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妒——为伊憔悴
时间:2018-05-07 13:19:56

  三日后,魏府管家宽仁突然来了,看见魏昭,满脸堆笑,作揖,“奴才给四姑娘请安了。”
  “父亲叫你来给我送银子的吗?”
  魏昭故意问。
  宽仁不期姑娘问此话,略尴尬,“三爷吩咐奴才接姑娘回府。”
  “太太的病好了?”
  魏廉派人接自己回府,她理所当然地想朱氏的病痊愈了。
  宽仁陪着笑脸,抱拳拱手,“奴才恭喜姑娘。”
  “我这喜从何来?”
  我都被打发到寺庙里,可喜可贺。
  “姑娘有所不知,昨侯府派媒人上门提亲,要聘娶四姑娘为燕侯嫡妻,姑娘大喜啊!”
  宽仁一副谄媚嘴脸,不像打发魏昭来庙里时的轻慢。
  自己真没听错,耳背,把三听成四,“三姐姐要过门了?”
  宽仁那里奉承,“三姑娘原定下个月及妍抬进侯府,现在侯爷聘四姑娘为妻,等四姑娘过门,然后,三姑娘一乘小轿送入侯府,妻妾嫡庶之分,不能含糊,妻未进门,妾不能先于姑娘进门。”
  书香和萱草二人上前,蹲身,“恭喜姑娘。”
  魏昭看了二人一眼,跟魏府里的人一个想法。
  宽仁陪着笑脸,“姑娘快收拾东西,跟老奴回府,老太太和三爷还在府里等着姑娘。”
  书香和萱草闻言,就要收拾东西,魏昭却突然说:“宽管家,你回去回老太太和三爷,说我在菩萨跟前发过誓,为母亲祈福,清修五年,不离开寺院。”
  此言一出口,不只宽仁懵了,连书香和萱草也糊涂了,姑娘几时发过这样的誓。
  宽仁脸抽了抽,“这个,这个……”
  这个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时老太太嘱咐即刻把姑娘接回来。
  魏昭端起茶盏,淡淡声,“书香,送宽管家。”
  端茶送客,宽仁不敢赖在这里,唯唯诺诺地走了。
  宽仁一走,书香问;“姑娘方才是什么意思?若论这北安州再没有比燕侯更尊贵,比侯府更显赫的人家,姑娘为何不愿意,还发誓说五年不离开寺院?”
  “我又为何愿意嫁给燕侯?我是缺吃还是少穿,当我是魏家人,攀龙附凤。”
  魏昭不以为然地呷了一口温茶。
  “姑娘当真要在这寺院里呆上五年?”
  书香看看这屋子,清净是清净,太简陋,姑娘跟侍女挤在一间屋里,五年茹素。
  热茶滚入喉咙,魏昭握住茶盅暖手,“你以为魏家能容我留在寺庙。”
  果不出所料,次日辰时刚过,魏三爷魏廉亲自来到青山寺。
  魏三爷进门时,魏昭带着两个侍女正坐在炕上纳鞋底,抬头看见父亲,魏昭不紧不慢地穿鞋下地,书香和萱草赶紧爬下地。
  礼毕,魏昭问:“父亲怎么来了?”
  魏廉拿起炕上做了一半的绣鞋,“这是你做的鞋?”
  魏昭的语气平平淡淡,“女儿住在老宅时,跟两个侍女镇日做鞋拿到集市上卖。”
  这话直接打魏廉的脸,堂堂魏家小姐,靠做鞋讨生活。
  魏廉噎住,停了一会,说;“这几年魏家日子也不容易,你在老宅住着,没什么花销,也不至于靠做鞋卖为生。”
  “女儿二两月银是府里姑娘们的零花钱,要等到年底才能送来,说来惭愧,桂嬷嬷和这两个丫鬟跟着我这个主子小姐受苦了,女儿这次回来也看出府里艰难,女儿乐意住寺院,住在寺院,斋饭不花钱,每月还能省下几百钱。”
  魏廉在袖子里的手攥紧,魏家三房人镇日里锦衣玉食,奢侈靡费。魏昭讽刺挖苦,堵得魏廉没有任何应对之言。
  父女间气氛尴尬,魏廉面色不善,拿魏昭没办法,想起老太太之命,接了女儿回府,现在魏昭不比从前,不是他能随意发作,说出去理亏,只得忍耐,“昭儿,昨我派管家宽仁来接你,听他回去说,你要在寺院清修五年,宽仁他没跟你说明白,你母亲的病已经好了,你不需留在这里受苦,侯府上门提亲,你祖母已经答应了亲事。”
  魏昭看着父亲,笑笑,“母亲病好了?”
