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笑着点了点头,慈爱的对萧樱招了招手,“来了,来,来,坐到母妃身边来。”
“是,”
……
待女儿在身旁的软榻上坐下,何婉便拉过女儿的柔荑小手紧紧握着,一面和谒的轻抚上女儿粉嫩的娇颜,温婉笑道,“今日母妃唤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的,不日你便要出嫁了,这随嫁之人你可有什么要求?若心里有什么想法便与母妃说来,母妃也好给你安排。”
萧樱用小脸蹭了下自家母妃带着浓浓暖意的手掌,浅浅一笑,“女儿并没有什么想法,母妃看着办吧,女儿相信母妃会为女儿准备最好的!”
萧樱暗叹,从一开始本就无心,又哪里来的什么想法呢!
何婉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便也没在强求,温和笑了笑,轻轻理开女儿面上的发丝,“那好吧,母妃为你挑了几人,你且看看合不合心意,不合心意母妃再给你换。”说罢,对一旁站着的倚红吩咐道,“倚红,你去把那几人叫进来!”
“是,”
倚红应诺退出门去,没多大会儿便领了一行十几个早在外面等着的丫鬟婆子进来。
“奴婢见过王妃!见过郡主!”
何婉摆了摆手让这几人起来,“都起来吧,”便又指着这几人对萧樱道,“阿樱,她们都是家生子,人也都老实本份,除了你院子里的倚碧她们那三人,母妃准备让她们也跟着你去襄阳王府,你看可以吗?”
抬眼略略打量了这一排人,或许是平日里不常在府里走动,萧樱竟觉得她们都眼生得很,没一个熟悉的。不过想想自家母妃挑人的本事,便笑了笑,“女儿听母妃的!”
何婉一早便猜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也不觉意外,对这站着的一排人指了一下,“既是如此,你们都上来给郡主见个礼吧,各自也都报一下自己的家门,让郡主也好认识一下你们,往后,你们便都跟作郡主了。”
“是,”
一行人应下,遂站在左边的第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约莫四十来岁的婆子便先站了出来,神情十分恭敬,“老奴李氏,见过郡主,老奴之前一直在城外庄子上做管事婆子。……”
……
……
李婆子开了头,跟着便一个个的都上前来报了姓名与在府中的职位,。果然是萧樱说的那样,何婉必不会让女儿吃亏的,这一行二十来个人,都是各方面管家的好手,想来有这些人跟着,以后来了襄阳王府萧樱也会方便许多,不至于束手束脚,且她们每个人的卖身契又都在手上捏着,家里亲人也尽数在府里做事,也不会怕她们不服管教做出卖主之事!
……
又是几日过去,明日便是大婚之日,皇家选出来的大吉良辰。这晚,萧樱沐浴后便披了块毯子斜靠在软榻上等着发丝上的水渍风干。倚碧她们已遣退了下去,屋内只余她自己外加在铺了地毯的地上嬉戏玩耍的小白与小泰迪。
细细看着这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想想这就要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萧樱一时便有些感触。虽说来到这里时自己在心智上已是一个成人了,但不论搁了谁突然一下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难免都会生出惶恐。而她又第一时间在这里得到了慰藉,这雏鸟情节自然也是避免不了的。
想着人生又将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除了不舍,心中也凭添出了几丝迷茫来,将来的路又该如何走?生活还会像如今这般姿意吗?……
正胡乱想着,寝房门外响起了倚碧她们的请安声,“见过王妃!”
随后,便是那熟悉亲切而又温婉的声音,“都起来吧!郡主睡了吗?”
“回王妃,还没呢!”
