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玉扣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奶奶,快出来,来客人了。”
  锦书心道她在梁州有什么客人,但还是答应一声,披了衣裳就走了出去,院子里站的那位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宋平。
  宋平见着了锦书,忙与她行礼。
  锦书含笑道:“你怎么来呢,一路辛苦了。母妃她们呢?”
  宋平却一脸凄然的说:“二奶奶,她们来不了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震怒
  不来呢?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秦勉知道这个消息后怕会难过吧。锦书想着便道:“你一路风尘仆仆,进来说话。”
  锦书还有事要向宋平打听,请了他到花厅上坐。又让玉扣给他捧了茶来,宋平接过茶来,也没顾上喝一口,便对锦书跪了下来,磕头哀声道:“二奶奶小的无能,没有看顾好太妃和侧太妃。”
  锦书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祥来,她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呢?”
  宋平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二奶奶,老太妃和侧太妃皆已经死了。”
  “死……死了。”锦书登时脸上的笑容凝固,她甚至已经站了起来,紧接着又问:“路上出了什么状况?”
  宋平的头埋得更低了,颤巍巍的说道:“不是的,两位都还没启程。是……是王爷,王爷对两位太妃下了杀手。说……说什么……要大义灭亲。”
  饶是锦书已是活了两世的人,饶是她渐渐的已经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外泄,然而这一刻却觉得热血都一股脑的往脑子冒,气极之下,她甚至将手中的茶碗当时就砸到了地上。一声清响,茶水溅了一地。
  玉扣原本在外面候着的,突然听见屋内的动静忙跑了进来:“奶……奶奶,怎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再怎么不是人,也不能弑母啊。为了邀功,他也不能这样的罔顾人伦。”锦书说着,兴许是想起了往日里老王妃待她的好,想到秦勉对这位养母的敬重,后来自己竟抑制不住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奶奶。”玉扣忙上前劝阻。
  锦书又问宋平:“现在那畜牲又上哪里去呢?”锦书已经顾不得什么教养。
  “已经去了长安,据说走的时候带去了许多东西。”
  锦书悲哀的想,那秦励猪狗不如的东西,把嫡母的命当成了投名状么?
  玉扣见锦书情绪太过于激动,怕对身子不好,只好让宋平先行退下了,她这里来劝慰锦书。
  “奶奶,也请您保重一些。”
  玉扣拉着锦书去了内室,让她坐了下来,又重新给倒了一杯水。锦书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大的喝了两口水才平复一些。
  “好再这阵晏清不在,可是总不能瞒他一辈子。他要是知道这事指不定多么的难过愤怒。”
  玉扣道:“宋平已经找来了,瞒也瞒不住。到时候奶奶还是想好,怎么迂回着说吧。”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般。前世齐王府就是交到这样一个不堪的继承者手上,所以还是没守住王府的基业,让王府罹难。
  锦书心道让庶子袭爵继承家业,还不如让养子上位。一世英名的齐王终究还是在选继承人的问题上栽了跟斗。要秦勉知道此事,只怕恨不得将秦励碎尸万段还不解恨。
  锦书从宋平那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秦励带着许多细软去了京城,怕是寻求皇帝的庇护了,当她听到同去京城的还有秦劲的时候,她撇撇嘴,鄙夷道:“怪不得是非善恶不分,原来还和二房的人勾勾搭搭,他非得把王府给败光了才肯罢休。”
  转眼间秦勉已经走了有十天了,依旧半点消息也没有,她还没处打听。自从秦勉从那个笼子励逃出来,跟着陶咏丰闯荡后,过着的是提着脑袋生活。只要秦勉一有任务出去,锦书就日夜难安。
  夜里锦书依旧让玉扣来和她作伴,玉扣在一旁做针线,锦书在灯下翻书。
  玉扣与锦书说着闲话:“前儿和祝况闲聊,祝况向婢子提起了一件事,不知奶奶知道吗?”
  锦书心道没人和她提起,她如何晓得,她的目光从书上移过,看了一眼玉扣,道:“什么事?”
