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那主持看了一眼棺材方道:“血光太盛,杀气重,怕逝者得不到安息,施主能否帮忙念几天的《地藏本愿经》和《金刚经》?”
  锦书道:“好。”
  聂绍的灵柩停在后殿中,还收拾了两间厢房供他们住。
  锦书便一心一意的给聂绍念经超度,似乎暂时忘记了要去长安的事。
  玉扣也跟着她一起念经,很是虔诚。
  锦书出了钱,请和尚们给聂绍做了两场法事。聂绍是什么来历,可否还有家人,锦书都不知道了。再说现在也来不及去通知聂家人。她打算将聂绍葬在青龙寺后山上,找人看了风水,就动了土择日将棺木葬下。
  这些天庙里的主持待他们厚道,四处帮忙出力。
  锦书向主持表达谢意时,主持却忠言告诫她:“施主杀气太重,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听老僧一句劝。”
  锦书说:“自幼读书,但有一句话我始终不曾懂得,还要请教高僧。”
  “施主请说。”
  锦书朗声道:“敢问高僧,‘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那高僧突然笑了:“夫人聪慧会不知道这个答案吗?圣人曾经有解释‘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对,所以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人偿命’。他带着怨恨屈死,我应该让他的魂灵得到安慰。多谢高僧的指教。”锦书向主持施礼。
  那主持才明白他被锦书给带进沟里了,锦书的话他无法反驳,也不好再劝。
  安葬好聂绍,程书砚就以为该立马启程去长安了,哪知锦书却不慌不忙,似乎压根忘了这件事。
  书砚无奈之余只得好心提醒:“四妹妹当真不能再耽搁了。聂绍的事我很抱歉。”
  “哦?你向我道歉吗?还是给他道歉呢?”锦书睨了书砚一眼,突然问了他:“你到底是谁?”
  书砚诧异的看着锦书,不解的说:“我是你二哥呀,不认得我了吗?”
  哪知锦书却不慌不忙的从袖口里亮出了一把匕首,她拿着匕首迅速架在了书砚的脖子上,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四十章 识破
  程书砚身子瑟瑟的发抖,从未料到他向来关心爱护的四妹妹竟然会对他拔刀相向。他试着辩解:“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回答我的话!”锦书的声音冰冷无比。
  “我是你二哥呀,你怎么呢?”
  “不说实话吗?”锦书微微的一用力,冰凉刺骨的刀尖已经抵近了书砚的喉咙,再向前推进一丝,刀尖就会刺破皮肤扎进喉咙能要人的性命。
  “四妹妹,有话好好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听信了什么谗言。”程书砚举起了双手。
  锦书捉住了程书砚的一只手迅速的给他把了脉,接着摇头道:“你们俩的脉象不一样,你还要冒充他?”
  “不是我……”跟前这个男人还想拼命的为自己辩解,后来发现辩解不下去了,他伸手往耳边摸了摸,当着锦书的面,竟然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隐藏着的那张脸,锦书自然熟悉不过。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你为何要冒充我二哥?”
  淡淡的月色照在孙湛的脸上,他并无半点的愧色,异常冷静的说:“当然是为了接近你,为了让你信任。不过显然我失败了。不过我自认也没露出了破绽,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是假扮的?就凭脉象判断的吧,可是你刚才给我把过脉。”
  “声音、气味。你想学二哥说话,但学得却并没那么像,还有你身上的气味。二哥这些年时常跟药草打交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我并未从你身上发现。”
  “那你什么时候识破,以及确定的呢?”
  锦书道:“从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有些怀疑,但却不敢肯定。真正的肯定还是因为聂绍的死,他是死在你的手下吧。你让人杀了他,为了更好的控制我,对不对?”
  孙湛看了一眼锦书,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只问你,你带给我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孙湛道:“我在执行上面派给我的任务,所以不能告诉你。”
  锦书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抬头看天,夜空上有半弦月,再过不了几天就会变圆了。等到满月之时她能和秦勉团聚吗?
