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吾妹——月影小狐
时间:2018-04-05 16:32:21

  萧墨低声叮嘱。想起刚才的事,卿卿心有余悸,不由伸手拉住哥哥衣袖,指尖都捏得泛白。
  “哥,我害怕。”她皱起黛眉,声音微颤。
  “别怕,那杂碎惹不到你了,只要你别把这事说出去就行,等会儿哥哥会送你回去的,明白吗?”
  萧墨扬起温柔浅笑,像是给小妹喂下颗定心丸。卿卿看着哥哥,愁去渐散,小手指勾住他袖摆边角,安心地闭眼小睡,萧墨就坐在床沿陪着她,心里算好时辰,准备过个半刻就叫醒她,免得别人起疑。
  卿卿醒来,身子已经痊愈,脑袋也不疼了。萧墨退到房外,留她独自穿衣梳妆,这时,她才发觉身上只有件系得歪扭的翠绿胸抹,一下子就懵了。
  “刚才做了什么呀?”她极力回想,依稀记得身子发热,接着就把被子踢了,然后……脑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卿卿顿时面红耳赤,急急地把衣裳穿上,然而脚刚着地就觉得混身无力,双腿一软,整个人摔在床榻边。
  听到动静,萧墨马上冲进屋内,卿卿正趴在地上,像只被车轮子碾过的蛙,四肢大张,脸贴着地。萧墨见后忍俊不禁,上前两步将她拎起,然后掸去她身上的灰土。
  “傻妹妹,怎么摔得那么难看。”
  萧墨皱着眉头,憋笑憋得脸都发青了。卿卿脸红得发烫,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目光。
  “刚才腿软,不小心摔着了。”
  她低着头小声咕哝,脑袋里却在想自己脱衣裳的事,也不知道哥哥有看到多少,不过换句话说,被他看去至少比被别人看去强。
  “现在还软吗?时候不早了,你必须得回去。”
  萧墨扶着她的双肩,尝试让她独自走动,稍过片刻,卿卿就行动自如,连蹦带跳都不成问题。见一切安好,萧墨便带着她偷偷地出了客栈,到了太尉府前,卿卿紧拉住他的衣袖,小嘴蹶着,看似依依不舍。
  “哥哥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去?”
  她两眼汪汪地看着他,小手拉着他的衣袖撒着娇。萧墨伸手摸摸她脑袋,扬起唇角。
  “哥有事在身,住里面不方便,而且过两天我们还能见面,所以你要听话,还有今天的事记得别告诉任何人。”
  “嗯,晓得了。”
  卿卿点头,萧墨用嘴呶呶旁边的朱门,示意她该进去了。她回头看看那栋大宅,然后又看下哥哥,不舍之情尽显眼底。
  “哥哥也要早些歇息,不要太累了,我走了,你得小心。”
  话落,卿卿松开紧抓住他衣袖的小手转身走向太尉府,没走几步,她忍不住回眸望去,哥哥仍立在原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卿卿动下樱唇想要开口,看哥哥做出手势让她快回,她也只好乖乖照做,进门前,她又回望一眼,那抹英挺身姿还在那儿,她嫣然一笑,安心地转身叩门而入。
  回到府时,萧家的家宴已散,正当卿卿走入小姐暂住的院子,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两手捧腹,上气不接下气。
  “卿卿姐,老爷和夫人正急着找你呢,不知什么事,看来很生气。”
  “呀!”卿卿心里一惊,猜想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事,可又觉得这不太可能,刚刚回来,老爷和夫人怎么会知道呢,来不及多想,她连忙对那婢女说:
  “老爷和夫人在哪儿?快带我去。”
  婢女应了一声,接着就把她领到玉秫堂。一路上,卿卿忐忑不安,走得太疾汗都出来了,她两手绞着帕子胡乱猜想着,到了玉秫堂后,只见萧瑞和夫人端坐那儿神色严肃,心肝不由一颤,她低头思忖片刻,咬牙迈了进去。
  ***
  窗外卷进一阵寒风,吹醒了躺在地上的谢公子,他扶着额头撑起身子,实在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摔倒在地。往前看去春榻上的玉人儿已不见踪影,怒气一窜骂咧起身,刚想开口把小厮叫进来却突然发觉屋子里有个人。
  “你是谁?”他吓得声音发颤,两脚直抖。那人微微一笑,猛地勾住他的脖子一把拉上软榻,铁手就卡在他的喉结处,谢公子丝毫叫不出声,四脚也虚软无力,他瞪大惊恐双眸怔怔地看着一包白色粉末灌入嘴里,紧接着又是一壶凉得透心的烈酒。
  谢公子挣扎扭动,喉咙里发出杀鸡般的“咯咯”声,然而没隔多久,这般难听的粗声便渐渐消去,一滩尿液湿了裤档。那人细细地将尸体口边白沫拭净又把酒壶放置案上,收拾妥当后,他犹如鬼魅飞出窗外隐入夜色,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第10章 大闹玉秫堂
  “给老爷、夫人请安。”
  卿卿见堂后连忙鞠身施礼。萧瑞沉默不语,不苟言笑的冷颜犹如刀刻一般,萧夫人拈着麒麟眼菩提子串成的念珠,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片刻,她攥紧手中的念珠子轻声说道:
  “你还记得回来。”
  悦声如春风拂面,听来也不让人觉得心慌,卿卿屏气低头不敢说话,藏在袖里的两手已经把帕子绞成一根绳了。
  “今天小姐去哪里了?”