“嗯!行了,今夜这不用守着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有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是房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萧樱自低垂中抬起眉眼来便见自家母妃披着件宝石蓝底暗金丝线绣寒梅的鹤氅走了进来。白日里的精致发髻已被散开,夹杂着几缕银丝的头发则用一根乌木簪子松松挽在脑后。
这根乌木簪子可大有来头,萧樱知道,这可是当初父王未发迹时亲手刻来送给母妃的定情信物。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母妃手饰不知凡几,名贵发簪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可母妃偏偏只喜欢这支乌木簪,更是时常将它带上。萧樱知道,母妃这般喜爱,不是只为了它的非凡的意义,除了父王亲手刻来送给母妃的之外,更是父王与母妃这么多年来的共经风雨的一个见证,仅此一处便胜过世间所有的珍宝。想着想着,萧樱不由得生出些羡慕来,如今这世上,像父王与母妃这般的夫妻感情怕是不会再有了,而自己……不提也罢。
脑中因这乌木发簪引得思绪漫飞,于外面而言也不过是几息功夫,脑中胡乱想着也不影响脚下的行动,见何婉进来,萧樱忙下了榻,随意穿了鞋子上前迎去,“母妃,这么晚了又下着雪……您怎么来了?”一面说着,一面乖巧的把自家母妃鹤氅上积了的落雪拍掉。
站着任女儿拍净身上的落雪,何婉这便将女儿的手拉来握着,微微摇了摇头,“好了,别忙和了,这点雪碍不了什么事。明日便是你出阁的日子了,想着今晚是你留在家中的最后一夜,母妃这心里尽是舍不得,便把你父王一个人扔在栖梧院,过来陪你。”说着,便拉着女儿往拔步床走去,“走,咱们娘俩先到床上去,你还穿着寝衣呢,天气这么冷,着凉了不好,有什么话咱们娘俩捂被子里说。”
虽然屋子里装有地暖并不冷,但想着即便自己不怕可母妃也不能大意,萧樱听话便点了下头,“嗯,好!”,乖巧的随着自家母妃上了大床。……
……
这一晚母女俩说了很多,当然,大多时候是何婉说着,萧樱乖巧的缩在自家母妃香香软软的怀里听着。从天南说道海脚,从奇闻说到趣事,从父王与母妃刚认识的时候说到如今,亦从自己小时候说到如今长大。有的是萧樱知道的,有的是萧樱不知道的,不过这些种种,萧樱却也听得十分入神,不管这些过往自己是否有参与过,但萧樱知道,这些都是这个家的历史,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她有义务和责任把它们铭记在心传承下去。
当然,萧家的发家史说完,另一件于女儿来说亦是头等大事的事何婉也没忘记。,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本发黄的书来递给女儿,何婉颇为慈爱的笑了笑,“对于这事母妃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明晚该怎做你就多看看这本书吧,想来襄阳王殿下也是知道的,到时你实在不懂,便乖乖听襄阳王殿下的便是了,以母妃平日里对襄阳王殿下的观察来看,想来襄阳王殿下定会怜惜你的。”
只见自家母妃大人递来本不知名的发黄的小书,又说着这一翻莫名的话,萧樱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接过发黄的小书,好看的杏眼里全是疑惑,“母妃你说什么啊?这书又是什么?明晚还有什么让女儿做的事吗?”说罢,便将这小“黄”书翻了开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这还真真是一本小“黄”书,书里画着的竟是一些男女交和的画面,虽说在前世时萧樱也有被几个室友硬拉着看过比这些更“生动”的岛国片子,可那也是没有旁人在才硬着头皮红着脸看完的。如今自家母妃大人就在身边,又再结合起刚才那一翻莫名的话,萧樱哪里还猜不出这书究竟是作何而用的。一时再对上母妃大人那和谒的笑容,萧樱小脸竟不自觉的发烫起来,说话舌头下意识的打了结,“母……母妃,您……您给女儿……这书……是……”话没在说完,萧樱已是快着得抬不起头来了。
见女儿这副娇羞的模样何婉倒也没笑话,只轻轻拍拍她的头,叹道,“不用不好意思,这些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母妃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离开母妃,一开始本还想着多留你几年,可如今,……计划却是赶不上变化!”
因为小“黄”书而生出一抹娇羞在母妃的这一声叹息中灭了干净,萧樱眼里也跟着浮不舍来,一头扎进这迷恋了多年的怀抱,低低说着,“母妃,女儿舍不得您!女儿舍不父王,女儿舍不得咱们家!”
在母妃大人看不见的地方,萧樱眼角也有些湿润,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在母妃温暖的怀里放纵撒娇了,她又怎能不眷恋呢!
