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夫人,夫人。”棠梨悄悄拉了她的衣袂,尽可能压低了声音,“方才那女子一直盯着您。奴婢斗胆问一句,您与她……相识么?”
  文容媛困惑地摇摇头。
  意外发现陆灵从头到尾都盯着她看,这让她有点匪夷所思,但文容媛并无多想。因她……也打算默不作声地探究一下,这个吸引了兄长目光的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总地来说,陆灵生了张很好看的脸,虽然她给人感觉清清冷冷,却意外地不让人觉得讨厌。只是不知是否是受了棠梨那番话影响,文容媛总觉得陆灵那双眸亦没有停下观察她的工作。
  不同于朱绾毫不在意让她察觉的锐利眸光,陆灵审视她的眼神非常隐晦小心,好像很怕她发现。
  “时辰已晚,避免误了寺卿宝贵时间,还请长话短说。”
  “嗯。”陆灵显然也没有要同她唠嗑的兴致,单刀直入地道,“尊夫委托之事,我已请示过陛下并查明真相了。只是……”
  文容媛心知她的重点就是在这个“只是”上了,忙竖起耳朵细听:“寺卿请讲。”
  “我去临城问过尊夫书信上所提到的那侍女,指使他人仿造洛洵字迹的人,确是那位何县令无错。可何县令与洛洵等人并无交集,又常年在地方为官,按理说不大可能知道洛洵写字的小习惯。”
  “嗯。”
  “只这何县令在前朝时亦曾为官,与那时的容太守是地方的上司下属关系,据闻私交甚笃,何县令对其执师徒礼。”
  “那何县令呢?”
  “死很久了。他身体康健正值壮年,却是暴毙而死,查不出死因。”
  迎着文容媛惊愕的目光,陆灵喝了口茶,继续道:“不过他府中的下人还在,问了何家一个老管家,说是……那日猝死前,只去洛城拜访过容太尉。那老管家还说,在事发前一两个月左右,太尉府的书信来得特别频繁,频繁得都让他留下了印象。”
  “等等,你的意思是……”文容媛骤然站起身,颇为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宁可赔上自己的长子与长媳,也要栽赃洛洵他们?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是……丧心病狂,这么干又是为了什么?
  “很不合常理吧?”陆灵将袖中一封密信展示在她面前,“到容太尉之后的部分,我写在这儿了。你们看着办啊,我是不打算查下去了。”
  看出了文容媛的略为不满,陆灵补充道:“一来,容太尉也只是有嫌疑,整件案子过了这么久,能够后来涂涂抹抹的‘证据’太多了;二来,就算我交上去了,陛下也不可能动他这种德高望重的老臣,他只敢动年轻的啊。”
  “像我兄长?”
  “……比如说,你兄长。”
  “……”
  文容媛接过了密信,郑重道:“多谢寺卿。日后若有需要,妾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倒不用了。”陆灵亦站起身,朝文容媛拱了拱手。思考了一会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了,江南战事如何?”
  虽然只要她派人稍作打听,亦能得知每日的战报,只是陆灵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呃……”文容媛回忆了下言时传递回来的家书,只能含糊道了句,“辅军将军与家夫才刚抵达江南,目前两军僵持不下。”
  “这样啊……”
  没有听见言时的消息,陆灵也不好再多问,旋即戴上了面罩告辞,墨色的背影如一阵风,很快地隐没在夜色中。
  
 
    
第46章 其之四十六
  江南。
  虽卫军与南军已是势必有场硬仗要打, 但自言时抵达以来,目前只有三日前试探性地交火了一回,此时双方尚在养精蓄锐。
  巡视大卫水军操练完毕, 言昌意味深长地扫了儿子一眼, 轻声吩咐道:“回去用膳吧,戌时三刻再过来一趟, 有事同你商量。”
  “是,副都督。”
  规规矩矩地目送着父亲进了营帐, 言时转身拐进了自己的帐篷, 快速卸下了冰冷磕人的盔甲, 裹着厚厚的毯子待在炕上取暖。
  不同于此时洛城能生生将人冻成冰块的天气,相较之下,南方的气候还是挺温和。今年其实算不上冷, 长江上面都没有结冰,战船得以照常行动,要不每年的冬天按常理两军是打不起来的。
  只是言时一向畏寒。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比地怀念几个月前宜人的天候。
  ……更想念她炽热的体温。
  并非有什么隐疾, 他就单纯是不喜接触到冷空气的感觉。言时还曾因此被自家小妹调侃过,他跟小洛两个大男人居然比她都怕冷,简直……娘们似的。
  骤然想起言暮晓这番话, 言时不禁有些怏怏不乐。
  关于洛琹瀚此人,他是完全喜欢不起来的,尤其是那日他几乎歇斯底里地想救秦裴出来,给他和文容媛平白无故添了许多麻烦。
  偏生妹妹同那家伙关系还挺好。
  “哟, 阿时,今天这么早?”随着一道低沉男声的是青年探进帐子的身影,他亦无精打采地摘掉盔甲,朝火炕靠了过来取暖。
  言时抬起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偏生与自己同住的人还是洛琹瀚的堂兄。
  不同于上一世,此次言时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职,没再和父亲待在一个主帐了。虽然言时在军中并无熟识的人,但与他同个帐子的洛潇是个自来熟,这几天下来倒也彼此了解了不少。
  “哎,不知这训练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洛潇朝他随口抱怨道,“我爹深怕我磨练不够,还吩咐几个他熟识的将军多盯着我一点,累死啦。”
  “尚书令也是为了你好啊。”言时干笑了一声,“况且,这不是你去求来的告身么?”
