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东皇钟震断了血脉,也伤了内脏。本来我倒是可以利用灵力将她内脏缝合起来,可是……”
颜回叹息着摇摇头:“大师兄,都是天意,她命数已尽。”
“你在玩笑?”
师广陵突然站起身,伸手想把秦淮抱起来,颜回却阻止了他:“不要再搬弄她了!”
师广陵僵在那里,颜回一脸严肃地看着师广陵:“她的身体已经被东皇钟造成无法逆回的伤害,凡人原本就脆弱,为上古神器所伤更是神仙难救,你将她送去何处也于事无补了。”
师广陵看了仍在沉睡的秦淮一眼,推着颜回的轮椅走出屋外:“那位鬼谷神医又如何?”
颜回惊讶地看他一眼:“他是魔修,你想让他给秦姑娘看病?”
“不论是魔是佛,只要能医好阿淮,我都要试一试。三师弟,你的医术在修真界内无人匹敌,你若说无法,道修定然无法,那便只能另辟蹊径。”
颜回看起来不太赞同:“大师兄,你还是不要报什么希望的好……”
“为何?”
颜回叹口气:“你知道,我诊病看的不是光病,也是命数,秦姑娘寿数已尽,我说她只有一月可活,那便是一月,除非你为她逆天改命,不然她还是会死。”
师广陵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如何改命?”
颜回一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改不了!你又不是神!”
他以为自己这样说已经表明了态度,师广陵会认清现实,知道什么叫“没救了”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他竟还真想着逆天改命。
师广陵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向屋内走去:“我明白,三师弟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颜回急忙叫住她:“大师兄。”
“还有何事?”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师广陵的背影,迟疑着问道:“东皇钟,到底为何而鸣?”
“……”
“是……秦姑娘么?”
师广陵举步往内室而去:“看来门派内已有猜测。”
颜回看上去有些担忧:“海河卷记载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东皇鸣七七,则令海晏清。东皇钟连鸣七七四十九日才能肃清天地秩序,若真是秦姑娘……”
师广陵没想得到颜回的回答,更不想回答颜回的问题,他说完之后就进了内室。颜回将视线从轻轻浮动的帘子上移开,自言自语道:“若真是她……便叫她这样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师广陵进屋时秦淮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幔,看来已经醒过来很久。她见师广陵进门便笑起来,朝他张开手:“长泽。”
师广陵快步走过去,侧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抱住秦淮,他轻轻拍着秦淮的肩膀,人却像在梦中一样,颜回的话他不得不信,师广陵深知此人不是那种会信口雌黄的人,颜回不说假话,不能说的话他拒绝开口,能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只是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前一天他们还在讨论着成亲的事,进了一次启鸾殿,怎么就突然变了?
秦淮见师广陵好久没反应,在他怀里动了动,将脸抬起来:“长泽。”
“嗯?我在这里。”
师广陵把她放开,抓着秦淮一只手看着她:“觉得不舒服么?”
