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棠梨愈说愈小声, 见文容媛自始至终面色不改,索性噤声不说了。
  “棠梨是觉得有人害她么?”待得侍女安静了下来,她方恹恹地问了句。
  “这……”
  “逝者已矣,厚葬吧。”文容媛眸光复杂地望向她, “此事……不要声张,她兄长不是在镇国寺修行么,就在那里布施些金钱粥饭,想办法联系他来一趟。”
  棠梨一一应下,文容媛见她心情仍是不豫,索性让她今日别来服侍了。
  “夫人难道丝毫不觉得难过么?”
  推门离去前,棠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直冷静自持的主子,语气中满是困惑不解。
  文容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回应。
  棠梨自知逾越,正打算道了歉后匆匆离开,文容媛却终于缓缓开口道:“胭脂之事,我亦觉得可惜。”
  如若没有前生的事,她亦不想这么做,谁会平白无故希望自己手上染血。
  棠梨愣怔片刻,应道:“夫人交代之事,奴婢会尽力而为。”
  “嗯,过几日再去吧,你好好拾掇心情。”
  “是。”
  待棠梨退下,文容媛方取出那纸容展与胭脂往来的书信,紧紧将之拽在怀中,清淡的迷迭香味窜入她的鼻腔,令从不熏香的她有些没来由的难受。
  其实不需棠梨去联系那个在镇国寺修行的小僧,等时候差不多了,她自会去找容展一趟。
  死了个侍女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消息很快地经由几个八卦下人的唠嗑传了出去,倒也翻不起什么波澜。
  文容媛倒是听说了言晖一连好几日寝食难安,还亲自去胭脂所居的下房搜了几次,可惜他注定一无所获。
  大约一旬的时间后,胭脂简单的丧仪结束,此事在明面上便算是落幕了。
  但她晓得,这一切才刚开始。
  文容媛估摸着过了几日,便亲自前往太尉府递上拜帖。
  *
  那是一扇有些老旧的门扉,门前的积雪无人清扫,匾额上头烫金的太尉府三字已略为斑驳。这里明明是洛城内算是繁华的地带,竟隐隐有点儿破败的景象。
  文容媛伫立在那个有些杂乱的前院等了一会,小厮便来领她进去了。
  容展已在偏厅坐定,案上备妥了茶水,这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同他打上照面。
  “容掾属,别来无恙。”
  似是容太尉的从中安排,近来容展亦被秦衷指在姜司空那儿做西曹掾属,与吴永共掌司空府上人事调动。
  “文夫人。”
  对方状似平静的俊脸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文容媛看得出他有满腔的话要说,却终究没有急躁地问出口。
  文容媛见了那茶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喝了。边观察着容展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已是单刀直入地开口:“此来乃是为了令妹之事,我这里应该有你想知道的。”
  容展立时有些按捺不住,只面上还是一切如常:“夫人请讲,容某洗耳恭听。”
  她只是将那夜的信自衣袋内掏出,重新让他过目了一次。
  “容掾属应该识得这信吧?”
  自是那封出于容展之手的信。那人本欲开口推诿,但想起她既已看过信,还都找上门来了,他现下再做辩解亦是徒劳。
  容展索性应声道:“此信确实出于容某之手。”
  “闻闻看。”
  “这……”他虽是一头雾水,还是依言照做,不一会儿就变了脸色。
  是种非常熟悉的香味,虽说经了好几天已几乎要淡去,他仍旧嗅得出来。
  容展嗅觉不差,又与那人共事多年,自是知道言晖平素惯用的香。迷迭香味道浓重,即使过去了好几日,存有余香亦属正常。
  只是……
  仿佛瞧出了他的疑惑,文容媛兀自开口道:“此信是偶然所得,因其香气与二弟身上有些相似,方有了些斗胆的揣测。二弟许是没找着这封信,这几日一直在胭脂居处寻找。”
  “偶然所得?”容展略一挑眉。虽说她所述乍听合情合理,他依然对信件的来源存疑。
  “实不相瞒,此信是在二弟房中暗格寻到的。”文容媛深吸口气,说着竟是红了眼眶,“然胭脂与我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是故……我亦是挣扎了许久,方选择来府上拜访掾属。”
  文容媛倒也不怕他转头用她的“私情”反咬一口,毕竟空口无凭,她在言府甚至鲜少见到言晖。
  容展望向她的眸光顿时变得复杂。嫂子在小叔子房中暗格找东西,其中意义不言自明,而眼前的她潸然泪下的样子亦不似有假。
  但容展对言家那点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若言晖真有见过此信的话,他绝对有充分的理由除了胭脂。
  容展此时自是无比地后悔,若不是他派了这么个任务给她,妹妹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指尖狠狠地掐在掌心,对那人的新仇旧恨一并萦绕在心头,待来日有了机会,他定要亲自复仇方能解心头之恨。
  “夫人所言……在下明白了,容某自有分寸,多谢告知。”
  “不必谢,令妹与我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告知掾属是我应当做的。”文容媛朝他拱手,再度强调了一次所谓的“姐妹论”。
  瞥见容展面上掩饰不住的愧疚时,她不禁在心里泛了一丝冷意。
  即使今日刻意隐去了胭脂监视她的事情不说,他也知道他妹妹干了什么好事嘛?
