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味——胖白米
时间:2018-04-22 13:18:42

  周彦转头和伴郎耳语,倒骨牌似地又指示后者招办。
  伴郎卢子也是韩周二人的中学同学,他一过去就拦住了韩梅的脚步:“韩梅你也太不厚道了,你们的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今儿是他小登科,你何必把他婚宴搞得这么难看?”
  韩梅难以置信地一皱眉,再看向远处的周彦。
  陈晨看不过去,冷笑出声:“现在谁故意要搞他了,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韩梅回头瞪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示意他住口。
  毕竟自己这边理亏在先,她只好吞下辩解,先随伴郎卢子来到门外:“这里边有点小误会,我们就是想亲自解释清楚,再跟他夫妇道个歉再走。”
  毕竟是老同学,卢子见她姿态放得那么低,虽做不来主,可还是答应进去传话。
  二人在外头被罚了好久的站,等得陈晨都不耐烦了,周彦才满脸不耐地出来:“卢子的话是我的意思。你们走吧,这边不欢迎你们。”
  他说完转头要走。陈晨冷哼一声:“还以为自己走T台呢,脚步没停定就转身走人。”
  周彦经历了一天的忙乱,脑子里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愤怒像被引燃的爆竹,顺着他的话就迸发出来。
  他话是说陈晨,枪口却对着韩梅:“我说你怎么愿意来喝喜酒呢,原来是带了头小狼狗要来咬我一口?”
  陈晨阴恻恻地威胁:“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周彦打量陈晨年纪轻,看也不看他,对着韩梅的目光里既有可怜又有不屑。“离了我,你就只能找到这样的?”
  陈晨再也站不住,要用拳头和周彦说说话。却被韩梅一手拉住。
  满心的挫败和愤怒从韩梅的肚子里一直满溢到了喉头,她冷冷地与周彦对视:“他是不是个好对象,始乱终弃的你,似乎没资格评判。”
  周彦一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陈晨无声一笑,仿佛又看见了在二踢脚面前那只护崽的小母鸡。
  韩梅:“这次是我们不对,我叫你来,是想亲自跟你解释和道歉来着,无论你信不信,今天的事真的是个意外,我也是真心要祝福你的,不过现在说这些,大概你也不会接受。份子钱我已经随了,咱们的情谊就到这儿吧。”
  她说罢,拉着陈晨,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那些两小无猜,花前月下,都化成斎粉,轻轻一吹,便成了过眼云烟。
  从此以后,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均如今日生。
  在人前威风凛凛的韩梅,到了人后就顿时变得垂头耷脑。
  她一出了酒店门就把陈晨的手松开了。
  陈晨从后面叫住她:“哟,这刚过了河就拆桥。”
  韩梅还沉浸在伤春悲秋里,一脸愕然地抬起头来,显然脑筋没转过弯儿来。
  他举起被松开的手掌,学着韩梅的声音提醒道:“‘他是不是个好对象,始乱终弃的你,似乎没资格评判。’嗯?”
  “是他们自己先误会的。”韩梅脸上挂不住,又想起他的夺命连环call:“谁让你总干那些让人误会的事儿。”
  “那我不顾清白帮你演男朋友,韩老师你不要另请我吃饭吗?我都饿死了。”
  这人!就请吃的时候还记得叫她一声老师。
  她叹了口气!“请吃可以,不过得吃什么得随我!”
  她哪敢小看小青年那旺盛的荷尔蒙和功能强大的消化系统?大票子都给出去了,她心算了下所剩无几的经费,决定还是把他带去吃串串。
  山城的串串香有点像麻辣烫,桌上放独立的炉子和锅,菜都是几个一串穿好在竹签上,让客人自行放汤里面涮熟来吃。10快钱的锅底,加上几毛一串的菜,几块一碟的肉,便宜管饱。
  韩梅带他左拐右拐,步行十来分钟,才从一个其貌不扬的防空洞口钻进了一家光线暗淡的苍蝇馆子。
  山城素有“地无三尺平”之称,小饭馆依山而建,是个民居改成的夫妻老婆店,深纵才七八米的小间里就摆放了四五张折叠的小方桌。
  饭点已经过了,稀落落只有几个棒棒在里头吃酒,那些人光着膀子在笑闹,毛腿竖起在凳子上,还往地上吐飞剑,本地人是从小见惯了,可陈大少哪里受得住?
