南珠逃了,心里不快,也只好作罢,因为也不知是不是夫人自己有意为之。
  南珠逃了出去,生活还真的像隆明王所说,诸多艰难,只好把自己往难看里整,沿路乞讨,漫漫毫无目的,直到跟着山贼上了山。然后又遇到苏青,才又终于安稳下来,有了栖身之所,有了饱饭吃。
  自从南珠逃出来之后,那玉坠就再也没有带过,只藏在怀里,那是不想被人了解的过去,被叶眉看见了,南珠心里不安,虽然敷衍过去,但她自此以后就越发地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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