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丹池
时间:2018-05-06 10:50:39

  “她回去了?”
  班珏沉默几秒,才开口:“回去了。”
  “东西在你身上?”
  “嗯。”
  班珏从西装暗袋里拿出中国结护身符交给窗边的男人。
  男人端详许久,指甲轻轻拨动着中国结上的冰凉翠石:“你那个美国朋友对这东西没兴趣?”
  “有问,不过这东西影响层面太大,我认为不能流出去。”
  男人把中国结挂到腰上,慢条斯理地说:“走吧。”
  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他带上墨镜,并刻意隔了两个人的距离跟在男人身后,才到一楼就已经有人前来带领他们进入拍卖会场,他们坐在最后面的位置,里头已经坐满人,大厅四周都有专人站立,随时提供支援,最前面有个长桌,西装笔挺的拍卖职员陆续入坐准备。
  班珏站在男人身后,并不明了以他的身份为何不待在包厢里用电话喊价,非得要到楼下来跟一群人挤?
  十分钟后,拍卖开始,镁光灯打在旋转展示台上,场面因为喊价而逐渐热络,班珏打量男人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想要参与的意愿,直到莫内的画作一出现,男人的手动了动,班珏才开始动作。
  这是一场无声的厮杀,除了拍卖官的声音以外,基本上并没有多余的声音,但举牌却此起彼落,总共喊了21口,最后仅剩下班珏与一位电话买家在竞标,直到金额来到1亿美金时,电话的买家没跟,拍卖官喊了三次后落槌,所有人鼓掌。
  班珏把剩下的事交给雇主的助理,弯腰低语:“我离开一下。”
  男人微微颔首,班珏才转身离开会场,与他同时走出会场的还有佛烈德,两人有默契地往度假村的购物商场方向前进,最后在二楼的电梯口会合。
  “我看到你老板了,还真的是残疾人。”佛烈德吐出一口气,调侃。“除了腿残以外,他是不是也不会说话啊?”
  班珏冷冷一睨,直截了当地换话题:“莫内的画早安排好谁得标,电话里的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佛烈德小声地说,说完后偷偷补一句。“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刚被赶出去,故意打电话回来闹一闹。”
  班珏瞇起眼,佛烈德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去查,题外话,你看到今天会场内有调查局的探员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他们是来查案子的。”
  “什么案子?”
  “有一幅价值千万的林布兰自画像失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听说有线报指出会出现在今天这场私拍里,但我判断肯定不会出现。”
  “不一定,有可能是夹带另外私下交易。”他说。“关键是,是谁现在持有这幅画?”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听说有个人对这幅画非常有兴趣。”佛烈德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给班珏。“不得不说,又再次刷新了我对你们亚洲人的想法,尤其是中国客户真是越来越强势了……”
  班珏接过照片,眉头紧皱,抿紧唇不发一语,一旁的佛烈德还正淘淘不绝地说:“这位辜先生本身也是慈善家跟书法家,据我所知他这几年的水墨画也在苏富比拍卖过,成交总额至少2000万美金。”
  “你说他叫什么?”
  “凯萨,辜,我听说国籍是缅甸,但实际上算是华侨?”
  班珏捏紧了这张照片,神色阴鹜不已,佛烈德也感觉到班珏的不对劲:“怎么了?熟人?”
  “熟。”
  他十年前的噩梦,他的义父,如何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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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隽辞了工作后,在市区的地方开了间小刺青工作室,仰赖老黄的协助,她的生意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是天天有一两组客人能做,最近慢慢有了起色,口耳相传来的人很多,她的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她的图案精致又独特,在网络有不少人气,这几天她的预约人数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
  周日公休,她打算出门时就看到店门口停了一辆加长型的豪车,她看到车门打开后,走出一位苍白头发的老者,戴了一顶高礼帽,穿着斯文且拄了根黑拐杖,一旁的保镖扶着他走上人行道,来到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能耽误你一些时间吗?”
  林隽听到老人和蔼地语气,防卫心稍减,礼貌回答:“您有什么事呢?”
  “你就是林隽小姐吗?”
  她顿了一下,微微点头:“您是?”
