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关键是提醒对方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如此昂贵的晚餐并非人人都负担得起。
肖铎的态度却很坚持:“不是客气,多亏赵总才能订到这么好的位子,作为地主就更应该尽好本分。”
杨梅咬紧了牙,眼睁睁地看着他用现金结账,又大方地给了服务生一笔小费,这才起身离开餐厅。
在大门口还外套的时候,肖铎独自去了更衣室,徒留另外两人站在金碧辉煌的廊道外,遥望不远处塞纳河畔的灯光。
“你爸让我给你的。”
赵星河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使用人处写着杨梅的名字,看不出金额几何。
她不敢抬头,只是坚定地拒绝道:“用不上,麻烦你再带回去吧。”
“杨叔叔身体很好,最近又开始钓鱼了。我教会他用手机点外卖之后,家里基本上不开伙,好在吃的都是中餐,荤素搭配也还健康。”
想起父亲的模样,杨梅眼眶里酸酸胀胀的,几乎随时都会有泪水滴落。
赵星河递来一方手帕,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太省钱,才三个月就瘦成这样,叔叔看了不知道多心疼。”
鼻腔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不畅、视线模糊,她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哭了。
“家里的事情别担心,过年一定要回国,咱不缺那几个机票钱。”
带有高档男士香水味道的手帕很柔软,捂在鼻翼间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了,像羽毛般若有似无,让一颗心也卸下防备,再无余力坚持。
赵星河伸手将人搂在怀里,顺了顺她的发顶,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阿梅,我永远都是你哥。”
眼泪如同放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杨梅拒绝不了这份温暖,只好默默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昨天去看《异性:契约》,看得心潮澎湃不能言语,一整天都没有状态码字……(望天)
之前有读者留言问“九星名厨”是不是剧中角色,想来还是特别说明一下,虽然我没有去过法国,但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是尽量查了些资料,包括阿兰·杜卡斯、莫里斯餐厅和本章出现的Cedric Grolet在内,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他们创作的作品也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把这些加入文中,只是想增强文章的背景,并不意味着女主要和他们发生点什么……(捂脸)
PS.有兴趣的亲们不妨搜索一下相关内容,那些食物的照片在半夜看起来格外诱人啊~~~(捧脸)
PPS.Cedric Grolet本人真的特别帅啊~~~(花痴脸)
第12章 俱乐部
杨梅哭够了,挣扎着离开男人的怀抱,满脸纠结表情:“对不起,我……”
赵星河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好道歉的。放心吧,你哥从不自作多情。”
心中的隐虑被一语道破,她很是尴尬,侧过头说:“是我的错,不该动手动脚。”
“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
男人哂然一笑:“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这只说明你不跟我见外罢了。”
抹了把脸,杨梅叹息:“我爸的自理生活能力太差,总是麻烦你和星歌。等我回国,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两人又聊了些琐事,感觉亲近不少,心境也渐渐恢复平静。直到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干脸上的泪痕,她才意识到另一个人已经消失太久。
见对方回头张望,赵星河再次抬腕看表,语带不经意地说:“你这次的眼光有进步。”
“什么?”女孩一脸懵懂。
“我说你这次挑人的眼光不错,”他的话半真半假,“长得帅,脾气好,很有教养。”
杨梅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还行吧。”
赵星河话锋一转,再次变得语重心长:“孤身在外,凡事还要多留个心眼,别被骗财骗色了。”
想起肖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以及媲美职业运动员的身材,杨梅的一番反驳都被哽在喉咙里,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同一屋檐下,他和她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除了每天早晚接送,大部分时候都像隐形人一样。
朝夕相处的日子,彼此感觉竟比以往更加陌生,这也是杨梅万万没有想到的。
逃离安置点的难民越来越多,美丽城再次恢复往日乱糟糟的模样,两人合伙经营的糕点生意无以为继。事实上,自从被那群叙利亚人盯上之后,肖铎已经很少在街头活动,除了偶尔随她一起搭地铁来市中心,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他究竟从哪儿弄来了上千欧元?