秦淮摇摇头,她盯着师广陵的脸笑着说:“我突然觉得……好爱你哦。”
师广陵微微皱起眉头,秦淮已经先一步抱紧他,侧头吻在师广陵的唇上。她两只胳膊将师广陵紧紧圈着,嘴唇抿着师广陵的唇,这反应确实像爱他爱得控制不住,必须要亲亲才能暂解相思之情。
师广陵被吻得愣在那里,随即却搂住秦淮的腰狠狠吻回去,他一想到颜回跟他说的话就心痛难当,师广陵以为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能够很好地保护所爱之人,不会再经历什么痛苦,但是对秦淮的事他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长泽……”
秦淮轻轻捏捏师广陵的耳朵:“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师广陵勾起唇角看着她:“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成亲。”
秦淮松开手,把脸扭到一旁:“你骗人。你跟三师弟说得话我都听到了,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他都是胡说的,三师弟虽然懂得卜卦,但有时候他的卦象还不如个江湖术士,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去砸他的摊子,让他在逍遥宗混不下去。”
秦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笑完又说:“我觉得很奇怪,知道自己要死,居然也没觉得害怕……”
师广陵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你不是说我死了可以去找我的转世么?所以,早死晚死都无所谓吧。”
师广陵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转世要等寿终正寝之后,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不是现在。”
秦淮盯着他没说话,倒觉得师广陵这样好像个小孩子似的,他其实也没能真正面对自己会死这件事。
“我是说真的。”
秦淮伸手抱紧师广陵:“长泽,我好爱你啊。”
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爱着他了,爱得非常卑微,爱得不像她自己。
秦淮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师广陵的侧脸,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另外的东西在说话,声音变得极致而空灵:“好像……只要能得到你的回应,我便死也知足了。”
第71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逍遥宗内有一记载玄黄密事的上古卷轴,名曰海河卷。海河卷其实是半夜张残卷,当年解读它颇费了一些功夫,好在上面真的有记载东皇钟与天地灵力之间的关系,颜回也是根据此残卷推演出了如何敲响东皇钟的方法。
也是他,推演出了如何寻找匀钟木。
“那三师弟还真厉害啊,岂不是相当于他是指挥官,你是手下的小兵,他指哪儿你就打哪儿?”
秦淮侧坐在床上,一边吃橘子一边听师广陵讲一些逍遥宗过去的故事。
其实从吐血之后过了三五天而已,这几天里面她也没觉出自己像颜回说的一样,已经病入膏肓,快不行了,反而在身体康复之后变得非常健康,什么事儿没有,也没觉得自己马上要不行了。
只不过师广陵一直不放心,强行要她多休息几日,于是秦淮就提前享受到了坐月子的待遇。
“只是分工不同,做什么一提到三师弟你就这副模样,莫非……”
师广陵很不高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淮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还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见他长得好看,一提到他就有这许多好话可说?”
秦淮突然侧过身趴在师广陵身边,笑嘻嘻地盯着他:“哪有哪有,其实你们两个都长得眉清目秀的,但是三师弟皮肤够白呀,俗话说一白遮百丑……”
师广陵非常生气,他突然迈上床,压在秦淮身上,秦淮说到一半的话便戛然而止,师广陵低头盯着她:“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秦淮左右转了转眼珠:“说……说什么啊,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师广陵便提醒道:“一白遮百丑,然后呢?”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唔!”
师广陵直接低下头吻住她,将秦淮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秦淮盯着师广陵看着他,后者一边在她唇上啃咬,一边伸出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睛:“接吻时候要闭上眼,不是你说的么?”
秦淮的脸因为他这句话微微红起来,不过也依言合上眼睛,配合地回吻他。师广陵却并没有闭上眼,他轻轻抚着秦淮的侧脸,看着她时眼底尽是不舍。
秦淮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偷偷睁开眼睛,师广陵正侧过头轻轻舔入她的口腔,秦淮被他温柔的动作舔得不由地哼了一声,然后抱紧师广陵的脖子,与他一起滚进床的内侧去了。
“阿淮,你最近……为何越发像只妖?”
秦淮还记着师广陵眼里妖是什么东西,不满地说:“我又哪里像妖了?我最近也没吃奇怪的东西,也没穿得很性感。”
师广陵盯着她,许久没说话,但是眼底的赤色越发深邃,把秦淮盯得浑身不自在。
师广陵这才凑到她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秦淮愣了一下,随即满脸通红地捶师广陵的胸口:“你……下流!唔……!”
师广陵其实并没乱说,他只是直观地说出对秦淮的感觉,自从启鸾殿中回来之后,秦淮身上的气质就一天一个样,娇艳欲滴,像朵怒放的花儿。师广陵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好像带着毒,让他上瘾……
师广陵很沉迷,同时也感到担心,秦淮就像在燃烧生命散发最后的妖娆一般,美得让人害怕。
“长泽,你在想什么?”
秦淮用一根手指在师广陵胸口轻轻划过,他身上的汗珠顺着手指慢慢淌下来,一直流到秦淮手腕上。师广陵一把握住她的手,呼吸间有些压抑:“阿淮。”
“嗯?”