  老人脱下礼帽,朝她微笑:“以前跟你有一面之缘,不过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但我那时有请人转交给你一幅书法作品,这次来是想当面与你聊聊。”
  林隽深吸口气,思索几秒后才想起:“是……过犹不及吗?”
  老人微微一笑,点头。
  她目露惊讶,客气地说:“我恐怕也没什么能聊的,就只是家父也喜欢墨宝,所以我耳濡目染也会多瞧一眼。”
  “无妨,那时在家里见到你,就觉得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难得,还愿意停下来欣赏书法字。”老人笑了笑,压低声音。“或许我能打扰几分钟,想与你聊一下冯家那孩子。”
  林隽微怔,面对这个答案她措手不及,她故作镇定地问:“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辜,你可以跟冯时一样称呼我为辜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3/27-抱歉今天这么晚更新XD因为今天是重要章,我修了好久QAQ!!!!
  主要角色出现!!!
 
 
第46章 
  林隽其实从没有想过会碰上这个人。
  当他说出马爷名字的时候, 自己本来有些亲近的心思又瞬间冷静,她虽然从不涉入过去的事,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待过一阵子,对于“目的性”的判别她尤为谨慎, 因此无论这位老先生再怎么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她也已经明白这场见面自己能说得就是那么多。
  她去厨房准备茶水,走出厨房时就看到老人家站在过犹不及的字画前面, 她突然有些恍若隔世,想起马爷曾经也这样站在前面,最后跟自己讨走这幅, 如今案子结束, 霍尔金遣人送去给老黄,老黄再转交给自己。
  老人家转身, 朝她慈祥一笑才坐下来,林隽把热茶倒进杯子里,慢慢推给老人家,她并不主动开话题, 这状态下还是让对方先开口,她才有心里准备该怎么回答。
  “我记得你是小冯的未婚妻?”老人问了, 拿起茶轻啜一口。
  她微微一楞, 随即抿唇笑了一下,才道:“算是吧,但我们并没有真正走仪式,只是他单方面的决定。”
  老人呵呵两声:“看来你不甘愿啊。”
  她嘴角微扬, 含笑默认。
  “也是,那孩子挺复杂的,就算他看上你,你也未必能融入那个家族,不过我挺好奇,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他与我妹妹在一起过。”她淡淡地说。
  老人露出诧异地表情,微睁大眼:“那妹妹呢?”
  “走了,出了车祸。”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很遗憾。”
  简单的闲聊告一段落,在林隽又泡了一壶新茶的同时,老人缓缓开口问了:“那次你来我家,看到挂在上面的题字,你有什么感想?”
  她思考几秒,嫣然一笑:“说实话,我并不懂鉴赏,所以我只能说字很好看,看得出是行家手笔。”
  “那题字内容,你可还有印象?”
  “我记得是一首诗,内容跟思念孩子有关。”
  听见这句话,老人微微一笑:“果然与你聊天很愉快,会愿意看毛笔字,对诗词跟艺术品有兴趣的孩子越来越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与我自己的行业有关,毕竟说起来我也算是个画家。”
  “虽然我不刺青,不过要是我孩子回来的话,他若有兴趣,我会让他来捧你的场。”
  林隽淡淡一笑:“谢谢。”
  “我下周日有一个作品发表会,希望能邀请你来。”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精致的卡片,递给林隽。“我总有些朋友笑话我,说我是老古董,我希望能藉由你的出席让他们知道,我在年轻人圈子里还是有点出息的。”
  她忍俊不住,低头看了上面时间,婉转地说:“周日早上我有一场礼拜,我可能会晚点到。”
  “没关系,恭候大驾。”
  “您客气了。”
  林隽送走了老人家,也打消了去超市买东西的念头,望着这张小卡若有所思。她觉得有些不寻常,却又说不上哪里怪,只觉得这老人出现的时机有点微妙,虽说是要谈马爷,但最后也没说多少关于他的事,反倒是邀请自己去他的发表会?
