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文容媛望向言时那双淡然的眸子,总觉得以她了解的对方个性而言,今日的行为实是不合常理。
  言时本是个十分护短的人,按理说自己此时与他非亲非故,他才懒得回护她的名声。
  不提言时的反常令她好奇,再者,她本就有些话要和他说。
  于是文容媛一撩鬓发,转头对他微笑道:“不知言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呢?”
  言时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邀约有些错愕,愣怔片刻才讷讷应了声:“好。”
  “阿兄!”
  “晓晓,乖,回府去。”言时思考了一会,有些心虚地叮嘱道,“和阿晖说,长兄和阿楚有事商议,就不陪他用晚膳了。”
  “这……这怎么可以呢?”言暮晓不乐意地噘起红唇,“那媛媛,二兄他——”
  “跟他说声抱歉吧。”文容媛有些无奈。
  她暗想,左右我都得嫁给你长兄的,最好的做法当然是彻底断绝和言晖的往来啊。
  好不容易,文宣楚连哄带骗地带走了言暮晓,言时便应承了文容媛的要求,随她行至洛湖畔‘借一步说话’。
  洛湖是卫国文人墨客最喜爱的地方,他们认为此地时刻皆有不同的美景可供观赏,每次造访都能有新的感触。
  据这些雅士所言,只要在湖畔度过一个闲适的午后,便能彻底沉静下心绪,赋出字字珠玑的诗句来。
  身为将军之女,文容媛自然没有这么多缱绻的弯绕心思,她只是单纯觉得洛湖景色宜人,尤其是春天纷飞的粉色桃花,更是使人心旷神怡。
  随着拂面而来的微风,几朵桃花被吹离了枝干,落在他俩的脚边。文容媛背靠着坚硬的桃木,嗅着馥郁的花香,尽可能压抑住自己过激的情绪反应。
  她重活以来,见到许多故人,但唯有言时是文容媛最愧疚、也最是思念的。
  上一世死时,他正在随父南征的归途。文容媛没能知道待言时归来得知噩耗的当下,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但她也没机会知道了。
  “文小娘想说什么?”他问。
  文容媛思来想去,总觉别与一个她这一世还不太熟悉的对象谈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为佳,还是说些……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吧。
  但即使已经嫁过一回,谈及自己的终身大事,文容媛还是有些支吾,面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关于陛下赐婚一事,我……我并非在说笑。”
  “我知道。”言时笃定地回答,口气一如既往地冷静淡然。
  “你不愿意娶吗?”
  她的语气里有些自己都没察觉不到的忐忑。
  “都说是陛下指婚了,在下不愿有用么?倒是文小娘——”
  “我也没什么不愿的。”言时只说到一半,就被她急急地打断了,“我跟你二弟……没什么关系,对,没什么关系。”
  言时被文容媛慌张的话语逗得笑着摇摇首:“并非嫌弃小娘,但我当真希望……文小娘别嫁与在下。”
  闻言,她错愕地睁大眼,自然地往最有可能的方向猜了一句:“言公子有心上人了么?”
  “是,在下实在不忍再伤害她。”
  “这样啊……”
  文容媛挪了挪位置,隔着木质栅栏眺望碧绿色的湖波,层叠的疑惑如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萦绕心头。
  ……奇怪,好歹也嫁了他十几年,上一世怎么就从来不知这些内.幕呢?就算他再怎么会掩饰,身为枕边人的她,总该察觉到些许蛛丝马迹吧?
  正值沉思的当下,一朵桃花随风落到了她的肩头。文容媛正要下意识地伸手拂开,却触到另一只温暖的手掌已为她拾起花瓣。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一直以来都给她一种令人心安的感受。
  “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文容媛讷讷地“哦”了一声,望着他的水灵眸光闪动。
  言时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却不打算解释,只默默地在她后方看着。
  他想,文容媛现在一定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心上人,就是她。
  
 
    
第5章 其之五 宴饮
  三日后,东林王秦裴生辰宴。
  刚过卯时,文容媛便在棠梨的唤声中悠悠醒转,早早起床更衣出门。
  文容媛刚扶着她的手臂出了房门,走没几步那侍女却是一个不小心,与某位疾行而来的不速之客撞了个满怀。
  那少女行得飞快,棠梨一下子被撞倒在地,文容媛使劲拉了把才将她拉起来。
  “哎哟!”
  棠梨揉揉吃痛的额头,正想斥骂是哪来不长眼的下人冲撞了她们,抬首一看才讪讪道了句:“……二小娘?”
