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对他来讲,也未必不是好事。傅朝云是治国之才,只是没有为臣的样子。官场复杂,朝堂上这些年一直维持着平衡。而傅朝云仗着身后的势力,一出手就逼得他不得不废了萧晏的太子之位。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一直如此,说不定会导致朝堂大乱。
但是傅朝云身后又有谢家和傅家,他也不能动。若是嫁出去,或许以丈夫为重,就不会再有心顾及朝堂上的事情了。
想到此处,他便微微笑着道:“既然平西王都求到朕身上来了,傅爱卿跟恪儿又是天作之合,朕看这门亲事可行!”
陆景恪一喜,抬起头来笑着道:“谢皇伯伯恩典。”
父子二人在勤政殿待了半个时辰才退了出来,傅朝云早已在宫门口等了许久了。陆景恪一出来,便直接拿着圣旨上前邀功道:“云儿,你看,圣旨我给请来了!”
傅朝云笑着说道:“看见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宣旨的公公也要到府里去了,我得先回去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儿。”
陆景恪依依不舍地牵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才殃殃地说道:“那好吧,你先回去吧!”
傅朝云笑着上了马车,然后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才吩咐车夫回府。
傅府,正院。
谢氏病了许久,倒是难得见王氏过来看她。
“夫人病了许久,怎的身子还不见好?”王氏笑盈盈地将手里的食盒搁在桌上,然后福身行了个礼问道。
“唉!我也不知道,这病总是反反复复地不见好。难得今儿你有空过来看看我,只是我还担心过了病气给你,回头让溱哥儿也染上了。”
王氏一听谢氏提起溱哥儿,脸色都有些变了,瞬间一白,缓了缓才说道:“溱哥儿那有奶娘看着呢,我过去的时候不多,不至于就这么染了病。”
谢氏看着她神色有些不对,也不知道她是想起什么事来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说了说府里近来发生的事。
正巧赶着卫妈妈来给谢氏送药,王氏便自然地接过来想要给她喂药。
谢氏喝着药,又跟她叙起旧来:“难得你看得通透,还肯过来一趟。”
王氏搅了搅碗里的药,笑着说道:“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本就待我不薄,前段日子还特意吩咐卫妈妈给溱哥儿匀出几匹布来做衣裳,这些妾身都记着呢,一点都不敢忘。”
谢氏咳了咳,然后抿了一口汤药说道:“我记得我刚进府的时候,你还是个十七八的姑娘,只是老爷的一个通房丫鬟。”
王氏点了点头说道:“多亏了夫人,妾身才能够在老爷身边伺候。后来老夫人临去的时候,夫人也没少替妾身求情。”
谢氏苦涩地笑着道:“咱们不过都是关在这宅子里的人罢了!我可怜你。”
王氏点了点头:“妾身也可怜夫人,只是后来有了孩子,才不得不多为孩子考虑一些罢了!”
王氏说着,便微微翘起小指,将早就藏好的药粉洒栽了汤药里。谢氏没有疑心,直接喝了下去。
王氏不过是下了一点点的量罢了,等到毒发,大概会有一会儿功夫。她端过食盒里的蜜饯,然后喂了一颗给谢氏。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笑着说道:“夫人若没什么吩咐,便先歇歇吧!妾身先回去了。”
谢氏点了点头,才觉得有些累了,放好了枕头便躺下去了。王氏笑着转身,眼角竟落了一滴泪。说不定谢氏的今天,便是她的明天。
王氏走了有一会儿,谢氏才毒发的。傅朝云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谢氏的手垂在床边,口中喷出的鲜血在衣襟上凝出了刺目的花。她大喊着扑上去哭道:“母亲……”
卫妈妈随即赶了进来,看见这副情景连忙吩咐底下的小丫鬟去请赵大夫。
谢氏还有一口气在,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了握傅朝云的手,然后便垂下了手去。
谢氏去了!
傅海容得知此事的时候,狂怒着砍了书房的紫檀木桌子和书架,然后又疯疯癫癫地从前院赶到正院,看见谢氏的尸体,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吐出一口血便昏了过去。
再看傅朝云,始终不让人动谢氏。自从赵大夫宣布谢氏是中毒身亡后,傅朝云便吩咐涉江带了人将正院团团围住,不许放出一个人去,然后再挨个审问。
这般折腾到入夜,涉江才问道卫妈妈,说是王氏到过,给谢氏喂了药。
傅朝云冷笑一声,劈手夺过涉江手中的剑说道:“既然问出来了,那我便去算账了!”
临波苑。
傅朝疏听说傅朝云审出来了,说是跟临波苑有关,于是便直接只身一人闯进了临波苑。
王氏拖延时间,仍在梗着脖子赌道:“大少爷凭什么说是我做的?证据何在?”
傅朝疏一剑劈在桌上说道:“王氏,今天上午只有你一个人去了正院!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氏反驳道:“大少爷怎么如此凭空猜测,妾身是去过正院,但不过是为了去侍疾罢了!卫妈妈能够证明!”
“哦?是吗?”傅朝云也提着一把剑进来笑道:“正院的丫鬟小厮都是信得过的。今日上午又只有你一个生人去过正院。卫妈妈说了,我娘的药是你喂的,不是你还有谁!”
王氏心头一跳,又装腔作势地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凭什么闯进庶母的院子里来!你们还有没有点礼法了?”
傅朝云没有说话,直接一剑劈在了桌子上。傅朝疏冷声说道:“姨娘以为没有证据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说着又直接朝门外吩咐道:“都进来!给我搜!直到搜到我想要的东西为止!”
