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少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方绢子,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唉,这么个一表人才的男子居然是杀人犯,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呵呵呵呵,不瞒妹妹说,我年轻时还想嫁给他呢,呼,真是幸好……”
  讲得好像言时看得上你一样。
  文容媛忍着想上前给这俩八婆一人一拳的冲动,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不悦地拉着言昕就想离开。
  “母亲,她们口中的‘言中丞’可是父亲么?”
  “不是。”文容媛揉揉言昕的脑袋,细声道,“昕儿还想去哪儿?娘带你去,别留在这儿了。”
  那俩少女听到她们对话,惊愕地转过头来,嘴唇微张。
  “呃,言中丞的夫人?”
  “好像真是,就是那个什么郡主的女儿嘛。”
  “生得倒是好看,可惜有那种夫婿,想必也是个蛇蝎心肠的主儿。”
  “嘘,人还在这呢,走了啦走了啦……”
  “……”
  虽说两人咬耳朵的声音不算大,可这些话却是恰到好处地传到耳里,如一把利刃插在她心上。
  而这两人刻意的态度,也成功让她的怒气升到最顶点。
  文容媛顿时有些不能忍了。
  “夫人夫人,莫要与这俩莽妇一般见识……”棠梨忙劝道。
  文容媛冷笑一声:“既是莽妇,我又何必留面子?”
  而且照她看来,这两位还真不只是有眼不识泰山的普通莽妇。而言时被押到大将军府审问的消息,也传得很快,快得像是有人刻意散布一般。
  “姑娘留步。”
  可文容媛正欲说些什么,竟然已经有人开口替她怼了回去:“两位姑娘既是识得文夫人身份,不该道歉一下么?”
  是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她身着一袭轻便的衣衫,看起来不似裙装,倒像是江湖中人。
  而这道嗓音清脆中带着点男子的爽朗,也意外地十分熟悉。
  “道……道什么歉呀?”
  “其一,吴夫人没死,杀人犯一词实是言过其实;其二,大将军正在审讯中,案情仍有转圜余地,两位姑娘言谈间直接将言中丞打为罪人是不是过于武断了?”
  说着说着,那女子揭下了遮住她脸孔的面纱,朝文容媛福身行了一礼:“你说是吧,文夫人?”
  面对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恩人”,她很自然地回了一礼。可待她接触到对方带笑的眉眼后,文容媛不由得愣在原地许久,久久才回过神。
  “……小洛,好久不见。”
  
 
    
