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
一听到声音,立刻警惕的看着吕璐。
她把碘酒和纱布扔到他的面前,做了一个包扎的动作,然后她又把馒头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吕璐每一个动作她都做的很小心,因为他的眼神充满着冰冷和明显的不信任。
他拿起馒头立刻啃了起来,把她给的碘酒和纱布扔在一边,她心里一急,忍不住上前想要帮他包扎,男孩突然一抬头,用长长的指甲在她手背上抓了一下,吕璐吃痛的收回手,他黑幽幽的眸子盯着她看,喉咙里发出警告意味的嘶吼声。
吕璐捂着手背,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她最近新学到的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卸磨杀驴。
她站了一会儿,男孩光顾着吃馒头,压根就没理她。
吕璐气的咬着牙喊了一句:“没良心!”转身跑走了。
男孩看着她背影,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又低下头吃馒头。
听说后来之后吕璐再也没见过那个被挨打的倒霉孩子,她依旧慢吞吞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按时上下学,成绩波动不大,持续保持中等,平平淡淡的升到了高中。第十一高中算是C市第二个重点高中,她被分到了五班。
报道那天,首先看到的是一座红色和白色相间的教学楼,教学楼的旁边有一个美丽的大花坛,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大地,反射着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校门口三三两两不断涌入报道的新生,还有一些不放心的家长开着小电瓶车送孩子到门口。
操场上也有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踢着足球。
吕璐梳了个松松散散的高马尾,几缕小碎发还耷拉在脸庞,细眉大眼,翘鼻梁上框着一副黑边大眼睛,脸蛋透着微微红,背着个大帆布包,上身是一件可爱的卡通T袖,下身是白色的七分裤,衬得她显得有些胖。
她爬上爬下,爬了好几层楼梯好不容易才找到五班的教室。
班主任上了年纪,人也比较和蔼,笑嘻嘻的说,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吕璐扫了一圈,就看到教室里坐最后几排的男生,穿着不伦不类的,不太像学生的模样,翘着脚搁在课桌上,头发明显是烫过了,像顶了个方便面卷毛样,也不顾班主任是不是在场,三四个人聚在一块,只管自己大声说话。
其中在这一群人中,有一名男生外表看过去就放荡不羁,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脸上的五官像雕刻般俊美,看见她眯眼笑意渐深,眸底带着难以捉摸的暗光,毫不避讳的盯着她。
吕璐被他盯得毛了,想离那些人远一点,就选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了。她的同桌也是一个带眼镜的,一看就是个好学生,他那红扑扑的大脸蛋仿佛像苹果一样圆,肉嘟嘟的脸上嵌着炯炯有神的眼睛。
看见吕璐坐在他的旁边,一对精致的眉毛微挑上扬,映衬得眼睛更大了,脸颊更白嫩了,结巴道:“你、你好,我叫陈杰森。”
吕璐对这样的人也抱有着善意,她笑了笑:“我叫吕璐。”
后排那聚在一块的男生中,有一个在头发上悄悄染了一戳黄毛的男生瞅着吕璐笔直绕开他们,坐到他们以前初中有名的书呆子旁边,嘴巴扁扁,“啧”了一声。
“哟,我喜欢,胖得恰到好处。”
“就是看上去好像不太待见我们嘛。”
乔鸣就坐在那些人里面,穿着简单的细条纹长袖,衬托着他皮肤很白,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不同于同龄人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黑涌。
他嗤笑一下,睨眼瞥他:
“你喜欢这样的?”
黄毛男生一开始嘿嘿笑笑,后来再一抬头对上了乔鸣冲着他笑眯眯的眼睛,配在一张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白净脸庞上,莫名突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凶猛动物,充满危险性。
他愣住了,觉得不对劲了,立刻猛然摇头,否认道:“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喜欢瘦的。”
乔鸣不看他,将目光转到了吕璐后背上。
“出息。”
男生一脸倖倖的,摸摸鼻子,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日子一长,吕璐倒也习惯了高中这种忙碌的生活,偶尔忙里偷闲中,她也会从同学耳朵里听到“乔鸣”这两个字,无非是他昨天放学又去哪所学校打架了,下个月要去拉场子了,开学没多久小势力又壮大了啊……
稍微令人尴尬的,是班级里有两个女生在厕所的洗手台传小消息,吕璐正好在里面上厕所,就听见一女生神神秘秘地说:
“我听怯毛说啊,五班那个,出风头的乔鸣,他是个私生子啊,以前被人欺负都没人管的。”
“那他现在看上去也挺有钱的啊……不会吧……”
“不知道,鬼知道怎么一变,变成这样了。”
这两个人一言一语说了很久,吕璐在里面站着也腿酸了,干脆推门出去了,那两个女生紧张地看她一眼,见是吕璐,又放下心来,继续照照镜子,一边说话。
吕璐甩甩手,将厕所里听到的话,转过身就给忘到脑后了。
乔鸣?