  他眉头紧皱:“你好意思吗?对舍身帮你的人也这么抠。”
  韩梅大方地带他落座:“你别嫌这店小,搁晚上这里可热闹极了,外头摆满都是露天的大排档,现在是没到那个点,阵仗都还没摆出来罢了。”
  陈晨不说话,拿眼珠子往油腻腻的桌面一滚。
  韩梅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好脾气地从包里掏出餐巾纸,将他面前的那一小块搓了好几遍:“外行了吧,这不叫赃,叫烟火气,是咱山城风味的一部分。”
  陈晨又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韩梅装作没看见,低头研究完一轮菜单,问陈晨能不能吃辣。
  陈晨转头瞄一眼别桌,红彤彤的汤水浑浊不堪,随便舀一勺下去,满满都是红辣椒,食物下去滚一轮,出来都像穿了一件红衣裳。
  他撇了撇嘴:“女人和食物,我都喜欢素颜的。”
  韩梅依言在单子上划了个鸳鸯锅,故意想膈应他一下:“法国人的研究说,爱吃辣的人才更有男子气概。”
  陈晨反唇相讥:“哼,你够男子气概了,可惜是个女的。”
  把韩梅给气得,在心底将啤酒盖当成陈晨的头,在桌沿上一磕,就直接给掀飞了。
  她摁住陈晨欲举瓶的手,故意打击报复:“唉,忘了问你过十八岁了没,要不给你换瓶雪碧?”
  陈晨示威性地一筷子戳破绷在杯碗上的塑料膜,夺回啤酒将玻璃杯倒满:“要不是未成年人保护法再也不保护我,就这话,你得小心人身安全。”
  这威胁太低级了,她不光不怕,还因成功戳到陈晨死穴,而忍不住心情大好。
  韩梅长期在外地生活,川菜馆不是吃不到,却都是改良过的海派味道。
  好久没辣得这么过瘾了,她一口接一口,吃得浑身舒爽,大汗淋漓,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透着热气。
  嗓子发热,一口冰啤酒下去,呲啦一声把火浇灭,又消辣又解渴。
  她吃的多,喝酒像灌水一样,很快清空了桌面的几瓶,又豪气地让人上了半打。
  陈晨也饿了,虽然嫌汤里味精重,可肚子不辨味道呀。
  二人围炉而坐,她本来也是刚毕业,往日学校里要维持秩序,不得不板着一张脸,可推杯换盏间,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距离感很快消弭了。
  平常可望不可即的韩梅,此时却近在咫尺,特别喝过几杯后,双颊绯红,眼珠子亮晶晶的,像蒙了一层薄薄水雾。
  陈晨摸着冰冷的瓶底,心思又活泛起来:“你到底看上你前男友什么?”
  韩梅被问得一滞。
  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居然得要非常认真才能想起来了。
  似乎是一次校内英语演讲比赛上,她稿子背到一半卡了壳。她又急又羞地,试着从最近的小段再开背,却依旧停在了原来的地方。
  韩梅独站在舞台上,面对着亮如白昼的镁光灯,向全校直播的镜头,捂嘴窃笑的人群,皱眉摇头的班主任,脑中只有空白一片。
  她永远忘不了那突兀响起的鼓掌声,是作为竞争对手的周彦在观众席里站起来,给她支持鼓劲。
  其他观众在他带领下,也陆续地加入到鼓劲的行列里。
  他那带着暖意的目光仿佛穿过迷雾的一束灯光,将她带出了错误的航道。
  她慢慢陈述着,怔怔看着汤水慢慢滚开,肉丸子一颗颗上浮,想不明白是该怪肉丸子煮熟膨胀,还是煮干的汤底暴露了它。
  正如她想不明白是时光让周彦变了质,还是当年自己识人不清。
  她眼神怅惘,嘴角带着一分难以形容的笑意:“大概每一段爱情,在它枯萎之前,都曾经是一朵花?”
  韩梅衣领中掏出用红线串着的一枚哑光的银指。不知道是戴久脏了,还是本来就质料不纯,隐隐可见发黑。
  “他可能早就不记得了,这是他出国前他送我的。在学校附近小店买的便宜货,却依旧花光了他的零钱了。
  我们统共只拍了两个月的拖,他就要走了。
  从这段关系开始,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应我。
  但没关系,我知道自己的喜欢有多纯粹。
  跟答应好的一样,我把这个戒指一直戴到现在,就算爱情里只剩下我一个参赛者,这场马拉松我也独自跑完了。
  大概,今天就是终点了吧。”
  她豪气地一扯红绳。
  戒指被她扔进一只喝空的玻璃瓶里,发出叽哩咣啷一阵响声。
  韩梅自嘲一笑:“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吧?”
  陈晨点点头:“傻!你要是跟我谈,拿到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便宜货。”
  韩梅一口酒刚喝下去,被他的见缝插针呛得咳嗽连连,“……胡说什么呢你?”
  她重重放下瓶子,正色道:“再次声明,我可是你老师,你往后不许再这样再乱我开玩笑!”
