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秦勉趁势说:“大将军要置房产的话,我可以替大将军打探打探,要是有合适的了替大将军留意着。”
  陶咏丰又是一笑:“得了,就算有大宅子住着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个家的样子,回来锅灶都是冷冰冰的,想要喝口热茶还得自己烧水。”陶咏丰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突然间他又想起了亲人们被埋在废墟下,无论他怎么去喊,怎么去刨,也没人答应他了。长水村陶家只剩下了他一个。
  安明德和秦勉都察觉到了陶咏丰的伤感。秦勉忙岔开了话题:“大将军是不是打算收拾鸡公山的那些人呢?”
  陶咏丰慢慢的缓过神来,才点头道:“是啊,听说鸡公山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横行霸道的恶霸,让我们的佟知县很头疼,便向我开口,要我帮忙把这些人给除掉,我也答应了。你们也要有个准备,说不定一过了年就得动手了。”
  安明德又道:“鸡公山的人是太狂妄了,早就该好好的教训丫的。收拾了这些人,梁州这些山寨霸王什么的也都清静了。接下来大将军有什么打算?”
  陶咏丰目光不长远,再说这些日子来的劳苦奔波让他有些厌了,他看了一眼秦勉,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们总归是支土匪,不可能一直和朝廷玩躲猫猫的游戏,总有一天会正面对上。别的不说,人数上我们就处在劣势,如何和人家去对抗?兄弟们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也得给他们想条后路。”
  陶咏丰虽然没有明说,但秦勉却听出了他话语中隐藏的深意,陶咏丰是起了招安的心?这成了秦勉的一个隐患,他还想带着陶咏丰一道好好的闯出番名堂来,就又要被送到前面去?他的血海深仇呢,还要不要报?
  秦勉沉郁的将盏中的茶一喝而净,便起身道:“我去看看饭菜做得怎样了。”
  秦勉给屋里的两人甩了一个冷漠的背影。陶咏丰诧异的看了一眼安明德道:“军师,这个姓秦的怎么呢?”
  “大概是大将军的刚才的那番话让晏清心里转不过弯吧。”
  陶咏丰暗自咬牙,这个秦勉或许是个威胁,最终会让他手下的那些好兄弟断送了性命。然而安明德此刻却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有把握能不能将跟前这个目光短浅的大老粗给说动。
  锦书和玉扣俩忙得脚不沾地,终于收拾出来了几个像样的酒菜。好菜上了桌,秦勉便主动的给陶咏丰斟了酒。
  陶咏丰四下一看,才和秦勉说:“弟妹怎么不见?本来说给弟妹接风洗尘的,她这样避着不见只怕说不过去吧。”
  秦勉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话音未落,安明德却暗暗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见见女主人也正该。”
  秦勉才没多想便让玉扣把锦书叫来。
  锦书倒不怕这个陶咏丰,身着家常旧衣,只是油腻腻的手不舒服,拿过了抹布擦了擦手,就随玉扣一道去了。
  陶咏丰这个人前世在公公的口中只听他提过一次,那时想不过是个土匪,和她的生活半点关系也没有。没想到今生却成为了丈夫的盟友,还真是世事难料。
  她轻快的来到中堂,席上的三人已经开始吃菜喝酒了。
  锦书瞥了一眼,坐在正上方那位蓄着络腮胡的大汉就是陶咏丰了,下方的便是秦勉提起过的军师。
  她没有犹豫,就进了门。
  陶咏丰站起身来,爽直的笑道:“弟妹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锦书知道秦勉认了陶咏丰当大哥,她礼数周全的与陶咏丰施礼。
  陶咏丰两只眼睛都在锦书身上瞟,心中暗惊,好生美貌的一个小娘子,就和那画上的美人无异。秦勉这厮艳福不浅,实在令人羡慕又嫉妒。
  锦书温和的说道:“没什么好酒好菜,请大将军见谅。”
  陶咏丰笑道:“有酒有肉还不算好啊,弟妹的手艺不错。”
  秦勉察觉到陶咏丰并不怎么善意的目光,他突然往锦书前面一站,高高的身子挡住了陶咏丰的目光,温和的陪笑道:“大哥别笑话,内人没怎么出过门,面子薄,还是让她回去吧。”
  “唔,倒也罢了。”陶咏丰并没有表现出急色的一面,他虽然欣赏美人,但也算明白是非的。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因此也打消了让锦书来给他斟酒的念头。他不能明着给秦勉找不快。
  锦书退下了,秦勉尽了主人的责,招呼两位来客痛快的吃喝。陶咏丰酒量惊人,转眼间两坛酒全部装进了他的肚子里,然而言谈举止依旧如初。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过年
  陶咏丰和安明德吃饱喝足之后便告辞了。
  送走了这两人,秦勉便去了后宅。
  锦书早和玉扣俩一处用了饭,锦书也没午睡,坐在窗下依旧忙着那双还没有做完的鞋子。她听见了脚步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秦勉回来了。
  “他们走呢?”
