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老王妃如何不知张侧妃心中的想法,微笑着点头说:“你若愿意的话,我就让人好好去安排。不过真要走的话,还是得将小五的亲事定下来才行。我已经给郑家下了帖子,请郑家的老太太和其他几位太太来吃饭,得赶快把事给决定了。就算也要走得没有牵挂。给他找一门靠谱的媳妇,齐王府的将来才有希望。”
  张侧妃自然是老王妃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初二这天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令仪带着新婚不久的丈夫回来了。成亲不过半年,新嫁娘的羞涩还没有完全褪去,比之在家做女儿时又多了两分温柔。
  令仪和丈夫双双出现在重华殿,老王妃打量着这个女婿姿容自是不用说,又温和谦逊,举止投足间有几分当年秦勤的影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老王妃才从几位候选人中选中了这位林郎君。林郎君的父亲只是个不入流的县丞,但林郎君这个人上进,如今有功名在身,老王妃愿意给林郎君铺路。
  令仪羞涩的拉了拉夫君的衣袖,低声道:“你去找王爷说话吧,我陪一陪母妃她们。”
  林郎君羞涩的点头答应,便与两位母亲告了辞。
  夫君不在跟前,令仪也没那么紧张了。老王妃拉了她在炕上坐了,见令仪一身装束还算光鲜,头上的首饰也还华丽。
  老王妃低声问她:“你婆婆待你还好吧?”
  令仪点点头。
  张侧妃又忧心的问她:“你肚子励还没有消息吗?”
  令仪的脸像一块红布似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声如蚊蚋一般低语道:“找大夫看过,说我是宫寒的体质,不易受孕。”
  张侧妃听到这里便叹息了一声,老王妃也略略的有些失望,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秦励见姐夫过来了,他倒把自己王爷的架子端得十足。待理也不理会林郎君,甚至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
  那林郎君给秦励行礼,秦励却哼了一声说:“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了。”
  把林郎君晾在那里好不尴尬。
  秦励如今是齐王府的支柱,再无人管他,他大摇大摆的出了王府,骑了马正准备出门,才走到巷口就有人跑了出来保住了他起的马:“小五,你终于出来了,走,我们喝酒去。”
  秦励定睛一乔却见是他那许久不见的四哥,忙道:“四哥,你怎么藏在那里,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嘿,你胆子真小。”秦劲嘲笑了一声。
  之前没出事的时候这哥俩常在一处,自从秦长宽被杀,二房被赶出去后,兄弟俩也没什么来往。二房只剩下了个秦劲,李夫人已故,他本来就纨绔惯了,每日不做正事,就寻思着怎么快活。如今见秦励做了王爷,心思便又重新放在了王府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满
  今天是大年初二,许多铺子都还没有开始营业,街上行人也不多。
  兄弟俩以前常流连的酒肆妓馆也够关着门,兄弟俩走了一圈,竟没有找到一个地方可以寻欢作乐。
  秦励兴致缺缺,他不愿意回那个家。想到母妃有事瞒着他,依旧把他当小孩一般的哄,心里就不舒坦。
  秦劲惯会看人眼色阿谀奉承,见秦励不高兴了,便笑着提议:“王爷,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去你家啊?”秦励想起了二房自从被赶出府后,几口人就挤在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十分不得安宁。李夫人现在也去世了,之前秦劝死后,王氏就回了娘家再没回来过,那边便成了秦劲的地盘,不知现在又变得如何了。
  秦励没处可去的时候听见了秦劲这个建议倒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道:“那好吧。”
  秦劲倒是真心的欢迎。秦长宽夫妇死了,秦劝也死了,现在二房只剩下了秦劲支立门庭,可那秦劲又是个只会游手好闲,贪图享乐的混虫,当年的那点家底早就被他给败光了。如今见秦励袭了爵位,成为了王府的主人,秦劲心思早就活络起来,重新把眼光看向了王府。
  秦励站在院门外,向内张望了一眼,却见院子里破败不堪,比上次来的时候还更糟。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会不会有损于他藩王金贵的身份。
  秦劲见秦励犹豫,还在身后推了秦励一把。兄弟俩进了院子,秦勋和令冬在炕上抓子儿玩耍。令冬耍赖皮,秦勋不干了,便大哭起来。
  秦劲将一推,不悦的说:“大过年嚎什么丧,还不快去别处。”
  秦勋如今年幼跟着秦劲过活,他一抹眼泪鼻涕只好下得炕来。令冬惊惶的看了一眼秦励,嘴唇微微的抽了抽,终将还是没有叫出声来,扭头拉了秦勋的手姐弟俩便就出去了。
  秦劲无奈的笑了笑,便拉着秦励上炕坐了。又拾了个杯子来,拿着帕子擦了半天,杯口的黑渍才少了一些,给秦励倒了茶。
  秦励强忍着恶心,最终也没喝那茶。
  “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洛阳的?”
