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伸手把她的脸扭过来,又拽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臂上,一步步地教起来:“先来点身体接触,再一个视线也得对上!”
两人靠得近,视线交缠,呼吸相闻,仿佛磁铁两极靠到了一起,忽然生出有一种无形的引力。韩梅突然就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要把手收回。
陈晨比她更快地先一步摁住,长指轻巧地插进她倏然紧握的拳中,轻而易举地就掰开展平了,平贴到自己的手臂上:“好好学,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你手别瞎动,眼睛不要乱晃,对,得长久看着,然后在心中数过两次Mississippi。”
韩梅听了半天,不就是数一二三四嘛,假高深!
她好胜心上来了,一口喝光了剩下的酒,按着他教的方法,放松了眉眼,手上施了点小劲去攀住他的小臂,然后长久地看向他,等数过两次密西西比,再带着笑意轻轻一眨眼。
韩梅演完一套下来,却发觉陈晨没点反应。
“怎么,我又做错了?”
陈晨不置一词,更确切地说,他是呆住了。
原本就黑白分明的眼里忽然闪过野生动物一样的精光。
韩梅心生警觉,刚要松开手,陈晨突然一笑,嘴里喃喃出一句:“好一个青出于蓝的学生!”,就要把头凑过去。
韩梅被这饿狼扑食般的画风吓得猛地往后倒。
谁知用力过猛,连人带凳子摔翻在地,连带着碰到旁边的空桌子空椅子,发出唧哩咣啷的一串巨响。
陈晨也是始料未及,想伸手去拉,却被韩梅一把挥开。
她说要自己站起来,试了几次,又都跌回去了。
不死心的她拉过来一张凳子,想扶着凳腿使劲,结果扑在上头又摔了一跤。
陈晨看不过去,想着不顾抵抗也要把人先把人扶起来再说,等走过去—看,人正一动不动地躺着,抱起来,怀中人双眼紧闭,已经轻轻打上呼了。
陈晨一笑,手指在她脸上戳出个酒窝来:“看你瞎跑,最后不还是落我手里了!”
等陈晨像寄居蟹一样,把他的全副家当——韩梅扛到身上时,他才发现自己是高兴太早了。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一手扶人,一手摸钱地给买了单。
等从苍蝇馆子走出几十米,陈晨就已经辨不出东南西北了。
打开手机地图,上面的路名他一个都不认识。
想说路在嘴边吧,这过路人的川普他是越听越糊涂。
几次拍醒韩梅,想让她指路。这猪队友随手一指,都不知看清没有,没等到下一个弯又睡过去了。到了后面发起酒疯来,被叫醒后还会扯住他的衣领喊“驾!驾!驾!”
气得陈晨大吼一声:“你特么当我是骡子吗?”
韩梅不回答,居然头一扭,又睡过去了。
陈晨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这人是成心连累他的吧!
他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还得打个车。
于是负重的他,站在大马路半当中,逮着经过的的士就跟人家后头跑,还大声着喊着师傅师傅,就跟游记里头沙僧一个样。
等终于被他拦上一辆,真像历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一般。
车上好了还没完,目的地还不知道呢!可陈晨怎么推韩梅,她就是不醒。
陈晨翻出韩梅的证件,因为转到了集体户口,写的都是大学的地址。
他只记住了找朋友帮忙查她行踪时提她好像家住渝中区,便只好让司机先过江了再说。
陈晨累瘫在车后座上,低头看韩梅如无骨动物一般横着枕在自己腿上,嘴里还嘟囔着周彦的大名,心中忍不住忿忿不平。
正巧的哥想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过桥前有意放慢了车速,头伸出窗外招揽拼车的路人:“去哪?过江不?”
陈晨气不打一处来,抖腿颠开韩梅的脑袋,问司机:“你们山城人都爱这样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都?和谁“都?”老司机透过后视镜瞧一眼后面,了然地怼回去:“那肯定是碗头的不够看嘛。”
气得陈晨直哆嗦。
等车子开到解放碑附近,韩梅仍旧昏迷不醒,可是计程表却不管,仍旧逐秒跳动。
陈晨数着韩梅钱包里所剩不多的钱,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一分钱穷死英雄汉。
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下了车。
这么一来,他是又把韩梅给栓回身上了。
他盲头苍蝇一样转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颠得厉害,还是她过了刚开始的那一段昏睡的劲儿,在陈晨背上不安分得很。
说不清她是头疼还是发冷,她磨牙不说,间或还嗯嗯啊啊地叫着,听在他耳中,仿如放大的爱情动作片声效一般。
双手捧住她两腿,陈晨只觉得心中发烫,掌心发腻。那小腿在身侧一荡一荡,仿佛是白巧克力做的,被他的体温一烫,就要化成浆,可以随他折弄,任他摆布。
陈晨被脑中的画面弄得呼吸一窒,刹时觉得裤子也紧崩了几分。
韩梅还在轻声低吟着什么。
他被磨得如堕冰火两重天,恼火地站住了扭头吼她:“你到底要干嘛?”