  他倔强地一抿嘴:“你算什么老师啊?辅导员不就是‘吉祥三宝’嘛,保安保姆保洁员。”
  当着她面呢,就敢质疑她的工作?
  韩梅把酒瓶重重搁到桌子上:“辅导员也是老师!做思想政治工作的!”
  “那我还是官二代呢,难得我看得上你,潜力股要趁低吸纳懂不懂,等我功成名就你可没后悔药可吃。”
  韩梅义正辞严地反驳他:“老师眼中,学生哪有贫富贵贱?”
  “呵,老师靠吃土活着?大把老师为了拉关系倒过来捧学生臭脚的。你们不也按成绩把我们分了三六九等吗?”
  “嘿——”韩梅又羞又急,加上多喝了几口,就有点关不住自己嘴巴,思来想去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把竹签扔桌上,“那我作为一穷人,连仇个富也需要理由吗?!”
  “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替我出头?”
  “……我是出于职业道德!”
  “不可能!”陈晨眯起眼睛。
  他斩钉截铁地说:“世界上不爱我的女人只有蕾丝边和性冷感两种!”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小剧场吧~
  蛋亲妈:“看韩老师这表现,是不是真不喜欢你这型啊?你看前度走的也是高材生路线啊。”
  陈晨:“不可能!”
  “为什么?”
  “哼!哪个女的见了我不是脱了裤子等着的?”
  蛋亲妈(⊙﹏⊙)b:“呵呵,说的是你还在注射室当护士时候的事吗?”
 
 
第13章 这好听点,叫姐弟恋,难听些的,叫吃耙饭,你就不怕被朋友看
  陈晨说:“世界上不爱我的女人只有蕾丝边和性冷感两种!”
  韩梅简直要疯!这人哪来的自信?
  “那我就是第三种!”
  “你不是!”陈晨自信满满:“你是死鸭子嘴硬!”
  他说着一筷子戳进锅里,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嘴里塞。
  刚要继续发布伟论,他的表情却倏地僵了起来,面色迅速涨红,眼眶里一秒钟就漫了水雾。
  韩梅这才看清他筷子戳到辣锅里了,不由捂嘴笑道:“所以我佛说的对,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自己追求了错的东西。”
  她好心把碗端到他嘴边让他吐出来。
  陈晨偏不从,和她上演你追我躲的游戏,被逼得没办法,头一仰,像吞药丸一样,将丸子囫囵个咽了下去。
  陈晨明明被辣得泗涕横流了,还哑着嗓子反驳:“师生恋怎么了?鲁迅和许广平还是师生恋呢。”
  亏他匠知道鲁迅和许广平,她以为他最多就说说杨过小龙女。
  她默默搁了碗,被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弄得不知该笑好还是怒好。
  说他可恨吧,又夹杂了点天真无邪的小可爱,说他可笑吧,还有让人觉出些触动人心的小可怜。
  这念头方起,韩梅便马上意识到危险。也不知想说服陈晨还是自己,她故意恐吓他:“这好听点,叫恋姐情节,师生不伦,难听些的,就叫掏古井,吃耙饭,你就不怕被朋友看不起?”
  陈晨指着自己的脸,似笑非笑地看她:“你知道我这种叫什么?礼貌些的说我厚脸皮,直接点的叫不要脸,你觉得我这样的还会在乎那几句闲言碎语?”
  陈晨秉持一贯厚颜无耻的风格:“而且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一失足就成千古风流人物了?”
  韩梅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过。
  气氛尴尬起来。韩梅只能继续喝酒掩饰,直把双颊喝得出不正常的潮红来。
  陈晨死缠烂打地追问:“你是被他甩了,所以讳疾忌医?”
  “说谁讳疾忌医呢?我又要忙读书,又要忙工作,哪有空一心二用!”
  她说着说着觉得有点眼花,晃了晃脑袋,等看清他面上的得瑟,一时想起那些新仇旧恨来,赌气地冷哼:“论这个,我是得倒过来唤你一声老师。毕竟不是每个人在小卖部就能发情的。”
  陈晨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在你请吃的份上,我传你几招。”
  韩梅吐出一个酒嗝来:“我没兴趣。”
  陈晨把手肘撑到桌上,靠近了看她:“别介啊,不要因噎废食嘛。你看你都这把年纪了,连抛媚眼都不会,再待下去不怕成烂水果了?”
  韩梅气上来了,一拍桌子:“谁说我不会?!”
  “那你做一个来看看。”
  韩梅打发着给扔了个眼风过去,用力之大,差点把脖子都扭了。
  陈晨看得捂着肚子笑:“你这是眼皮抽筋还是羊癫疯复发?”
  韩梅整理好那被甩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扭脸表示不玩了。
  “别介啊。”陈晨努力收了嬉闹,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Mississippi Rules听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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