  棠梨本就不大待见文容妗,经了后来的龃龉后樑子亦是愈结愈深。
  “二小娘何事?”
  “长姐,我想进宫。”
  “宫门就在那儿,要去便去罢。”文容媛不动声色地将棠梨拉到身后,冲容妗挥挥手,“路上小心。”
  “我说,我要参加东林王的生辰宴。”少女加大了声量,两道秀眉拧起,“长姐,我就跟在你身后,没人会发现的。容三郎他……”
  “他怎样?”
  其实她不用猜便晓得妹妹定是与他暗生情愫了。
  “这、我……”文容妗脸面微红,嗫嚅着回答,“他与我相约在宫内。”
  文容媛“哦”了一声,冷淡地敷衍道:“老太尉素来不得圣心,今日你想见着他家郎君怕是有些困难。”
  “况且,今日陛下也会在场,你觉得他看到你会做何感想?”
  要说容太尉不得圣心可真是胡说八道,文容媛本就是明着拒绝妹妹的要求。
  陛下登基后一直是对容太尉礼遇有加,只是太尉一向秉持明哲保身之道,愈是荣宠在身愈是深居简出。
  文容妗再天真也听出了姐姐的推诿之意,倔强地扬起下颔道:“只要不在御前失仪,即使见了陛下又有什么好怕的?阿姐觉得我是个庶出的女儿,带出去于你的颜面有损么?”
  “……”
  “阿姐若是怨怼母亲抢走父亲对大娘的宠爱,妹妹无话可说。只是大娘她——”少女见了文容媛愈发难看的脸色,连忙噤了声,然而似是于事无补。
  文容媛正要开口斥责她的无礼,却忽然发现:于真相的了解,对方知道的似乎比她想象的还少很多。
  算了。
  “随便你怎么想,再见。”
  思考再三,文容媛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冷淡地抛下一句话就走。
  将军府前,马夫已备好了车舆。文宣楚一钻上车,便有些不高兴地开口道:“你干嘛跟那小蹄子说这么多话啊?直接甩开不就得了?”
  “好了,我这不是把她晾在家了么?”文容媛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对了,长兄今日会和琮表兄他们一起?”
  文宣楚先是一愣,才道:“是啊,他们难得可以光明正大的喝,我自然是要作陪的。”
  “长兄还是与他们少些来往的好。”她凑到文宣楚耳畔,轻声劝诫道。
  “我是他表弟。”然而,对方蹙起眉,似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舅父登基以来一直有意地提拔士族,我们这些宗亲不抱在一块取暖,难道还要互相使绊子么?”
  “……是我鲁莽了。”文容媛讷讷地低首,有些赌气似地结束了话题,“我仅是随口一说,长兄若是不高兴就权当没有这事吧。”
  文宣楚望着拒绝再与他沟通的妹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蔚蓝的晴空中没有一朵云,宫殿上金黄的琉璃瓦闪烁着灼眼光彩,一只金质龙形雕塑安静地于鸷伏于瓦面上,尽显威风。
  生辰宴于偏殿中举行,男女分席而坐,于中隔了面缀满名贵玉石的珠帘。
  东林王秦裴身着玄色礼服坐于上首,其生母朱贤妃亦在一旁微笑望着他。
  当文容媛踏进招待女宾的隔间时,大圆桌上已摆满了酒菜,里头坐了许多与她年龄相仿的官家小姐,几乎所有人皆精心打扮过,各有各的出挑之处。
  她想,除了已婚女子较少抛头露面外,最直接的理由大约是秦裴也二十了,王妃之位却仍然空悬。不像比之长了两岁的太子秦衷已早早成了亲,今年还喜得了位小郡主。
  大卫规定男子十七始能成婚,但绝大部分都在十八九岁成家,如秦裴这般过了双十还没着落的当真不多。
  哦,还有文宣楚。文容媛不知为何,明明亦有许多美貌女子爱慕兄长,兄长却丝毫不为所动,更别提娶她们了。
  文容媛用眼神大略搜罗了一遍,却没找着平时会来找她混在一起的言暮晓。一室的人中,她只在附近见着了三位认识、却说不上熟的世家小姐。
  文容媛还没决定要不要假装没看到,她们便袅袅婷婷地主动踱步过来了。
  “三位小娘安好。”
  “媛小娘早上好。”为首的红衣少女率先发了话,“听闻小娘前几日失足落水了,可有好生将养?” 
