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娇宠(重生)——Miang
时间:2018-04-19 12:58:32

  恰此时,她听见了几道娇俏声音。
  “世子爷,别走得那么急嘛——”
  “听闻你与二殿下同来赏枫,那二殿下人在何处呢?”
  “我也想替太后娘娘烧一炷香……”
  沈兰池的眼皮跳了跳。
  她侧过眸,果然见到陆麒阳的身旁笼着一串娇娇俏俏的年轻姑娘。而世子爷呢,如片叶过狂花,一点儿都不让这群姑娘沾身,大步流星走得飞快。虽那步子像是逃跑似的,可他一边走,还一边痞笑,口中一副油腔滑调。
  看方向,是陆麒阳刚从藏红石磴那边出来,就被缠上了。
  “几位小姐都生的这般国色天香,只怕是二殿下见了,都要忧愁与谁先说话才好……二殿下在宝殿那头呢,几位小姐要去的赶紧去,再不去,怕是逮不着人了。”
  几位小姐闻言,面色一喜,收拾收拾头上珠翠,提着裙摆溜了。
  陆麒阳微舒了一口气。可他一抬头,表情复又僵住——几尺开外的小山坡上,站着个美艳佳人,正冷着眼打量他。那眼神十足吓人,像是贵妃娘娘逮到自己的蓝眼波斯猫儿在小厨房里偷吃似的。
  不论偷吃的是什么,只怕这只波斯猫都会被主人剪一通指甲以示惩罚。
  陆麒阳定神,露出自认最温柔的笑,道:“兰兰,这是误会。你也听见了,她们问的是二殿下。”
  那头的沈兰池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镯子,眸光一飘,漫不经心道:“这位爷是哪位?兰池不记得了。”
  陆麒阳的笑险些凝固在嘴角。
  ——又来了!
  这人总有事没事就爱逗他,能欺负到就最好;不能欺负到,也要占占嘴上便宜。
  那头的沈兰池抛下这句话,已翩然转身离去了。陆麒阳又岂敢放着她这样走掉?他二话不说,抬脚追了上去。
  先前还是他被那群女人追着跑,现在就变成了他追着一个女人跑。
  沈兰池飘然进了沈家歇脚的院子,立刻叮嘱丫鬟关了门,将世子爷闷在了门外。
  她盯着那门缝,憋着不敢笑出声来,继续演道:“哎哟,你谁?一路跟着我,小心我报官……”
  “你还问爷是谁?”外头的陆麒阳有些咬牙切齿了。
  不待沈兰池再捉弄他一番,她便听到“轰”的一声响,原来是门被外头的陆麒阳粗暴地用脚踹开。亏得那门扇结实,竟然还不曾垮塌下来,只是吱呀吱呀地晃着。下一瞬,一道修长人影便遮住了兰池眼前的日光,叫她只能看清一道石蓝底的领子。
  “爷是谁?”陆麒阳从门外跨进来,低身下来打量她,沉着脸道,“爷是你男人!”
 
 
第30章 春喜之死
  许久后, 沈兰池出了歇脚的院子,回到了父母身旁。
  沈庭远还未回来,也不知人在哪, 余下的沈家人倒都在这片枫林里。檀香寺的僧人在林子里支了张酸杨木矮桌,又放了砚台青墨并镇纸毛笔等物什。几个结伴同游的书生恰好漫步至此处, 见安国公府的两位大人在此, 有心露上一手, 便轮流上前题诗。沈大老爷正弯着腰,瞧那几个书生作诗, 肖氏则在旁叽叽喳喳地对沈大夫人说些什么。
  沈大夫人眼尖,一眼瞥到沈兰池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疑道:“兰儿,你这嘴巴上是怎么了?”
  兰池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 道:“吃东西时急了些,咬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大夫人拿帕子来按她的嘴角。
  沈大夫人一说话, 肖氏的喋喋不休就被打断了。肖氏面有不快, 抱怨道:“嫂子,玉珠的话可还没说完呢。方才说到哪儿了?这庭康的官若是做大了呀, 那便可与庭远互相扶持。都是一家子人, 又有什么不好的?”
  说来说去, 还是沈庭康检校太中大夫的那事儿。
  二房瞧中这个肥差好久了,可沈大老爷始终不肯去办这事。如今二房出了个太子妃, 肖氏扬眉吐气, 觉得二房高了大房一头, 便理直气壮地与大房重提起了这件事来。
  沈二老爷虽也是个大官,可这官位也是沈大老爷捞来的,在官场的地位又哪能和沈大老爷相提并论?只要沈大老爷吩咐一句下去,这太中大夫的空缺还不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入沈家囊中?
  “弟妹,这事儿你得与我家老爷商量呀。”沈大夫人叠着手帕,头也不抬,“我一介妇人,能帮的了什么?”