  秦励道:“二十五到的家。”
  秦劲佯怒道:“亏得我以前去什么地方都带着你,如今你高升了就把旧时的情谊都给忘了。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告诉我一声。”
  秦励不好说他不敢明着来找秦劲,怕母妃知道又不得痛快,因此支吾道:“刚回来事多,连门也不大能出。”
  秦劲又嘿嘿一笑:“嘿,王爷你别往心里去啊。你去长安呆了大半年,只怕也见识了不少的兴盛繁华吧,有什么有趣的新闻说给哥哥我听一听。”
  秦励看了一眼秦劲递上来的一碟炒瓜子,他也始终没有伸手去抓。
  “四哥,你想去京城吗?”
  秦劲听了这话,眸光一闪,激动道:“王爷愿意带我京城闯荡?”
  秦励道:“我过了龙抬头就走,到时候四哥和我一道吧。”
  秦劲自是欢喜,又直呼好弟弟。
  兄弟俩说了一些京城里的风光繁荣,后来秦劲又好奇的问着秦励:“老二呢?你有消息没有?”
  “母妃收到了他的来信,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秦劲却叹息了一声道:“没想到我们家竟然养了这样一个祸患。我爹爹哥哥,竟然死在这样一个祸患的手上。他虽然不在洛阳了,但王爷你也应该拿出个章法来。不然上面怪罪起来,只怕整个齐王府都会受牵连。”
  秦励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会想办法打听到他的寻踪。”秦励想捉秦勉邀功,但他自知不是秦勉的对手。可恨的是母妃知道秦勉的去处,偏偏要瞒着他,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很不舒坦。拿起了杯子大大的喝了两口粗茶。这茶水苦涩不堪,他皱着眉头将茶碗一搁,再也不愿意喝第二口。
  秦勉对秦励来说是个危险,然而却秦劲来说却是有着血海深仇。他想替父兄报仇,可他就是个无赖,又是个软蛋连吃饱喝足都成问题,更别提报仇了。
  兄弟俩聚在一处,将秦勉给咒骂了一通。后来秦励实在不想在此多呆便要告辞。秦劲也没多留,他已经说动了秦励,目的已经达到了。
  秦励出来的时候见令冬站在那屋檐下拿着篦子梳理头发,粗布衣衫哪里还有半点宗室女的样子。他又想起了今天回娘家的令仪,秦励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上前和令冬说了句:“令仪回来了。”
  令冬咬牙,眼睛也瞪直了,满脸愠怒,转身就进了屋去。
  呃,他也没什么歹心,怎么这样大的反应?秦励自是想不明白。
  秦励回到家,左右不舒坦。他叫了心腹吩咐:“想办法把秦勉写的信给我偷过来。”
  心腹道:“王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
  到了入夜时,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果然就到了秦励的手上。秦励飞快看了,越看越吃惊,胸口噗通的跳个不住,老二这是要做什么?他果然要害了王府,如今又怂恿着母妃他们跟着去,可真是大逆不道。
  初三的时候,老王妃请了郑家来王府做客,郑家的女眷们都过来了,老王妃知道郑老夫人喜欢看戏,还特意请了戏班来家里唱戏。
  秦励硬着头皮应酬了半天,老王妃早就看出了他的不耐烦。等到郑家人一走,老王妃便叫住了秦励。
  “你不喜欢郑家的那个九姑娘吗?”
  秦励想也没想的说:“是不喜欢。”
  老王妃语重心长道:“郑九姑娘素来有贤名,性子端方又温柔,这样的人娶进来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惦记着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你现在是王府里的主人了,也趁早给我收一收心。”
  从来都是这样,这个嫡母对一个余孽还当亲生儿子般的疼爱,他一个正儿八经的齐王府公子却正眼也不看。他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一股脑的说道:“母妃,您未免也太偏心了一点。当初二哥看上了程家的姑娘,你还想办法替二哥弄来,讨二哥的欢欣,为什么现在不问我的意思,还强给我房里塞人?”
  “胡闹!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郑九姑娘哪点配不上你呢?人家郑家不嫌弃我们家已经是万幸了。”老王妃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
  秦励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所以母妃您打算抛下王府去投靠那个余孽是不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弑母
  秦励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当时就让老王妃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厉声质问道:“小五,你让人搜我的屋子,动我身边的东西是不是?你二哥写的信你给我藏到哪里去呢?”
  秦励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狰狞:“母妃不用知道了,想不到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维护着那个余孽,难道就不顾王府的安危呢?王府上下几百口人您都不顾了吗?”
