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树绿鹿不笑——米心
时间:2018-04-12 09:38:33

  安德烈和邵凉还是出现了,两人还是如当年那般美丽、匹配,好让人羡慕。但他们在自己眼中,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自己注定体无完肤……
  许竹坐在豪华的名车中,旁边是真正的父母,司机在开车,三人如此漂亮。父亲母亲突然都有了,看起来本应幸福美满,而许竹却觉得生疏,不知所措。
  在自己的时光里,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居然是偷小孩的逃犯,而真正的父母并没有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痕迹。唯有许珞,在自己生病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有一次他突然在深夜里发了高烧,那时他五岁,那时家里单靠一个女人也没有什么钱。他在床上痛苦地呼吸着,脸像一块烧着的炭。
  那时候正赶上台风期,刮风又下雨,甚至电闪雷鸣,但许珞二话不说就将自己背去看医生,她是个女人,还是个瘦弱的女人,是怎么熬过那些剧烈的风雨,而将自己背到民间诊所的?那时候,一个雷正好劈去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发出巨大刺耳的声音。
  但她像个巨人,坚定地往前走,只是脸色苍白。她轻轻说,许竹啊,就快到了,不要害怕,就快到了,没事的……
  然而是台风天,没有一个诊所开门,于是她冒着大雨、雷电、寒风去拍人家的门,而自己裹了雨衣,温暖地钻进她的怀里。
  她疯狂地敲门,而雷电的声音更响,更威震!她是把嗓子叫哑了,才把睡在三楼的医生喊醒了。
  她哭着说,医生!开门啊医生!救救我的许竹……救救他……求你了……开门啊……
  现在想起曾经的事,许竹还是会被一种巨大的心酸与温暖所包裹。那个偷自己的母亲虽然冷漠,虽然极少表现出关爱自己的模样,但她是爱自己的,这么多年来,是她在自己的身上付出了心血……
  “爸,妈,对不起……” 许竹漂亮的脸悲伤又坚定,缓缓开口,“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
  ……
  下车的许竹立马赶到那个熟悉的家。那一棵花椒树因为寒冷的气温,变成仿佛垂死挣扎般的姿势,叶子不再翠绿,更多更多的是,荒凉……
  许竹感觉冰凉的东西在飞过,抬头起头,原来是下雪了。飘进他的瞳孔、衣衫,落在头发上瞬间白花花,像老去的速度。
  从不下雪的“花椒镇”,突然下雪了。绵长,荒凉,凄美。漫不经心地飞舞在人间。
  气温瞬间下降,许竹揉搓一下僵硬的双手,然后推开自家的门,里头光线很昏暗,没有开灯,房子过分地安静,死沉。
  于是他打开灯,房子亮了起来。
  “妈……”
  他叫了几声,仍没有人答他,房间和厨房没有她的身影,这种时候她不可能不在家的啊?许竹发现洗手间的灯光亮着,因为安静没有注意到这里,可是为什么她不应自己呢?
  许竹看见卫生间的门被关上,里头的灯微亮,仍是模糊的一团。“妈?……你在吗?”小心翼翼地问着,却无人回应,仿佛那些诡异的光芒是虚假的。
  许竹靠近,在门外敲门,敲了几下,才发现有奇怪的东西从门缝里漏出来,然后是刺鼻的气味。
  那是渐渐蔓延开来的血水,一点点渗出门外,在地板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阴森,骇人。
  许竹瞬间慌张起来,不顾一切朝门砸去,终于砸坏了锁,门开了,而眼前见到的画面是另许竹整个人动弹不得,脸色煞白,比外面的雪还要冷几分。
  仿佛一个幸福的隐喻,被撕扯五雷轰顶。
  大量的痛苦,悲伤,绝望,恐慌,如浮游生物一样在放肆滋生,把少年绝美干净的脸,扎得千疮百孔。抖……抖得手指像坏掉,而不得不扶在门上。
  “妈!”终于认清了事实,终于还是被事实伤得支离破碎,“妈,你别吓我!妈,你醒醒啊!看看我!我回来了!我不走了……”
  声音伴随着,他的泪如雨下。
  浴缸中躺着一个极其美艳的女人,她虚弱,煞白,没有生命现象。左手的手腕里有道巨深巨长的口子,不停涌出血液,而水果刀被丢在一边。
  她浸泡在血水中,如凋谢的红玫瑰。
  花瓣已落下。悲伤巨大放肆,不顾一切往许竹的心脏刺去,像脸上的眼泪,不停流去。你无能为力……对于一切,你无能为力。只是,五脏六腑剧烈作痛,那是瞬间刺入骨髓的风雪,整个世界,都寸草不生,寸步难行。
  他静静走过去,将许珞抱在胸口,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声的一个人,又沉,又刺眼。“妈……对不起……我来迟了……”
  因为被野蛮的痛苦占领了整个胸口,而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掉珠子一样争先恐后,因为痛苦,因为悲伤,而只能咬住自己的拳口,往虎口的位置用力咬下去,以为可以止住那些肆无忌惮的悲痛!
