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问米——touchinghk
时间:2018-05-01 11:11:56

  人生际遇,分分秒秒变幻莫测。
  宋书明又是可惜又是慨叹,将调查到的所有情况都告知魏潇。
  他连续蹲守几天,拍到的却只有模糊一张照片。
  魏潇捏着那张照片,仔仔细细看了许久,终于点一点头,收下了。
  宋书明心中十分愧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魏潇微笑给的报酬丰厚,他也知道此时手中的线索单薄了一些。
  那张照片只是背影,人又隔得太远,天色灰暗,实在很难辨认出照片中面容是谁。线索这样有限,他心中有愧,原本打算白天补觉,此刻只觉得自己再睡不着,便又穿上衣服,直奔杨兴的城南情妇所在的废弃自来水厂边上。
  小区此时仍是一片寂静,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样子。宋书明径直找到情妇所在楼层,敲门半响,却不见人影。
  铁门破旧,门上的铁锁咔啦咔啦作响。宋书明昨天便曾想过撬*锁,此时试探性的伸手去拉,却看见哐当一声,门竟然没有上锁,被他一拉,就开了。
  门口的鞋柜还如昨天一般。一双拖鞋,一双运动鞋。
  宋书明不过片刻迟疑便抬脚进门。屋内一室一厅,房间不大,家具老旧,厨房灶台和洗衣机上都积了厚厚一层油垢。厕所也像久无人打扫。只有客厅的沙发看着干净少许,像有人曾经坐过的痕迹。而卧室光秃秃的一个席梦思上面并没有铺床单和枕头。
  就算昨天情妇收到杨兴车祸的消息,卷款临时逃走,但厨房和卫生间的油腻和积垢却做不得假。这房间很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他昨天看到的女孩,到底又是不是杨兴包养的情妇呢?
  宋书明心中越发狐疑,只能暂时按捺一下各种忧虑和担心,从门中走出,想先回家去问一问林愫。
  他刚刚从门口走到楼道,却看楼梯上站着一个姑娘,一头利落的短发,干净的面孔,肤色偏黑,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眉毛极淡,唇色泛白,身材瘦削,穿一件灰扑扑的卫衣外套。
  这一副打扮和周身的气质,竟莫名让宋书明又想到了林愫。
  完了,宋书明心想,他一定是接连几天没有见到她,太过思念的缘故。怎么看谁都有几分像她?
  还不待他开口,那女孩却主动与他打招呼,说:“嗨,你找谁?”
  宋书民如释重负,他在这小区中连着转了几天,难得见到一个人。此时有人经过,连忙上前询问:“请问四楼这边这套房子中,住着的是不是一个女孩?怎么现在找不见人?”
  那女孩大大咧咧点点头,说:“是啊!给人做小三的嘛。”
  “当婊*子,又立牌坊。又要从老头儿手里抠钱,又要维持自己清纯贫苦的假象,非要跟我们这些穷人挤住在一个小区里。也不想想,有钱那老头儿周身都是名牌,三天两头给她买东西塞钱,她还住这儿破地儿,就不怕被抢?”
  宋书明兴奋起来,问:“你怎么知道她是给富商包养的呢?”
  那女孩咳一声,咋咋呼呼说:“小破老区,隔音不好,晚上两人闹出动静,猫叫似的,嘤嘤呜呜。要我说,这种女的有什么好?叫*床都叫得不痛快。也不知道那老头儿看上他什么,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听这么娇娇气气的,就不怕吓得他阳*痿?”
  这女孩子年纪不大,语气却很老道,宋书明听完扑哧一笑。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那女孩看他笑起来,自己也笑了笑,笑容很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
  宋书明这时候反应过来,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熟悉感又是为何了。
  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孩,语气神情桀骜又直率,可不是像了十足十的詹台?
  三人一别多日,宋书明担心詹台尤甚,今天见到这女孩,不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宋书明冲她笑笑,打趣问道:“既然这小区这么烂,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也要住在这里呢?”
  那女孩,冲他上下一打量,猥琐地说:“帅哥,我看你,长得也挺有几分意思,干什么?把不到妹啊?先来打听那干瘪黄花菜,找不到人,这就又来跟我套近乎?”
  “事先声明,我跟那黄花菜可不一样。我住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家房子就在这里啊。破地儿赶不上政府拆迁,我们老北京人,不住这儿,换哪个地儿给人大几千的房租交啊?亏不亏!”
