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说实在,若非兄长亲口对她说,文容媛永远都想不到他会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一见倾心,甚至终身不娶。
  文容媛对那少女唯一的印象只有她有礼却冷淡的谈吐、以及虽褴褛却质地上好的衣衫。
  现在细细想来,对方定是个出身不凡的官家女子。
  言暮晓闻言仍仅是极轻地‘哦’了一声,文容媛竟是丝毫看不出她的悲喜。
  “晓晓,有时候求而不得也未必有那么糟。”她眼见好友仍有些郁郁,试着开解了一句,“比如说,发现自己倾心的对象并非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你在说谁?”言暮晓的眸光骤然锐利了起来,虽然只有一瞬,她的所有表情变化还是看在文容媛眼里。
  她一怔,讷讷回答:“我只是举例。”
  “……”
  “晓晓,回府去吧。”她见言暮晓依然猜疑的眼神,只得硬生生扯开话题道,“时辰晚了。”
  “嗯。”
  出乎文容媛的意料,一向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言暮晓这回没有再说什么,乖巧地起身拍拍衣裳,随她进了城门。
  洛城管制严格,天黑后再进城便麻烦许多,是故许多人皆赶着夕舂未下的酉正时分入城。
  进城以后,她俩走了不久便于一条岔路分别。文容媛住在前头的大路上,言暮晓则转身向右拐入言府所在的小巷,残阳将她的影子拖成长长一道,如迤逦的裙摆。
  她的步伐刻意走得有些慢,文容媛想着下午言时所述沈夫人的请托,遂出声催促道:“赶紧回去吧,沈夫人和你兄长都担心得很。”
  不料,言暮晓顿时滞住了迂缓的脚步,回过头来问了她一个意有所指的问题:“媛媛方才所言的兄长,又是指哪一位呢?”
  文容媛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苦笑着反问:“城门申时一到就关了,二郎那日再怎么样不可能等我到申正吧?”
  “我——”
  “我知你并非有意夸大其词。可是晓晓,我和二郎不管怎么样都永远不可能了,你……”
  文容媛思来想去,最终只赌气似地道了句:“你就权当我变心,一夕间喜欢上你长兄了吧。”
  
 
    
第8章 其之八 言府(捉虫)
  言暮晓一进府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言时忧心如焚的侧脸。
  “晓晓!”言时拉起她的手,见妹妹眼圈有些发红,无措地安抚道,“不开心么?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说给长兄听可好?”
  “……”言暮晓悄悄拨开他那只手,若无其事地应道,“没什么啦,晚膳可备好了?我好饿。”
  因着方才文容媛对她说的话,言暮晓顿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横刀夺爱”的长兄。
  即使两位兄长都与她亲厚,言时甚至比言晖更为爱护她这幼妹;但对言暮晓而言,倘若要二择其一的话,她自然是偏向一母同胞的孪生兄长。
  言晖不知又出去哪儿浪了,今日的饭桌上便只有他们兄妹俩。
  身为开心果的言晖不在,本来也是个话唠的言暮晓又格外地沉默,整顿饭便在银箸与漆碗的相碰声过去了。
  言时虽不晓得个中缘由,可再怎么样都瞧得出来言暮晓不大想搭理自己,三两下用完膳后便匆匆离开。
  “阿兄留步。”言暮晓咬咬下唇,“……有个问题,晓晓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罢,你什么时候成了这种磨磨唧唧的人了?”
  “……”言暮晓叹了口气,“阿兄,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陛下会出手干预咱们的终身大事。”
  言时不咸不淡地应道:“没有为什么。”
  “如果真希望代表士族及宗亲的文言二家交好,只需静候几年,待得二兄年龄到了……”
  总之,暮晓的言下之意便是圣上拆散一对小儿女不够厚道了。
  她分析得其实头头是道,只是忽略了一点——
  “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言暮晓一愣。
  “晓晓,别再问了。”言时摇首道,“有些事情,长大了便会懂得,并不需要急于一时。”
  “……哦。”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住阿晖,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喜欢她。”
  所以言时不可能去求陛下收回这道圣旨。
  即使他知道,从前她与他二弟青梅竹马,最是般配。
  言暮晓抬起首,迎向言时满是似水柔情的双眸,彼时的她只觉得困惑不解。
  “阿兄,你今年不是刚过十八么,哪来的这么多年?”