一转头,那双被辣油沾染的唇就映入眼帘,鲜红色的,微微张开,仿佛怒放的玫瑰花。
不知是不是那颗被强行吞下的辣丸子在作怪,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把暗火在烧。
韩梅双唇又动了动。
他艰难地稳住心绪,清了清嗓子,再问了句:“你说什么?”
她眉头紧蹙,齉着鼻子娇吟一声:“呜呜,我说了要尿尿!”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句广东俗语,叫“有咁耐风流,就有甘耐折堕!”大家感受一下~~
告诉我你们觉得韩老师的回击力道怎么样?哈哈哈
第14章 她算知道了,在没认识陈晨之前,她见识过的那些统统都不叫不
韩梅是被尿憋醒的。
什么为人师表的架子她都顾不上了,此刻脑中就容得下一个念头:解放,解放,解放!
她坐在陈晨的背上,立起身子,将他当成了牲口一样,揪着领头催逼他往前,往前,往前!
陈晨摸着被卡的脖子,腰上被双腿越箍越紧,一口气快喘不上了。
他简直要疯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他去哪儿给她找厕所?
可她一脸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样子,陈晨怕她真的忍不住了要直接解决在自己身上,只好玩命地背着人到处奔忙给她找洗手间。
好不容易看见有一家旅馆,他慌不择路直接就背着人就冲进去了。
等匆匆交完押金,把韩梅安置进房间厕所里自行解决,陈晨直累得跟狗一样,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哼哼。
墙壁突然传来两声“砰砰”的撞墙声,陈晨吓得一个激灵就抬起头来,床头柜上摆放着劣质的计生用品,让他确信自己随便进的是家炮房。
怪不得押金这么便宜呢!身份证也只要了韩梅一个人的。
他好不容易喘匀了,见韩梅还待在里头不出来,便站起来去敲厕所的门。
里头居然毫无反应。
他贴到门板上听里头的动静,安静得好像连空气都凝结了一样。
陈晨生怕韩梅醉后发生点什么意外,又敲了两下门没等来答应,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马桶上空无一人。
陈晨一愣,猛转身,拉开一侧的浴帘,心才归了位。
韩梅上完厕所居然躺到浴缸里又睡着了。
薄纱的红色连衣裙调皮地上翻到腿根处,露出了她又细又白的长腿和白色纯棉内裤的一角,那配色,就跟门口地毯上红底白字的“欢迎光临”一个样!
陈晨又觉得裤子紧了。
迷迷糊糊中,韩梅感受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触碰。
她说不清是轻还是重。
触碰让她怀疑自己的皮肤上沾了磷,像火柴盒边上的红色擦片,被轻轻一撩,就能擦起一朵火来。
持续不断的摩挲让她在浑身一颤中醒来。
睁开眼,韩梅发觉自己躺在个陌生的地方。
拉上的窗帘老旧发黄,被滤去锋芒的日光仍旧让她看清了墙纸上霉点和顶灯罩上斑斑点点的虫子尸体。
视线往下,有人劈腿跪在她大腿上,正俯身和她裙子的拉链做斗争。
韩梅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想干嘛?”
那人抬起头,居然露出陈晨的脸来。
韩梅刚醒来,血液还没上头,呆呆地又任他揩了几下油,才尖叫着“臭流氓”,猛地将身上的陈晨掀翻在地。
他猝不及防,滚下来的时候脑袋磕在床头木柜上,发出了让她听着都觉得牙酸的巨响。
陈晨坐在地上朝她吼:“你谋杀呀?”
韩梅刚生出的一点内疚,又马上被吼没了:“你特么一弓虽女干犯!我就是把你杀了,都不用负刑事责任!”
“我弓虽女干?就凭我的脸,用得着霸王硬上弓?”
“那你干嘛脱我衣服?”
“还不是你说自己热,让我帮你解开的。”
“我让去死你就怎么不去?!”她抱着被子戒备地看他,目光中尽是赤-裸裸的控诉:“要不是居心不良,干嘛把我带这种地方。”
她话音刚落,隔墙还应景地传来几声撞击声,搭配着女人“啊!啊!啊!”的爽叫。
陈晨愤恨地瞪着那面墙,简直像要把它瞪穿了:“那难道让你尿我身上?!”
他搓着脑袋,低声碎碎念:“也不知自己几斤重,一路被你当牛马骑,我不要找个地方喘口气啊?”