  “既然你怀疑我,会和还要跟着我走?”
  “因为你假扮了二哥,还有我不想引起你的怀疑给我的孩子带来危险,所以我一路都在配合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对聂绍下手。”
  “聂绍他早就该死了,当初他杀了沈家的公子时就该偿命,是秦勉庇护了他。”孙湛冷冷的说道。
  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锦书以前也知道,但只要一想起那个曾经用生命保护过她的男人就这样枉死,她心里过不了这道坎。
  “孙湛,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也治过你的病,不仅治了你,还治了你祖母,所以我们之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这样也好,我们互不相欠。旧账了了,但添的新账我却想和你重新算算。”
  孙湛看着她,她的模样模糊,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他的恨意。
  “我被你识穿了,下一步你想怎样?为了那个聂绍,你要杀了我吗?”
  锦书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她没有回答孙湛的话。
  “长安呢,既然识破了的话,你还会跟我一起去吗?”
  “去,当然要去。”但锦书没有想好,要不要跟他一道去。被控鹤监的人看着,她心里浑身不自在。
  锦书回到房,却见玉扣正在把弄一把匕首。
  “娘娘,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呢?”
  “我四处走了走。”锦书平淡的说着,她外衣也没脱,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发呆,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她陷入了沉思里。
  玉扣走至床边:“娘娘,我想为聂爷报仇。”
  “仇自然要报,但现在不是时候。”锦书不想让玉扣也陷入危险中,她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娘娘,一想到聂爷的死,我心里就难过。他那样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呢。”
  “玉扣,你的身手比聂绍的如何?”
  “那是天壤之别,他在天我在地。”
  “所以说,我不想让你冒更大的危险。”
  玉扣陷入了沉思里,道:“我知道敌人很强大,但我也想试一试。想为死去的聂爷做点什么。”
  “听我的话,别冲动行事。目前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锦书再次劝解玉扣。
  玉扣小的时候还有一些莽撞,但这些年过去了,她也经历了许多,早就知道要顾全大局,更知道不能坏了锦书的事。
  “我听娘娘的吩咐。”
  “这就对了,我会给聂绍报仇,但不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忍耐。”
  锦书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秦勉到底没有没有死,只是她想摆脱控鹤监的监视。
  第二天,她找到了孙湛。
  “我可以跟你去长安,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孙湛挑眉道:“有事你吩咐。”
  “让你的手下撤走,我只跟你走。”
  孙湛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好我答应你。”
  “还有,别动玉扣!”
  “这个我也答应。”
  他们讲好了条件,便继续上路。当玉扣看见孙湛时大为吃惊,同时又为书砚不见了而感到奇怪。
  锦书只好和她解释:“是他扮作了二哥来骗我们。”
  “那娘娘为何还要跟他走?”
  “你以为我们能逃掉吗?还有,我很担心王爷的安全。我想见到他,所以只有配合他们。”
  “那王爷没有死?”玉扣惊讶道。
  “我不清楚,他也不说,现在我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的谋划将来,切忌轻举妄动知道吗?”
  玉扣点头答应,觉得这事有些复杂,控鹤监盯上了他们,先杀了聂绍,然而还有下一步的举动,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
  “你的易容术从哪里学来的?”锦书觉得好奇,当真有办法将自己扮成另外一个人模样吗?
  “跟一个西域人学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可惜到底没有瞒过你。”
  “你把二哥怎样了?”
  “他没事。”孙湛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受制
  孙湛果然信守承诺,将手下都撤走了。他驾着车,锦书和玉扣坐在车内,他们一行人匆匆的往长安而去。
  在车内的两个女人心中俱是忐忑不安,说到底,孙湛毕竟是控鹤监的指挥,不可能为他们所用。
  控鹤监的人只听命于皇帝。
  玉扣小声的和锦书商量:“我们到了长安以后怎么办呢,要让他牵着鼻子走吗?”