  夫人又问。原来是早上偷溜出府的事被知道了,卿卿暗地里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不是晚上的那件事。
  “回禀夫人,没有去哪儿,只是在旁边转悠。”
  话落,萧夫人侧首端倪萧瑞神色,只见萧瑞眉间隐着些许愠怒却没开口斥责,萧夫人略思片面刻,随后蹙起细眉貌似痛心地说道:
  “卿卿,你跟着小姐多年,平日也知分寸,这次怎么能任她胡闹?”
  “夫人,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没看好小姐,请老爷夫人责罚。”
  话落,卿卿屈膝跪地,紧低着头。萧夫人拈起念珠子,似乎是在琢磨如何处置她。突然,萧瑞猛拍手边茶案,案上杯盏随之一颤,震溅出些许茶汤。萧夫人与卿卿同时一惊,卿卿不由缩起脖子,大气不敢喘一口。
  “爹,爹!”
  这时,萧清的声音遥遥传来,听上去焦急似火,眨眼间,他已经跨入玉秫堂,甩起衣袍下摆,“扑嗵”跪在堂中央。
  “爹,这不关她的事,是我出的主意,是我说要去上香的,要罚就罚我好了。”
  “清儿,不得胡闹!” 萧夫人眼露厉色,身子不由前倾。
  萧清这样一来无疑是火上烧油,平时作奸犯科的勾当萧瑞都帮他一笔笔记着,正愁没处教训他,恰巧他今天自己撞上门,萧瑞又岂会轻易放过?
  萧瑞猛拍下茶案,指着萧清厉声斥喝:“混账东西!整天不学无术,只知道鬼混,现在还带坏妹妹,简直败尽萧家门风!你以为在祖父府里,我就治不了你吗?!来人!把这孽障给我捆起来,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随行的两个家丁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指粗的麻绳准备将萧清五花大绑。萧夫人见状不由惊慌失措,伸手拉住萧瑞手臂替儿子求情。
  “官人,这可使不得呀,清儿玩心重,可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元夕佳节,岂是打人的日子?”
  “娘,别替我求情,打就打吧,反正我皮厚也被打惯了。哎,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来捆我呀。”
  萧清干脆破罐子破摔,挺身让两家丁过来绑,家丁们见状倒不敢上前了,面面相觑老半天,时不时地分辨萧瑞脸色。卿卿不知他是来解围,还是来添乱的,见萧瑞正在火头上,她也不敢轻易说话,而萧清却像只好斗公鸡不停挑衅老鹰,明明就是来讨打的,她只能暗地里拼命使眼色,叫他别再说话了。
  “你们还愣着作甚?!把这孽障给我捆起来!”
  萧瑞大吼,两个家丁不敢抗命,忙将萧清从头到脚捆得像个粽子,之后把粗藤鞭都拿来了。看这阵势像是要动真格,卿卿也不顾萧瑞生气,跪爬几步替萧清求情。
  “老爷,这次是我不好,没看住小姐,这……”
  “闭嘴!”萧瑞怒声打断,把她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随后他又直指萧清身后的两个家丁,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家丁挥起藤鞭抽了萧清两下,声音骇人可下手并不重,看萧清的脸就知道这两下不痛不痒,萧瑞起身冲过去,一把夺走家丁手中藤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萧清背上结结实实地抽上一鞭。惨叫声蓦然响起,萧清的脸顿时变形,卿卿见状连忙起身护住他,萧夫人也跑来拦住萧瑞。
  “官人,手下留情!清儿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萧夫人声泪俱下,看到儿子脸色惨白,眉头都揪成一团。
  “身子弱?让他练武他不练,让他读书他不读!看你宠出来的好儿子!”
  话落,萧瑞怒意更甚,举起藤鞭又想朝萧清身上打去。萧清后背已溢出鲜红,卿卿见后忍不住打了个嗝,可见藤鞭挥来,她咬牙闭眼干脆俯在他身上,想替他挡去一鞭。
  堂上哭声阵阵,脚步声碎,稍待片刻,藤鞭并没落到身上,卿卿忍不住睁开眼睛窥视,不知何时,萧涵与萧滢过来了,萧滢躲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而萧涵正跪在萧瑞前面叩首认错。
  “爹,此事我有错在先,作为兄长没能看好弟妹,甚至任由他们胡闹,理当受罚。”
  身为萧家嫡孙,萧涵一向沉稳,而且文武双全,行事也颇有名门风范,可谓萧家最为出采的一个。见他拦在前面也为萧清求情,萧瑞手里的藤鞭便抽不下去了,只是当面骂他:
  “弟妹不懂事,你何时也变糊涂了?!”