  “……晓晓,说好的不再问呢?”他揉揉她固执的小脑袋,无奈道:“我的好妹妹呀,要不你说说看,谁惹你不高兴了,莫不是阿楚那家伙吧?”
  “!”言暮晓顿时身子一僵,猛地向后退开两步。
  “阿兄,别问了。”她朝兄长吐了吐舌头:“有些事情,长大了便会懂的。”
  “……”
  人小鬼大。
  ****
  身为一名尚未出仕的世族子弟,言时的日子可说是过得十分随性。
  既不需上朝也不需挽起裤脚种庄稼,他们这些官二代唯一需要做的事便是读书——这恰巧又是言时最擅长的事儿。
  今日父亲将圣上赐婚的旨意转交给他了。
  言时郑重地展开诏书,研究上头用朱笔书写的每一个字,却在读完之后有些隐约的失望。
  他一直觉得陛下的字很好看。
  言时曾有幸从言将军那儿见到陛下年轻时亲自写给他的诗作,那苍劲有力的字迹让他印象深刻。
  但如今陛下已不再写诗了,笔迹也失了从前那种劲道,变得秀气飘逸。
  若以母亲的话来说,就像是个娘们写的字。
  ——还铁定是个怨妇。
  言时仔细地将诏书收到暗格内,有些遗憾地喟叹了一声。
  此时,小厮流火在外边轻轻叩了门,说是文宣楚来了。
  “快请进来。”
  奇怪,今日并非休沐,他怎么有空前来?
  赶紧让流火泡了壶毛尖待客,言时的疑惑直到文宣楚出现在他面前,笑嘻嘻地道出来意后才消散。
  “诏书可收到了?舅父让我来寻你,要反悔可趁现在啊。”
  “……还可以不娶啊?”
  “哦,舅父说若是言时悔婚了,就提着那家伙的头颅去见他。”文宣楚笑着睨他一眼。
  “陛下让你来就这点事么?”
  “是啊,不然他对你这无官无职的白身还会有什么兴趣?”
  言时撇了撇嘴角:“我只是尚未加冠,还不能入仕而已。”
  “是是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言长公子,我要去寻表兄,去不去?”
  文宣楚将冠带外袍脱了交给他,露出一身……一副就是要去玩乐的锦缎衣裳。
  “秦常侍?”言时蹙眉。
  “要不我还能去找宫里那些表兄么?”文宣楚涎着脸道,“表兄他们今日没什么公务要处理,索性溜了出来。反正看在秦将军的份儿上,舅父也不会真拿咱们怎么样嘛。”
  “不了吧。”言时不大苟同地摆摆手,“我认为啊,你还是和秦常侍保持——”
  “好了好了,你怎么说得和媛媛劝我的话一模一样?”
  “啊?”他一愣。
  文宣楚这就有些不乐意了:“莫不是你们对琮表兄有什么偏见吧?”
  “我是说,保持良好的关系。”言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个谎,“母亲病了,我今日打算去镇国寺为她祈福,没办法同乐,真真是可惜了。”
  他在心里暗啐了秦琮那标准的纨绔子弟一句。若非是秦将军战功赫赫,以他儿子那点近乎于零的能耐,绝对没办法刚过弱冠便当到了散骑常侍。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替我问候一下朱夫人,让她早日康复啊。”
  文宣楚挠挠头,“既然言公子下午有事儿,那……您可愿意赏光陪在下吃顿晚饭?”
  他笑道:“这个倒好,咱们酉时一刻金乡楼见吧。”
  言时和文宣楚击了掌表示约定,他那好友便立时寻表兄玩乐去了。
  即便母亲现下身体安康、并没有生病,为了避免谎言太快地被拆穿,言时还是去了郊外小山上的镇国寺一趟。
  卫朝佛教并不兴盛,镇国寺又地处偏远,是故即使修缮得富丽堂皇,依旧是门可罗雀,只有少数僧人在此清修,平素极少人会来拜访。
  言时将香油钱及供品捐了,面着大殿那尊庄严的佛像心不在焉地礼拜了一刻,准备去一旁的静室清修、度过一整个无聊的下午。
  “小僧算到今日会有贵客。果不其然,今日施主这就来了。”
  一青年僧人走近前问道。他捻了串佛珠,头垂得低低的,言时只能见到他戴着的僧帽。
  “师父过奖了,在下不敢当。”
  “施主此来是想祈求什么吗?”