  “大哥最重爱嫂子,只要嫂子肯说话,那便没什么不好办的。日后桐映做了太子妃,若是嫂子有什么要帮忙的,知会一声,玉珠也会照做。”肖氏浑然未察沈大夫人的不耐,兀自滔滔不绝,竟又说出了更夸张的话来,“对了,我娘家那几个亲戚呀,也想混个小官儿当当。这事一点都不麻烦,大哥弹个手指便成了……”
  沈大夫人的面色一沉。
  这肖氏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还提出了这样过分的事儿来!
  肖家未发达前,老家是淮西那边的。肖家如今混得好,成了京中一等一的新贵,老家便有一大群亲戚上门打秋风。肖家大多数时候都不爱搭理,偶尔接济一番。如今那些淮西的穷亲戚胃口被撑大了,竟瞄上了嫁入安国公府当二房主母的肖玉珠了,还指望着搭上安国公府这棵大树,好乘一乘凉。
  沈大夫人看不上肖氏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派,可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款款道:“这事,你也得与老爷说呀。我一介妇人,实在是说不上话。”
  肖氏喉里的话噎住了。
  她倒是找过沈大老爷了,不过沈大老爷比沈大夫人还要油盐不进。无论是什么事,沈大老爷只说一句话:“若是直接求太子殿下,倒还来的快些。”
  好一句“直接求太子殿下”!说得简单,做起来又哪豁的出去脸皮?
  这婚事才刚刚赐下来,二房便对太子殿下指手画脚,要这要那,太子会如何看他们?以后桐映嫁过去了,岂能抬得起头?桐映在侧妃后进门,本就是丢了大脸,可不能再失了太子的宠爱。
  肖氏白浪费了一番唾沫,什么事都没说成,只能愤愤离去。想到在老家亲戚面前打下的包票,她便愈觉得丢脸。因为不高兴,傍晚她带着二房人回去时,还不肯与大房并道,像是要避晦气一般,抢前一步走了。
  沈大夫人倒乐得清净,招呼了下人收拾马车,回安国公府去了。
  肖氏一走,她反倒心情好了起来,一边招呼兰池上马车,一边笑眯眯道:“今年枫叶比去年更好看,可惜你祖父还不肯出门来。也不知碧水湖里的鱼上没上你祖父的钩?”
  沈兰池有些累,上了车便半寐半醒、昏昏沉沉。
  那马车行了半道,车身忽然一震,惊得车厢里的人都踉跄一阵,兰池也匆匆惊醒了。好一会儿,车夫才探入身来,为难道:“夫人,有个妇人拦了咱们的路,说是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沈大夫人皱眉,撩起车帘,向外望去,但见一个青布裙袄的妇人正泼皮赖脸地躺在地上,全然不顾满地污泥,正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着,口中喊着什么“我苦命的春喜”、“阿娘对不住你”云云,一头枯发乱蓬蓬的。
  “这是怎么了?”兰池奇道。
  “别管,绕了路便是。”沈大夫人对车夫叮嘱一句,放下车帘道,“一个月能碰上四五个讹钱的,不是被碾了脚,便是被压了手。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躺到路上来的?”
  车夫应了声是,重扯了缰绳。
  兰池撩起车窗外的软帘,望见那妇人哭哭啼啼地追了过来,心下只觉得“春喜”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可惜,她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见过这个名字。
  待兰池回了安国公府,拆了簪钗要就寝时,方才惊忆起她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这春喜乃是二房少爷沈庭竹身边的丫鬟,入安国公府时签的是活契,原本过个五年便能出府去了;可春喜却没能回去——她被沈庭竹鞭笞致伤,没等熬到冬天,人便去了。
  肖氏自是将此事瞒的死死的,还偷偷摸摸地葬了春喜,自以为万无一失。谁料,此事最终还是被捅了出去,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时阮迎刚得了陛下提拔,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于是抢先拿了这件事开刀,将安国公府的二房里里外外查了一通,发现沈庭竹早先还打死了三个丫鬟。此事一出,向来硬气的老安国公沈瑞气得昏了过去,自此缠绵病榻,一蹶不起,而安国公府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想到前世的种种情状,沈兰池不由心惊肉跳。
  那二房被满京城人痛骂是罪有应得,可大房的人却为此连累。她的娘亲乃是京城一等一的外命妇,却被人投以白眼;更别提兄长沈庭远,被那群本就关系不好的官场同僚日日讥笑,自此后过得愈为浑噩,犹如行尸走肉。
  此世,她绝不愿看到大房再被二房无辜牵累。
  春喜之死,就像是一把藏在枕下的刀,随时会给予沈家一记重击。能早一刻解决,便得早一刻解决。先前她被陆兆业的婚事拖着,分不出神去;现在既空出了手,那就得干些事了。
  凭着前世的记忆,沈兰池隐约记得春喜一家住在城南那头的青石牙子边。事不宜迟,她立即派下人出门挨家挨户地寻找那春喜的亲娘。
  只是,下人去了一个多时辰,回来时却一无所获。
  “养你们干什么呢!”沈兰池是真的急,“连一个妇人都找不着?”
