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何甘蓝
时间:2018-05-01 11:16:58

  “哦?你找来这里,等了这么些天,不会是专门来跟她叙旧的吧?”陆斐勾起嘴角,打量眼前这女人。
  吴芳菲抬起头,直视陆斐的眼睛,她说:“我想讲一个故事给大司马听,若你信了,最好,若你不信,把我赶出去即可。”
  “请。”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对于陆斐来说,吴芳菲就是这个送枕头的人。
  “这些话,你对谁说过?”听完后,陆斐站起身来。
  吴芳菲摇头:“本想亲自说给阿媛听,但以她的脑子估计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故事,你既然是她未来的夫君,那么我想讲给你听或许更有用。”
  陆斐背着手,眸子深沉:“说出这个故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曾经对她很不好,非常不待见她,不久前我才知道其实我们两个都是可怜虫罢了。当然,若真相有一天大白于天下,她自然可以拿回她高高在上的身份,那么可怜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吴芳菲淡淡一笑,有些苦涩。
  吴芳菲的痛苦,不像是作假。可到底如何利用她这个故事,陆斐心中自有计较。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无私的人,此时说出这些秘密,不过是想看看那人的下场罢了。”吴芳菲轻笑一声,有些凉薄,“她囚禁我这么些年,我倒要看看最后是她先疯还是我先疯。”
  她,自然指的是当初从牢里将她带出去的惠妃娘娘,阿媛的生母。
  “看她们骨肉相残,可怜的总不会是我一个了。”吴芳菲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瘆人,像是黑夜里响起的铃铛,幽深可怕。
  陆斐可不在乎她是不是疯了以后还会不会疯,他在乎的只是他的阿媛能不能顺利地得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如果你没有别的去处,暂时就住在我府上,我会派人照顾你。”陆斐道。
  吴芳菲轻笑一声,挑眉看他:“当然,我首先得把命保住,不是吗?”
  陆斐看向她:“你是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我希望你能明白。”
  吴芳菲稍稍扬起头,露出一截略黑的脖颈:“放心,芳菲定不负大司马的期望。”
  ……
  养德宫
  惠妃软软地斜靠在榻上,有些没精神。
  “娘娘,该喝药了。”绿芙端来了褐色的药汁。
  惠妃撇开头:“拿走。”
  “娘娘……”
  “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一声爽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刘曜来了。
  惠妃赶紧从榻上起身,慌乱地整理鬓发:“臣妾不知陛下驾临,失礼了。”
  刘曜大步上前,将她的腰肢一圈,两人一齐落坐在榻上。
  “把药拿来。”他伸手,绿芙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多大年纪了,还玩儿小姑娘的把戏,喝了。”刘曜一手拿着药碗,一手勾着惠妃的下巴,笑意盈盈的说道。
  惠妃有些无奈:“陛下……”
  “喝。”
  君命不可违。惠妃低头,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碗药。
  “这就对了。”刘曜放下碗,随手捻起果盘里的一颗梅子往惠妃的嘴里塞去。
  “酸……”惠妃猝不及防,差点儿被酸掉了牙。
  刘曜哈哈大笑,似乎这是一件很喜乐的事情。
  惠妃捂着牙齿,含着酸梅看他:“陛下……”
  “朕也尝尝。”他凑过去,舌头一卷,从她的嘴里抢过了酸梅。
  “唔……确实酸。”他嚼了两下,吐在了一边的痰盂里。
  惠妃嘴角挂着笑意,淡淡的,温婉又迷人。
  “怎么不好好喝药?不过屈屈一个风寒,半个月都没有好全,你是存心让朕担忧的?”刘曜搂着她的腰,两人一同靠在它上。
  惠妃依偎在他的怀里,浅浅一笑:“不过是懒得动弹而已,已经大好了。”
  “好了?”他的手摸索到她的腰带,轻轻一扯,繁复的宫裙便松开了。
  “陛下……”惠妃毕竟不是小年轻了,还玩这样的把戏,让她很是羞恼。
  刘曜翻身覆在她的身上,低头看着她:“朕就喜欢你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勾人得紧……”
  惠妃被他压制得不能动弹,只得用眼神瞥他:“会和陛下玩这种把戏的女人,不是多了去了?”