“你有些不对劲……”
秦淮闭上眼,将侧脸贴在他胸口,弯弯曲曲的鬓角被汗水沾湿黏在脸上,又添几分妩媚之色:“我哪里不对劲,又不是真快死了,就算死也还有一个月那么久。”
师广陵盯着她看了许久,伸手托住秦淮的脖子,重新吻住她:“不要把死挂嘴边。”
“唔,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
师广陵突然觉得总是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自己像个傻子。
下午的时候樊离来找师广陵,门派中目前还能管事的那波人等了几天之后果然等不及了,让师广陵前去商谈关于选拔新任宗主的事。
“等一下。”
师广陵冷冰冰地回复,连门都没让樊离进。他手里正捏着一支细细的毛笔,笔头蘸着青黛,然后一笔一笔往秦淮眉毛上涂。
他们试了几个姿势,发现还是直接躺在床上画比较顺手,秦淮睁开眼睛,看着师广陵的脸轻声喘息着:“选宗主的事……好像很重要啊,要不你先去看看。”
师广陵没什么反应,手里捏着的笔连抖都没抖一下,倒是被他按在床上的“画纸”沉不住气,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别皱眉,画坏了。”
秦淮小声嘟囔着:“臭流氓……明明是你……嗯!”
师广陵将她尖尖的眉梢描好,轻轻一甩手,捏在手中的那根毛笔便“嗖”地一下飞出去,笔直地插jin了笔筒中,他低下头咬住秦淮的唇轻轻舔过,吞了她口上的胭脂。
“我怎么样?”
“你下流……”
樊离站在洞府外面都快石化了,他们师叔……师叔以前不这样的啊,这里面在玩什么呢?光听着都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太……太可怕了!
师广陵突然皱起眉,面无表情看向门外:“樊离,滚一边去。”
“是!师叔!”
秦淮伸出两条胳膊攀着师广陵的肩膀,一时如热火烹油,全然顾不得其他了,只忍不住地催促道:“快点……”
“刚刚还说我下流?”
“那我也下流嘛。”
师广陵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轻轻搂住秦淮的身体,后者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声线模糊地问道:“长泽,你说,我们这算双……双修吗?”
师广陵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也确定不了,虽然他们灵力可以互相哺喂对方,但是秦淮并不得其中法门,不论自己喂过去多少,她也只是“吃了”而已。
师广陵想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只会吃,不会用。”
秦淮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是又有些郁闷,侧头便往师广陵耳垂上咬,后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秦淮额心:“闹……花钿也想重新贴吗?”
秦淮被他欺负得只剩喘气的能耐,只好暂时忍住,准备等下次一起报仇。
“那你放开我……开你的会去吧!”
师广陵压住她轻笑道:“再等一会儿……”
秦淮抱紧师广陵,模糊地想到一句诗——从此君王不早朝……再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把师广陵这样一个有责任心的道士给害了?到时候真要把自己当成妖除掉。
她一边想着一边钻进师广陵怀里,后者将她用力抱紧——算了,本来就没多长时间好活,她还是随心所欲地来吧。
*
秦淮不知道的是,她那种想法已经有人跟她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就是等在洞府外的樊离。师广陵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樊离在风中等成了一座雕像,一见师广陵差点掉下泪来:“师叔啊!!”
“走吧。”
樊离立刻跟上去,哽咽道:“师叔!您也太慢了,我等是不要紧,但是让各位长辈等……”
师广陵轻轻一瞥,樊离立刻噤声。
“各位长辈?哪位长辈?”
樊离这才想起来,逍遥宗内辈份最大的好像就只剩师广陵了。这些年长辈们或者因为辈份太高修为不够坐化升天,或者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唯二两个能管得了师广陵的长辈,一个被害了,一个被师广陵亲手结果性命,谁还管得了他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樊离想到这里下意识摸摸鼻尖,小声道:“这样对秦姑娘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