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有个石头精——君子阿郭
时间:2018-05-02 11:42:35

  待在山林里虽自由,可万一遇上个比徐凌霄还凶残的,付瑾欢轻咳一声,眼下保命要紧,于是与他约法三章。
  “先说好,你不能吃我!”
  徐凌霄看着她,笑而不语。
  自此以后,王府中的人都知道王爷最近养了只宠物,每天给它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上朝其余时间走哪都带着它。
  一下子一只兔子的地位比王府里的几位夫人尊贵多了。
  人人都道,广平府的那位王爷脾气古怪,处事作风让人捉摸不透,于是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在底下做事。
  府里的几位夫人明里暗里争风吃醋的也有,但前些日子王爷就将薛丞相送来的曹美人送到了春花楼,原因竟是曹美人在王爷的杯中加了合欢散,这事一出,其余几位夫人一下没了动静,明白了王爷压根就不好女色,允许她们进府也是碍于皇帝的面子,偏偏这王爷就是不纳正妃,只给她们几个小妾的身份,委实憋屈。
  既然讨不了王爷欢喜,几位夫人对争宠这事也兴致缺缺,万一一个不小心又触了王爷哪根玄,下场只怕会比曹美人的更可怕。
  这些情况当然是付瑾欢不知道的,给徐凌霄当宠物,他也给了自己绝对的自由,待他去上朝她便在这院子里溜达,看到她管家和侍从也就盯着其多看两眼,偶尔会碰到那几个在别院的小妾,见了面也会递她几根萝卜逗逗趣。
  作为一只兔子,这样的日子付瑾欢觉得十分舒坦。
  到了晚上,付瑾欢窝在张管家给她准备的小窝里,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一一阵熟悉的声音。
  薄雾之中走来一人,身形高大的样子是名男子,茶白色的锦袍付瑾欢似乎在哪见过,隐隐约约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张脸梦中的她总是看不真切。
  梦中人轻柔的抱起她,修长白皙的双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隔着掌心传递着淡淡的凉意。
  被他纳入怀中,付瑾欢只觉得别扭,恍惚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直觉告诉她,那日让她跌落围栏坠江的就是此人,再到现在阴差阳错变成兔子,一切始作俑者就是他,
  可被他这般抱着,付瑾欢竟没来由的一阵鼻酸。
  所有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被怀中的温暖慢慢融化……
  
 
    