  宋书明心有戚戚焉,点点头说:“那黄花菜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女孩说:“不知道。见了面跟小鸡崽子似的,说什么话也听不清。哎,我说,咱俩站这楼道里说话像话吗,我家就对门儿,进来聊呗。”
  她一挥手,大门应声而开。
  只见门口铺了一个hello kitty的粉色垫子,鞋柜上面也贴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贴纸,进门客厅与门厅之间还挂了几串木质小风铃,看起来很有小女孩的生活气息,布置得十分温馨。
  这情景又让宋书明莫名有些熟悉,这个房间看起来倒与以前他给书晴布置的卧室有几分相像。宋书明心中微觉怪异,脚步一顿,略略有些出神。
  这女孩穿着打扮和林愫一个风格,说话神情像足了詹台,住的地方又让他想起书晴。怎么周身种种,总让他有熟悉和亲近的感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女孩见宋书明站着不动,便伸出手来拉他。她的手掌柔若无骨,冰冰凉凉的小手碰到宋书明的手腕,似有一阵电流从他心房击过,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栗。
  宋书明转脸看着她,她眉目温柔,她目光似水,像一潭深泓定定盯着他,直击内心。
  如果不是他曾经经历过那些生死大事,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30岁大龄未婚男青年,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有自己又回到了初恋的错觉。
第85章 【熟悉】木中有鬼,是以为槐
  安静无人的楼道, 温馨熟悉的房间,面前一个爽朗大方的女孩子,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单纯无害。
  可她碰到他手腕的那一瞬间, 林愫送给他的,他一直别在腰上的那一只桃木小棒槌,发了疯似得摇起来, 打得他耻骨生疼,硬生生的把宋书明的理智拽回。
  那女孩攥住他的手不放,一阵阵酥麻自腕间层层涌上,鼻间仿佛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味,像是林愫惯常用的玫瑰洗发水的味道。他腰间的小棒槌拼命的在他的裤腰带上方砸着, 像得了疯牛病的小牛犊一般。
  隔着衣服宋书明都觉得自己的腰间青了一片。疼痛和芬芳,这两种不同的感觉交杂在一起, 让宋书明难耐不已。
  他扭头, 状若无事,只不再看那女孩的眼睛。眼睛四周一扫,看向房间里面。
  一块粉红色的hellokitty地垫,旁边放了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按面前女孩的说法, 这房子是她家的,那为什么只放一双拖鞋, 她言语之间也不曾提及家人, 她家人呢?
  这样一个破旧无人的小区,他晃了两天两夜都不见人影。却突然就在他这边房间没有人的时候,对面住了一个年龄相似的女孩, 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一般女孩子,再直爽率真没心机也好,刚刚认识一个新认识的不知底细的男人,就敢贸贸然把他请进房间去吗?还是在这样一个安静又无人的小区里面?
  昨天他见到的女孩,让他想起林愫,今天他见到的女孩,又让他想起詹台。一连遇到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孩子,这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什么阴谋在呢?
  警铃大作,冷汗潺潺,他却不敢打草惊蛇。
  宋书明言笑晏晏,神色不变,只轻轻将手腕从女孩的手中抽出。
  肌肤不再相触的那一刻,他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感,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已经被剥离。
  宋书明强压下来心中那种失落和难过,不停默念林愫的名字,才觉安心些许。
  他深吸口气,扭过头来,对那女孩笑着说:“房间里面不太方便吧,我们孤男寡女的,我女朋友,母老虎一只,醋坛子一个,有话说,不如我们到楼道外面去。我请你喝杯饮料?”
  那女孩脸色丝毫不变,巧笑盈盈,对他说:“哎,帅哥,你怕什么呀?怕我吃了你吗?你这么身强力壮,一个男的,我这么娇小,一个女的有什么可怕的呀?你不是想知道那女孩是什么身份吗?你进来呀,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她越是这样说,宋书明腰间的桃木小棒槌,越是疯狂的砸着他的腰,宋书明越是确定其中必定有诈。
  他忐忑之心未定,脸上却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那我进门之前也得问问清楚啊,你说是吧,多钱一次啊,包夜怎么算啊?不明不白进去了,你岂不是把我要连皮吞了?”
  那女孩笑容更见甜美,天真烂漫扭过头来,说出的话,却让宋书明如遭雷击。
  她说:“一次八十,不还价。”
  这句话,宋书明深深刻在心中,从来都不曾忘记。
  只因为这分明便是宋书明与林愫,初见之时,林愫口中说出的话。
  当初他误会她是暗娼,说八十块是在报价。
  后来知道这是她问米的价格,又渐渐对她心生爱意,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将这句话收回去。
  可面前这个女孩,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苦心经营营造出的熟悉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整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是一个陷阱?就像在敦煌时一样?
  那林愫呢?林愫会不会有事?他接的这个所谓案子,是不是别人为了分开他和林愫而设下的计谋?他几天没有回家,林愫现在是否安好?
  宋书明只恨自己肋下无翼,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林愫身边。
  宋书明疑虑担忧越深,面上就越是冷静自持,对那女孩轻轻摆手:“家中女友醋坛子一只,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吧。”
  那女孩却像心有不甘,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神情越发淡漠,冲宋书明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宋书明立刻接起,对面传来林愫的声音:“宋书明?怎么回事?几天没回家也没个消息?”