眼看女孩皱眉,赵星河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索性不再多作言语,任由疑虑在对方心底慢慢发酵。
脑海里假设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哪一种能够得到验证,等待将煎熬的过程拉得格外漫长。
看见肖铎从更衣室走出来,杨梅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三人在富丽堂皇的背景下挥手告别。赵星河就住在餐厅所属的莫里斯饭店里,杨梅和肖铎则并肩向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刚刚绕过街角,男人便放下手腕,主动退开半步,与她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见此情景,杨梅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质疑道:“你干嘛要抢着付钱?”
他沉吟片刻,态度平静地解释:“如果我真是你男朋友,就不可能让另一个男人掏钱请客。”
“帮忙演戏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更何况,这餐饭我们根本消费不起!”
肖铎反问:“谁说的?”
她抄起双手,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一千欧等于七千多人民币!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来这么多钱?”
男人垂下眼眸,露出一抹落寞的微笑:“放心,我没有去偷去抢,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
看见他这副模样,杨梅的态度也不得不软化下来,愤恨道:“一千欧不是小数目,至少应该提前说一声。”
“如果提前说了,你肯定不会让我出这笔钱。”
“那是当然。”
肖铎望着她笑,目光温柔如水:“所以才必须瞒着你。”
心脏猛然漏跳一个节拍,杨梅提醒自己坚定立场,深吸一口气才稳住声音:“钱到底是哪来的?”
“……打工赚的。”
她冷哼:“日薪一百多欧,比法国人赚得都多,你打什么工?介绍我也去试试呗。”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这不是一周的工资,是我预支的劳务费和奖金。”
“预支?”杨梅下意识地提高音量,“为了吃顿饭就预支工资?你脑子进水了?”
“……我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
女孩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快说,你找的到底是什么工作?这么大一笔钱,要干多久才能还清啊?”
明白对方是在为自己担心,肖铎连忙宽慰:“不是计时工资,我说了,这笔钱是预支的劳务费和奖金——只要能赢得比赛就行。”
阵阵夜风吹过,捎来不远处塞纳河面上的水汽,巴黎夏夜特有的凉意,让杨梅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是击剑比赛吗?”
男人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隐藏着些许光亮,眼神却模糊暧昧,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专注于自己的思路,杨梅并未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而是费劲地在脑海里搜索一番,继续追问:“花剑……是花剑比赛对不对?小护盘、攻击上身躯干、只能刺不能劈?”
肖铎讶异:“你怎么知道这些?”
“星歌是《竞技周刊》的记者呀,什么体育项目都懂,可厉害了!”
提及自己的闺蜜,杨梅满脸自豪表情,活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你不是还赢过一瓶‘白马庄’吗?那天晚上,我一回来就向她打听关于击剑的知识,把各个剑种的区别都弄清楚了。”
“有什么区别?”
两人此时已经进入地铁站,顺着台阶一路下行,先后通过检票闸机,最终站定在站台上。
将花剑、重剑、佩剑的区别复述一遍,杨梅确信自己没有疏漏,方才刻意补充道:“星歌还说,花剑技术很复杂,关键比赛的判罚也经常出现争议,普通人看个热闹就行。”
街头比赛那天,她根本不知道比赛规则,只晓得绿灯亮了就会加分,跟条件反射一样。
如今提及这番话,恰是为了替自己解围——比赛开始得太突然、结束得太快,就算看不懂也情有可原。
肖铎并未反驳,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直到走进地铁车厢,依旧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沉默。
车轮有节奏地撞击着铁轨,暂时稀释了此刻的尴尬,让四周的气氛显得不那么压抑。除了几个形迹可疑的醉汉,车厢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俩并肩坐在同一排座位上。
意识到不对劲,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杨梅咬牙缩成一团,随时准备转移话题。
然而,正当她试图开口的时候,肖铎却主动出声:“……我就在那家举办街头比赛的俱乐部参训,工资按日结算,参赛还会有额外奖金。”
杨梅大吃一惊:“这一千欧也是俱乐部给的?”
他点点头,承认道:“算是预支款项,打赢比赛就不用还了。”
“什么比赛?”