  “走了。”
  锦书嗅得他身上的酒气,便仰面问道:“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碗醒酒汤?”
  “没事的,我没喝多少。”秦勉顺势在锦书身边坐了下来。
  锦书见他情况还算好,便也没有动身,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
  两人相对无言,锦书飞快的穿针引线总算上好了一只鞋面,便让秦勉将脚上的鞋脱了,试试她新做的这只合不合脚。
  秦勉试穿了一回,点头道:“很适合。”
  锦书听罢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做针线了,将针线都收了起来。
  秦勉见这屋里也没笼火盆,锦书一双手冻得通红,心下有些不忍便说要替锦书捂一捂。
  “天气冷,你就别做了,小心长冻疮。”
  “闲着也是闲着,我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不然这样的枯坐着也无聊。”
  “等到母妃她们过来了,你在家也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也没有。”
  锦书又问:“她们什么时候能来啊?”
  秦勉摇头道:“不清楚,可能要过了年以后吧,我估摸着二月里就应该到了。”
  那还有一个多月的光景,这段时间里锦书可以再好好的添置一些东西,两位母亲来了不至于住着不方便。
  “晏清,我们会一直住在梁州吗?”
  秦勉蹙眉道:“目前这里是安全的,背靠着秦岭,外面的人想要打进来也不容易。不过我想也不可能一直住吧,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又得搬家。”
  提起这些,秦勉又想起了陶咏丰的那番话,上午的时候他也明确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来,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他投奔陶咏丰来,两人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这种矛盾一直压制着,没有爆发出来而已。当然他也不敢指望一个大老粗能有什么长远的想法。
  锦书见秦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料想他必定是为山寨上的那些烦心,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让秦勉转移注意力,便和他商议怎样过年的事。
  秦勉拥着娇妻,听着妻子俏丽的话语,他那烦躁的心情在此刻似乎渐渐的安宁下来。不住的用微带着薄茧的指腹去摩擦锦书滑嫩的脸颊,时不时的跟着锦书的话附和两声。
  “过年是件大事,只怕寨上有什么安排,但我都会想办法脱身赶着和你团聚。”这是秦勉的许诺。
  锦书笑着点头道:“好,我们也许久没有在一处过年了。”
  是夜,秦勉拉着锦书缠绵,他紧搂着锦书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丹娘,我们生个孩子吧。”
  两人成亲数载,然而在孩子的问题上却成为了一个疙瘩。这是锦书曾经的伤疤,但几年来,一路所经历的大悲大喜早就冲散了失去孩子的那点痛楚,她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变得坦然了。
  锦书主动的攀上了秦勉的脖子,娇媚的答应了一声。
  这一声给了秦勉最真切的鼓励,当晚两人春风数度极尽欢娱。
  小年过后,距离除夕就不远了。虽然身在异乡,身边也没别的亲人,但年还是要过的。祝况想法雇了一辆骡车来,锦书带了玉扣坐了。
  他们去了梁州城里采买年货。梁州不大,城区也不过才两三条狭长的街道,卖的都是些本地出的一些土物。
  锦书也玉扣来回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满意的东西,但年货不能不准备。只好先去肉铺里买了半只羊,预备着包羊肉饺子。接着又买了两只鸡,一条鱼。
  想着秦勉如今在陶咏丰的手下做事,处处要看陶咏丰的眼色,还是得和人家处好关系,便去成衣店买了两身男人的衣裳。一套给陶咏丰,一套给安明德。
  乱七八糟的买了一通,已经有半车的东西,但好再梁州的物价不高,也没花多少钱。
  回到家,锦书将买来的红纸裁了,让玉扣磨墨,她写了几幅对联,两人又绞了窗花张贴起来。拿着红纸扎了几个小灯笼挂在那秃树枝上,有些陈旧的宅子总算有了一丝过年的喜气。
  腊月三十这一天秦勉依旧一大早就出了门。锦书和玉扣忙着擀饺子皮、剁羊肉馅。包好了饺子就等秦勉回来下锅煮。可是秦勉一直到下午时才冒着寒气回来了。
  锦书做了一品羊肉汤锅,煮好了饺子。
  夫妻二人在内室一道吃了,算是过了年。
  喝了滚热的羊肉汤,身上很是暖和。秦勉也不出去了,到了夜幕降临时,玉扣就和锦书一道去放爆竹。
  起初锦书不敢放,加上天黑,虽然玉扣在旁边打着灯笼,但她好一阵都没有找到引子。握着线香的手一直在发抖。
  好不容易点燃了,却见火舌迅速的蹿了起来,她赶紧往屋子里跑。
  一不留神,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只听得后面一声巨响。