因为女儿这一翻话也惹得何婉眼里生出些许潮红来,女儿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垞肉,任哪一位母亲也舍不放手抛开,但纵有千般的不舍,也唯有拍了拍女儿的头轻轻一叹, “傻丫头!”……
……
……
……
(本章完)
大婚(三)
一
……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佳兮,美目盼兮。
……
腊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上天似乎也知道今日是个大日子,连日来的大雪不断如今也停了,灰暗低沉不见半分亮色的天空也难得的划破开来,撒下缕缕金色的霞光,碧玉晴空,霞光普照,真真算是奉京城这入冬以来难有的好天气。
窗外枝头鹊鸟成双成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窗内铜镜前,一袭红衣的娇娇佳人婷婷而坐,本就精致绝美的小脸被喜娘刘氏稍稍修饰之后,更添明艳,胭脂淡扫,娥眉轻染,丹唇微点,端的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青黛娥眉之间一抹浅浅化不开的轻愁,生生将这绝世之容增添出一股幽幽哀伤之态。
见新娘子的脸上没有欢喜的笑容,刘氏也知很识趣的装作没看见,只循着俗礼一面接过在一旁辅助的婢女递来桃木梳,轻轻柔柔的在新娘子的三千青丝上一下一下梳着,一面笑着开口尾尾而来,“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
刘氏很是有两把刷子,安着流程把喜庆的吉祥话说完后,便巧手轻轻一挽,将萧樱那如绸似墨一般的三千青丝挽成了一个高贵精致的流云飞天髻,再佩带上那日襄阳王府与聘礼一道送来的九珠镏金凤冠,美艳逼人倾城绝伦的新娘子便出炉了。
……
时辰尚早,襄阳王府前来迎亲的队伍彼时尚在路上,虽有说一般女子在出嫁时都应少吃一些,免了在行礼过程中出现什么尴尬的境遇。但,还是当娘的心疼女儿多一些,虽一直在忙没空来丹碧院里盯着,何婉却有早早的便叮嘱过倚碧她们几个待女儿梳妆后,便给女儿端些点心类的吃食让女儿垫垫肚子,免了女儿挨饿。
这不,刘氏为萧樱上好妆再把发髻挽好后,便见芳草用个红漆托盘端着几碟萧樱平日里爱吃的果仁糕点掀帘进来,“郡主,您一大早起来都没吃点东西,听说今日可有得忙了,您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芳草说的倒也是事实,这大婚之日,新娘子要想好好吃上一顿饭只怕是要到拜了堂入了洞房之后,若是现在不先吃点垫垫底,只怕还真要给饿坏了。遂即,刘氏也笑随了芳草的话一块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及是,郡主娘娘,您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不然一会儿可有的饿了。”
萧樱其实不是忍不住饿的人,若真不让吃,让她忍个一两天她也是忍得起的,只不过如今人已经把吃食端到她面前来了,若是羞怯不吃,岂不是让自个儿的肚子白白遭罪,何苦来的。遂对端着点心看着她生怕她拒绝的芳草微微点了下头,“你把它放到桌上吧,我过会儿再吃!”
“是,”芳草如临大喜,眼中的笑意也多了三分,生怕她改口,连忙将托盘里的点心尽数放到离萧樱最近的几乎只需轻轻抬眼便可看见的红木几桌上。一面小心笑道,“郡主,奴婢给您放这儿,您想吃了,伸手便可碰到!”
不用猜萧樱也知道芳草此举意义何为,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敛下了眼帘淡淡说了声“嗯!”
……
……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却也最是短暂,似乎没过去多久,已穿带整齐坐在房里静静等着的萧樱及刘氏等人便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郡……郡主,……迎亲……迎亲的人……来了!”
小丫头话落,众人已里顾不得气喘吁吁的她瞬间慌乱起来,倚碧几人虽平日里也算稳重,可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不由得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好有刘氏在,刘氏毕竟是专司这种事的,大场面自也见过不少,遂倒也冷静的快,见萧樱这个平日里也算有派头的婢女此时都有此慌乱,不由得拿出了些压阵的气势来,“几位姑娘且先别慌,大家伙还是先给郡主娘娘检查一下,可否妥当,免得一会再出批漏!”
“刘夫人提醒的是!”慌乱无主的倚碧几人让刘氏这么一引导,心下便稳了不少,遂即便应了刘氏的话认真给萧樱检查起来……
……
唱随共效于飞乐,佩玉鸣鸾百世昌。
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
……
锣鼓喧天,彩绸满园,白雪皑皑,“春”风满面。倚碧同刘氏扶着盖着大红鸳鸯戏水盖头的萧樱从屋里出来时,一身红衣,玉树临风的赵恒已静静等在外头。此刻,那双往日里能将人冻僵的深邃眸子充满了能融融暖意,连那枝头久日未见动静的寒梅花蕾也似受了招唤一般齐齐吐出了芬芳。
音未动,身先动,不待刘氏开口说吉祥话提示,赵恒已是向前迈出了脚步。英挺的面容带着暖暖笑容,在一袭红衣即便被盖头遮住了脸而看清长相身形却很是纤细玲珑的女子面前停下,轻柔出声,“阿樱,我来了!”
……
红妆数十里,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为首的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大红喜服带着大红花满面春风的英俊男子,紧随其后的便是十六人抬的大红花轿。道路上铺满了数不尽的特意让人从岭南连日运来的大红玫瑰花瓣,寒风卷着花香浸入了花轿里,萦绕在盖头下芙妆满面的小巧鼻头。
满城的树枝上都系上了红绸带,路边两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街道两旁人群涌动,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是伸头探脑的去观望这盛大无比气派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