  他一向对说话轻声细语的人有种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
  言时朝对方恭敬一揖,道:“求家人安康。”
  “是么?”他似笑非笑。
  “是的。”言时点点头,“实不相瞒,家母身体微恙,在下想在静室中为其诵经祈福,还请师父带个路。”
  闻言,面貌清隽的小僧领着他至右边长廊的静室,低首浅笑道:“既是要清修的话,这边请。”
  “有劳了。”言时点点头,却在往虚掩的门扉内探头一望后,表情有些微妙。
  端坐在里边的人儿是名娇俏的妙龄少女,一袭桃粉色衣衫,隐隐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段。
  “三郎——”
  少女一听到动静便惊喜地奔了过来,正要对青年僧人说些话,却瞧见了跟在他身边的言时,连忙噤了声。
  但已经有些晚了。
  他们异常亲密的举动称呼落在言时眼里,他不由得有些恼:“师父,这又是何意呢?”
  “容妗怎么会在这?”年轻僧人低声喃念,眸光中划过一丝狠历,又在倏忽间恢复如常。
  “抱歉,小僧一时忘了已有位女公子在此修行,请随小僧多走一段。”
  僧人异常慈眉善目的样儿让言时不禁眼皮一跳。
  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如此一搅和起来,他这个下午似是也没得清修了。
  
 
    
第9章 其之九 蛰伏
  小僧在言时的掌心飞快地勾勒出了一个字,然后拽着他往另间静室走。
  来。
  言时一路上脸色非常难看。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那僧人真与女子有染,那也不干他的事。
  言时认为自己还没有仗义执言到能为一素昧平生女子出头的地步,若有必要,他还会主动利用这个把柄。
  可他已认出了那个小娘的身份,偏生是文容媛的家人。
  即使根据各种消息,她们姐妹并不亲,可是只要和她有关,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年轻僧人亲自端了盘点心出来招待,言时没敢动,只轻轻剥开那一块小糕点,面色略为缓和了些。
  是……蛋黄酥?
  “小僧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等等,既然你根本不是出家人,就别自称小僧了,平白玷污这佛门圣地。”
  “言公子敏锐。”
  那僧人,不,那公子将僧帽摘起,露出盘起的乌黑发丝,他略略抬首将正脸面向言时。
  言时对这张脸先是感到有些陌生,仔细瞧了一会才不大确定地开口:“容三公子,容展?”
  人说容太尉深居简出,可没想到他的孙儿直接跑来荒郊野外修行了,不晓得有没有征询到他老人家同意。
  “正是在下。”容展浅笑道,“言公子,幸会。”
  言时虽是于心中腹誹了句“幸会个头”,还是朝容展礼貌地拱拱手。
  “烦请公子迅速“开门见山”地说了,在下还想在天黑前入城。”
  “倘若我说不呢?”
  言时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
  容太尉独子及长媳皆已去世多年,遗下的三子里边,只有眼前这位幼子容展有幸平安长大。
  在这般成长环境下,有人说容展虽相貌英俊,个性却古怪刻薄,常有惊人之举。
  现在他一看……的确是这样没错。
  “请问容公子和文小娘……究竟是何关系?”言时思考了一会后,向他保证道,“为了小娘清誉,在下踏出此殿后,自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还请公子放心。”
  “如果我说,我只信任死人做出的承诺呢?”容展起身,居高临下地绕着他踱步,“一向嫉恶如仇的言公子什么时候这么顾虑姑娘闺誉了?莫不是……在回护未来的小姨吧?”
  言时又吃了两个蛋黄酥,含混着道:“在下承认此举的确出于私心,请继续说。”
  “然而,这洛城里头谁人不晓,您未来要迎娶的对象心中另有所爱?言公子亦可说是……非常可怜了啊。”
  “……言某自认行事低调,容公子夸大其词了。”言时听他显而易见是在挑衅的言语,却是不怒反笑,“倒是容公子虚长在下二岁,不知太尉可替公子议定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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