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龙三心里不悦,回道:“左相的确招供了。”
  誉亲王质问道:“梁心铭不是派人来请各位大人去会审吗?这还没审呢,怎么就招供了?”
  龙三翻眼——他怎么知道?
  他也糊涂着呢。
  他看到的情形就是:左相抢着招供,抢着撞柱!
  靖康帝道:“拿来给朕瞧!”
  语气冷静的可怕,极度压抑。
  方无适忙上前接过供状,呈给他。
  靖康帝接过去低头观看,不过是两张纸而已,他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仿佛看不懂似得反复看,就是不出声。
  御书房刚松动的气氛,忽然又变得压抑起来,众人都盯着皇帝,等候雷霆风暴降临。
  王谏和苏相交换了个目光,两人同时在心里重新给梁心铭评价,一个想“梁心铭还是有些魄力的”;一个想“出其不意,这份迅捷的手段可以媲美安泰了”。
  “哗啦”一声,靖康帝挥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什么青玉笔架、游龙紫檀笔挂、青瓷砚滴、镇纸等文房器具,和书籍奏章等全部撒落在地,一池墨汁也打翻了,将书桌下的西域羊毛地毯污了一大块。
  众臣慌忙跪下,高呼道:“皇上息怒!”
  靖康帝愤怒道:“他竟敢欺骗朕!”
  众臣再劝“皇上息怒!”
  金尚书问龙三:“梁心铭到底怎么审的,这么快就招供了?”那口气十分的怀疑,暗示皇上这其中有猫腻。
  靖康帝手撑着桌子,喘息道:“宣左端阳进宫,朕要当面问他,朕从未想争夺皇位,他为何要杀六皇兄?”
  龙三急忙道:“左相自尽了。”
  靖康帝茫然道:“你说什么?”
  众臣也呆滞,一下子转不过来。
  龙三便将审讯情况一五一十道来,当说到左端阳撞柱身亡时,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他们都是宦海打滚的人,立即明白左端阳的心思:他是生生被梁心铭逼到了绝境,不得已才选择这种惨烈的方式自尽,希图取得皇上谅解,并看在昔日辅佐份上怜悯他,放左家人一条生路。
  可笑他们还以为梁心铭请三司会审,案子便可拖延下去,左相便有了活路,谁知她放话:就在此时此地,当众了结此案,绝不给左相拖延喘息的机会。
  这招实在太狠了!
  金尚书等人满腹不甘和不服,对她的处置却挑不出半点瑕疵,尤其是她打着“告慰诚王在天之灵”和“为天子正名”这两点,谁敢置喙?
  靖康帝往后跌坐在椅内,一脸茫然,忽然间人死了,他不知该继续愤怒,还是该怎样。
  良久,他眼中滚下泪来。
  也不知是为六皇兄落泪,还是为左相落泪,抑或是为他自己落泪,满心痛苦和疲惫。
  誉亲王道:“皇上保重啊!”
  苏相等都道:“皇上保重!”
  靖康帝木然道:“你们先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劝,俏没声地起来,鱼贯退出。
  靖康帝留下了龙三,细问梁心铭审问的详情;加上听见梁心铭和左端阳在升堂前私下谈话的龙隐卫回禀的消息,靖康帝这才明白,是梁心铭逼左端阳自尽,免得闹开后,他这个皇帝左右为难。左端阳必须死,但若由他下令处死,他也是会被人指责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
  左端阳自作主张,是陷君于不义。
  梁心铭自作主张,却是为国为君。
  “知我者,梁卿也!”
  靖康帝百感交集。
  他痛撒了几滴泪,才收拾心情,端坐身子拟旨,交于龙三道:“宣,梁心铭即刻进宫!”
第669章 吾家有妻初长成
  王亨在德胜路遇见去京都府衙传旨的李善,见他竟在大街上纵马疾奔,前面还有虎禁卫开道,心中起疑,忙拦住询问:“李公公这是赶着去哪里?”
