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重生的——程十七
时间:2018-04-16 12:08:15

 
    而且,宋愈今日前来,是给他送画的。宋愈的桃花,在他看来,是有生命,是有感情的。
 
    看着宋愈的桃花,他心有所动,蓦地记起今天本是孙女周暄的生辰。他有一个珍藏了五十多年的盒子,里面装着各色首饰。他想了一想,教人取出来,给孙女送了过去。
 
    周暄听到动静,下意识看去。待看到祖父身边的人是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宋愈时,她愣了愣神。但很快,她转过了身回避。她心说,也不算奇怪啊,祖父之前不就跟堂弟说起过他么?
 
    只是宋愈中了探花,是翰林院编修。翰林院的官员都像他这样悠闲么?
 
    宋愈走得不快,他也说不清自己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经过她身边时,他眼角的余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微微飘动的长发,晃晃悠悠的耳坠子,既满足又怅然。
 
    唉,他叹了口气,这段路怎么变得这样短了!
 
    宋愈远去后,忠勇侯才咳了一声,唤道:“暄儿跟我到书房来。”
 
    周暄回转过身,仍旧抱着盒子,跟在忠勇侯身后进去。
 
    这是她记忆中第二次进祖父的书房,她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
 
    倒是忠勇侯笑道:“胳膊酸不?”
 
    周暄点一点头:“酸。”
 
    忠勇侯哈哈大笑:“小孩子能有几分力气?抱这么久,也是该酸了。”
 
    周暄也笑。
 
    然而,忠勇侯又虎了脸:“你抱着它过来,是什么意思?嫌爷爷给的少了?还是嫌爷爷给的多了?”
 
    “祖父赏赐,本不该辞。只是,这也太贵重了些,孙女不敢要。”周暄干脆实话实说,“而且,这么多,我用不着的。”
 
    忠勇侯双手负后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道:“你今年是多大?十三岁是不是?现在用不着,以后及笄了就用得着了。小姑娘不必打扮得太素气,像今儿这样的就挺好……”
 
    “可是,祖父,这些……”
 
    “拿着吧,要是真过意不去,等我哪天死了,你多哭两声就是了。”
 
    周暄愕然。
 
    忠勇侯又道:“这东西,你姑姑没有,你那两个妹妹也没有。就给了你,你也不用胡思乱想。我自己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你若是眼里还有我这个祖父,就好好收着……”
 
    周暄隐隐能嗅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知道他是否喝醉了,只得耐心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其实,她自己也能感觉到,祖父对她,与对两个堂妹不同。明明养在侯府的是她们姐妹,可祖父分明更偏爱她一些。不,是偏爱她很多。
 
    ——这些不独是她知道,想来那对双胞胎心里也有数。屡次针对她,焉知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祖父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只单独给她一个人的,其中偏爱不言而喻。
 
    老爷子态度很坚决,硬要周暄收下。耗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忠勇侯突然问了一句:“饿了没?”
 
    “什么?”
 
    忠勇侯哈哈一笑:“你难道不是看见这东西,就吓得直接来找我了吗?莫非你来的时候,已经用过午膳了?”
 
    周暄摇了摇头:“是不曾用过。”
 
    “那就在这里用吧!”忠勇侯说一不二,纵然周暄搬出杨氏来,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周暄生辰这天的午饭,是与祖父一起吃的。或者说,是祖父看着她吃的。老爷子不停地劝她多吃:“这是江南来的师傅做的,是地道的江南菜,你肯定喜欢……”
 
    然而周暄对所谓的江南菜并无特殊偏好,也不好对祖父言明。在祖父面前,她倒比平时吃的更少了些。
 
    忠勇侯明显有些失望,不住的说:“小孩子,饭量太小,跟小猫一样。”
 
    周暄不敢多言,心说,她明明比猫吃的多。
 
    这次在侯府前后待得时候不短。周暄来时抱着盒子,走时仍抱着盒子。她走出听涛局好远后,一个面生的丫鬟小跑着追上来,叫道:“姑娘且等一等。”
 
    周暄诧异,止步:“怎么了?”
 
    那丫鬟眨眨眼,竟上去拉了拉她的手,笑道:“姑娘路上慢些。”又眨了眨眼,才走远了。
 
    她方才的这一个动作,让周暄手里的盒子险些掉下。周暄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纸条,面无表情。
 
 第7章 扳不倒儿
 
    给她个纸条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吗?
 
    周暄垂眸,不理会这个插曲,继续往前走。她怕再生意外,就加快了脚步。还好一路并未遇上他人,尤其是她一直刻意躲避的双胞胎姐妹。
 
    她上了马车,将盒子放在一旁,慢慢展开了手中的纸条。纸条上有八个字:“一生康健,平安喜乐。”
 
    字体很陌生,她不认识。话是好话,字也是好字。但是出自何人之手,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很明显,不是那个冒失的小丫鬟就是了。
 
    周暄心念一转,暗忖莫非这是谁送给她的生辰祝词?那么,是谁呢?知道她的生辰,还特意祝福,又偏偏不想给旁人知道。
 
    她脑海里闪过一张张面孔,又一一排除。她认识的人,没必要这么做。她摇了摇头,心说:难道是他?
 
    她猜测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宋愈。他这人本来就奇怪,之前还有过教丫鬟传递的先例,偏生今天她还在祖父书房外见到了他……她越深想,越觉得有可能。
 
    若真是他,那就更没意思了。他们毫无干系,他何必如此?费周折不说,若被人瞧去,还落个私相授受的名头!
 