第76章 其之七十六
  棠梨也认出她来了, 俏脸上满满的惊讶。小洛但笑不语,一双眸子只盯着那两位出言不逊的少女瞧。
  待那俩姑娘灰头土脸地跑了,她很自然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 这你女儿呀?”
  “呃, 是啊。”
  “生得倒是好看。”
  小洛蹲下身朝言昕做了个鬼脸,小姑娘先是见到陌生人有些紧张, 但只一会儿便被逗得咯咯直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说及此处,文容媛细声道, “你不做男子打扮了么?”
  小洛环视着周遭喧闹的人群, 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如何?”
  见文容媛不大愿意的样子,她压低了声音:“有关尊夫入狱的事情,我想我应该能略尽绵薄之力。”
  文容媛猛地抬头, 连忙示意棠梨带着言昕自个儿逛一会,不待小洛反应,便拽着她步履匆匆地进到附近的酒楼去。
  ……
  说起来还真不巧,最近的酒楼即是上回分别前相约的金乡楼。她俩先是愣怔半晌, 反倒相视而笑,大大方方地执手进门订了一间雅间,状似十分亲热。
  几年没来, 金乡楼也翻修了一番,文容媛还意外在墙上见到从前在悦安楼瞧见的宁王殿下真迹。
  两人依着上回的习惯叫了一桌酒菜,相对痛饮一番。
  时隔六年再度重逢,那些旧时的尴尬龃龉都已随风而去, 现下面对彼此倒是坦然。
  文容媛这会才发现到,她已二十好几还是做少女打扮,脑后的垂鬟髻和她愈发沉静的眉眼成了鲜明对比。
  虽说大卫朝女子逾龄不婚并非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儿,大理寺卿陆灵便是如此,但确实也是有些突兀的存在。
  ……现下看来,她对东林王的情意还真不假。
  文容媛边心情复杂地思考这些旁的事儿,边对首之人相碰了酒盏。
  几杯黄汤下肚后,她见小洛粉面已染上了些许绯红,眼神有些迷蒙。想着还有正事要办,文容媛忙开口寒暄道:“这几年在临城过得可好?”
  “挺不错。”她眯起眼笑道,“宁王殿下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教我弹各种曲子,有些是先人所作,有些则是他自己谱的,我过得挺惬意,一度不想回洛城了。”
  “……这样倒好。”文容媛先是认真地听着,又问道,“那怎么突然回来了?”
  “哦,大概是一年前,先帝驾崩的那会儿。那时殿下看起来心情郁结难解,生了场大病,将王位传给了世子,然后……”小洛无奈一笑,“就在所有人认为殿下只是在熬日子、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突然痊愈了,结果殿下把我赶回洛城,自个儿出去云游四海了。”
  “……”
  “不对呀,你既然已回来一段时间,怎么侯爷那边都没有消息?”
  “因为我用的是女孩子的名字啊。”她咯咯直笑,“洛家远房亲戚的孤女洛瑾,平日一心向佛、足不出户,这个身份不错吧?”
  文容媛蹙眉道:“……你用母亲的封号倒是用得理所当然。”
  “就别纠结这些啦,我的好妹妹。”
  小洛特地将‘好妹妹’仨字拖了长音。文容媛本想出言反驳,但终究还是没说话,只闷闷道了句:“算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说你帮得了我,是要怎么帮?”
  “关于尊夫之事,我只是略有耳闻,我想我得先确认一下,是需要去寻人证或物证,还是要设法将此案的主审官由大将军换成大理寺卿?”
  “两者兼之。那个遇害的女子中了种名为寒浊的毒,现下昏迷不醒,大理寺那边的大夫说了,要解了毒才会醒。”
  “翁翁精通医理,这些年又成日炼丹,他就像一部行走的药书,脑子里面很多千奇百怪的知识,或许会有法子解寒浊毒。”小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但主审官一事你得自己想想办法,翁翁的立场代表着洛家,大将军位高权重,必然不愿得罪他。”
  “可就算有了解药,也要建立在由寺卿主审的前提上,即使吴央这个人证醒来,秦琮也会逼她做伪证,要不就是直接杀了她。”
  文容媛不由得有些心焦地伸手搭上小洛的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她才匆忙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贵府能帮到这里就很好了。若是侯爷真能调制出解药,来日必将涌泉以报、结草衔环……”
  “……结草衔环就不用了,你应该是想救活尊夫吧?”
  文容媛挠挠头,语气讪然:“呃,是我失态。”
  小洛失笑:“瞧你急的,我赶紧回府替你探探口风好了。”
  “等等。”她急切道,“待我去安顿一下昕儿,也跟着你去可好?”
  小洛犹豫半晌,点头应下:“好。”
  ……
  文容媛依稀记得,她曾有幸来过洛侯府一回。
  上次她与言时来的时候,一切已尘埃落定,他们算是圆满达成了东林王的请托,是故她全然无法体会小洛那时极为不稳定、近乎无理取闹的情绪。
  现下情况倒是有些颠倒过来了。
  望着侯府简朴素雅的正厅,文容媛不禁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洛侯端坐在案前,跟前跪着一位靛蓝色长衫的青年,但老者似是不为所动,尚能平心静气地品茶看书。
  “翁翁!”
  文容媛尚伫在门口,小洛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洛侯跟前。可当她眼角余光扫过长跪在书桌旁的青年时不由得有些尴尬,吸了口气才轻声道:“堂……呃,叔父。”
  洛侯同样没有理会孙女,只抬起眼示意还在门口的文容媛走近前。她前脚刚走到小洛旁边的位置,那女子便迳自开口道:“翁翁可知道寒浊之毒如何解?”
  两道目光同时扫向并立的她们。
  文容媛认出了那位骤然直起身的蓝衣青年,居然是洛潇,言时的好友。
  眼神交汇的同时,他们俩都有些无措,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四周安静了片刻后,洛潇索性转过头,干笑道:“原来你跟小侄认识啊?失敬失敬……”
  “……”
  洛潇此人她是知道的,是尚书令的幼子,算算辈份原本该是小洛的堂兄。现在小洛出外游历一圈却降了个辈份,瞧他们分明认得彼此是堂兄弟却只能叔侄相称的样子,文容媛总感觉莫名别扭。
  仿如对几个小辈之间微妙的气氛视若无睹,洛侯面向文容媛问道:“你和瑾儿此来亦是为了尊夫入狱之事么?”
  “啊,叔父跪了多久了?膝盖酸不酸?”
  “要你管!”
  “亦是。”
  亦?
  她先是下意识地应了声,然后才神情复杂地望向洛潇的方向。后者则轻咳了一声,拨拨自己凌乱的头发,道:“你别多想,只是阿时还欠了我三十两银,要是他就这么……咳,岂不是要赖我的帐?”
  文容媛不由得有些感动,低声道:“妾在此替家夫谢过洛常侍了。”
  洛潇平日里大大咧咧吊儿郎当,在言时的几个好友中,一直被她分到“损友”那一类。想不到真有危难之时,洛潇还主动跳了出来想办法助他……
  ……虽然洛侯瞧着并不是特别买账。
  “瑾儿方才所述寒浊之毒,老夫是晓得的,只是为何需要此毒的解药?”
  文容媛眼神一亮,连忙快速地将吴央的情形复述了一遍。洛侯听完后却是蹙起眉,垂下眼睫,似在沉思状。
  三人互瞧了一眼,心中皆是相同的想法,也都在等老者的一个回答。
  “老夫这里有寒浊之毒的解药。”顺着三位小辈倏然明亮的眸光,洛侯一字一顿道,“只是,老夫有何理由要拿它出来救人呢?文夫人,说说你的理由吧。”
  