  “她们都没意思,朕就喜欢缠着你!”说完,他粗鲁地扯开了她的稠裤,单膝挤进了她的双腿间。
  “啊——”
  随之而来的一声娇吟,让殿里的宫人都纷纷散去,不敢惊扰二人的好事。
  行到要紧之处,惠妃高昂着脖子,眼神迷离。
  这宫里,能做到盛宠不衰的,也只有她了。
  她微微扬起嘴角,满意极了。
第57章 解决
  陆斐行事, 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既然决定要捅出阿媛的身世, 那势必要一击即中,让惠妃与大皇子没有反击的余地才是。
  光有吴芳菲这个证人还不够, 她毕竟没有亲自参与或是目睹当年整件换子的事情,想扳倒一个受宠的妃子和一个正风光的皇子来说,她还远远不够份量。
  “吴夫人,她一定可以。”吴芳菲脑筋转得快, 她提醒陆斐。
  “她此时身在何处?”
  “当年我被惠妃带走囚禁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听说她被卖了。”吴芳菲道。
  陆斐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惠妃连一个不知情的你都不放过, 何况她这个参与到整件事情的人?”
  “你是说……”吴芳菲眸光一亮, “吴夫人也在惠妃的手里?”
  “当然。换作是我,要么杀了吴夫人, 要么像对待你一样, 不让她有吐露出秘密的机会。”陆斐道。
  “可我已经逃出来了,证明后一个方法并不是那么的牢靠……”吴芳菲心底一寒, 目光担忧的看向陆斐, “何况我当时并不知晓内情, 所以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吴夫人……她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这个嘛, 就要看她们的姐妹之情到底有多深了。”陆斐高深莫测的一笑,有些冷意渗透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 吴夫人并没有死, 也没有被惠妃禁足, 她只是疯了而已。
  惠妃派人将她从扬州带到了京城,起初是起了杀心的,只是毕竟血浓于水,她夺了她的儿子,如果再杀了她,死后见着阎王了估计得判她下十八层地狱吧。
  “留着吧,别让她有机会接触人就行。”这是惠妃当初一时心软,做出的指令。
  两年,照看吴夫人的人不是聋子就是哑巴,长久的不与人交流,她终于不负期望的疯了。
  “疯了?”惠妃当时还有些不相信,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她绝不是那等自怨自艾又脆弱的人,若是疯,她当初被抢走孩子的时候疯不是更合情合理?
  “是,奴婢亲自去看了,她……”绿芙有些难以启齿。
  “她如何?”惠妃挑眉。
  “她裸着身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
  “念叨什么?”
  “说的好像是……娘,你害我害得好苦之类的。”绿芙小心翼翼的说道。
  惠妃哑然失笑,她这妹妹没有念自己,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娘娘,还要继续看着她吗?”绿芙有些可怜起那个女人来了,她疯癫得让人怜悯。
  惠妃淡淡的说道:“不,继续看牢她,本宫要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窦琼华,你当真认输了吗?
  惠妃勾起嘴角,姐妹最了解姐妹,她不信十几年都过来了,她偏偏疯在此刻。
  可惜时日越久,吴夫人疯癫得越厉害,有时候屎尿都拉在裙子里,臭不可闻。看守她的人也渐渐失去了戒心,大家都知道她是个疯子,说的话也没几个人会信了。
  一次两次……每次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说她疯了,疯行疯状,让人避之不及。
  “疯了最好,免得还要本宫背上残害手足的骂名。”惠妃十分淡然的说道,就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胸中丝毫没有波澜。
  ……
  陆斐这边在找寻吴夫人的踪迹,西山那边阿媛终于站了起来。
  “阿媛姐!”春喜激动得大叫。
  阿媛撑着桌面,虽然腿脚还是有些发抖,但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她已经可以独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了。
  “谢谢陈大夫。”阿媛额角冒汗,抬头感激的说道。
  陈大夫端着手站在一边,见此状欣慰地点了点头:“总算不负大人所托。”
  说起来,也是因为阿媛是他遇见的最配合的病人,吃什么做什么,她统统听从他的安排,从不讨价还价。这样的病人,自然是最为大夫省心的了。
  “赵姑娘恢复得不错,之前是陈某料得太严重了,可是吓坏了姑娘吧?”陈大夫笑着说道。
  阿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之前他说的瘫痪那些,的确吓坏她了。
  “好在姑娘恢复得不错,再有半个月就能行动自如了。”
  阿媛抿唇,心里想的是下次陆斐再来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才好,最好是突然在他面前跳起来,吓他一大跳。
  想到这里,她嘴角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丝毫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正酝酿了一肚子的坏水准备干坏事。
  ……
  过了两天,京兆尹府那边终于有了最新进展,郑迟听到楚氏的招供后,吓得不轻,一刻不敢停地入了宫,请求面圣。
  “你急匆匆地来,可是有何要事?”刘曜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时隔大半个月,他早已忘记了自己之前曾嘱咐过郑迟好好审理阿媛的案件了,见到郑迟还有些莫名。
  郑迟道:“大半个月前,事关大司马未婚妻被投毒一案,臣得陛下圣旨,不敢懈怠,今日终于有了进展。”
  “哦?有进展了?”刘曜抬起头,嘴角露出笑意,“可找到幕后主使了?”