  锦书道:“当然不是,我们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能做到这一步很难办吧,玉扣私心里想。跟前这个孙湛是他们琢磨不透的。
  孙湛驾车的技术十分娴熟,他们晓行夜宿,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到了五月二十这一天,咸阳已经在望了。
  孙湛更加用力的挥着马鞭,打算尽快进长安城,然而锦书却提出了建议:“别急着进城,找地方住下来。”
  “你不去长安吗?”孙湛疑惑道。
  “去,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锦书有自己的打算。
  要他听命于她,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孙湛接受了皇帝的指派,不管用什么办法得将其锦书到皇帝跟前去,怎么反过来,他却要听信于锦书?
  孙湛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那个锦书,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我现在任务在身,只怕耽搁不得。”
  “要我体谅你,那谁来体谅我呢?”锦书淡然道,紧接着又说:“我们本来就是对立面,我不要求你听信于我,我想告诉你,我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怕有些困难吧……”孙湛少有的在锦书面前露出了有些冷硬的笑容。
  “困不困难,你可以试一试。”锦书还以以自信的笑容。
  玉扣突然给了孙湛腹上一拳,孙湛不防,肚子上竟然出现了隐痛。
  “不是她力气大,是你体内中了毒。”锦书忙着给孙湛解释。
  “锦书,你竟然……暗害于我。”
  “是你先欺骗我在前,我这叫采取措施。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落在你的手上,自然得想办法自救。我这是被逼无奈,请你谅解。”
  锦书说得诚恳,竟然让孙湛没有反驳之词。
  “你想怎样,会要了我的命吗?”
  “你的命我暂时不想要,那你体内的毒,只有我才能解。”
  孙湛没有说话,他看着跟前如玉的女子,之前只觉得她单纯善良,没多少的心机,原来还是看走了眼,到底是自己大意了,才着了她的道。他枉为控鹤监的指挥,也辜负了皇帝的指派。
  孙湛只得听命于她,在咸阳找地方住下了。
  接着便打算派玉扣去打探情况,再做下一步的举动,孙湛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玉扣前脚刚走,孙湛就摸进了锦书的房间。
  锦书对他的举动并不感到诧异,甚至还给孙湛倒了一杯茶招待他。
  “你祖母可还好?”
  “不好,庆历七年的时候就走了。”
  “哦?那可真是……”锦书觉得有些尴尬,不该提此事。
  好在孙湛并不在意,他大方的和锦书道:“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还行吧,遗憾的事情不多。”
  “但你过得并不安宁吧。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吗?当初你要是选了我,肯定就是另一番人生了,我绝不会让你冒这些危险。”
  锦书笑了:“可现在把我至于危险境地的人也正好是你啊。”
  孙湛无奈的笑了笑:“这是我的使命。”
  “哦,你的使命就是杀了我们吗?”
  “不,我没有杀你们的权利,就是上次在开封找到你也不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他们谈天说地,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都还青春年少时的模样。
  “锦书……”孙湛轻呼她的名字,一如以前一样,锦书抬眼看他。
  孙湛望着锦书的面容,他一时有些恍惚:“若是能回到从前,我希望你重新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现在的选择也没错啊。”
  孙湛沉默了,他知道跟前这个女人从未对他心动过,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你这些年过得怎样?有几个孩子呢?”
  “我啊,只有一个女儿。”孙湛道。
  两人便谈论起了儿女,随即又说起了秦勉的事来。
  “你认为你们会成功吗?”
  “只要他活着就不会失败,他为了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你觉得你们的选择是对的?”
  “对错我不好说,但想问你,若你是他呢,你将会怎样?”
  “……”孙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或许我会和他们一样,走上同一条路。”
  “这不就对了,只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并没有绝对的对错。”
  锦书的话让孙湛无言以对,或者说在一定程度上说服了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