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在他看不见的那头嘴角上挑,一下午的小郁闷终于因为他的插科打诨霎时烟消云散:“你过来吧,我还有资料给你。”
挂了电话,她又忍不住想,怪不得有人说相思是一种病,见不到时心急火燎,几句话又能云销雨霁。
这一切一切,她无能为力,又甘之如饴。
等他把车开到了宿舍区外面,她已经在路灯下等着了。韩梅走过去,从落下的车窗把资料递给他,嘱咐他回去看。
她对他说再见,手却被他从车窗里拽住。
他倦眼半垂,却掩不住里头浓浓的缱绻:“哎,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吗,资料扔给学生就算,不亲自辅导吗?”
韩梅苦笑:“我还当什么老师啊,都给你带小抄了。”
陈晨不说话了,摩挲着她的手说:“那你就不怕我相思成疾?”
作者有话要说: 糖吃太多了怕大家蛀牙~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第51章 她憧憬着这样的小确幸,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陈晨的突然失联。
陈晨摩挲着她的手说:“那你就不怕我相思成疾?”
韩梅咬了咬唇,鬼祟地朝四周张望一下, 然后不顾还穿着睡衣拖鞋, 迅速拉开门就上了车。
陈晨偷笑着, 赶紧发动车子离开。
韩梅一上车就忍不住说他:“明天都笔试了, 还整天地不见人,是到哪儿疯去了?难不成真等着工作自己来找你?”
“怎么, 怕我养不起你?”
“还养我?就凭你的绩点!”她嫌弃地看他一眼:“不过你好歹算脑子灵活, 见识眼界也很不错, 面试的时候记得要扬长避短懂吗?”
她以为他会长篇大论地反驳,又耀武扬威地自夸一番,谁知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韩梅看他难得一副倦惫, 还是忍不住把久藏在心中的问题问出来了:“你家里怎么说,也在帮忙介绍吗?”
陈晨只盯着路面,面上没什么笑影:“他们管不着我。”
韩梅定定看着他的侧脸, 朦胧的怅惘中又生出一种自豪, 她主动攥了他的右手,笑着鼓励他:“对, 咱们靠自己也会成功的!”想这样就把力量传过去。
陈晨反握过去。
韩梅马上又开口了:“哦, 对了!过两天大学城有个招聘会, 挺大型的, 你记得抽时间去瞧瞧。”
陈晨气得白眼一翻:他情话还没出口呢, 她要不要这么煞风景!
等陈晨洗完澡出来,韩梅正坐在房间正中央的羊毛地摊上上网。
他往她身上一倒,整个人都压到了韩梅的背上, 热水澡后带着薄荷香的水汽笼罩下来,将她眼镜都熏白了。
他头发也不爱擦干,水滴滴答答地就往下滴。
韩梅怪叫着挡住腿上的键盘:“哎?水水水!还不快把头发擦干?”。
陈晨嘿嘿笑着把毛巾递给她:“不跟你抢活干!”
韩梅瞪他一眼,这才挣开他的桎梏,将电脑放在茶几上,跪坐到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电脑屏幕正上是过两天招聘会上参展单位的招聘信息。
他才看了一眼,就嫌弃得不行。
韩梅把陈晨的脸拧正了:“给我好好看,最好先把有意的单位先调出来,做简历时才能有的放矢。”
陈晨翻白眼:“这都是些什么破单位,工资那么少,都不够我一个星期花的。”
韩梅没好气,心想你大少爷挥霍成性,什么时候才知道生活不易。
刚想教育他,陈晨挥了挥她给的笔试资料,把她的长编大论如烟般挥散开:“行了,我脑子只有一个,你挑,我是看这个还是背题?”
韩梅只好闭上嘴帮他吹头发了。
她拨弄着他的头发,突然摸到头皮上有点硬硬的,拨开头发一看,居然是个结痂,边上还有点红,似乎是没多久前弄的。
她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回事。
陈晨还想糊弄过去,拨乱了自己的头发说:“有什么啊,别大惊小怪。”
韩梅不依不挠:“到底怎么弄的?撞到脑袋可大可小的,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韩梅絮絮叨叨地,看他一语不发,低头一看才发现陈晨嘴角上翘。
她被他笑得发毛,碰了碰他的肩膀:“说你呢,嬉皮笑脸干嘛?”
“享受呗,不行啊?”