  李善见是王亨,暗忖:若说了实话,凭这位跟左相的仇怨,恐怕就要拦阻自己去传旨,还是别告诉的好。于是他便堆起笑脸道:“传旨去。王大人回来了快进宫去吧。各位大人现都在宫中呢。”想引开他。
  王亨却不肯放过他,追问:“去哪家传旨?”
  李善暗自叫苦,含糊道:“京都府衙。”
  王亨一听,京都府衙不是梁心铭即将上任的地方吗?现在她被左相逼得要现身了,会不会已经去了?看李善这吞吞吐吐、目光闪烁的样子,莫非这道旨意和他家馨儿有关?梁心铭女扮男装身份暴露了,皇上下旨拿她?
  这还得了!
  他堵住李善不让走,直至逼问出圣旨内容,才松了口气,也弄明白了李善为何不敢告诉他,正想着再拖延一会,忽然左前方珍宝斋的二楼窗口扔下一物。
  “小心!”老仆纵身将王亨扑下马,一手用剑鞘撑在地上,借力带着王亨向前冲,就听“轰”一声炸雷在身后响起,他们在地上打了个滚,窜进对面绸缎庄。
  赵寅为将王亨平安护送到京,很是费了一番心思,不但分了几十小队迷惑敌人,还派亲卫李寒亲自护送,因李寒跟他时间久,遇到紧急情况应变快。
  当下,李寒见王亨脱险,立即高叫“拿反贼!”指挥禁军反击,并冲进珍宝斋去拿人。
  街面上哭爹喊娘,混乱不堪。
  王亨死里逃生,藏在绸缎庄的窗户下,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珍宝斋二楼,如盯住猎物的狮子。
  竟敢袭击他!
  欺负他是文官吗?
  哼,他虽没有就一身像赵寅一样的武功,然大靖武器制造发展迅捷,加上他的智慧,他的危险性并不比赵寅等武将低,轻视他的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从靴子里抽出一青铜制的铜管,像一把水枪,约一尺多长,举起来瞄准了珍宝斋的二楼窗户。
  对方的目标是他,连扔了两颗震天雷都没炸到他,便急忙关上窗户,准备撤退,禁军们用火枪和震天雷反击,将窗玻璃给击碎了,王亨便有了机会。
  “咻”,先后三枚银色的小球射向街对面,穿窗而入,对方以为什么利器,无人敢挡,都让开了。谁知,那银色小球爆开后,火光一闪,烟雾升腾。
  “不好!这烟有毒,快走!”
  几个汉子护住一名富商模样的中年人,都用帕子捂住嘴从雅间里冲出。刚到楼梯口,只见禁军从楼梯冲了上来,他们急忙又退了回去,情急从窗口跳了下来。
  他们都是武功高手,倒没有受伤,却因为在房间里耽搁了那一会工夫,吸了些毒烟,落地便软倒。
  李寒急命人上前拿住。
  王亨看着那中年人觉得脸熟,只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正皱眉回想,老仆在旁道:“大爷,这是白虎王的弟弟,林啸歌。”王亨喜道:“平白捡了个功劳!本官没惹他,他倒来惹本官,谁知栽在本官手里。”
  一安几个小厮冲进绸缎庄,找到王亨,喜极而泣道:“大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安担心死你了。”震天雷爆炸时,他吓得从马背上往下扑,面朝下扑到街面上,把鼻尖给磕破了一层皮,眼下正往外渗血,看着像樱桃。
  王亨看着那鼻尖一点红,嘴抽抽道:“你摔哪儿不好,怎么把鼻子给跌破了?快上药去。”
  一安原没顾得上自己,经他一说才感到疼,忙从背上取下行囊,翻出外伤药抹上。
  因王亨插手放了几颗烟雾弹,反贼大多中毒,激战很快结束。李寒将珍宝斋从掌柜的到小二全部控制起来,只是找不到李善一行人,有禁军说看见他们跑了。
  李寒忙来回禀王亨,并请示下。
  王亨心急见梁心铭,想让他将这些人都押解去京都府衙,在公堂上审问,这样他可以公私兼顾。正要吩咐李寒,忽听外面街上有人喊“梁大人破了诚王案,查封了左相府,左相畏罪自杀了!左相死了!”