第7章 
  来人熟稔地拥她入怀,兔形的付瑾欢竟没有抗拒,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弥漫在她鼻尖,胸口的位置隐隐作痛。
  一股脑的疑惑袭上心头,付瑾欢只想知道他有何目的,于是闷着声发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当初推我坠江的就是你?”
  清冷的女音隐隐带着怒气。
  温暖自付瑾欢的背后慢慢包围过来,男子薄唇轻启:“的确是我,上一世你寿命将近,灵魂唯有经受巨大的刺激才能脱离肉体,这样我便能带你回来。”
  头顶上方,温暖如玉的男音向她缓缓道来,不疾不徐似是在安抚她怨怒的情绪。
  “什么叫带我回来?我明明对这里一无所知。”
  付瑾欢疑惑,被他这么一说,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接着白眼一翻。
  莫非还牵扯到了她的前世今生?
  沉默半晌,男子的声音越发温柔道:“日后你自会明白的。”
  付瑾欢沉默。
  虽然前世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活下去的信念,但她至少也想死得明白。
  男子骨节分明的右手拂过她背上的绒毛,温柔且带着暖意。
  沉思片刻,栖迟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狩猎那日,我将月婵珠放入你体内,待你兔身成年之日便可化作人形。”
  原想着让她这一世投胎成人,得道修仙,重回天界。
  却没想黑魅不尽职,她也不安分,半道上跌入了畜生道,栖迟无奈之下,便从司命星君那要来了运簿,才知这一世的她弱小至极,山林险恶,稍有不慎便会被飞禽走兽叼了去。
  而她投胎成兔子,却又在冥冥之中注定她和天界那位仙子的缘分,于是栖迟问人要来了月婵珠,待时机成熟,便可助瑾欢幻化人形。
  有了月婵珠带来的一半修为,瑾欢自己再用功些,得道修仙之路便也会容易许多。
  兜兜转转,轮回转世,上天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怀里的兔子蠕动着花瓣似的兔唇,哼哼唧唧地却不说话。
  栖迟微笑,摸着她的脑袋,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瑾欢,答应我,这一世好好修行。”
  我等你修仙归来,然后娶你。
  此时的付瑾欢却一头雾水,听这人一说,自己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变身了,就像巴啦啦小魔仙那样的超级变身?
  虽然不知道男子为什么一个劲儿的让自己修仙,但他温柔坚定的话语却像春风,吹得她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什么乱七八糟的,付瑾欢甩了甩脑袋不去多想。
  再多熟悉的感情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现在的她觉得这样就挺好,修仙什么的看她心情吧。
  于是耷拉着脑袋闷声道:“修仙这事慢慢来。”
  看你声音这么好听的份上,我会考虑。
  栖迟但笑不语,只觉得她还和从前一般,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缓缓道:“你觉得那王爷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一句像是试探。
  付瑾欢凝眸,“此人还行,给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我现在也活得自在。”
  她本就胸无大志,如此安逸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
  听了她的话,某人指尖忽的一顿,栖迟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付瑾欢,眉眼如画间多了一道褶皱,凤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原本只是想让她在人界的生活有个保障,他便使了障眼法让那王爷收养了瑾欢,却不想……
  思及此栖迟沉声继续道:“生活再安逸,你与他也别走太近,平日里多留个心眼。”
  栖迟还想说,万万不可与那王爷互生情愫,但转念又想她的本源是块石头,很难动情。
  虽是这般想的,可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这丫头突然开了窍,看上了徐凌霄,那他怎么办?
  一想到徐凌霄,栖迟一双凤眸顿时清冷了许多,在他看来,一切对某兔子的情根他都要及时给拔了去……
  若真如运簿上所写,栖迟星眉微皱,既然天机不可泄露,他只能在暗中静观其变,唯一能做的,便是护她周全。
  栖迟说完,付瑾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徐凌霄收留他,对她好吃好喝的供着,谁知道他对她有啥非分之想,于是道:“只要他不吃我就行。”
  这丫头倒是心大,栖迟无奈摇头,“你且安心在这待着,如遇危险,万事有我。”
  温润似暖阳的声音像是承诺一般,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弄得那双兔耳朵一阵,痒,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不知此人为何对自己这般温柔,付瑾欢暗暗将他与那古怪的王爷归在了一类。
  既然有些事他不愿说,付瑾欢也懒得再问。
  云雾消散之际,栖迟缓缓放下手中的兔子,许是不放心末了又重复一遍,提醒她与那王爷保持距离,语气隐隐带了些醋意。
  付瑾欢瞪大了眼睛,竖起长长的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意。
  ……
  等付瑾欢睁开眼时,一张不知放大多少倍的俊脸此时凑到她跟前,一双桃花眼正看着她,徐凌霄见她醒了,慵懒的语气带着鄙视:“睡得真够死的,本王还以为养了只猪。”
  付瑾欢听了不理他,这人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怼她,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了,刚开始被他气炸毛是常有的事。
  一天到晚嚷嚷个没完没了,后来索性不搭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碎碎叨叨。
  有时下人进来,就见王爷一个人站在兔子窝前像个老婆婆似的唠叨,下人只敢拿眼睛偷瞄他。
  某兔耷拉着脑袋陷入沉思,仔细回想着梦中那人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语十分真切。
  若一切正如那男子所言,过不了几日她便会化形。
  可栖迟没告诉她怎么化呀,既没告诉她咒语,也没给她魔法棒……
  
 
    