那些絮絮叨叨,翻译过来每一句都是情真意切。因为爱,所以才不厌其烦,殷切嘱咐。“我听懂了,你说很心疼我,让我以后小心。”
陈晨一笑,目光转回文件,又把手从后往上摸了摸韩梅的脑袋,像是后手扣篮一样,轻轻地安抚她毛躁的心。
韩梅突然眼睛湿润。
她也不说话了,软软地依偎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心,隔着宽厚的背,对上他心的位置。
找工作的事情,毕竟陈晨自己才是主力。
韩梅要兼顾工作和学习,本来事情就不少。
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听见有人跟她说再见。
抬起头,韩梅认出是之前带过的大四年级的班干部。
韩梅跟她点头示意,随口招呼:“这就走了吗?”
女孩说:“嗯,今天大学城有个招聘会,我约了舍友一道过去投简历。”
韩梅才想起之前跟陈晨提过的招聘会就是今天,心想也不知道陈晨去没去。
她看了看表,心思一动,索性早点下班去会场瞧一眼。可惜紧赶慢赶,等工作完成也已经快五点了。
她到达场地,已经接近收尾了,可人流还是不少。她碰见几个本院的大四生一脸疲惫地往外走,赶紧过去关心了几句。
他们摇摇头,说听天命吧,人不是一般的多,招聘单位的人让咱把简历放下就走,看都不看一眼的。
还有人插嘴说看见有单位把简历放在桌面,拿大风扇对着吹,剩下的才给一面。
就业形势严峻,韩梅只好努力安慰了他们一番。
她进到里面的时候,里头半数摊位已经人去楼空,还看见清洁工人开始清垃圾,把大堆的简历连同塑料盒饮料罐一起往外扫。
韩梅看得一阵无奈,谁爱被人挑挑拣拣呢?没想到自己保了研又准备留校了,还会亲身经历一次大学生就业的无助与茫然。
难得来一趟,她还是准备绕一圈再走。
她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下碰见陈晨。
他正站在某个准备清场的展位里,和里头的工作人员聊天,两人说了几句,陈晨居然脱掉了西服外套,卷起衬衣的袖子,主动地帮他们搬东西。
大概那人不熟悉大学城的路,陈晨搬着大箱子将他们领到了停车场。
韩梅远远尾随着着出去,见陈晨跟摊位负责人演示完,又亲自走过去跟司机说了一阵,这才帮着把东西搬上了车后座。
这不是学雷锋的时候,做好事不留名,乐于助人当然也是有目的的。陈晨把对方送上车,将包里的简历给拿出来,又恭敬地递给对方。
负责人点点头,当着他的面,把建立用封套夹好了,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陈晨笑着和那人挥手示意,目送对方的车离开。
他在带着凉意的夕阳中站了好一阵,回头要走,看见韩梅时也是一愣。
他一瞬间从刚才的落落大方,切换成害羞的大男孩了。
他摸摸后脑袋,问:“怎么你也在?”
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之前的担心忙活都值了。
原来两个人的未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韩梅看四周没人,主动上去拖住他的手,面上是满足的笑意,说:“来预习一下接小男友下班。”
陈晨笑眯眯地不作声,被她拉着他往前走。
她又回过头看他一眼:“请你吃雪糕,去不去?”
她忘了他是怎么回答的了。
当时的一切,甜蜜都像一个梦。而她所期待的,也不过是这么平凡而又规律的日子罢了。
她晓得日子总会有开心的也有闹心的,每天欢欢乐乐当然好,然而吵架也不要紧,只要他们不放开对方的手,总会和好的。
她憧憬着这样的小确幸,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陈晨的突然失联。
他的电话突然就打不通了,短信没人回,课也没去上。
毕竟以前也是有类似的先例的,她以为他脑子又抽了,还是又到哪儿玩去了。
她从生气到心焦,越等越不安,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她却对他的去向一无所知。
更可怜的是,她发觉两人的联系那么脆弱,她甚至找不到能合理化自己从熟人那一而再再二三追问陈晨行踪的理由。
她实在忍不住,最终才顾不得避嫌,给学生档案里那个电话又拨了过去。
照样是那个秘书模样的人接起来,问她是哪位。
她只好含糊地说自己是陈晨的辅导员。
“我怎么记得他现任辅导员是位男性?”
韩梅害怕得想直接把电话挂了。
可她忍住了。
她沉默着在那头无声流泪,却不肯挂电话。
好久,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这边的动静,叹一口气,才告诉她陈晨人已经在外国了,会准备直接就在国外升学的,修改后的毕业志愿表会稍侯发送过来。
她听着那人施舍来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晴天霹雳。
她在脑中不断地拷问自己,是不是她太烦人了,还是陈晨终于玩腻了这个游戏,所以才无声无息地将她抛弃。
不解和伤心像是腐蚀品,在不断的回想中,侵蚀她的记忆,扭曲他的嘴脸,她甚至难以想起当初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明明是那么可笑的一段关系,明明是这么无望的两个人。
痛恨,似乎是唯一的救赎。
可如果他真的如她想象一般地决绝离开,那他为什么还要将这张可笑的纸条藏在触手可及之处?