那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第十二章 秘密
十一高中虽然不是省重点,可按顺序排下来,不是第一,倒也是第二啊。
五班的班主任姓任,任海军,年纪快五十岁了,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讲课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最近已经有人跑来他那里说,他们班出了一个混混,把其他学校的一些人都给打了,但是去问问那些人,各个鼻青脸肿的,非要说自己不是被打了,是放学路上自己不小心摔的。
那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别人也没法当作证据处理啊。
说起乔鸣,任海军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热水,咽了下去。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深,头痛也是很头疼,要是是一般的差生吧,一般的流程无非也就是先把学生喊来谈话,然后联系家长,最后可能进行相应的处分。
可是乔鸣吧,进来的时候成绩是这个班级的前三,看以前的档案记录,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任海军刚去找过任课老师了解情况,得到的评价都是,这人一看就是不想读书,可几次成绩下来,乔鸣的成绩就是稳定的七十多,即不考高,也不考低。这也是稀奇的很。
就这次语文考试,乔鸣头回得了个不及格,理由就是作文他离题了,写了篇跟题目完全没关系的小诗。
一边是社会小流氓,一边是学习上也没什么好挑出错的。
最重要的是,乔鸣的父母,家庭背景也比一般人深厚。
动不了的太岁爷哟。
任海军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他忍不住用大拇指揉了揉,刚将眼镜摘了下去,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了三下,任海军眯了眯眼睛,一边说了声“进来”,一边伸出手在桌面上摸索,戴上眼镜一看,是乔鸣。
乔鸣笑嘻嘻的,看见老师也不胆怯,有点吊儿郎当的样:
“老师,你找我。”
任海军咳咳两声,“嗯,听说你最近外面很忙啊?”
乔鸣的刘海盖住了俊秀双眉,极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道阴影,挺直的鼻梁,他略微侧了侧头,随着动作拂过额前的碎刘海,让他的脸上增添了一股摄魂的感觉。
“没有,忙着学习。”
他说这话,一点都没有脸红的意思。
任海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他的两只手覆上灌入热水的杯壁,源源不断的温度透到肌肤上,他继续说:“乔鸣啊,我今天叫你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是想问你,你对自己的规划,比如说考大学,理想中的大学之类的。”
乔鸣没有考虑,他说得轻描淡写:
“不上大学。”
任海军“啊”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岁数高了,听不得有些让人受刺激的话,不然是自己的心脏受刺激,他摸了摸胸口,似是捋顺了气,半天才开口:
“行吧,现在……不上大学的可不多了,你…你爸知道吗?”