  郑迟掏出供词,双手呈上:“今日楚氏终于招供。臣得知供词后,不敢擅专,特地入宫请求陛下圣裁,请陛下阅览。”
  “取来。”刘曜抬头,示意高内侍拿前来。
  高内侍上前,从郑迟手中取过证词,然后平铺在刘曜的案桌上。
  刘曜放下朱笔,低头看去,起初面色尚好,越看脸色越沉。
  “这上面所言,皆是楚氏交代的?”刘曜抬头,面色阴沉。
  “正是她亲口所述,下方有她的签字画押,臣与下属未曾改动一字。若陛下不信,可立马提审楚氏。”郑迟面朝刘曜拱手弯腰,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清晰有理。
  供词上,楚氏交代她是受大皇子所托,暗害赵媛。她交代了极其详细的过程,如何受命于大皇子,如果下毒害人,所述之详细,并不像是临时编纂出来的。里面还交代了另一次杀人未遂的经过,那一次,害得阿媛断了脚骨,两三个月都不能行走。
  “逆子!”刘曜咬牙,双眼喷射火光。
  “臣担心楚氏凭空捏造冤枉了大皇子,所以还请陛下召大皇子前来对质,查明此事。”郑迟道。
  高内侍在一旁叹气,这个郑迟,怪不得在百姓当中有口皆碑却一直升不了官的,这样的情形,圣上还有可能召见大皇子吗?
  “此时干系重大,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将此事透露给其他人,你可知晓?”刘曜眸色一沉,果然面色愈加不好。
  郑迟犹豫了一下,余光瞥见一旁的高内侍,点头:“是,臣遵旨。”
  待郑迟一走,刘曜大手一挥,桌面上的奏折散落一地。
  “陛下……”
  “不准捡!”
  一声怒吼,低头忙活的宫人们纷停下了动作,不敢再捡。
  刘曜对刘茁是寄予厚望的,他是他的长子,又是喜欢的女人所生,自懂事以来便勤奋好学谦逊有礼,王府里的谋士都将他看作少主一般对待。自他坐上了皇位,立储君一事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头,甚至好几次他都写好了立太子的旨意,却又将其烧毁,原因就在于他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可以托付江山之人,他要再考察一番才做决定。
  如今,他做出此等泯灭良知的事情来,他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寒。
  “陛下,依奴才所见,那楚氏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大皇子一贯宅心仁厚,此等罪名扣上去,实在是……陛下,莫要冤枉了大皇子啊。”高内侍上前说道。
  对于他的多嘴,刘曜没有生气,只是反问道:“若并非他所指使,那以你之见,楚氏为何要攀咬上他?”
  “这个……奴才不知。”高内侍答道。
  刘曜轻叹一声,抬头看向殿外,晴空万里,浩瀚无比。
  “这个位置……”他抬手,拍了拍龙椅上的把手,“太诱人了,人心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变了。”
  他没有判刘茁死刑,但在他心里,他已经对他有所防备了。
  父子做到这种份儿上,也只能是天家的父子了。
  ……
  郑迟刚回府衙,就在门口就碰见了陆斐。
  “大司马。”郑迟拱手见礼。
  陆斐还礼:“郑大人。”
  “大司马来府衙,可是有事?”
  陆斐招手,从后面押上来一人,此人盈盈弱质,哭得梨花带雨,让人见之生怜。
  “这是……”郑迟不明何意。
  “本官怀疑此人乃楚氏同谋,特地交由郑大人处理。”
  “哦?”郑迟惊讶了起来。
  陆斐微微一笑:“人已经送到,如何审理全凭郑大人了。”
  “老爷,妾身是老太爷的妾侍,你不能这样瞒着老太爷处理我!”阮氏高声喊道。
  陆斐挑眉,对着郑大人道:“大人可听清楚了?她是陆家人,并非普通百姓,就算是羁押个几日本官和家里人也不会有意见的。”
  “下官明白。”郑迟了然。
  阮氏错愕,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辩驳了。
  陆斐翻身上马,侧头看去:“一切有劳郑大人了。”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大司马放心,下官一定从公从严。”
  “辛苦。”陆斐勾起嘴角,轻扬马鞭,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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