  这样她倒是不必有利用他的罪恶感了。
  这些家伙本是蛇鼠一窝,现在放他们互咬也不是坏事。
  况且,他俩本就不睦,今儿个她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文容媛边思索着这些破事,边想起堂兄先前写了信请自己近来多去府上陪有孕的堂嫂说说话,这几日一直折腾胭脂的事,堂兄的请托全然让她抛诸脑后了。
  既是出了门,她便也不急着回府,在长巷里拐了个弯便往镇北将军府的方向去。
  
 
    
第50章 其之五十
  与其他府基本上不分家的情形不大一样, 文宗儒成年后便不住在镇北将军府中,而是在对门自己置办了个宅子,说是将军府太大了, 住不惯。
  她这堂兄其实已经二十有五, 姜恬是他第二任妻子。但文宗儒潇洒俊逸的外表及执掌禁军的威风职务,让姜恬丝毫不介意地嫁了过去。
  文容媛熟门熟路地通报了门外的管家, 自然是没受到什么阻挠。只不过她拣的日子算不上太好,文宗儒正在姜恬身边, 温和地同那女子说着话。
  姜恬素着一张脸, 隆起的腹部将本就身材纤瘦的她衬得更为娇弱。文容媛先是将目光停留在她腹间片刻, 方恭敬地道:“堂兄、堂嫂。”
  ……顺便在心中暗道了句:早知道就不来打搅了。
  姜恬扯出一抹微笑:“许久不见堂妹了。”
  “唔,是呀。”文容媛心虚地瞟了两人一眼,讷讷开口道, “既是堂兄也在,我这就不打扰——”
  “说的哪里话,左右都是一家人。”然而,姜恬倒是意外地挺热情, 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又抬头朝那侍女招呼道,“快给堂妹看个座。”
  ……有诈。
  要不就是, 有话想探探她的口风。
  文容媛很快速地做出了判断。果不其然,她笑着坐下后,姜恬立时关心地问了句:“听闻堂妹带去言府的陪嫁病故了,可需要堂嫂这里给你送个侍女过去?”
  “呃, 不必了。目前……府里没什么需要特别张罗的,有棠梨足矣。”文容媛连忙摇头。
  微微垂下头,她又有些唏嘘地叹道:“我与胭脂情谊深厚,并非他人能取而代之的。”
  趁着她垂着首的当下,姜恬微微蹙眉,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
  再开口,文宗儒已是笑着转移话题到另个方面:“对了,阿嫣,你可知辅军将军此次在江南立了大功?”
  “啊,真的?”文容媛先是一愣,连忙补充道,“阿嫣一介妇人,还当真不晓得这些,堂兄可否说来听听?”
  言时的家信几乎是绝口不提战事,文容媛早知大卫此战会铩羽而归便也没去留心,但事情好像同她想的不太一样。
  “哦,据说征南将军本来执意接受徽城太守投诚,约在锦城接应。可就在出发前两天,辅军将军忽然一改从前的态度,积极说服征南将军,征南将军最终被他说动,答应将计就计。”
  文宗儒愈说愈激动,眼眸中闪烁着憧憬的光彩:“江南果真在锦城有伏兵。而卫军已有防备,反倒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俘获了几百人。”
  虽说不算是什么大胜,可大卫与江南近年来总是输多赢少,至多也是两方皆有伤损、握手言和,此回得胜无疑极为振奋人心。
  可这自然跟文容媛的记忆走向大相径庭。她起先觉得奇怪,但随着堂兄说下去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来。
  是言时去说服了他父亲。
  “辅军将军果真洞烛先机,‘国之栋梁’当之无愧呀……”
  文宗儒自是对其赞不绝口,姜恬亦夫唱妇随地附和了几句,文容媛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就不是言昌的功劳。
  但她想,言时亦非沽名钓誉之徒,他大约也只是不忍同袍死伤惨重才会献策,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她兀自思考着,唇角染上了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笑意。
  “阿嫣?”