韩梅捂着被搅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好不容易让那些让人尴尬的画面归了位。
她羞得把半张脸都藏进了被子里,“那你干嘛还摸我!”
陈晨居然理直气壮地:“那我不要讨点利息啊?”
简直厚颜无耻!
好歹警报解除,韩梅也松一口气,把压在身下的外套套回了身上:“你给我滚远点!”
隔壁又是两声撞墙声。
陈晨眼珠子一动,试探着坐到床尾:“那什么,反正咱酒也喝了,房也开好了。都说清理硬盘的最佳方式不是删除而是重写,忘掉旧爱人最有效的方式是开始新恋情嘛,你要是顺便想和我乱性一下,我也挺愿意帮你忘掉那个负心汉的!”
韩梅一脚踹向那企图靠近自己的屁股:“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凭什么女人被甩了,就要为男人自甘堕落?”
就像《天龙八部》里的刀白凤,因为老公劈腿了,自己也去找个男人上床,催眠自己说这是以牙还牙报仇雪恨,殊不知,作践自己伤不了不爱你的人。
这并不是真的报复,而是小孩子呼痛的声音,用自苦的方式让大人注意。
她像是那么蠢的?
陈晨皱眉搓着屁股:“下脚要不要那么狠啊?还不说我这样的姿色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呢。”
他站远两步,看韩梅已经收拾包包准备站起来了,还争取最后机会自我推销:“你知道,我可不像那谁那么小家子气,只要你说得出,房子,车子,戒指……”
可他话还没说完,上一秒还在韩梅手里的枕头,下一秒就拍到了陈晨脸上。
在韩梅指挥下,两人赶紧退了房。
出到前台,服务员说他们比预定的时间还超出了几分钟。
韩梅捏着干瘪的钱包,掏出信用卡递给服务员,苦大仇深地又瞪了陈晨一眼。
他还不死心,单手撑腮,随手拨弄着前台小碟子上的廉价金币巧克力,没骨头一样斜倚在柜台边上:“要不咱俩直接在这过夜算了,那个更合算。”
干点别的不见他又这个韧性!
韩梅瞪他一眼:还特么地好意思张嘴就要给房子车子,连开房间的钱还是她出的呢!
她算知道了,在没认识陈晨之前,她见识过的那些统统都不叫不要脸!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两人走出旅馆的时候,天边还剩了几缕红云,走过一条街,就全都暗了下来,只剩人间灯火还在勉力生辉。
马路上车船穿梭如流,飞起地喇叭声、引擎响、人语声,将傍晚装点得热闹哄哄。
韩梅趿拉着高跟鞋,只觉得觉得说不出的累,还有几十米到公交站,远远碰见一趟汽车来了,却还是只能快跑几步上去,和堵在过道上的人挤了一阵子,幸运地在最后一排抢到了一个座位。
她等了好一阵没见开车,避开视线里里密密麻麻的人看向车头,才发现那个在后面跟了自己一路的人也上了车,此时正双手插兜,大爷一般站在车费箱跟前和司机大眼瞪小眼。
开车师傅打量着陈晨的一身名牌,皱眉调侃:“你投个游戏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了,你丢颗巧克力金币算啥子!”
韩梅被陈晨哀怨的目光远远一照,忍不住心软,还是一路挤回车头,自发地朝箱子里投了币。
那司机大叔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边换档踩离合器,边啧啧地咂嘴:“原来是两个人闹别扭嗦,小妹儿咧,男娃儿的钱包看太紧也不好哦。”
惹得车头附近的人一通笑。
陈晨听不懂山城话,可从韩梅的涨红的脸色也能猜出个十之七八。
经历这一番动静,往车厢里走时,发现原本的座位也已经被人占走了,韩梅只好随便找了个栏杆在边上扶着。
陈晨仗着身高,借着拉环的动作,把韩梅从人群中隔开了圈在自己怀里:“我都跟你一路了,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你还没生完气啊?”
韩梅索性把头扭开。
陈晨跟着把头伸到同一侧:“我不是没怎么到你么?”
韩梅这才忍不住:“你以为你不想?不过是硬件没赶上!”
一眼瞄到他从衣服下摆露出的一截人鱼线来,韩梅生硬地别开眼,言不由衷地说:“跟你好?我脑子进水啦,还是眼瞎了?”
陈晨注意到韩梅的目光,也不说穿,沾沾自喜地:“我以为偷瞄只是容易长针眼,原来还会眼瞎哦?”
听得韩梅快要吐血几升。
如此站过了四五站,等车上乘客好歹下去一些,陈晨眼明手快地占了个座,还和败在他手下的胖子互瞪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