  王亨急命“叫那人进来!”
  一禁军忙将喊话的衙役扯进来。
  王亨问他:“左端阳真死了?”
  那衙役用力点头。
  王亨咧嘴,笑意从嘴角渐渐向面部扩展,如阳光灿烂,吩咐道:“李寒,将这些人都押去京都府衙,请梁大人审问。”
  李寒忙道:“大人,就在这审吧,若审出什么来也好及时处置。去府衙耽搁时间,没准误事。”
  王亨一想有道理,忙又命一安:“你即刻去府衙告诉梁大人,这边已经没事了,叫她放心。”
  李善这一去,必会提起德胜路遭遇袭击的事,梁心铭听说他被袭肯定担心。她有了身孕,若吓得动了胎可不妙。先派一安去报个平安,他留在这里处理善后,其实也是替她处置,将来这京城可都归她管辖呢。
  梁心铭居然扳倒了左端阳!
  关键是没让他帮一点儿忙,皇上的圣旨也没能阻止左端阳覆灭的命运,这份能力和魄力,放眼满朝上下,谁能比得了?苏熙澈比不了!父亲也比不了!
  王亨自豪、得意,一直笑,脑海里浮现梁心铭坐在大堂上,满目威严,不可侵犯;又想到她下堂接旨时,优雅、从容、坦荡荡无惧,他抿着嘴偷乐起来。
  吾家有妻初长成!
  这便是他眼下的心境。
  因为没人知道,馨儿小时候活泼和古灵精怪的样子,专门捉弄他为乐;他又反过来和她斗智,两人日子过得十分精彩和热闹。回忆从前,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她,胳肢撩拨她,逗得她在自己面前现出原形……
  王亨嘴角笑意扩大。
  一安顶着鼻尖一点红,在旁边伫立好一会,也没等到自家大爷再开口,忍不住催道:“大爷,还有别的话没?”
  王亨惊醒,瞪他道:“你怎还不去?”
  一安忙道:“问问大爷还有没有别的话。”
  他体贴想,兴许大爷还有私房话对少奶奶说呢,这么久没见了,先前又差点以为少奶奶死了,憋了多少话呀。
第670章 白虎王和老麻雀
  王亨挥手道:“没了。就这么说。”
  就有话也不能让这小子转达呀。
  难不成要这小子转告梁心铭:馨儿,你可知我夜夜想你、魂牵梦绕?呸,那不成了这小子占他便宜了。再说,他和馨儿心有灵犀,用得着那些废话吗?只报个平安就够了。馨儿自然会明白他的心意。他们之间若没有这份灵犀,安能走到今日?就凭孟清泉母女对馨儿做的事,早反目了。可是馨儿信他,即便恨着他的时候,行事也总留有余地。
  想到这,他一颗心都化了。
  能得馨儿做知己,夫复何求!
  一安得了大爷准话,高兴道:“是!”撒腿跑出去,翻身上马疾驰去了。
  他也得意呀。
  少奶奶居然扳倒了左相!