  他松一口气,答道:“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再一回头,面前空空荡荡,楼道阴暗,正中相对的两扇大门双双紧闭,又哪里有半分人影。
  宋书明拔腿便跑,一刻不停,连着从四楼跑到了一楼。楼道阴暗,楼外明亮,骤见光明,他仿佛逃出生天一般喘着粗气。
  他一路驾车狂飙,难得二环没有堵车,车速飞一般,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家中。
  林愫正在厨房中忙活,宋书明开锁进门,脱掉外套,找到她身影,兜头便扑向她,一把将她揽住。
  她那么瘦,那么小,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她举起,两条手臂扣在她纤腰之上,脸庞深深埋在她秀发之中,呼吸就喷在她脖颈之上。
  林愫笑着躲闪他,说:“痒。”
  她身子一闪,一侧脸,就被他一口噙住。上次在敦煌那一吻,哀伤缠绵又温柔,像两个天涯沦落人在戈壁中彼此温暖抚慰。
  可今天这一吻,却霸道焦躁又狂野,带几分不由她拒绝,攻城略地般的坚决。他唇舌用力,手上丝毫不松,双臂用力,抄起林愫,将她架在双腿之间。
  厨房狭小,她胸前柔腻避之不及,狠狠压在他心口。宋书明闷哼一声,脸庞向下,呼吸就落在她沟壑之间,手掌轻轻,一丝一缕一寸,沿着起伏的曲线,细细密密摩挲过。
  隔得十几分钟,两人才回过神来。林愫温温柔柔拍着他的后背,等他平息下来,问:“怎么回事?遇到难事儿了?”
  宋书明“嗯”一声,紧接着又说:“我想你了。”
  林愫推他一把,作出生气叉腰状,嗔道:“想我还不知道回家?连着几天都没个音信。”
  宋书明叹口气,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后背,说:“还是上次那个包养情妇的案子,我琢磨着,这个情妇,她可能,不是人。”
  林愫听宋书明说完这几天的情形,沉吟片刻,问:“你说那个小区特别安静,不见人影?”
  宋书明说:“是的,不仅仅特别安静,早上下午还时不时像起了层雾霾一样,特别阴沉。”
  林愫问:“小区可有树?”
  宋书明说:“参天大树,这会儿正开着小白花,一串串的,很漂亮。”
  林愫冷哼一声:“夏末开花,这是槐树。”
  “这就对了,木中有鬼,是以为槐,”
  林愫站起身,来回踱步,子鼠在她脚边跳来跳去,林愫怕踩到它,干脆将它一把抱起,边走边用手轻柔地顺着子鼠的皮毛。
  宋书明现在已经知道,她在思考的时候,常常做这样的小动作。
  林愫又问:“你遇到的第一个女孩,让你想到我?”
  宋书明唔了一声,想了想,说:“也不是想到,更像是熟悉,她穿的衣服,说的话,长的样子,都让我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是回忆起来,是因为跟你有很多相似,才会让我觉得熟悉。”
  林愫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再问:“那第二个女孩呢?”
  “第二个女孩就更奇怪了。穿着打扮让我很熟悉,是因为像你。语气神情让我很熟悉,是因为像詹台。住的地方也让我很熟悉,是因为像书晴。可就是因为太熟悉了,你们三个又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个体,才让我察觉到了异状。”宋书明答道。
  林愫说:“我明白你的感觉,就好像这些熟悉都很刻意,像在时不时提醒你一样。”
  宋书明说:“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直到她最后说出八十一次那句话,我才真的确信这确实是一个陷阱。”
  林愫咬着下唇,说:“她说这话,是摸过你的手腕之后?”
  宋书明说:“是的。”
  林愫说:“她是因为摸过你的手腕,挨过你的皮肤,才能获取你的语言记忆。”
  “可是这些记忆都是片段,对于她们来说太过复杂,并不能将它们串联成一段完整的情节,所以只能靠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营造给你一个熟悉的氛围和环境,以此期望你能够对她们心生喜欢,从而轻易上钩。”
  宋书明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她伸手摸过我,就能知道我的记忆我的过去?”
  “这是什么鬼,这么厉害?”
  林愫摇摇头,说:“这不是鬼。”
  “这是人皮罗刹。”
  “你去的小区,也不是真的小区,而是罗刹鬼蜮。”
  宋书明问:“怎么可能?如果是一个异世界,我肉体凡胎一只,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走进去,还住了两天呢?”
  林愫说:“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你一个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走进罗刹鬼蜮,轻而易举便看见人皮罗刹?”林愫问。
  “我问你话,你记得,一定要认认真真老实回答。”林素语气十分严肃。
  “你是在什么时候,被谁涂上的水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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