  “已大好了,不劳韵小娘费心。”她笑着拱手道。
  这三位世家小姐中,为首的是许司徒的幼女、太子妃之妹许乔韵,是个有些娇气的少女,另两人则是太子侧妃的堂妹姜恬及皇后族女沈芊芊。
  士族中,姜氏门第一直以来都不及许氏;沈家则出身低微,在沈皇后要求下亦无封爵,是故他俩在许乔韵面前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即使并不相熟,她们还是拉着文容媛亲亲热热地坐下,挨个寒暄了一番。
  “据说殿下尚未婚配,贤妃娘娘一直盯着咱们呢,指不定是在找个顺眼的挑回去当王妃。”沈芊芊率先笑着道。
  因着她们三人相熟,说话时也少了几分顾忌,只她听着总觉得不大对劲。
  “你别胡说,娘娘定然是瞧上了韵姐姐。”姜恬嗔道,“倘若东林王殿下又娶了韵姐姐,两位殿下既为兄弟,又是连襟,不就是亲上加亲么?”
  “我瞧你才在胡说呢。”许乔韵俏脸微红,虽是说着推诿之词,文容媛也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受用。
  俊逸倜傥、潇洒恣意,是文容媛对秦裴最直接的印象,也难怪洛城有许多少女倾心于他,连身份金贵的许乔韵也不例外。
  虽然以太子与东林王势同水火的关系,许家绝对不可能把小女儿再指给秦裴,她亦是不想泼她们冷水,只笑笑地附和了几句。
  此刻,恰巧帝后相偕驾临了偏殿,一室的人连忙在内官尖细的唱喏下离了座位,恭敬地伏拜下身。
  她们坐的离帘子近,倒是能听清上首的人们在说什么,可文容媛只觉得皇后的声音当真很悦耳,如涓涓细流般轻缓,又不会使人感到不耐。
  然后秦裴自请发言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却是满座哗然,连他身边的朱贤妃也是一脸惊讶。
  “父皇一直期待着儿臣的好事,儿臣已决定王妃的人选了,还望父皇恩准。”
  他露齿一笑,转头吩咐了近侍将人带进来,却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
  
 
    
第6章 其之六 追寻
  “……她是景州人士,姓吴。”伴随着满座的窃窃私语,秦裴不卑不亢地道,“实不相瞒,浼儿并非出身士族,但儿臣已下定决心娶她为妻,还望父皇恩准。”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是哪家的小娘子呀?姐姐可认得她?”甫见许乔韵垮下来的脸色,姜恬微微弯唇,佯作惊讶地道,“姐姐先别恼,我觉得这事一定有些蹊跷——”
  许乔韵粉面涨红,双拳攥起,胸口微微起伏。
  “裴儿,你……”
  秦裴此举似乎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连朱贤妃都被蒙在鼓里。她脸色一变,正要道出反对的话,却已是被卫帝抬手制止。
  他只笑问一句:“裴儿可是真心喜欢她?”
  “是,儿臣非她不娶。”秦裴正色道,“即使浼儿没有显赫的母家让儿臣倚靠,但儿臣觉得,得一知心知意之人相伴身边,乃是最重要的。”
  “甚好,倒是有乃父之风。”卫帝拊掌笑道,“你觉得呢,如烟?”
  皇后沈如烟亦出身寒微,卫帝当年为了立她为后费尽心思,现在自然不会拦着秦裴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这个皇帝,一向很任性啊。
  朱贤妃虽然一开始不大高兴,但后来便又释怀了些许。
  秦裴所言自然是意指接连娶了俩世家之女的太子秦衷,两相比对下来,她的儿子自然更得父亲喜爱。
  只是不晓得沈皇后会不会替她的养子分辩一二。
  但沈如烟看起来并不在意。目光转向了秦裴,她只淡淡道:“妾觉得甚好。朱贤妃尚有什么高见么?”
  “……没有。”朱贤妃思忖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道,“可母妃还是觉得……再为你择一位家里当官的小姐为正妃如何?把这小娘子立为侧妃,也算是不辱没她了。”
  她打的如意算盘是:扶植某个不那么显赫的士族来帮衬他,总比从头培养一个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家族简单得多。
  “恕儿子不能应承母妃的要求。”他牵着那少女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朱贤妃,说道,“儿子觉得,唯有身边最尊贵的位置配得上浼儿。儿子回府后会将其他姬妾遣散回去,只得她一人相伴足矣。”
  卫帝望向秦裴的眼神盈满了惊艳及赞许,良久才朗笑道:“说得真好,朕准了。”
  秦裴连忙拉着未来的王妃跪下谢恩,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冲突。
  重新观赏了一遍这场恩爱情深的大戏,文容媛才看出秦裴根本是在投卫帝所好,他未必真有这么喜欢他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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