 
    
第77章 其之七十七
  
  “这……”
  面对眼前老者的要求, 文容媛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有成千上万个非要救言时不可的理由,但这是她的理由, 与洛侯无丝毫关连。
  至于洛侯想听的是什么话……
  文容媛毫无头绪地向洛潇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本想说话, 却在接收到老者一记凌厉的眼神后,识趣地摸摸鼻子闭上了嘴。
  小洛将洛潇拉到一边, 低声问道:“叔父,翁翁也有问你吧, 你说的什么啊?”
  “我说, 阿时是我朋友, 我当然要救他啊。”
  “……”小洛不禁捧着肚子笑了起来,“难怪翁翁让你跪着了,回答的一点儿水准都没有, 言时是你朋友,可不是洛侯的朋友啊。”
  洛潇瞪圆了眼:“说什么呢?可别忘了你是我侄女呢,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洛潇虽是嘴上这么说,但十几年来他们俩都是平辈, 自然也摆不出什么叔父的架子,小洛一点儿都不怕他,依然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
  见此, 洛潇只好撇了撇嘴,迳自走到屋外。
  ……
  另一厢,洛侯眼见文容媛并无要开口的意思,轻叩着桌案提醒道:“文夫人?”
  文容媛回过神, 凝眸望着对首之人那双饱经风霜仍然明亮睿智的眼,心里默默忆起她知晓的、所有与洛侯有关的事情。
  传说洛侯与武皇帝情深意重,却曾与其起过两次争执。一次自然是武皇帝死前攸关洛洵等人之冤案,而另一次是……
  “侯爷。”良久,她缓缓启唇,喉头有些干涩,“洛氏数十年来为士族之首是板上钉钉之事,您历经武皇帝至当今圣上已四朝之久,坐拥朝中所有人的尊敬爱戴,想必对任何实质的酬劳皆看不上眼。但是……”
  “说下去。”
  “家夫乃是实诚之人,若沉冤得以昭雪,必鞠躬尽瘁,以死扶大卫社稷,绝不生异心。”有些忐忑地抬起眼,文容媛接着说了下去,“不类上大将军……及辅军将军。”
  老者平静无波的面上忽然起了一丝细小的波澜。虽只有一瞬,还是入了她的眼。
  文容媛暗道了句不好,她忘了言昌早年是洛侯的门生。虽然行至今日言昌早不需眼前老者的提携,他依然对洛侯执师徒礼,尊敬有加。
  “所以,言中丞是触了辅军将军的逆鳞,威胁将其有异心之证据呈上,辅军将军索性先发制人?”洛侯嘴角微微牵动了下,面无表情地问道,“但虎毒不食子,天下真有这种父亲么?”
  她垂下眸:“千真万确,但此事攸关家中私隐,恕妾不能详述。”
  “……”
  沉吟半晌,洛侯低低叹了口气,道:“随老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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