  谁家能像他家这样,少爷少奶奶同朝为官?且都位高权重,一个持天子剑,一个攥龙纹令?这段故事必定会青史留名……一安跟着王亨也学了些文字,眉飞色舞地在脑中给大爷大少奶奶写传记总结,十分快活。
  这里,王亨开始审问。
  他担心珍宝斋有陷阱,向绸缎庄的掌柜借了地方,命李寒将所有人都带进来,他现场审问。
  一问又问出天大的事:其中有个客人是左相的心腹,奉左相命令来与林啸歌暗通款曲,说左相亲去在水一方,逼梁心铭现身,给林啸歌出手制造机会。因德政路查的严,他们没敢往那边去,就在德胜路珍宝斋等消息。结果却等来了左相被梁心铭押去府衙审讯的消息。双方正密谋对付梁心铭呢,便看见刚进城的王亨。林啸歌怎肯放过这机会,杀不了梁心铭,先把王亨杀了也是一样的。
  王亨的怒火可想而知,哪怕左端阳死了,也没能让这怒火稍减一二分,即命在场掌柜、伙计、看热闹的百姓们作见证,坐实了左相与反贼勾结的罪名。
  “老贼,你撞柱也白撞。皇上再念旧情,也绕不了你左家,就算不灭九族,灭你满门是一定的!”
  长安大街,玄武王张正和一行人走到如意楼附近,听见街边人议论左端阳谋害诚王被梁心铭正法了——原话传到这边来,传走了样——不由怔住,手一紧勒住了马缰,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马立即站定,其下属和亲卫也都跟着站定,都看着玄武王,在大街上出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正和忽有所觉,猛抬头看向如意楼二楼窗口,双目射出凌厉的目光,“散开!将如意楼包围起来,请龙禁卫前来搜查!”
  众军呼啦一声散开,并向两端疾奔,须臾工夫便将如意楼团团围住,由此可见玄武王治军手段,令行禁止。
  张正和仰面盯着二楼窗口。
  长街上忽然寂静下来。
  二楼某雅间内,一人正急促道:“王爷,左端阳死了,城里戒严了,官兵正到处搜查呢。”
  窗户下的罗汉床上,坐着一位身穿银色斗篷的人,正把头从窗口缩回来,风帽遮盖着其头脸,看不见他面容,只听见浑厚的声音,“哦,这么快就死了?”
  那人道:“是。衙门的人亲口说的。”
  旁边一随从道:“左端阳忒无能了,还号称权倾朝野呢,连个小小的新科状元都对付不了!”
  银色斗篷忽然仰面看他。
  “我们不也没对付了她!”
  “是属下轻敌了。”
  那随从羞愧,急忙补救。
  梁心铭给林家造成的打击,天下皆知,他嘲笑左端阳,等于嘲笑白虎王父子,所以慌张。
  银色斗篷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歪着头靠在窗下,听见外面街道上张正和下令包围如意楼,立即起身,“走!”迅速走向雅间门口。从后看去,其身形魁伟,如披着皑皑白雪的雪山威严冷清。临出门前,他转头,透过窗户看向远处连绵的宫阙,很快收回目光,消失在门后。
  还剩下几个人留在雅间内。
  龙禁卫来了,什么也没搜到。
  张正和不信,他确定自己看见了白虎王林啸天,那感觉不会错的。即便没抓到人,他也不信是自己看错了。也对,林啸天这么容易被抓到,就不是白虎王了!
  “进宫!”他喝令,丢下一众龙禁卫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朱雀王赵衡和严暮阳一行人正走到德政路,别看赵寅冷冰冰的,赵衡却是个开朗热闹的性子。
  他一进城就命亲卫先回王府通报:“就说本王回来了,叫王妃准备酒宴,待本王进宫拜见了皇上,即刻回府。到时阖家都要在场,少一个本王军法处置!”
  亲卫得令,笑着去了。
  朱雀王转脸,见青龙王、安国四皇子秦伊凡正四下打量街上的热闹,笑道:“青龙王……”
  秦伊凡转身笑道:“老麻雀,你越老越没记性了。小王说过,别叫小王青龙王,你总也记不住。”
  在秦伊凡心目中,只有大靖的英武帝才能令安国俯首称臣,现任的大靖皇帝可没这个资格。所以,当朱雀王第一次叫他“青龙王”时,他便表明:除非进了太庙,当着英武帝的牌位,否则不许叫他青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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