  “没事,我……方才走神了,抱歉。”
  意识到失态,文容媛不禁红了脸,连忙草草道歉。她抬起头,发现姜恬已离席了,只剩文宗儒一脸好笑的望着她。
  “堂兄还有何事么?”文容媛若无其事地轻咳了声。
  “没什么。”文宗儒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纠结了片刻后,再度开口道,“近来还麻烦阿嫣多来陪陪你堂嫂了。”
  “堂兄,你上回说过了。”她又道,“兄嫂感情和睦,阿嫣不忍打搅。”
  他似是看出了她隐隐的不愿,叹了口气道:“父亲身体有恙,堂兄最晚过完这个年便要去接镇北将军的位子了。你堂嫂那时正是七八个月,她身子又不好……”
  “等等,”文容媛瞪大双眼,不再细听后来的话,只拣了一句出来问,“那堂兄中护军的职务呢?”
  “哦,接任的是秦琮,你表兄。”
  “……这样啊。”
  文容媛脸色有些难看地点了点头。细想之后,她无奈地发现倒不是陛下偏私,是大卫宗亲中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在藩王与其儿孙都在其属地待着的情况下,秦衷能用的宗亲还真少得可怜。
  文宗儒看起来亦不认为谁接了他的职务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貌似还比较在意有没有人多陪伴姜恬说话唠嗑。
  文容媛应了之后便要离开,只堂兄又突然叫住了她,快步行至她身前,轻声道:“对了,尚有一事……”
  “……堂兄请直言。”
  “虽这么问很失礼,可……阿嫣同那个死去的侍女当真是情同姐妹么?”
  她心口一跳:“何意?”
  “近来有些谣言,说是……”话到一半,文宗儒摇摇头,哂笑道,“总之,阿嫣注意一些。”
  “……”
  既是提到了胭脂,她很快地便意会过来“谣言”指的是何事……不,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谣言。
  到底是不甚光彩的事,没有人会搬到明面上来说,短期内她倒是不担心稳不住容展。
  只是,那一夜到底又是谁目睹了一切?
  *
  常福殿。
  百花园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春日里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只余洁白的梅花在雪间凛然盛放。
  秦衷一向喜爱这座新修整的宫殿,即使现下是冬季,依然时不时地要逛上一会。此时他正驻足在园子中,安静地负手而立,旁边只跟着两个小内官。
  半晌,其中一位走上前小声提醒道:“陛下,人来了。”
  “嗯。”
  两位青年一前一后地出现在秦衷的视线中,一蓝衣一红袍,在苍茫天地间很是显眼。恭敬地行过礼后,两人见秦衷没有喊他们的意思,索性垂着头站在边上。
  秦衷抬起头遥望着天际。今日的天空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蓝,其中没有一朵云,十分干净。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
  “……”两位青年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还是那蓝衣的有些沉不住气,主动唤了声:“呃,陛下?”
  秦衷瞥向二人,随口问道:“近来那里还有什么事么?”
  “呃,没有。”蓝衣青年略思索了下,又道,“将军已逝,郡主似是有打算迁回自己的府邸……”
  “随她去。”秦衷似是对此不大感兴趣,恹恹地挥了挥手,“她儿子呢?”
  他眨了眨眼,又道:“呃,这数月以来,属下见他就在府中读书栽花、自娱自乐,瞧着还挺惬意的。”
  “对朕的安排可有怨言?”
  “一句都没有。”
  “哦。”秦衷彻底失了兴致,转头问了另一位青年,“查清那侍女的底细了么?”
  闻言,边上一直保持着缄默的男子开口道:“她是孤女,但这几年以来一直与太尉府有些联系。只属下不大确定此女是太尉的人,还是……”
  “太尉府?想不到挺有意思嘛。”秦衷挑了挑眉,笑道,“你不是有搜到那姑娘房中的信么,里面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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