  朱纪迁太傅后,接任尚书令的是原本的左仆射、洛侯之弟洛津,洛潇即为洛津之子。
  “……是这样没错。”洛潇挠挠头,“可早知如此,待在洛城批公文还好玩一点。”
  言时轻轻颔首表示同意。自弱冠后,他几乎戎马一生,可言时还是生理性地厌恶杀戮,每次历经战场厮杀之后,他总会做噩梦。
  洛潇没继续说话,言时也不知该同他说什么了。本想问个最简单粗暴的“用膳了么”,赫然发现洛潇正大剌剌地坐在炕上啃着馒头。
  洛潇一直积极地想寻他说话,却一直被不大善言辞的他三两句结束话题。气氛顿时有些滞闷,言时觉得自己应该要同他打好关系才好,毕竟是尚书令的嫡子。
  短暂的思考与洛潇为数不多的共同话题后,他硬着头皮开口问了句:“你同你那堂弟相熟么?洛侯是不是很宠着他呀?”
  言时承认,他在对洛琹瀚已有成见的情形下问这问题只是想寻找“那家伙就是被宠坏了”的共鸣而已。
  “啊?怎么会?”洛潇瞪圆了双眼,“你可能没听说过,叔父很讨厌他这小儿子,据说曾经还想……呃,我说得太多了。”
  讨厌?怎么可能?
  见言时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洛潇兀自说了下去:“反倒是我爹比较护着他。小时候大家玩在一起,我拉着他一起洗浴,叔父都没说啥,爹就紧张兮兮地把我拉过去训了一顿。”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不能看的?”青年耸耸肩,低声道,“不过长大以后我就没跟他有交集了。讲真,他有些怪里怪气,说直白一点……他压根不像个男人。”
  言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欲继续发问,外边已有位士兵探了头进来,远远地喊他过去父亲的帅帐。
  “马上去。”言时连忙坐直了身子,冲洛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稍微整理自己的仪容之后,便转头出了营帐。
  军中的高级将领几乎每夜都会聚在一块分析战报,并共同商讨一番近期应战的对策。这种会议是没言时什么事的,但他父亲必定会参与其中,且说的话还挺有分量。
  若他没猜错,父亲此次召他来即是为了会议上的事。
  主帐中灯火通明,言昌于案前端坐着,正仔细地在纸上绘制地图。左右已全数被他摒退,那领着言时进来的士兵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副都督。”言时踌躇了半晌,见言昌没有应声才改口轻声道,“父亲。”
  “来啦。”言昌扫了他一眼,“坐过来。”
  言时依言坐下。跳跃的烛火映着两人如出一彻的沉静面容,即使并非亲生父子竟也生出了几分相似。
  言昌轻咳了声,指尖指着两国边界的一座小城,道:“徽城的方太守向大卫投降了。”
  不等言时作出反应,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缓缓向南移了些许。言昌的声音依然低沉而不减威严:“方太守让我们在锦城接应他,就在三日后。”
  言时一愣:“父亲,这……”
  万万不可。
  方太守是诈降。
  这两句话憋在口中,他却在接触到言昌睿智眼眸的同时默默地收了回去。
  父亲的心明镜似的,他再说就是多费口舌了。
  “说过了,大都督不听。”言昌甚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执意认为,备受南主倚重的顾将军,充其量就是个不足为惧的毛头小子。那么多前车之鉴,甚至是故征南将军的口信都阻止不了。”
  “可是,如若败了的话……”言时嗫嚅着。
  “爹为副将,自会领了督导不周的罪责。”言昌平静地看向儿子,“但此战最大的责任……终究不在浴血的将士们,不在爹,在大都督。”
  他微微张唇。
  秦衷恨不得将这些先帝旧臣的权力架空,统统换上他能掌控的人,说不定此时皇帝就在洛城思忖着与言昌同样的算计。
  “回去吧,阿时。”言昌将案上的地图捲了起来,“届时照顾好自己,这些话别和任何人说,那个洛潇也不行。”