  “是关于二爷的。听说在二爷跟着姓陶的出去的前一天,两人曾经有过争吵。后来还是军师去调解的。”
  那是十天前的事了,那天晚上秦勉回来并未向她提过半个字,但秦勉并不十分满意陶咏丰的一些所作所为她却是知道的,两人的矛盾从来都有,而且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秦勉曾向她提及过陶咏丰想要受招安。
  招安这条路或许对别人而言能够得个善终,但秦勉却是不能的。前世陶咏丰的名字没有再出现过,是不是被招安,还是被剿灭了。锦书已不得而知。但她心中极明白,秦勉和陶咏丰之间的矛盾只会日益的加剧,不知秦勉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锦书做好的一切的准备和秦勉共进退,同生死。
  夜里就寝时,锦书面朝里躺着,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那里还十分的平坦,但已经有了生命在萌芽了。这一喜一悲两个消息,锦书还不知先告诉秦勉哪一个。
  转眼已有半月有余,在锦书的忐忑中,终于迎来了秦勉她们凯旋的好消息,当打听到他已经回来的消息时,锦书迫不及待的出了门,要到大门去迎接他。
  玉扣陪她站在门口,锦书不安的向巷口望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马蹄声传来。锦书紧张又激动的心跳仿佛已经到了嗓子眼。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她已经看到了秦勉的坐骑,接着看见了骑在马背上那个高大的男子。然而她的目光却被秦勉的右胳膊吸引了去。胳膊上缠了一圈又圈吊在脖子上,他受伤呢?
  锦书的一只手紧紧的揪住了裙角。
  秦勉近了,他下得马来,见锦书在外面来迎接他,他还是很高兴,不顾玉扣在场,不顾一只手不方便,他上前去给了锦书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回来了。”
  锦书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又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柔声回答道:“欢迎回来。”
  夫妇俩一道往院子里走,刚进第一进院子,就见宋平迎面而来。秦勉见了宋平心上一喜,显得有些激动道:“母妃她们已经到呢?”
  宋平看见了锦书给他递的眼色,自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锦书已经拽了秦勉的衣袖娇声道:“晏清我们回屋好好的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隐瞒
  两人来到平时坐卧起居的屋子,锦书自然而然的就将话题转移到了秦勉受伤的胳膊上。
  “谁处理的,上了什么药?被刀剑砍中过,还是被箭头射中过?”
  秦勉看见锦书满眼的焦虑,于是云淡风轻道:“一点小伤,已经处理好了,不要紧的。对了,母妃她们呢?你把她们安排在何处?”
  锦书沉吟了片刻才道:“她们不来了。”
  “不来?”这种情况秦勉以前也考虑过,但是两位母亲都不来的话,秦勉还是很担忧。怕给他们招来什么祸患,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多想。
  “那就先这样吧。”
  锦书还是决定把好消息先告诉他,于是温和的笑道:“晏清你知道吗?其实我又有了。”
  “有呢,有什么呢?”秦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又要当父亲了。”
  秦勉这下真的明白了,喜不胜收道:“当真你已经确定呢?”
  “我自己就是大夫,该来的没有来。绝对错不了。”
  秦勉兴奋得直想把锦书抱起来转圈圈,然而他还没有付诸行动,身上的伤口就牵扯他,疼得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你先别激动,自己的伤要紧。”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不就盼着这一天么。仅说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把他生下来。”秦勉知道,锦书这一胎怀的太不容易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些孩子的事,然而解说始终不敢把两位母亲被害的真相告诉他,心想缓一缓再说。
  秦勉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中,暂时忘记了和陶咏丰的不快,也忘记了自己的伤痛。
  请说便说要替他察看伤口,轻轻的解开了绷带,却见伤口,并没有愈合。不仅没有愈合,连血都没有止住。
  锦书担忧道:“你总说没事儿,这么严重还没事吗?都将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不这么爱惜自己?”锦书的话虽然充满埋怨,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担忧。秦勉受的伤比锦书预想的还要严重,但愿只是些刀剑伤,而没有被淬毒。
  秦勉看着自己的伤口,什么话也没有说,自然也不会告诉锦书他是为了替陶咏丰躲那一刀而受的伤。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陶咏丰命人送来了许多滋补品,还给秦勉传了话:“将军说,副将需要好好休息。这些天就不用到寨里去了。盼着副将快快好起来,再带领兄弟们建功立业。”
  秦勉觉得这些天让锦书受委屈了,想趁此机会一面为了好好养伤,另一面也想好好的和锦书聚一聚。
  锦书自然而然的照顾起了秦勉的伤势,内心却一天比一天的焦灼。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免担心这种负面的情绪传递给腹中的孩子。