  疼痛并非能够缓解另一些痛苦,或者盖住更痛的一方。
  他的白衬衫被沾上了大量的血水,像一朵硕大的蔷薇伸了过来。浅色的事物,总是把深色衬托得更加显眼,尤其红色的,触目惊心的红色,不停晕染。
  红到瞳孔里头的发寒的红,恐怖,惊悚,如今,只剩下□□裸的悲伤。
  如同外面,亘古不变的苍茫风雪,袭击了整个“花椒镇”,那是,永世不能化解的寒冷,长出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向迷鹿看到外面一片雪白,漂亮又苍凉,只是可怜那一棵花椒树敌不过寒冷,而在大雪中凄凄楚楚的,叶子上被盖满寒冷的白雪。
  仿佛也要进入冬眠的花椒树,孤独沉睡,静止生长……但很快,春天就要来了,熬过这个冬天,就要迎来万物苏醒的春天。美好,温暖,干净,新生的一切。
  春天啊,就要来了……花椒树到时候再开花结果吧……漂亮的叶子绿起来,红色的果实如同宝石,白色的小花,数也数不清的纯真开放着。
  迷鹿的视线渐渐转到许妈妈的房子里,许竹已经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和他们住在一块,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吧……如今那儿只剩下许妈妈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是令她有些难过。尤其风雪不停占领这个世界。苍白,荒凉,没有生息。
  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而迷鹿想到,许妈妈当时的笑意,就是笑她抢她儿子的后果吧……因为许妈妈并不是真的将许竹当成儿子,而是……爱情的替代品……
  许珞爱许竹,远超亲情的关系……这么多年来的滴答滴答,她是怀着不怀好意的动机养大许竹的,令她突然一阵惊悸。
  皮肤的毛孔,像无数个洞,钻入了万年不化的寒冰。
  于是,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而将指甲抠入掌心。有些爱情,一厢情愿,又不得不飞蛾扑火,但过程,是快乐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呢?
  就在这时候,迷鹿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许竹,她朝思暮想的纯白少年。按下通话键,里头的声音一下子就抓住她的五脏六腑。
  悲伤的,痛苦的,绝望的,害怕的,不知所措,都溶在一块,但更多的是……脆弱!如眼前的风雪,刮起动荡不平的瞬间。
  他说:“迷鹿,我只剩下你了……”
  其实她知道,现在她是唯一陪他度过那些旧时光的人,唯一在绵长的记忆中靠近他的人,另一个叫许珞,不过她已经死了,自杀身亡。死的那一天,是“花椒镇”第一次下雪的时候,那是最冷的一天。
  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叫向迷鹿的女孩了。
  而爱情,在青春期不适合肝肠寸断。
  更多更多的是,我爱你,你也爱我。
  如此就好。
  ……
  ……
  
 
  ☆、第十章
 
  第十章
  *这一切。都有可能只是些发芽的种子。*
  “戴维神甫”乐队的歌唱事业可是如日中天,尤其当白阮非签约了S市最有名的唱片公司,尤其他与队友们在舞台上脱下面具的那一刻,整个粉丝团都要兴奋到需要供氧了。
  迷鹿绝对是没有想到他会脱下面具,更没有想到他会接受签约的事,而且那一天在演唱会时白阮非又带来了自己的新歌。
  她永远也忘不了白阮非脱下面具的那一刻,像将所有灿烂的光芒暴露出来一样,将他那张漂亮的脸变得清晰剔透。
  黑发、耳钉、漂亮的下巴线条,没错,是极其漆黑的头发,不再金灿灿,却正好搭着那苍白无瑕的皮肤。穿着跟平常不一样的白色西装,一米九的个子无论放在哪里永远都是卖点,何况他的脸还长得精致,完美瘦削的脸形,高挺的鼻子,尖尖的眼角,窄窄的双眼皮,辨识度很高的声音。
  迷鹿怔在台下,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她这个经纪人什么都不知道,而让事情肆无忌惮地发展。
  “fish”是型男一枚,肌肉饱满,修长健壮的身体,充满野性;“cat”有漂亮至极的西方五官,像一只妖娆的猫咪,银色的头发已经长到脖子,而被他用发绳扎起,碧海一样的眼睛,充满异国感。
  三大帅哥,仿佛一块巨大的磁铁,在吸这些少年少女疯狂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多巴胺,与剧烈升上去的肾上腺素。
  粉丝已经快要被他们突然的举动而帅晕了,终于见到了他们的真面目,也许是比想象中还要帅得多,才尖叫得像要把自己炸开一样。
  舞台上的白阮非像一只高傲的鹰,凌乱的黑发在灯光中如同墨玉一样,柔软又有光泽,眼睛没有一点光,神秘,诱人,但又说不出的乖驯。