  言时依言起身,却踟蹰住了脚步,不敢走出帐子。
  他知道父亲的打算,甚至猜想父亲可能压根没和秦川分析利害,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反对而已,自然被急性子的大都督一口否决。
  按理说,他们此次铩羽而归,为副手的言昌至多被秦衷斥责几句,而招致败仗的秦川就不大一样了。
  可是……
  “父亲。”言时对上那双莫测高深的眸子,沉声道,“儿子觉得……不可,须与大都督再议。”
  他清楚见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第47章 其之四十七
  “何以见得?”言昌抬起头。
  即使言昌的语调与方才一般地不温不火, 言时还是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以言时的官职,他压根见不着秦川。就算真见了,他一人微言轻的毛头小子, 秦川估计理都不会搭理。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说服眼前的人, 让父亲打消一路冷眼旁观、直至卫军战败的念头。
  “儿子以为……”短暂的组织语言后,言时不急不徐地开口道, “大都督戎马多年,勇猛善战, 可惜其好大喜功, 容易轻视敌手, 且有些暴躁易怒。”
  言昌斜睨了他一眼,话都没应,抬了抬手算是示意言时说下去。
  言时咽了口唾沫, 觉得喉头有些干涩:“阿潇之父洛尚书与大都督交好。是故阿潇曾与儿子提到,大都督的背上有一道创口,每回发作皆疼痛无比……”
  “停。”言昌蹙眉,“且不论你方才所言与正事何干, 你跟洛潇的感情有这么好,大都督有什么隐疾都是你探听得出来的么?”
  话虽是这么说,痼疾一事却是确有其事的。言昌自然知道秦川那道背伤的存在, 小半个月以来一直不见好,只是以大都督的话来说就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碍事。”
  “儿子要说到重点了。”他干笑一声, “虽大都督尝言此伤不碍事,可据洛尚书所言,大夫曾提过大都督此症比想象中凶险得多。即使平日活动自如,可一旦大都督急怒攻心、气血上涌,恐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言昌嘴角为之牵动,道出的话却毫不留情,“阿时,在军中这么说话是要杀头的。”
  “父亲。”这回言时毫不犹豫紧盯着对方,只笃定地重复了一次,眼神如炬般炽热,“急怒攻心、气血上涌。”
  闻言,言昌敛下眸光,面色微变,言时亦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
  他没有骗父亲。
  上一世锦城之战的脉络,的确沿着言昌的思路走了。方太守诈降,卫军前往已是南境的锦城接应,埋伏已久的顾将军于锦城兵分三路,将不熟悉地形的卫军团团包围。众人连忙护着主帅逃离,将士死伤过万,言时也在一团混乱中被南军捉住。
  几日后,待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回到军中,却得知了秦川的死讯,死于那道旧伤加之心情郁结浮躁引发的背疽。
  那时压根没有人料到,秦川就这么死了。秦衷虽气他的决策直接招致了败仗,可秦川到底是宗亲将领,人都已经去了,秦衷也只能下令些赏赐抚恤家人了事。
  而在秦川之子御前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后,锦城之战的责任就莫名落到了言昌头上。为了安抚这些家伙,秦衷“勉为其难”地将言昌调离洛城,自此远离了权力中心数年之久。
  这一切绝非言时乐见的。不只是莫名受了打压的父亲,还有……
  思及记忆深处那日战场上的血腥味,以及倒在他身旁的同僚们,言时仍然感到心口翻腾。
  他不希望卫军白白牺牲,更不希望这些人成为皇帝和父亲博弈的筹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