    把纸条团成一个团,顺手放进了盒子里。
 
    周暄刚一回家,就看到了母亲身边的宋妈妈。
 
    宋妈妈一见到她,就笑道:“可算是回来了!”
 
    周暄心中一动,知道她人在侯府,母亲一直担心,索性随着她,去见母亲,说了祖父留饭一事。
 
    杨氏细细打量女儿,看她眉眼之间并无不虞之色,也不像是哭过,心知女儿不曾受委屈。她悬了多时的心才渐渐放下,口中犹自说道:“既是你祖父留饭,倒也罢了。不过,你该教人回来说一声的。”
 
    周暄知道自己行为不妥,也有悔意,她上前拉着母亲的手,笑着撒娇:“娘,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周暄一笑,轻轻晃晃母亲的手,软语说道:“娘,今天祖父留饭,竟然全都是江南的菜,还说是江南来的师父做的……”
 
    杨氏笑了一笑:“怎么?没吃好?要不,让小厨房再给你做些?”
 
    “不了不了……”周暄吓得连忙摇头,“可不敢再吃了。方才祖父也是一个劲儿地劝呢。”
 
    母女俩又闲话一阵。杨氏看她面带倦色,也就不多留她,教她回房休息。
 
    连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周暄一人。她想了一想,下榻来,打开盒子,取出纸条,又端详了一阵。方拿出黛笔,在纸条上随手涂鸦。直到纸条看不出原本面目,她才心满意足地将它和她的废纸放在一处。
 
    周暄平时午睡时间不长,也都只是浅眠。今日不知何故,却睡得格外的沉。还是连翘在外面和半夏大声说话,她才醒过来。
 
    刚清醒,还有些迟钝。周暄拥被坐在榻上。
 
    连翘进得门来,看见她家姑娘一脸茫然,忍俊不禁:“姑娘,这是怎么了?”
 
    周暄抬头瞧了她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做了个梦。”
 
    是的,她依稀记得做了很长的梦,具体梦境是什么,她却记不清了。然而她似乎是受梦里情绪的感染,有些怅惘。
 
    连翘打趣:“是做梦在天上飞吗?”她还记得,姑娘小时候,不止一次提过,她做梦飞起来了。近两年,倒不再听她说过了。
 
    周暄正在穿衣,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我忘了是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睡太久的缘故,她一下午都不大精神。
 
    宋愈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巳时了。午间休息这个习惯,他还是后来才养成的。他揉了揉略微发酸的肩膀,起身下床。
 
    他中了探花,做翰林院编修,人人艳羡。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并不喜欢官场。是以,他此番归来之后,常常借故请假早退。
 
    旁人顾及他父亲,虽然心中不满,也不曾当面指责。
 
    可饶是如此,宋愈仍不快活。
 
    他想起了他的方才的梦,暗自握了握拳头,这一回,绝不教悲剧重演。他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平日里倒也罢了,因着这天是周暄的生辰,故此晚饭肯定是要与父母一起用的。偏偏这日周恕回府的比平时略迟了些,同行的还有路征。
 
    路征笑了一笑,随意而不失恭敬:“周伯母,周,妹妹。”
 
    见到路征,杨氏一愣,继而笑了:“征儿也来了?用过饭不曾?一起坐下吧。”
 
    周暄上前行礼,态度格外认真:“见过路哥哥。”
 
    路征还未回答,杨氏笑道:“呦呦呦,果真是大了一岁,总算是不再叫征征了。”
 
    “娘——”周暄红了脸颊,心说,早就不叫了。
 
    周恕忆起旧事,哈哈大笑。路征唇角也隐约带着笑意,几人落座后,他问:“今天是周妹妹的生日吗?”
 
    路征不是外人,杨氏也不瞒他,笑道:“是呐,又大了一岁。”
 
    路征歉然一笑,很诚恳地道:“抱歉,是我疏忽了,来得匆忙,没带礼物。过几天一定补上。”
 
    周暄见他说的古怪,微微一笑,却听杨氏已经开口说道:“又说胡话了!她是你亲妹妹一般,你不该见外的。”
 
    路征笑着摇了摇头,不再提起此事。
 
    用罢饭,路征跟着周恕去了书房。周暄陪着母亲。杨氏近两年,眼睛有些花了,做不得针线了。她原本还想着给女儿、给孙子亲手做些衣物的,如今也做不成了,勉强做了个荷包给女儿。
 
    “看看行不行?我现在老了,看不清楚了,针线也比不得从前了。”
 
    周暄笑着抱住母亲的胳膊:“娘骗人,娘哪里老了!我才多大,娘怎么就老了!”她原本是笑着的,说着说着,竟然语带哽咽。
 
    杨氏轻轻揽着女儿,也不说话。心说,我年近半百,可不就是老了吗?恐女儿伤感,杨氏又转了话题,说起些许趣事儿,见女儿神色如常,才悄然松了口气。
 
    她已到天命之年,也不知能再陪女儿多久。她只盼女儿能得一良人,一生顺遂。
 
    十多天后,周暄正临窗练字,丫鬟半夏从外面进来,笑道:“姑娘,路家少爷教人送来的。”
 
    周暄闻言放下了笔,她有点好奇,路征这回给她什么?不会又是“扳不倒儿”吧?
 
    ——路征给她过不少玩意儿,但每一次,都会附一个憨态可掬的“扳不倒儿”。起初还觉得新鲜有趣,次数多了,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路征这次送过来的东西,依然有个“扳不倒儿”,而另外一件,周暄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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