  “锦书,这两天总是见你在发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毕竟他们成亲数载,彼此熟悉,有时候锦书一个挑眉秦勉也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见秦勉问,锦书心里一慌,然后又故作镇定道:“别瞎猜,什么事也没有。”
  “没有吗?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故意隐瞒什么。”秦勉总觉得这次回来有些不对劲,锦书时常闷坐着发呆,他问什么锦书也不搭话。就是宋平和玉扣俩也都对他躲得远远的。宋平那厮跋山涉水一路赶来,他想要关心两句,宋平竟然像个木头似的,甚至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敏感的秦勉隐隐的有了察觉,这些人肯定有什么隐瞒着他,而且事情肯定不小,不然也不会如此。这些天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也说不清为什么,但隐隐中有股预感,肯定是件几糟糕的事,说不定与两位母亲有关系。
  晚些时候安明德过来了,自然也不是空手来的,买了两斤的熟食,提了一壶酒,看样子是来找秦勉诉苦的。
  两人平时倒颇投契,也无话不说。
  锦书让玉扣再去添些下酒菜来,她就没有再露面了。
  玉扣帮她买了些柔软的布料回来,她打算给没出世的孩子做些衣服鞋袜。她低头裁剪,然而拿着剪刀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后来她放弃了,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要命的真相像一座大山似的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不行,她不能再替秦勉扛着。这事越拖越难说出口。秦勉是她们的养子,有必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她得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锦书做出这个决定后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边秦勉和安明德还在推杯换盏,即便是饭菜有些冷了,但两人的兴致却丝毫不减。
  那安明德说:“将军本来说要亲自来看你,可是寨里的事情多,他走不开。又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就让我代劳了。你的伤没事吧?”
  秦勉笑着点头说:“还好,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无碍了。”
  “我帮晏清去城里请个靠谱的大夫吧,上次那么匆忙,随意的弄了下,怕贻误伤情。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疏忽不得。”
  秦勉道:“没事的,我自己会注意。”
  “晏清啊……”安明德酒量不行,几杯下肚就有些醺醺然了,乜斜着两眼,只觉得跟前的人影变得有些模糊。
  “晏清,你这个人不错,值得人深交。以后用得上的地方你说一声啊。我安某甘愿为你赴汤蹈火。”
  “安兄,你醉了。”秦勉将安明德手中的酒杯夺来放下,接着吩咐人去做一碗醒酒汤来。
  那安明德不过两分的醉意,然而却表现出来有七分,他想借着酒意壮胆,把平时压根不敢说的话一股脑的告诉秦勉。
  “姓陶的就是个大老粗,一个没什么见识庄稼汉。眼睛盯着的就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晏清你想得长远,兄弟们都想跟着你好好的闯一番名堂来。晏清我是极力支持你的,姓陶的做事优柔寡断,我们就想办法让他表个态。你之前受过的苦难,曾经的遭遇,我都清楚,你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而我和你一样,是栓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大家都别想好过。”
  安明德的话有些语无伦次,秦勉只是喝着闷酒,也没去接他的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知道
  玉扣送了酸汤来醒酒,秦勉让安明德大喝了两晚。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安明德来的时候又没带任何的兄弟,摸黑走山路他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便吩咐孔林去送安明德回寨里。
  送走安明德之后,秦勉转身就去了内室。
  这时候锦书正在灯下发呆,见秦勉进来了,有些诧异的站了起来。
  “客人走了吗?”
  “再不走就应该醉倒在这里了。回去又怕陶咏丰给他脸色看。”秦勉走上前去,揽了揽妻子的腰,温和的在锦书耳边说:“这种平静迟早会被打破的。”
  锦书迟疑的看了一眼秦勉。
  秦勉又道:“矛盾迟早要被激化,到那一天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陶咏丰这个人有时候是不会讲道理的。”
  锦书听了秦勉的话,又有些犹豫了,到底该不该说呢。又怕拖得久了,让秦勉心里更难受。
  秦勉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紧缩的小腹上,那里还十分的平坦,一点也感觉不到新生命的诞生。
  锦书为了缓解气氛,笑了笑道:“还早着呢。”
  秦勉轻轻地吻了锦书的耳朵,温和的说“你别太累了。”
  当下夫妻二人便准备上床睡觉,锦书怕秦勉伤着孩子,提议让秦勉去外面睡。
  秦勉却说:“别给我让我抱着你就可以了,我不会乱动的。”
  锦书依偎在秦勉的怀里,她心如擂鼓,最是忐忑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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