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熊猫那些年——非我的树
时间:2018-04-17 13:49:56

 
叶蕙心知李宏书平日里潜心钻研学问,哪来的什么交情,分明是他请求动用了家族的人脉。对方轻描淡写带过,却对其中多番周旋只字不提。
 
叶蕙嘴唇微不可及地嚅动了两下,似是想说些什么,终是沉默地点点头。
 
经过医生多方面检查,叶满歌身体一切指标正常,可是就是没有苏醒迹象。医院召开专家会诊进行了多方讨论,最后得出一个最不可思议但又似乎最为合理的答案,她只是睡着了。
 
医院无能为力,李宏书向m市的医院发送了叶满歌的病历档案。得到那边回复后,两人订好当天的机票,准备带叶满歌转院。
 
叶满歌尚未苏醒,护士们用行动病床推着她穿过医院前的空地准备将人送上车。
 
秋风温凉,巴掌大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常翠的冬青带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谁也没有注意到昏睡中的女孩缓缓睁开双眼,黑曜石般的瞳孔清凌凌的,如水洗过的天空一般澄澈。她缓缓转动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
 
眼前虚影晃过,推床的护士惊呼一声,女孩子的背影如风,长发飘舞,病床上已空空如也。
 
叶蕙接了个电话,就被匆匆赶来的护士告知女儿醒了的消息,脸上还未来得及露出欣喜,下一秒又得知女儿不见了踪影。
 
大起大落,不外如是。
 
跟着报信护士急急去找,跑到住院部下面的小花园,叶蕙的脚步顿住。目光所及,穿着病号服的人群围着一颗树周围,冲着上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叶蕙顺着众人所指去看,被眼前的场景惊的两眼一黑。
 
年轻的女孩光着脚坐在离地五六米高的树杈上,两只腿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她的头和手紧紧贴着树干,小兽一般警惕地观察下面的人群。
 
医院的工作人员搬来梯子,靠在树干上,哐当的响动声似乎惊到了树上的女孩。像一粒石子掉入静湖,湖水顿起涟漪,她眼神惶惑,身体小幅度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落下来,看得叶蕙心惊肉跳。
 
此时此刻,叶蕙再迟钝也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她不敢大声喊,唯恐吓到对方。她轻声乞求围观的人群离开,正在此时,变化突起。
 
或许是越聚越多的人群让她感到不安,“叶满歌”手脚抱住树干,蹭蹭蹭又网上爬了一节,这一次落脚的枝干更细了。
 
叶蕙除了丈夫去世以外心中从未升起如此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思考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耳畔似乎已经听到枝干断裂的声音。
 
她身体后退,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李宏书两手抓着叶蕙的肩膀,语气焦急地说着些什么,肩膀上的力度让她意识清醒了一些。她双手交握,肩膀剧烈地颤抖,嘴里碎碎念着不能慌不能慌。
 
闻讯赶来的消防官兵疏散了围观群众,在树下铺上安全垫。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叶蕙站在正面小心安抚“叶满歌”,而消防人员悄悄潜入靠近树干的楼层,准备救人。
 
繁密交叉的树叶挡住了“叶满歌”大半的身体,她蜷缩在枝干之间,一动不动,仿佛连接在上面。
 
她似乎听不懂叶蕙在说些什么,枝叶缝隙里露出的眼睛透着警惕的光。愈发难以判断的形式令她焦灼不安,女孩喉咙深处压抑着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呜鸣,犹如童稚之音。
 
此时,某一栋住院楼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毫无反应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射出凌厉的寒光。
 
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男人利落翻身下床,单手握拳挥舞着手臂朝窗户玻璃用力一击,玻璃应声而碎。另一手随即撑着窗沿,翻身越出,顺着水管从三楼滑下,狂奔而去。
 
白色的水管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印,触目惊心。
 
“小九,你要去哪?”谢母站在窗边急声喊道,窗框上的嵌着的碎玻璃浸染了点点血色。
 
 
 
 
第8章 会和
男人身姿矫健,衣摆后扬,在空中划过鲜明的弧度,随即越过精心修剪的冬青带,钻进秋色深处,不见了踪影。
 
离了窗里人的注目,他以强硬之姿闯入窗外人的视线。
 
黑发如墨,利眼如刀。
 
他的脚步停止在一颗梧桐树下,头微微上扬,额间碎发迷离。春水初融,寒冰消散,他的目光在一瞬变得无比温柔,里面满满地都是树上女孩的脸庞。
 
一声低吟从他喉咙深处发出,亲昵地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仿佛奏响了一支关于春天的歌谣,让人想起洒满阳光鲜花遍地的梦境。
 