  秦勉这时候温柔的在锦书耳畔道:“有我在,不怕的。”
  别处人家也在陆陆续续的燃放爆竹,一时轰隆隆的声响惊醒了宁静的寒夜。
  放过了爆竹,秦勉也没打算守岁,便说要早些歇息。两人叽叽咕咕的在床上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爆竹声依旧没有停息,但锦书依偎在秦勉怀里却是极踏实。
  等到外面的动静小一些了,秦勉正阖上了眼睛正要睡的时候,却听得玉扣在门外焦急的喊:“二爷,孔林来了,说有急事要禀告。”
  秦勉这才坐了起来,心道大过年的又是深更半夜能有什么事,但他还是披了衣裳穿了鞋。
  锦书蜷缩着身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离去,此时她睡得正香。
  秦勉见到了站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急的孔林。孔林一见到他忙上前禀报:“副将,大将军派人来传话,说准备今夜就动身,马也备好了,您还是赶紧收拾一下起程吧。”
  秦勉道:“今晚是除夕啊。”
  “大将军说今晚是好时机,就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秦勉便没说什么,他没有再回内室惊扰锦书,而是跟着孔林一道出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迎新
  在喧闹的爆竹声中终于迎来了庆历六年。
  等锦书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人早已离去多时。他躺过的地方已经没了热气。
  锦书略有些失望的起床穿衣,心道明明昨晚两人商议好今天要一道去赶庙会的,看来已经成为了一纸空言。
  她起床来,想着给大伙发压岁钱,才知孔林昨天半天就和秦勉一道走了。她便给了玉扣和祝况一人一吊新钱。
  玉扣想着今天能出去游玩,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但见锦书有些闷闷的,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锦书最是清楚玉扣的性子,便和她笑道:“今天正月初一,随便你乐去,不用管我。”
  “婢子怎么好撇下奶奶自己去快活,还是陪着奶奶一道等二爷回来好了。”
  锦书也没怎么理会,她独自回了房先去菩萨面前上了香,随即就在内室坐着看书。可是满脑子都想的是秦勉的安危,书上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
  齐王府在爆竹声声中也迎来了自己的新年,齐王秦励也从京师赶回了洛阳,陪着家人一道辞旧迎新。
  老王妃散了压岁钱,秦励也得了一个簇新的荷包。
  自从皇帝下旨将各处藩王府的田产铺子收上去后,王府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的好过。今年秦励得的压岁钱就只有往年的一半,甚至还不如做王府庶子的时候。
  秦励谢了母妃的赏,却并没有立刻退下,他攥着荷包,犹犹豫豫的问了句:“母妃,您是不是有二哥的消息呢?”
  老王妃眉头微皱,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跟前这个庶子,点头说:“是,前些天我才收到他让人送来的信。他现在过得也不是很好,不过总好过被人软禁连门也出不了。”
  “二哥他在什么地方?”
  “他……信上没有明说。”老王妃似乎有些保留。
  秦励便伸手道:“把他写的信给我看看。”
  面对庶子的强硬,老王妃没有接招,摆出了嫡母的架子来,看秦励依旧像看小孩子似的说:“没什么好看的,你出去玩吧。”
  秦励却道:“母妃,我是担心二哥。”
  “他好好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老王妃几句话就将庶子给打发了。
  秦励见母妃对他还是像打发小孩子似的敷衍,离开的时候脸上细微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快。
  然而这一切落在了张侧妃的眼中,她默默的垂下了眼睑,缓缓的拨弄着茶盖,尽量不发出让人厌烦的声音来。
  老王妃让身边的人退下了,甘嬷嬷便知道两人有要事商量,也识趣的去了外面帮忙把守。
  这里老王妃才和张侧妃说:“前两天我给你说的那事你拿定主意没有?”
  “妾身……”张侧妃刚开了个头,就觉得满是艰难,她下意识的轻咬了一下下嘴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终于做了决定:“我听太妃的。”
  老王妃温和的笑了,道:“你舍不得仪姐儿吧。你有女儿牵挂是件很好的事。不像我现在……小王爷虽然也还算孝顺,但你看刚才那劲,我却喜欢不上来。”
  张侧妃这一辈子顺从惯了,她此刻也真拿定了主意和老王妃道:“妾身真的想好了,太妃在哪,妾身就跟到哪。仪姐儿有了自己的家,也该有自己的日子了。再说二郎君也算是妾身名下的儿子啊。跟着儿子享福去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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