  “你给我住口!”老王妃面红耳赤,这个庶子真是越来越狂妄,她得拿出嫡母的身份好好的训导一下这个儿子。
  “我问你,你口中说的是什么?他可是你二哥,你一辈子的二哥,你不放尊重一些,嘴巴里胡乱叫的什么?”老王妃已经恼羞成怒。
  “我要做什么?我要延续齐王府百年的基业不被动摇,我要清理门户。”说时迟,那时快。却见秦励突然从袖子里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
  老王妃见了这匕首心里一慌,这个逆子难道还想弑母不成?她惶恐不已的望着秦励,秦励却不再给嫡母任何的机会,从幼时就累积起来的嫉妒和屈辱此刻全都涌了上来,他的心中只有恶念,要除掉这个老妇,只有这样皇帝才会相信他的忠心,才会继续给与他富贵荣华。他不想被秦勉那个余孽而牵连,也不想被这个老妇打破了自己的计划。
  老王妃正要失口大喊,却被秦励捂了嘴,老王妃只想从庶子的魔爪下脱身,于是拼命的反抗,身子却从炕上跌落到水磨石的地砖上。她双目圆瞪,满眼的惊恐。万没想到这个身边唯一可以依靠仰仗的庶子竟然会要了她的性命。然而到底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身子也算不得硬朗,如何敌得过十几岁的少年。她正欲张口咬秦励的手,然而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插到了老王妃的胸膛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她身上淡黄色的褙子。
  等到秦励回过神的时候嫡母已经倒在了他的脚下,鲜血不住的往外涌,已经没了呼吸。
  看着触目的鲜血,秦励的神智一点点的恢复了,迅速的拔掉了匕首就要往外跑。恰巧这时张侧妃进来了,本来要和老王妃商量事情,没想到却遇见了秦励。她才唤了一声“王爷!”然而却见秦励脸上有血迹,手里还握着带血的匕首,她吓得已说不出话,双腿虚软得紧,想要拔腿就跑,然而却脚似乎却迈不开。秦励却步步的逼迫着他,终究还是没有放过这个庶母,一刀杀了秦勉这位名义上的生母。
  秦励接连杀了两人,一位自己的嫡母,一位庶母。他失魂落魄的跑回自己的寝殿。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钻进了房里,手中的带血的匕首已经跌落在地上。他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抱了头,一想到老王妃那双圆睁的眼睛,他就害怕得大叫。
  秦励的心腹刘广都听说府里出事了,连忙过来帮着秦励控制住了局面,接着又来瞧秦励。
  “王爷,您真的动手呢?”
  “广都,现在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秦励失神的逮住刘广都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
  “王爷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想办法稳定局面吧。府里人多口杂,先要堵住悠悠之口,就说太妃她们欲要逃跑和余孽勾结,您为了大义让她们选择自我了断,彻底和余孽划清界线。”
  秦励此刻已顾不得这个说辞妥不妥当,他认定了刘广都是个可靠之人,能帮他收拾残局,努力的抓住了这根救命的稻草。
  令仪没几天就接到了秦励派人来告诉她的噩耗,母亲猝然离世的消息让她无比的正经,生母和嫡母同时殒命,这个打击让令仪一时脑子发昏,忘记了要怎么思考。她与丈夫一道浑浑噩噩的去了王府吊唁。看了两位母亲的遗容,等到缓过来时,她已经站到了秦励跟前。
  “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到底做错什么呢?”令仪悲恸的质问着秦励。
  秦励目光冷漠的看着这个略比他小一点的妹妹,道:“给你个选择,你是选择王府,还是选择那个余孽?”
  令仪失神的望着他:“莫非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我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齐王府百年来建立的基业,祖父挣来的家业不能毁到我手上。”
  听着秦励冠冕堂皇的话,令仪觉得好笑,这个人就是个魔鬼,甚至比魔鬼更可怖,但想起她那横死的母亲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令仪疯癫了,秦励看着疯癫的妹妹终于还是放了她一马。
  往日里在重华殿和碧云居伺候过的人他全部清洗了一遍,或杀或卖。泱泱齐王府被秦励闹鸡犬不宁。
  在刘广都的建议下,秦励将秦勉写给老王妃的那封信送到了控鹤监的手上。还没到二月,秦励就踏上了回京的路途。与他同去的,还有秦劲。
  二月暖暖的春风吹绿了柳树,吹红了桃花。
  近日来,锦书神思困倦,正是好眠。这日她午睡才醒,只见那帘影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接着见玉扣走了进来。
  “奶奶,您醒呢?”
  锦书答应了一声,玉扣便顺势的将一盏茶奉上。锦书揭了茶盖,见那汤色却皱了皱眉道:“换了红枣茶来吧。我喝不惯这个。”
  玉扣心道往日里常饮的,怎么突然又喝不惯呢?但她还是立即去换了。锦书突然想起什么,便伸手给自己把了脉,不出意外的把到了脉象来往流利,应指圆滑。锦书终于欣慰的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惜秦勉不在梁州,不能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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