  “不枉你孝心,你母亲身体已经痊愈,我来接你回去,你在菩萨面前发下五年的重誓,也不用守了。”
  朱氏的病一直不好,她岂不是要在庙里呆一辈子。
  “父亲有所不知,魏昭在菩萨面前许愿,为祖父母祈福,保佑祖父母福寿年长。”
  魏廉一口气提起来,半天没落下去,“你,你……”想说你这个不孝女,似乎不合时宜,这明明是孝道之举。
  “你……我跟你母亲不用你为我们求福寿。”
  魏廉没好气。
  “父亲所言差矣,女儿在佛祖面前许愿,为祖母修三年,为父母各一年。”
  “好,好,好个孝顺的女儿。”魏廉连声道。
  魏昭又徐徐地说;“女儿的婚事,如果燕侯愿意,可以等五年,父亲为难,怕得罪权贵,女儿可以自己跟燕侯说,尊贵如燕侯,定是通情达理,知孝悌之人,能体谅女儿的一片孝心。”
  魏廉微微阖目,“孽障。”
  “寺庙清苦,不是父亲久待之地,女儿恭送父亲。”
 
 
第13章 
  “好,你就在寺庙住五年。”
  魏廉怒冲冲一甩袍袖离开。
  书香担心地说;“姑娘拒婚能行吗?”
  “拒婚肯定不行,燕侯铁腕治军,北安州是鱼龙混杂之地,各方势力畏燕侯如虎,不敢异动,他对付我一个弱女子,易如反掌,且魏家做帮凶,我不想嫁,也得嫁。”
  “那姑娘这是何意?为何不跟三爷回魏家?”
  书香不解,两个丫鬟中,书香实诚。
  “你以为魏家就这么算了,我想下次是老太太亲自来接我。”
  “姑娘,如果魏家不来人,我们真要在这破庙里住五年?”
  萱草不喜欢住这里,几日不食荤,她嘴馋想咬腮帮子上的肉。
  “傻瓜,腿长我身上,魏家还能把我拴住。”
  萱草放心了,住也就罢了,时不常出去打打牙祭,她就满足了。
  次日正午时分,萱草在窗台晾晒一双绣花鞋,魏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小院。
  魏昭正在看画稿,门被撞开,萱草跑进来,“姑娘,老太太来了。”
  魏昭的话应验,她卷起画稿,塞进包袱里,又收拾桌上文房四宝。
  “昭丫头,我老婆子亲自来请你回府。”
  魏老太太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魏昭快步朝外走,刚跨出门槛,魏老太太已经到跟前,魏昭上前扶住魏老太太,“祖母怎么来了?”
  “我不来,没人能请动你。”
  魏老太太迈步进门,魏昭扶着魏老太太坐在炕上,态度恭顺,“孙女不敢,劳动祖母,孙女之罪。”
  魏老太太目光打量一下简陋的屋子,“昭丫头,委屈你了。”
  “孙女心甘情愿的。”
  “我听说寺院里发生命案,还是在你屋里出的事?这事可是真的?”
  没有什么能瞒得过魏老太太。
  “是,祖母,孙女那晚幸好没住在东间屋,一个借宿的女眷死在孙女的床上。”
  魏昭含糊其辞。
  听上去,那晚她住在另外的屋里,她的屋子借给别家女眷住。
  魏老太太没说话,眼底晦暗不明,“你是因为这个事对你父亲有气。”
  “孙女不敢,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你父亲不可能害你,你心里也清楚。”
  “夫妻一体。”魏昭斗胆直言。
  桂嬷嬷说自己长相酷肖生母,仳离十余年,还不肯释怀,这心胸气度枉为男人,继母如果串通梁荣,逼自己来寺院,后来的事继母应该不知道。
  “你母亲我罚她跪佛堂。”
  老太太这把年纪,却心明眼亮,朱氏跟屋里婆子使的小伎俩,魏老太太怎能不明白。
  魏昭没说话,替继母求情,彰显孝道,她不屑做。
  半晌,魏老太太说:“老身受不起你静修三年为老身祈福增寿,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还是魏老太太通透,透过事物看本质。
  既然亲情没有,谈谈利益。
  “祖母,如果要我嫁到侯府,我要一个保障。”开出条件,不用虚情假意。
  “什么保障?”
  魏老太太有兴趣听。
  “给我两万两银子的陪嫁。”
  “两万两?”
  魏老太太不敢置信,狮子大开口。
  “没错,两万两。”魏家出得起。
  “我若是不答应呢?”