  现在艺术家都这么落魄了吗?尤其是老艺术家……已经沦落到要出来拉客人?连已故朋友的亲友都不放过?这时她突然有些感慨,硬要说来自己也是没什么在社会上立足的本事,能有这间小刺青工作室,也是拖了老黄的福。
  一想到老黄,她又想起班珏了,不知道他现在处理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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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景,甚至他能说得上是驾轻就熟。
  有些事真的是必无可避,尤其当你试图相信已经切断关系的时候,那些关系又会莫名其妙的用另个型态找上你。
  “你好,我是联邦调查局艺术犯罪组的探员,安迪。”褐色头发的男人朝自己伸出手,非常诚恳地握了一下,转头介绍身边那位短发黑眸的女人。“这位是义大利艺术犯罪防制小组的珍。”那女人仅是淡淡颔首,抿唇。
  “两位看来不是值勤。”他淡淡地说。
  “我也想选点庄重的地方与你聊聊,不过看来麦当劳其实也不差。”安迪调侃。“现在确实不是值勤,但如果你同意协助的话,我们就算工作了。”
  “我想知道,是谁让你们来找我。”
  “基于保密规则,你知道我不能告诉你,我唯一能跟你透露的,就是你这几次在拍卖会上的表现很杰出,而我们有一批探员专门注意像你们这样的艺术仲介或是经纪人。”安迪说。“因此我希望能借助你的专业跟人脉,帮我们查一个案子。”
  “林布兰的自画像?”
  安迪有些诧异,珍的表情本来很冷淡,也因为这答案表情微变。
  “很好,看来我们没找错人。”安迪徐徐吐气。“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抱怨一下瑞典美术馆的漏洞,第二次了?!怎么可以放松到这个地步?”
  班珏不置可否,反倒是一旁的珍淡然回应:“你不是真的生气瑞典美术馆,你只是抱怨你的工作量。”
  “谢了,珍。”安迪没好气地说。“回归正题,你既然知道我们找这小东西,你那里已经有线索?”
  “没有,我只是前几天听到这个消息。”他说。“而且我并不知道持有人,我只知道谁对这东西有兴趣。”
  “事实上,我听到很多人都对这幅画有兴趣,你知道那些人偷这些东西都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钱,我们的目的是把画追回来,至于抓到犯人那只是额外的事。”
  “那如果犯人用艺术品去换毒品呢?”
  “我还是只负责把画完好如初的找回来,剩下的就是缉毒署的事。”安迪说。“怎么?你已经知道有人要拿画去交易毒品?”
  “百分之八十的机率是,剩下二十就是纯欣赏,据我所知看上的那位并不缺钱。”
  “那么你同意合作吗?你一样能干你的活,只要留意这件事,把消息传给我们,我们会负责追回东西。”
  班珏沉默几秒,才说:“我需要考虑一下,毕竟我现在并不算是自由的状态,我受人雇佣,我必须要以我雇主的利益为优先考量。”
  安迪点头:“没问题,那我就再等你消息。”
  他们两人走后,班珏拿出手机打给佛列德,佛列德很快就接起来:“我正要找你,我找到了那个偷画的保加利亚人,但是东西已经交易出去了,他说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清楚,但是能给我们接线人的信息。”
  “剩下我来处理,你继续查莫内插手的人是谁。”
  “还查啊?最后不是你老板标到了吗?还不能释怀?”
  “如果你早知道能用1000万标到的东西,莫名其妙被个人喊价介入,你要用多一倍的价格得到,你会不会觉得是拍卖行或是桩脚搞鬼?”
  “……抱歉,是我脑子钝了,没想清楚。”佛列德深吸口气,道歉。“我觉得协会应该是没那胆子搞你们,我认为是恶意电话居多,看准你老板对莫内的画势在必行,趁机进来喊个几口。”
  “无论是哪一种,如果是拍卖行搞鬼,我会教他从业道德,如果是个人行为,我就会教他游戏规则。”
  “明白,我把接线人的信息发给你了,你自己小心。”
  班珏挂了电话,瞄了眼短信内容,最后缩小视窗,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花了几分钟厘清先后顺序后,他戴起墨镜走出麦当劳,拨了通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来,对方的语气有着浓浓的困倦:“哪位?”
  “是我。”
  电话那端发出了惊呼,接着是浓浓的鼻音与喘气声:“你……”
  “我知道那里是凌晨三点。”他说。“但我必须打这通电话给你。”
  “嗯……”
  “知道为什么吗?”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这撒娇的轻软语气,他可以想象她娇憨的模样,眼睛半开,躺在床上抓着棉被。
  “我做了个决定,若是以后我要出任务,都会先打给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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