  “那青石牙子这般大,小姐又记不得是哪户人家,这要如何找?”家丁一脸哀愁。
  “这……”沈兰池迟疑了。
  前世,她曾跟着母亲去过那春喜的家,她记得春喜家门长得甚么模样,也记得门上破了个四四方方的口子;但她实在记不得春喜家在哪道巷子里,春喜娘又姓什么了。只有看到那扇门,她才能想起来。
  顿了顿,她道:“本小姐亲自去!”
  安国公府早就落了门,走是走不出去了。于是,这位名冠京中的大家闺秀只能卷了袖口,踩着家丁的肩膀,爬墙出门。
  好在她平常爬墙爬的多,这点小事儿于她而言易如反掌。
  她一落地,险些和路上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原来是晚归的陆麒阳。
  陆麒阳也偷偷摸摸的,打算从镇南王府的墙边翻进家去。他俩人一个从家里翻出来,一个打算从街上翻回家去,在墙根下打了个照面。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呢?”陆麒阳一脚踩着墙根处一盆葱绿的油铁树,疑道,“你要去与谁私会?”
  “私会什么?姐姐有正事要干!”沈兰池不管他,叉着腰,朝自家墙头小声道,“你们几个,快给我下来!”
  几个家丁愁眉苦脸地踩着人梯过了墙,口头劝道:“二小姐,你叫我们去青石牙子找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呀。不如等明日天亮了,多叫几个小兄弟一道去找……”
  “你要找人?”陆麒阳插嘴道,“找谁?”
  “找一个住在城南的妇人。”沈兰池急匆匆道,“要是耽搁两天,兴许会出大事。”
  “那……那我陪着你罢。”陆麒阳迟疑地瞄一眼自家墙头,道,“反正我这会子回家,也是被打……”
  镇南王府里灯火通明,也不知道今天的王爷,是手持狼牙棒,还是通天棍?
  ***
  楚京的宫城前,乃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天子道,巍巍直通市井。出了朱雀门与天仪门,便有三道旌表天家功德的衡门牌楼,琉璃翘角,瑞鹤飞仙,好不雄浑。只不过,一旦入了夜,便是再气势磅礴,也没人能瞧见了。
  牌坊上悬了道匾额,写的是“仁济天下”;匾额下稍矮些的悬山横梁上,系了条粗布白绫,颤个不停。
  洪月娘颤着脚尖儿,踩着地上倒扣的箩筐,才能将头颅不偏不倚地塞进白绫间。她仰头时,看到那道藏在黑漆漆夜色里的匾额,便在心底猜这上头到底写的是什么。
  她半个大字也不识,但她听夫君说过,青天大老爷的官堂里都会悬个什么“明镜高悬”,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也许这匾额上写的,也是明镜高悬吧。
  她还穿着白日拦住沈家车架时的那身青布裙袄,胸前却缝了了一大块白布方绢,上头是她找对门秀才写好的冤情书。与那秀才磨价钱时,她费尽了口舌;好不容易,才拿老娘留下来的一支绞铜簪子抵了银钱。
  想到春喜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淌了多少血泪,洪月娘还特意让秀才用了红墨来写。那秀才平日就瞧不起她这粗妇,今日更是嗤笑道:“你可知这朱砂墨多少一锭?”
  洪月娘不知道朱砂墨多少钱,她猜,也许她要伺候东家一整年,才能买得起这什么朱砂墨。她只知道,自己的春喜死得冤枉。
  洪月娘苦命了一辈子,老大年纪才嫁了个死了前头老婆的卖酒翁。她肚子不争气,只能生出女儿来;因着这事,她没少挨婆家白眼。那又怎样呢?春喜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仔细拉扯大的亲生女儿。
  春喜能与安国公府签了活契,那是多大的福气呀!安国公府一个月的月银,便比夫妻两加起来赚的还要多。过个五年三年,那安国公府的夫人发了善心,便会让春喜回家来。命好的,兴许还能配个总管小厮。
  可谁能猜到,春喜却回不来了呢?
  春喜出不了安国公府,偶尔会托要好的丫鬟给洪月娘递个口信,再包上一点碎银。可那个叫做秋月的丫鬟,已经数月不曾来过了。辗转打听,洪月娘才知道秋月被二房的夫人发卖去了乡下。
  找到乡下时,那秋月期期艾艾,赌咒发誓说春喜已不在了,人就埋在安国公府后头的柴院里。
  洪月娘还不肯信,觉得是这秋月胡说八道。那安国公府便是再厉害,又岂能随随便便害死人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沈家人不是天子呀!
  可又过了一月,春喜还是一丁消息都无。洪月娘再去找那秋月,方知道连秋月都已病死了。
  洪月娘想了许多法子,要自家夫君上安国公府去要人。可她的夫君去了安国公府,人没要回来,手里却拿了十两银子,便再也不吱声了。
  望着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洪月娘知道,春喜定是被安国公府害死了。
  她求了官府,可那沈家在京中一手遮天,官府也不敢妄动。就连最有声威的阮大老爷,都不敢接她的案子。相熟的人都劝她算了,道:“这办案呐,讲究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春喜在安国公府里头,沈家又权势滔天,谁敢进去搜呢?嫂子,听我一句劝,不如算了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