  他的手指又长又细,骨节分明,拿着麦克风唱起了《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这首新歌。
  这是白阮非第一次全用假音唱的歌,是一首慢歌,特别妖孽的歌,空灵、忧郁,拉长音调。
  前奏一出,像雾气一样灵空的感觉,诡异,又惊艳。
  看见白阮非手脚并动,轻轻动着肩膀,仿佛要亲吻麦克风一样,灯光打在他那张美艳又性感的脸,一瞬间苍白,又转入阴影里。
  大地色的眼影,梅红色扫眼尾晕染开来。凛冽而上扬的眉毛。
  少年完美的身影,像花一样,触目惊心。
  他像抚摸女人一样抚摸着麦克风,随时发出诱人的目光。这是不同的风格,声音可以像女声一样细长,却仍带着男性的磁性。飘在舞台中间的歌声:
  “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
  冷风中触摸不了的背影
  宝贝,这是爱情
  我不需要你的开口承认
  宝贝,你揉进我发疼的心脏
  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
  而此刻的我只需要你的拯救
  给我无尽的谎言也好
  不要让我活在没有你的绝望中
  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
  伴我左右
  我着魔一般盯着你
  我着魔一般爱着你
  这种神奇的吸引力
  我没有办法戒掉
  这阴晴圆缺的爱
  不像爱
  我点燃香烟
  品尝美酒
  然而不安始终摇晃我的视线
  你无法知晓这其中的原因
  宝贝,你揉入我沸腾的血液中
  An  an  an an……”
  白阮非深情极了,就算没有那一张美到邪恶的脸,单靠才华他也是会火的,以最快的传播方式,火遍世界。
  空灵,仿佛女声,低低的,漂亮的手指抓住麦克风,微微皱眉头,从喉咙深处,像水一样缓慢吐出歌词:
  “……编织的谎言
  我从未揭开真相
  如果不是爱情
  为何没有其他出路
  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
  而挣脱我的怀抱
  即使日月星辰下坠
  即使永久的黑夜降临
  我只是需要一个谎言
  不曾离去
  不曾离去
  Ha  ha  ha  ha……
  我把声音压低说我爱你
  连血液都暧昧却言语冰冷
  我们的关系像一场小心翼翼的游戏
  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
  我只需要一个谎言
  未来会更好
  你伴我老去
  永远只属于我
  即使日月星辰下坠
  即使永久的黑夜降临
  我只是需要一个谎言
  不曾离去
  不曾离去……”
  ——《当你对我的爱袖手旁观》
  一向不写情歌的白阮非,第一次在舞台上破例了,而且还是悲伤的情歌。以前他认为需要感情的歌都是矫情,而且他也没有那种情绪需要表达。现在他是那么喜欢写情歌,那么喜欢将每一句歌词都唱得无比用心,且有感染力。
  他只需要音乐能够给他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疯狂的,任性的,放纵的,帅气的,而如今,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为那个女孩而作歌,唱歌的时候,可以瞄着她漂亮的脸,或者现在这副发怔可爱的脸。就是愉悦的事情。
  向迷鹿说,白阮非,你有时候就是一个奇迹。
  天大的奇迹。
  ……
  ……
  一切事情都要回到上个星期前。自从上次没有办法赶到白阮非的演唱会,而在微信中不顾一切拒绝了他的要求后,迷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白阮非了。
  他就像神秘失踪了一样,电话也连系不上,信息也不回。这段时间迷鹿也抽不出时间来,一直在陪许竹,也没有多去在意。自从许妈妈死了后,许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她也觉得哪里在悄悄地改变着。
  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又多了一层冰雪。他清冰的眸子,总有薄薄的悲伤在那里飘浮,他瘦了,憔悴了,从不被情绪动摇的他,逐渐崩溃。给许妈妈送殡的时候,许竹没有哭,也许是因为早在之前就将悲伤掏空了,如今已经没有眼泪再流。
  那一天,许竹一身白色西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是那么优雅,可是迷鹿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他垂下头,柔软的棕色刘海被风吹扬,悲伤将他整个人笼罩,迷鹿心突然一酸,从鼻子酸到嗓子眼里。对于死去的人,他们无能为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