树上的女孩眼中恐惧织构的阴霾被刺穿,欢喜的光争先恐后涌出。
 
女孩抓着枝干,身体灵活下翻,在男人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落入他温暖的怀抱。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讨好似地靠在他肩膀上,嘴里呜呜低咛。
 
男人的掌心覆在女孩纤细的腰上,血染红了浅色衣衫,开出一朵瑰丽的花儿来。
 
阳光洒落,心花怒放。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煽情至极的背景音乐肯定已经应景地响起。
 
事实上已经有几个围观护士目含热泪,有情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实在是太感人了,呜呜。
 
而叶家父母连同匆匆追来的谢家众人面对此情此景,当场石化。
 
谁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这个抱住他们女儿(儿子)的人是谁?
 
 
 
.
 
清晨,坐落在碧落峰深处的熊猫园睁开迷蒙双眼,呵出轻薄雾气,吱吱呀呀伸个懒腰,迎接新一天的日出。
 
竹枝扫帚摩擦地面发出唰唰的声音,山鸟扑闪着着翅膀飞落枝头,洒水器喷出的晶莹水珠在初晨的阳光下折射出一弯朦胧彩虹。
 
室内紧闭的大铁门缓缓打开,晨光倾倒进来,推推搡搡挤作一团的小团子们跌跌撞撞闯进光亮中来。
 
叶满歌吃力地扒开小霸王压在身上的胖爪,像蚕蛹宝宝蠕动着从战圈底部爬出来。
 
重重呼了口气,山风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叶满歌对着天空露出一个地主家儿子般的傻笑。
 
嘭!
 
蓝得耀眼的天空中突然跃出一道黑影,如闪电迅雷,猝不及防。下一秒直直落地,霎时间尘土飞扬,山鸟群散。
 
尚沉浸在惺忪睡意中的熊猫园在一瞬的呆滞后,仿佛被按下紧急按钮,人仰马翻。
 
有熊猫越狱了!
 
从叶满歌的视角,许多条四处跑动的蓝色大腿,像迷宫游戏里游走巡逻的怪物。她站在起点处,在危险重重的迷宫终点,是遥遥相望的绝世珍宝。
 
两熊目光在空中交汇,空气中仿佛有两根冒着火花的电线滋啦相遇。
 
左边!
 
左边!
 
叶满歌抖抖耳朵,头埋进柔软蓬松的肚皮里,蜷成一团,咕噜噜滚进不起眼的草丛深处。
 
她躲在树干背后,心脏剧烈跳动,视线所及蓝色布套们急匆匆拎起四处乱爬的小团子冲进室内,铁门关闭。
 
手持麻醉针剂的壮汉们试图靠近谢九酌。
 
外形精瘦强悍的熊猫只有后脚站立,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仿佛一座高山压在众人头顶。它脸部毛发炸起,凶光毕露,冲着壮汉们簇拥过来的方向怒吼一声,尖利的能瞬间咬断人脖子的牙齿咔哒作响。
 
如大潮来临时铺天盖地的气势震得人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化身凶兽将敌人撕得粉身碎骨,壮汉们口中直咽沫,不由后退一步。
 
气氛陷入僵滞。
 
谢九酌余光瞄到树后小小的一只,不动声色后移脚步。
 
这时有奶妈发现了藏在树后瑟瑟发抖的叶满歌,她惊呼一声,步履匆匆想抱回它。
 
不小的响动似乎惊扰了正处于暴怒状态的熊猫,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一道黑影嗖地一声如闪电般跃出,结实有力的臂膀抓起树后的熊猫团子丢在背上蹭蹭蹭爬上十米高的大树。
 
叶满歌紧紧揪着对方粗长的熊毛,风在耳畔呼呼吹着,蓬松而长的熊猫随风飘动,糊了她一脸。
 
须臾间,对方向上攀爬的动作停止了,叶满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他们落在粗壮的枝杈之间,树下仰着的一张张人脸变得模糊,像是在看一张劣质相片。
 
一只比她的要宽厚许多倍的大爪捉起她后颈,叶满歌眼前的世界打了个滚,她整只熊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叶满歌不由自主向后蹭了蹭,毛乎乎地,很舒服。
 
“老实点”男人略微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恰如一道炸雷,让叶满歌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她,一个成年女性,现在正坐在一个陌生男性的怀里,还蹭了蹭!!!
 