  萧涵低头不语,突然,堂外响起一阵朗笑,众人回头,只见萧老太爷两手负后,笑容满面地跨门而入,萧瑞忙收起藤鞭,毕恭毕敬地鞠身施礼,其它几人也跟着行大礼,除了地上跪着的那三个。
  “什么事要如此劳师动众?小孙儿又闯祸了?”
  萧老太爷一边问一边甩摆坐上太师椅,萧夫人忙从婢女手上接过茶盏,颔首低眉小心奉上,然后扭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泪珠。
  萧瑞恭敬回道:“回父亲的话,小儿脾性顽劣,屡教不改,刚才只是教训下他,没料惊动您了。”
  “叫得那么惨,死人也被叫醒了。年少叛逆是常有的事,你也别逼得太紧。好了,别在地上跪着,全都起来吧。”
  这话如同大赦,两个家丁忙解开萧清身上的麻绳,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待两位少爷起身,卿卿才敢起来。萧清满头大汗,俊颜扭曲得不成样子,萧老太爷见状便道:
  “才一鞭子算什么?想当初我征战沙场,身上被敌将削掉块肉照样打杀,哪像你这般柔弱?男子汉大丈夫,把腰挺起来!”
  萧清听了不敢不从,硬是挺直背脊,扯到伤处他又忍不住哼唧一声。
  “父亲,孩儿不才,管教无方,让您失望了。”
  萧瑞面露愧疚,似乎对这不成器的儿子已无可奈何。萧老太爷抚下美髯,望着萧清笑意盈盈。
  “呵呵,我倒觉得清儿有你年少时几分影子,你还比他更甚几分呢,最后不是也扭过来了?虽说他脾性顽劣,不过天资聪颖,只要肯下功夫还是块好料。”
  “大人!”
  这时,门外有个男子闯入,三十余岁虎背熊腰,看衣着打扮像是部将,他一进门先向众人行礼,之后便大步走到萧老太爷身边与他耳语几句,萧老太爷听后脸色突变,轻声问那人:“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
  见此情景,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过会儿,萧老太爷便站起身,然后对着萧瑞正声道:“祥之,快随我过来。”
  “是!”
  语毕,两人就匆匆离开,部将紧随其后,刚才还在喧闹的玉秫堂转眼就沉寂下来。静默片刻,萧清一下子瘫坐在地,脸色刷白的把众人都吓傻了,萧夫人更是急得泪如雨下,连忙对家丁跺脚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扶二少爷回房啊!”
  家丁们回过神,赶忙将萧清扶起,萧涵也跟在后面小心搀扶。卿卿自知闯了祸,害怕却无计于事,她想跟着一起探下萧清伤势,萧夫人却命她扶小姐回房,其它事别管。夫人说话的语气冰冷生硬,令她无地自容,待众人散去,她也只好扶着萧滢退下。
  其实此事罪魁祸首非萧滢莫属,以前他们也偷溜过几次,可从没见萧瑞这么生气。萧滢回房又哭闹一阵,直说爹爹不讲理,这位大小姐被宠惯了,难得被骂一次就寻死觅活,卿卿好不容易才哄住她。
  “你刚才去哪儿了呀?若你在的话,定能和爹爹说明白,他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萧滢吸着鼻子又委屈地掉了几颗泪。卿卿皱起眉头,心里也很委屈,想了会儿就拉起她的手轻声道:
  “早就和你说别溜出去了,早晚会被骂的。就算我在,老爷不骂你,但这笔账总会记着,小心到时和你一起算。”
  “今天就一起算了,爹爹说要找个夫子来收拾我,我才不要又老又丑的糟老头子呢。”
  话落,萧滢扯开嗓子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真是伤心欲绝。平日里萧瑞对儿女们的管教并不算严,而这次像是要真的整顿了。
  “好了,别再哭了,老爷发过火就没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卿卿小声劝她,萧滢哭了一会儿便收住声,然后不死心地又问:“你刚才去哪儿了呀?”
  卿卿低头暗自思量要不要把哥哥的事告诉她,想来想去还是少惹事为妙,谁料萧滢像看出她心思,亲密地贴上去伸手紧勾住她的胳膊。
  “我早就看出来,这段日子你总是心不在焉,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有事敢瞒你呀?别乱说话。”
  “哼。一定有!你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我就告诉爹爹你和二哥……”
  卿卿心一慌,马上伸手捂住他的嘴。“这可不能乱说!我和二少爷清白得很。”
  萧滢扭头挪开她的手,狡黠地笑着道:“那你告不告诉我?”
  她和萧清真不愧为兄妹,无赖起来谁也顶不住,在萧滢的再三逼问下,卿卿也只好说出哥哥回来的事,萧滢听后两眼发亮,“噌”地直起身子,似乎比她还兴奋。
  “呀,这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呀?你哥回来还不快带我去看看!”
  “不行,老爷知道会骂的。”
  “不要嘛,我知道卿卿最好了,一定会带我去见你哥的,对不?”萧滢拉住她的手撒娇讨好,卿卿很是为难,扭扭捏捏始终不肯答应,最后萧滢直接点头道:“我们说好了,下次你要带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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