“其实我去询问过各科老师关于你的评价,其实你在保持现在这个基础上,稍加努力一点,重点大学也是可以上的啊。”
乔鸣听到这话,他细细的、长长的,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球虽不黑,但目光流盼时,眸底深邃,看不见底。
他笑了下,“他不管这个。”
任海军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乔鸣懒懒散散地都回答了,最后任海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看他的眼神逐渐变了,就是一个没心思念书的纨绔子弟,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任海军头疼了,他托着头:“你待会还有两节课,先回去吧。”
乔鸣乖巧道:“老师再见。”
他推开门出去,正午的光刚好暖和,校园里的树叶摇摇晃晃,打碎了光,使单调而平静的墙面而变得有些色彩了。
刚长出来的枝桠不安分地跃上窗台,轻巧地挤入楼层的,偷偷探窥,微风悄悄顺着枝干爬了过来,让盆栽上的小草弯了腰,阳光一不留神忘形地滑落,跌碎一地纤淡印迹清悠悠。
吕璐和其他两个五班的女同学从物理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捧着一叠试卷,其中一个女生用羡慕的语气说:“吕璐,你这次物理考试考很好耶,x大学没跑了。”
另外一个女生搭腔:“是啊,这次物理大家都没考好,你这成绩肯定有前五吧,进步很大啊。”
吕璐不知道怎么回答,有点羞涩的笑了笑,声音像黄鹂鸟一般清脆:“没有啊,这回头一次物理考好,还得努力哇,不然成绩就得往下掉。”
她走得轻快,刘海被风撩了起来,浓浓的眉毛下边是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瞅人的时候滴溜溜乱转。说话间,亮晶晶的眼睛,像映在溪水里的星星。
乔鸣看着她走路起来,高马尾一甩一甩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现在已经没人想的起来,他初中那可怜的狼狈相。
就算想起来了,怕是也没人敢说了。
没人能想象,他怎样从那浑浊的血堆里爬出来。
凶狠,不留情。
理由很简单,乔家的私生子不止他一个。
他就开始变态了。
也许他本来就变态。
乔鸣从人堆里,踩着头爬起来,站在高处往下看,心灵就像深夜飘荡在无边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阴狠唯我让周围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时间长了,孤舟早已找不到方向。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在底下烂着。
但吕璐不行。
他得看着,小姑娘踏踏实实地走着她的阳关大道,花团锦簇,毫无顾忌的往前走。不用回头。
不管是冰山雪融,还是危峰兀立。
他总会找到她。
感情太过汹涌,浪头滚滚,犹如万马奔腾,一泻千里,如瀑悬空,砰然万里。乔鸣怕吓着她,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总得慢慢来。
墙上的挂钟,分针滴答滴答的挪动着。
吕璐只见到乔鸣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自己,她第一次给一个男人过生日,脸臊了起来,她的脸本来就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了几分俏媚:
“生日快乐。”
乔鸣不动。
她的声音极细,悄悄地加了一句:
“阿鸣。”
吕璐的声音跟她的脸极配,一张圆圆润润的鹅蛋脸,颇为俏丽,年纪看上去都比他小着一两岁,事实上,吕璐确实比他一岁。
憨傻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清脆嘹亮,尾音却又婉转柔和,像潺潺流水,风拂杨柳。糯到不行。
乔鸣觉得今天这样也很好,不像去年那样,魏成道喊了一些人过来,在私人会所里包了场,借着生日的由头,和其他市的头谈了笔往来互惠的生意。
往年生日总是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到场的有男有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
如果成功了,倒也就算了,要是失败了,还得掐一场,见点血。
而现在他待在这间小屋子里,对面是小姑娘的卧室,门微开着,可以看到有一张粉红色的床,上面铺着粉红色的被褥。床上方的淡粉色蚊帐绑在床柱上,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小巧的杯子。
脚底下白色的绒毛地毯静静地铺在地板上,窗前用淡粉色蕾丝点缀的窗帘被拉到一边,能看到窗外的盆栽。
屋子里的灯光交织成朦胧一片,是暧昧而温馨的橘色。
窗外,今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的小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遥远的银河像一条长桥,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乔鸣的喉结□□的上下滚动,他诱出声:
“靠过来。”
吕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单纯坐过去离他稍近了些,“啊”的惊呼声中,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张狂凶猛,进攻,□□。
脑海中除了这些词,一时间只剩下了空白,些许难受爬上了吕璐的脸庞,她合不拢的下颚,被侵占让她无法吞咽,透明的唾液从她唇角淌出,蔓延着流下,濡湿了嘴唇四周,身体深处燃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吕璐身上泛了一层薄汗,膛腔急促起伏着,她的眼底迷糊,对上乔鸣的眼,却聚不了焦。
吕璐只得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出,依稀见着他的双眼细长而常常带上一种白皙,使人久看不腻。头发和指掌都比一般男人来得纤细,只是单单看着她笑的时候,温文尔雅,这四个字是最好诠释。
乔鸣有种难以言表的魅力,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慵懒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
好不容易停止,吕璐立即深呼几口气,然后眼神发愣,像是被他亲傻了。
猝不及防,一个与刚才相比,无关□□,只有轻柔的吻落到她的额角,温情至极,他撩起她的额发,直直的看进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