第8章 
  九重天上,七彩星云缭绕浮沉,薄雾之中的璟炎宫格外静谧。
  琪玉殿内,栖迟一袭茶白色锦袍,俊美的容颜让人过目不忘,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飘逸,甚是出尘。
  细长温和的凤眼此时却布满阴云。
  在他身前站着个红衣男子,面容白皙,眉清目秀,正是月老本人。
  不似凡间所道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此人恰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月老毕恭毕敬地站在栖迟面前,态度很是谦和。
  栖迟挑眉,不悦地翻看着姻缘簿,听了月老的一席话,阴沉的俊脸又黑了一层散发着阵阵寒意。
  指着案上摊开的姻缘簿沉着声道:“本君问你,一块石头哪来的姻缘?”
  说话间,栖迟隐忍着怒气,望向月老的凤眸中隐隐有寒星流动。
  见状,月老沉默地低下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身边似有冷风刮过,气压低沉得可怕。
  半晌过后,月老轻咳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回答:“禀告天神,瑾欢姑娘若要修仙必定要历经人生八苦,方能褪去石心真正成仙。”
  而机缘巧合下付瑾欢投错了胎,成了一只兔子,那王爷对她甚好,月老想着不如将他俩凑成一对,这一世便将八苦之一过了去。
  他也是为了瑾欢好啊!谁曾想,半路杀出个天神,月老费解,这瑾欢当初还在天上的时候栖迟是有多远躲多远,现如今不就是历个情劫,为何这般劳神动气?
  见天神冷着俊脸迟迟不归还姻缘簿,月老心惊胆战地看着被攥紧的纸簿,深怕天神一气之下将它撕了。
  思索片刻顺着天神的脾气安慰道:“虽有姻缘,但也要双方动情,若是瑾欢姑娘不开窍,这情劫也是过不去的。”
  月老解释一通,栖迟凝眸盯着那姻缘簿细想一番,一世情缘本就是历劫,自己大动肝火一肚子闷醋又为哪般?
  可就是放不下心,若那丫头真的动了情……
  沉默片刻栖迟拂袖,欲将姻缘簿归还月老,却不想一个小小的动作,月老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栖迟见状冷哼一声,他又不吃人。
  月老面露尴尬,拿了姻缘簿急忙告退,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琪玉殿内只剩栖迟一人,拂手一挥间打开玄镜,画面中慢慢浮现出一紫衣男子,栖迟盯着他看了半晌,清冷的眉眼顿时覆了层寒冰,脸色变得凝重。
  ……
  距离锦阳城十里开外的深山里,荒僻的樟树林中,一座简易的别院置于其中。
  院外是层层杂乱生长的香樟树,高大的绿树将那小院围了个严实,若是不注意,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这还藏了个住处。
  本是荒无人烟的地方,细看那院里却有家丁模样的人来往忙活着。
  一身紫衣的俊朗男子自荒僻的山路走来,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徐凌霄敛下神色,推开了院门。
  前一只脚刚迈入,院里的瑶姨便瞧见了他,清瘦苍白的面庞露出喜色,连忙端着瓷碗迎了上来。
  “小王爷,您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平日里徐凌霄都是日落黄昏时才来,今日日头还未落下他便过来了。
  瑶姨怜爱地看着他,过会儿又面露愁色,小声对徐凌霄道:“小王爷快进去,夫人这会又闹脾气着呢。”
  徐凌霄听后拧眉,两人说话间,从屋里忽然飞出一只瓷碗,一瞬间汤汤水水飞溅而来。
  见状,徐凌霄长臂揽过瑶姨躲过那
  飞溅的液体,落地之后的汤药撒得到处都是。
  瑶妈见状神色张皇地看了眼小王爷,连忙俯下身子一边慌忙解释,一边去捡摔成碎渣的瓷碗。
  “小王爷别误会,这是夫人近日第一次……”
  说话间阵阵扑鼻而来的的血腥味飘溢在四周,徐凌霄剑眉紧锁,冷声道:“够了,本王知道。”
  知道那碗汤药掺着的是什么。
  说那是汤药,可溅到地上的液体呈暗红色,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草药味也被这血腥味冲刷地一干二净。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徐凌霄以为自己会习惯,会坦然接受黎修所做的一切,可当他再次见到那碗药引时,心头却如针刺般,扎得他难受。
  喉头上下滚动之后,一股闷气堵在胸腔,徐凌霄忍下心头的不适,迈着沉稳的步子进入竹屋。
  被唤作瑶姨的妇人见王爷进了竹屋,只得满面愁容地在外头候着,心里却为里屋的人捏了把汗。
  一进屋,浓郁的樟树香味混合着骇人的血腥味充溢在不大不小的竹屋内,徐凌霄沉着脸越过屏障,入眼的便是一张惊悚可怖满目疮痍的面孔。
  只见那妇人凌乱干枯的长发下,一双灰白无神的眼睛深陷在暗黑的眼窝里,脸上结痂的疤痕似灰色的蠕虫密密分布在惨白无血色的皮肤上
  看到她,徐凌霄神色如常,刚刚的不悦也在看到此人时不自觉地消散了许多。
  床上的黎修双目失明,感受他的气息,神情激动,颤抖着那双满是疤痕的手伸向他,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是霄儿吗,快,快到娘这来。”
  徐凌霄缓步走向她,锐利的眉眼变得柔和,上前顺势握住了那双辨不清方向,胡乱摸索的手。
  感受到男子掌心的温度,黎修笑得像个孩童,无神的双眼盯着同一个方向,抓住了徐凌霄的手扣得死紧,深怕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
  徐凌霄宽大的手掌包裹住那双瘦削枯柴般的手,像是习惯了妇人的这番举措,徐凌霄伸出手臂安慰似的轻拍着她的肩头,缓缓道:“我就在这陪着你。”
  沉稳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那有些疯癫的妇人听了,情绪有些缓和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双手不愿放开。
  徐凌霄也随她去了,就着黎修的姿势以极不舒服的坐姿待在她身旁。
  不多时,便见瑶姨端了新的汤药进来,此时的汤药倒寻常,没有半点血腥味,徐凌霄看了眼瑶姨,腾出右手接过了药碗半哄半劝喂着黎修喝药。
  竹屋内一时间混杂着香樟味和中药味,徐凌霄拿着碗吹开了热气,试过温度后才舀了一勺喂给了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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