都是熊也不行!
 
叶满歌脸热得和三九的酷暑有一拼,她侧身一扭想从对方身上下来。谢九酌不知道叶满歌此时的脑补,他又是翻墙又是打架又是爬树的,体力爆发的厉害,现在是累得几乎灵魂出窍,哪里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已经警告过一次,怀里的小东西还不老实,谢九酌发挥优势一熊爪呼过去试图箍住她乱动的爪子。
 
熊爪相触的一瞬,两人灵魂仿佛被电流击中,微微颤栗。
 
一片漆黑之中,一大一小两株绿色幼苗颤颤巍巍舒展开叶子,散发着莹莹微光。
 
一大一小两熊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
 
两人同时出声,问题如出一辙。
 
此刻答案已毋庸置疑。
 
“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不需要借助竹笋就能对话了?”谢九酌沉声问道。
 
叶满歌表情呆呆的,“现在发现了。”
 
谢九酌将叶满歌从怀里拉出来,放在身侧的树干上,两人没有任何身体接触。
 
二、三,三声之后,两人的熊爪重新握到一起。
 
 
   叶满歌看着谢九酌的眼睛:“我没听见你说的话,所以只有当我们有身体接触时才能交流?”
 
“也不傻”谢九酌单手枕着头靠在树干上,嗓音懒洋洋地,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事情出乎意料的有意思呢。
 
呵呵。
 
叶满歌觉得自己越发释放人类动物天性了,比如此刻她很想张口咬上去。
 
“嘘~”叶满歌脑袋遭到一记熊掌,对面的大熊微微眯起眼睛,神情专注,“别激动,小绿苗都被你吓到了。”
 
“阁下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到底是谁更可怕?”叶满歌还嘴归还嘴,视线也被眼前颤巍巍的小绿苗吸引了,小小的一株好可爱。
 
谢九酌轻嗤一声,“总比你的豆芽菜身材要好,请注意,我说的是真人。”
 
叶满歌没想到自己在黑人这件事上还有落了下乘的时候,张嘴未来得及反驳就被眼前弹出的信封惊到了。
 
白底的信封右上角缠绕着延伸出一根绿藤,藤上坐着一大一小两只熊猫在吃竹。
 
信封自动打开,信纸一抖,文字跳跃着浮现。
 
叶满歌和谢九酌对视一眼,看向文字内容:
 
欢迎参加熊猫养成计划!
 
您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初级考验,即从被极端放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理性地分析自身处境并作出努力。
 
在这里您有机会亲身体验作为熊猫的点点滴滴,帮助它克服成长中的困难,教会它生存的技巧,为它抵挡一切恶意的伤害,为它保驾护航。如果您做到了这一切,那么恭喜您,您将成功唤醒一枚来自远古时代的熊猫灵魂。它将踏破时空的界限,重归山林深深,为挽救后代灭种之灾贡献力量。当代表希望的幼苗结出绿色果实之时,便是灵魂复苏之日。
 
在此之前,尚未修复的熊猫灵魂将寄居在你的躯体之中,您可以选择让其保持清醒或者陷入沉睡状态。
 
而您的灵魂将会附着在我们选定的已夭折的熊猫身上,每七日有一次回归原身体的机会。在您的灵魂脱离本体期间,您可以借助体内扎根的幼苗登录人类网络并进行远程操作。
 
随着灵魂修复程度的提高,绑定者自身的灵魂强度也会有所强化,反之亦然。体验时间为一年,届时无论成败,您都可以灵魂归位。出于保密,我们会清除您这段时间的相关记忆。
 
您现在有一个选择的机会,离开还是继续?
 
如果有任何疑问,请选择回复按钮,我们将为您解惑。
 
叶满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内心消化着这封信带来的巨大冲击。谢九酌却毫不犹豫地回答:“继续。”
 
叶满歌望着他,满目惊愕。
 
“很抱歉,由于您绑定的是熊猫灵魂是母亲角色,它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所以需要母子的灵魂绑定者均同意才可以生效。也就是说需要您和您身边的这位女士同意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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