  “孙女剃度,出家为尼。”
  “好一个烈女。”
  咚咚咚,魏老太太拐杖顿地,难抑气愤。
  冷笑数声,“昭丫头,别以为你以后嫁人了,就跟娘家撇清关系,女人要有娘家依靠,在婆家受欺负,还要赖娘家做主。”
  魏昭噗嗤笑了,卖女求荣,这样的娘家休提给她做什么主,“祖母,万两银子,够魏府哥儿们败坏一年,祖母本来就打算把孙女送上权贵床榻,这可是已经超出您老人家的预期,孙女在侯府站住脚,才有能力帮娘家人。”
  魏老太太压下一口气,捻着手腕上的菩提佛珠,沉吟良久,“两万两,不是小数目,魏家现在一下子拿不出,一万五千两如何?”
  成交,“祖母开口,孙女敢不从命,五千两置办嫁妆,一两万我要现银。”
  魏老太太咬咬牙,“好,就这么说定了。”
  魏老太太起身,魏昭赶紧上前搀扶,魏老太太走到门口,说了句,“你可真是我魏家的好孙女,老身常遗憾魏家的子孙,没有一个像你祖父,唯有你还像几分。”
  送老太太到寺庙山门,魏昭扶着老太太上车。
  五日后,宽仁送一万两银票,接魏昭回魏府,车马停在前院,姑娘收拾东西,宽仁在大殿等候。
  萱草看着魏昭手里的银票,兴奋地说;“姑娘,一万两到手了。”
  魏昭白了她一眼,转头问书香,“当初人牙子卖你要多少银子?”
  书香比划两个手指头,“二十两银子,姑娘怎么忘了。”
  “你姑娘卖了一万两银子,这价码不低。”
  “姑娘可比奴婢们值钱多了。”
  萱草讨好地说。
  怎么听着不像是奉承话。
  魏昭吩咐萱草,“你去把兴伯叫进来。”
  萱草出去,一会,周兴跟萱草进门,魏昭把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他,“你跑一趟新北镇,把这笔钱交给金叔。”
  周兴把银票踹到怀里,“奴才这就去。”
  同禧堂
  魏家大爷、二爷、三爷,大太太、二太太,都聚在老太太屋里。
  众人神态各异。
  “昭丫头样貌出挑,蓁丫头和萱丫头都不及她,姊妹同嫁侯府,彼此有个照应,子嗣方面,如果昭丫头不能生养,还有萱丫头,萱丫头生男孩算在妹妹名下,侯府嫡子也是我魏家女所生,血缘关系近。”魏老太太说。
  大太太女儿没选燕候妾,有点失落,“姐姐为妾,妹妹为正妻,三姑娘心高气傲,不知道心里是否委屈,乐意不?”
  “做妾委屈,也要看给谁做妾,不但不委屈,还是她的福分,姊妹不一心,让外人得了便宜,我想萱丫头人聪明,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昭丫头是嫡出,比萱丫头有资格入主侯府。”
  “四姑娘回来了。”
  门口丫鬟声。
  魏昭一出现,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目光各异。
  礼毕,魏昭站在老太太身旁。
  大太太扯开笑容,“还是昭丫头有福气,很快就是侯夫人了。”
  二太太一向会处事,也笑着说;“恭喜四姑娘。”
  魏大爷说;“侄女这真是一桩好姻缘。”
  魏昭撩了一眼众人,好姻缘?是你们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
  众人走后,魏老太太留下三子魏廉。
  魏老太太看着儿子,“你屋里闹得太过了,这些年你仕途没有寸进,外间风评不好,当年你若能听进我的话,何至于有今日,她那个性子,不是个贤内助,当初我看走了眼。”
  朱氏善妒,上峰曾言,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魏廉苦笑,岔开话题,“昭儿可恶,陪嫁要万两银子,母亲给她,大房和二房嘴上不说,心里有想法。”
  “我后悔当初不该把她送走,她跟我们魏家不亲,一万两银子,我如果不给,闹到她跟娘家生分,这人就白送了。”
  魏廉没有接话头,望着堂屋里香炉飘出袅袅轻烟,不知道想什么。
  老太太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奇怪侯府突然上门提亲,难道是昭丫头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魏昭回屋,解开斗篷,递给萱草,跟桂嬷嬷正说话,堂屋门嘭地一声,屋里几个人吓了一跳。
  魏萱气势汹汹走进来,“魏昭,你背后耍了什么诡计,燕侯怎会聘你为妻?”
  魏昭哑巴吃黄连,“姐姐来了,姐姐坐。”
  魏萱不吃这套,“魏昭,祖母寿诞之日,唤我姊妹三人同去侍候燕侯,你称病不往,原来你心大,想谋侯夫人之位,你太有心计了。”
  当日不想淌这个浑水,现在还是一只脚陷了进来。
  “魏昭,你什么意思?不做妾,原来吊燕侯胃口,让他娶你为妻,这回你答应了?你怎么不装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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