“全法俱乐部联赛。”
即便她是运动白痴,对花剑项目一无所知,也能做出基本的常识判断:业余爱好与职业竞技天渊地别,击败大街上的花剑爱好者不难,靠比赛赚钱吃饭却是另外一个概念。
杨梅以为,想要在现代击剑运动的发源地法国出人头地,仅凭强悍的身体素质是万万行不通的。
肖铎同意她的观点,并进一步解释道:“我已经开始调整状态,最近都在俱乐部接受适应性训练——俱乐部就在蓝带学校附近,你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在巴黎市中心设立的俱乐部,拥有举办商业比赛的经济实力,想必也是财大气粗,不介意区区一千欧的得失吧!
然而,第二天放学后,杨梅还是找到街角的自动取款机,用赵星河给的银行&卡取了一笔现金。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欧。
按照肖铎画的地图,她独自横穿商业街,沿着沃日拉尔路向东走,经过几幢象牙色外墙的老式公寓,最终来到一间干洗店的门外。
地下室的气窗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似是剑条彼此摩擦、撞击。
干洗店的招牌旁边,单独写着一小行字,首尾分别缀有三柄交叉的小剑,应该是属于俱乐部的标志。
轻轻按响门铃,很快便有人走上前来,那沉重的脚步声,让杨梅为楼梯捏了一把汗。
身材矮胖的“裁判”再度出现,满脸洋溢着拉丁人特有的热情,一双手围成铁箍,将女孩大力拉入怀中,抱着她在原地直打转。
被放开时,杨梅早已头晕目眩,听到对方说的是英语,差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China……good!”
法式英语的口音很重,却不妨碍信息的传递与表达。
只见对方比出一个大拇指,指指身后的地下室,又指指面前的女孩,词汇贫乏却简介有力,足以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
第13章 练习赛
对方显然十分满意肖铎的表现,拉住杨梅的手反复夸赞。
只可惜他的英语实在够呛,结合丰富的肢体语言才能勉强听懂。杨梅除了陪着笑脸表示欣慰,再也无法做出别的回应。
从那半猜半蒙的对话中,她大概明白这家俱乐部名叫“圣日耳曼”,与巴黎本地的足球队一个名字。曾在街头比赛中担任“裁判”的矮胖男人名叫保罗,作为俱乐部的负责人,年轻时也曾是一名优秀的佩剑选手。
只见他满头白发、身形臃肿,显然已经告别运动生涯很久。
如今人到中年万事休,保罗将全部的热情寄托到教练事业上,满心期盼自家俱乐部能够取得好成绩。拉赞助、搞宣传、积极招募队员,十八般武艺用尽,圣日耳曼却始终是一支二流队伍,难以在强手如林的全法联赛里出头。
“Thanks of Xiao.(多亏有肖)”
保罗表情夸张地吁了口气,显得对肖铎寄予厚望,期盼在今年的比赛中取得突破。
杨梅趁机截断话头,从兜里掏出十张一百欧的纸币,双手递了过去。见对方满脸莫名表情,她连忙解释,要这笔钱偿还肖铎预支的劳务费和奖金,相信他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参加比赛,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
弄明白她的意图,保罗大笑着摆摆手,直接直截了当地表示拒绝。
“Just take a look.(来看看吧)”他说,“You\'ll know how good he is.(你就知道他有多棒)”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终于来到狭长的剑道旁,只见一对对白色身影相向而立,各自进行着激烈的实战演练。
这里的地下室很宽敞,安装有成排的日光灯,墙壁上还贴满透亮的镜子,将原本压抑的地下空间营造得窗明几净。墙角的衣架上,挂着成套的装备:洁白的击剑服、黑色的防护面罩、细长笔直的剑柄……
保罗一边带路,一边热情地介绍着场馆内的各项设施,直直地朝最里面的那条剑道走去。
剑道上站着一个高瘦身影,身穿挂背带的剑裤,在灯光下显得修长而优雅。只见他手执一柄长剑,脚步轻盈地向前移动,反复练习击刺动作,一招一式充满阳刚之气,一举一动干净利落。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杨梅却十分清楚地知道对方是谁。
“Xiao is very good.(肖很棒)”
比划着大拇指,保罗重复着自己贫乏的英语词汇,一张脸涨得通红,苦于无法用更准确的方式表达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