门外突然涌出一大群人,直接便冲了进来。这架势,看来是要直接搜到为止了。
王氏眼前黑了黑,正要晕过去,便听见傅海容厉声喝道:“像什么样子!都给我退下去!”
王氏这才撑住身,好险!总算是等到了傅海容过来,也不枉她特意让莲香过去报信儿。
第一百零二章 拔剑相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傅海容几步迈进门,站在王氏身前斥道:“她是你们的庶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傅朝疏看了一眼傅海容,然后才丢了手里的长剑,拱手唤了一声“父亲”。
傅海容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傅朝云。傅朝云可不是傅朝疏,不仅没有收了手中的长剑,还冷笑一声儿,直直地看着傅海容问道:“父亲莫不是忘了还躺在灵堂上的母亲?”
傅海容只觉得心下一阵绞痛。谢氏是他的结发之妻啊!当年结下这门亲事,他也是真心爱慕谢氏。这几十年来,谢氏为他养育了一双子女,如今冰冷地躺在了灵堂上。
王氏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继续问道:“就算你们的母亲去世了,也不能直接把这些算在你们姨娘的头上,她有什么罪过!”
傅朝云冷笑一声:“卫妈妈已经说了,今日只有她去过正院。母亲的药是她喂的,母亲的蜜饯也是她喂的,她要下毒何其容易!父亲如今拦着我,是打算维护她了?”
傅朝云只恨自己一时松懈,竟然让谢氏这么不清不楚地躺在了灵堂上。如今她对王氏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张口闭口都是一个“她”字。
傅海容定了定神才说道:“就算如此,那也无法证明就是王姨娘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傅朝云挑了挑眉:“父亲何必着急,她若是不心虚,便让人在这房间里搜上一搜,说不定就能搜出来父亲想要的证据了。”
傅海容皱了皱眉:“若是搜不出来又当如何?”
傅朝云冷笑一声:“搜不搜得出来,她今天都难逃一死!为母亲报仇,她就算枉死了也不冤了。”
傅海容气道:“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那会儿莲香说她们兄妹因为谢氏的死迁怒王氏,竟然持剑闯进王氏的房间来行凶,他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此刻傅朝云说的这些话,自然是让她觉得丢了面子。他在的时候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欺凌王氏呢!
傅海容这样做多半也是因为媚骨香的原因。那药用的时间长了就会迷失心智,傅海容现在一想事情就头痛。其实还有一点傅权没有说,这药用得久了,可以让人慢慢变成痴呆。
所以傅海容现在早就不复往日的冷静睿智,若是还同以前一般,只要稍稍思考就能够知道王氏有些可疑。可现在,傅海容却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维护王氏。
但是,这些事情傅朝云可不知道。她只知道王氏对傅海容用了药,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媚药。现在看着傅海容一门心思地维护王氏,只觉得胸中蹿火!
在她的印象中,傅海容与谢氏何其恩爱!现在被王氏勾引了几次就一门心思地反过来维护她?谢氏尸骨未寒,傅海容竟然不肯追究真凶!想到此处,她便对傅海容充满了失望。
抬头冷冷地跟他对视道:“今日我便是不认这个父亲又如何!”
她抬起剑尖,指向傅海容,俨然一副弑神杀佛的样子。傅朝疏连忙伸手拉住她:“云儿,莫冲动!”
傅朝云转头,固执地看着他说道:“难道兄长也要拦我?”
“不许拦她”,谢玄机从门外走进来说道:“疏儿,你放手,只管让云儿去。”
傅朝疏回过头去看他,他便眼睛一瞪:“你还想不想为你母亲报仇了?”
傅朝疏闻言手一缩,便放开了傅朝云。眼下王氏的确是最可疑的人,就算死在傅朝云的剑下也不冤枉。何况,傅朝云是个有分寸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误伤了傅海容。
傅朝云往前走了两步,剑尖抵在王氏的心口上问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母亲,是不是你下的毒?”
王氏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威胁,她跟傅朝云可不一样。傅朝云虽才十几岁,但确是几次生死中走出来的。王氏就算几次受人威胁,却也只是深宅中勾心斗角的妇人而已,到底是没办法跟傅朝云相提并论的。
傅朝云的剑尖又往前逼了一寸,恰到好处地刺破了王氏的衣服,若是再用力些便是皮肉了。王氏愣愣地看着胸前的剑尖,想到了还在摇篮里的溱哥儿,不由得坚定地摇了摇头。
“妾身不知道,大小姐莫要冤枉妾身!”
傅朝云一错不错地看着王氏的表情。她方才看见王氏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慌,几乎是可以确定,谢氏的死,绝对是跟王氏有关。
她慢慢地往前递了递剑尖,一抹血迹缓缓地浸透了剑尖下的衣服。傅海容连忙就要冲上去:“傅朝云,你像什么样子。”
只是这手还未伸出去,便被谢玄机拦住了。谢氏死在了傅家,还是被人毒死的!谢玄机的心里可不是一般的气。眼下只是要惩治凶手,傅海容竟还不许,谢玄机心里又多了一层对谢氏的可怜。
她还尸骨未寒地躺在灵堂上,傅海容竟然容许凶手逍遥法外。想到此处,他就觉得傅海容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
也顾不得傅海容是怎样的,直接截住傅海容的手,右手一翻成掌,直接朝着傅海容的胸口推过去了。傅海容没想到谢玄机会在此刻出手,愣神之间便被谢玄机推了一掌。
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起身便与谢玄机缠斗起来。傅海容年轻时也算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拳脚上的功夫也学过一些。只是到底不敌谢玄机,走南闯北的,学到的功夫也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