连她都几乎忘它的存在,这表格却被他当宝贝一样藏在了时光的最深处,并终于在此刻,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眼前,扰乱她以为安如磐石的心。
第52章 招苍蝇的才是好肉。
韩梅呆呆地蹲在地上,直到听见经过的小护士在房间门口朝她喊:“你吊水怎么都不盯着呀!”才发现回忆中的惊痛, 跨过了岁月悠长、严寒酷暑, 真实地传到了手背上。
眼看连接针头的一大截管子都红了, 她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小护士麻利地上去夹住塑料滴管, 帮她把针头拔掉。
她本来就血管就细,每次扎针找血管都要历一番磨难, 本来打完点滴, 都尽量把针头留着, 好省却第二天再找一次血管的苦。此刻看着被扔进搪瓷盆里的针头,只觉得万分不舍。
小护士帮她处理好了伤口,换了个位置打吊针, 才转身离开了。
她躺在再度冷清下来的病房里,眼睛看着伤口,脑子里却自发地幻想出陈晨挤兑她的风凉话, 比如“怕别人不知道你连感个冒都能把自己整医院了, 特意留了个记号呢?”或者“这下好了,本来就是猪脑袋, 加一双的猪蹄, 刚好配成对。”之类。
等恍过神来, 她唾弃自己无端端又想到陈晨身上去了。
无声的病房里, 她孤单忍痛, 幸亏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抱紧自己。
那边厢,陈晨按柳琳指引, 把车开进洋房小花园里。
白墙身红瓦片的旧公馆,被改造成了门口不挂招牌的私人会所。
车一停下,就有侍者过来开车门迎客。
陈晨留意到后院里停着的四辆车都用黑布遮盖了车身,扭头对侍者笑了下:“这么晚了,还罩这个吗?”
经理过来解释:“这个不是遮阳的,鉴于咱们客人都是社会名流,这是出于保护隐私考虑才罩上的......”
“哦,那要是狗仔装成客户进来怎么办?”
“这个基本不会,第一我们是会员制的,放人只刷脸,再一个我们有同一时间内只招待一拨客人的规矩。”
“这样啊?”既然是只有一拨客人,那就说明4辆车都是今晚吃饭来的:“那今晚人不少呀!”
柳琳一愣。
陈晨微笑,没有抓住不放,对经理点了点头:“私密好,是个卖点。”
在等电梯的间隙,柳林说:“我妈就喜欢这里安静。”
他不置可否地:“是挺清静。”
可包间门一开,这清净就结束了。
柳琳笑着迎上去,问:“陈叔叔,文阿姨,还有表弟都在呀?”
柳琳的妈妈上前来拉住了女儿的手:“你跟爸爸打电话约吃饭的时候,刚好我和你文婧阿姨也在旁边,说起来大家好久都没见了,不如顺道一起吃个饭。至于你表弟,那不是陈晨的铁哥们吗?”
陈晨的视线在陈瑜,和所谓的未来后妈文婧,柳琳父母身上一一扫过,忍不住在心中发噱:这母女俩,戏倒是做得挺足。
小表弟乔尼早在柳琳妈提到自己时已经站了起来,亲热地上前一搂。
陈晨寒暄完也不放开,借着拥抱小声问他:“哥们,你今晚是哪边的呀?”
乔尼嘿嘿笑,轻声回答:“坐是坐那边,人还是你的人。”
陈晨作势给了他一拳。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落座。
陈晨招呼柳琳父母:“柳董,何局。”
柳琳妈妈嗔怪着打断了:“怎么这么生分,叫叔叔阿姨就好。”
陈晨笑着点头,等站起身给长辈倒茶时,便像把对话忘了一样,称呼的还是:“柳董,何局”。
柳琳妈妈听得暗暗皱眉。
倒是柳琳乖巧,张嘴就是陈叔文姨,还不时殷勤地替长辈续茶布菜。
这顿名义上的工作餐,谁的心思也没在生意上。
柳琳妈妈见缝插针地就夸女儿,说她品性学识甚至待人接物上都很拿得出手。
文婧作为刘琳妈妈的铁杆闺蜜,使劲配合,说柳琳是田字脸,帮夫运,谁娶到便是家山有福。
柳琳好几次转头看陈晨,含羞着等待着他接口,谁知他只顾吃菜和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