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路(女穿男)——从南而生
时间:2018-05-10 11:29:45

  叶信芳三人也顾不得那昏倒的书童,瑟瑟发抖的坐在铺盖上,抱成一团,睁着眼睛不敢睡觉。
  天亮了雨也停了,那书童昏迷了一晚上,也终于醒了过来,见叶信芳在煮饭,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活计。
  “大侠,您先吃。”叶信芳想着对方的大胃口,直接端着锅子送到他面前。
  蓑衣人伸手接过。
  等到吃完早饭,叶信芳拉起另外三个,走到蓑衣人面前,奉上一袋米和一把银子,那银子主要是宋修之贡献出来的,大概有几十两,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侠,我们还要赶考,就先告辞了,这些东西,您要不嫌弃,就拿着吧。”
  谁知那人只是点了点头,接了那袋米,却没有要银子。
  四人收拢好铺盖,拿起行礼,轻手轻脚的往庙外走。
  出来后就想骂娘。
  只见到两个空空的马车架子,马已经没有了,显然是被昨晚逃跑的那两个护院骑走的。
  “我要报官,这两个贼!”宋修之小脸气鼓鼓的。
  叶信芳看着众人都是大包小包一副逃难的模样,顿时欲哭无泪。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靠两条腿走下去,万幸的是,此地已经离云璋府不远了。
  宋修之年纪小,他只提了自己的铺盖,其余的东西都由书童背着,夏天的薄被倒是不重,一路上也不见他叫苦,叶信芳对他倒是有所改观了。
  运气好是阴天,不然四个人还没到就得中暑。
  还没走出几步,叶信芳回头想看看破庙,只见身后不远不近的吊着个人。
  正是那个蓑衣人,他肩上还背着一个人,就是那个腿受伤的女人,像扛着一袋棉花一样简单,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大哥,你个杀人犯还敢这么招摇?还有,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叶信芳简直快要被吓哭了。
  这种恐慌的情绪逐渐传染给了众人。
  最后还是宋修之先稳了下来,“他要杀我们,早就杀了,我们四个都不够他一刀砍的,不要慌。”
  昨晚吓得哭唧唧的小屁孩,此时脸上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分析的头头是道。
  叶信芳和刘俊彦还真有点信了。
  “那他还跟着我们干什么?”书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也许是顺路吧。”叶信芳猜测。
  众人自我催眠,马车一天的距离,他们硬生生的走了两天,脚上走出不少水泡,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样。
  夜间直接就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宿下,升起一堆火,倒是不怕野外的野兽,那蓑衣人终于扔掉了蓑衣,露出一声黑色的劲装,他夜间也停了下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歇下来。
  第二日,他们开始遇到一些走路赶考的书生,大家结伴而行,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叶信芳回头发现,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那人不见了。
  四人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摇了摇头便不再多想,只当那蓑衣人从未出现过。
  五月底出发,到看见云璋府那巍峨的城楼时,已经是六月初了,结伴的书生们才进首府,便见到衙差在张贴告示,正好是公告院试事宜,时间定在七月初三举行。
  宋修之年纪小,被折腾了一路,叶信芳也不敢因为省钱,带他去住宿环境不用看就知道很差的寓馆住,找了一家条件不错的客栈投宿。宋修之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住的是上房,叶信芳跟刘俊彦两个合住一间中等房。
  中等房只有一张床,勉强能睡得下他们两个大男人,而上等房有一大一小两间房,书童就睡在小房间里守夜。
  一行人走了两天,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洗完澡,挑完脚上的泡,也不想读书了,先睡一觉。
  叶信芳和刘俊彦刚躺倒床上,眼睛才闭上,就听见门口传来细碎的响动,紧接着门就“砰砰砰”的被敲响了。
  酒店特殊服务?叶信芳竟然天马行空的想到了这个,
  “谁在外面?”叶信芳不敢轻易的开门,只怕又来一次雨夜惊魂。
  “我。”小孩子清脆的声音。
  叶信芳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就见到门口蹲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对方仰起头,可怜巴巴的道:“我能跟你睡吗,叶哥?”
  “说话不打嗝了?”叶信芳听着他一字一顿的叫哥哥,每回都觉得贼别扭。
  宋修之摇了摇头,“我害怕。”
  床太小,挤不下。
  最后还是三人换到了上房,而墨染独自睡中等房。
  宋修之睡在最里面,靠着墙壁,看着叶信芳的睡颜,只觉得格外的安心,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一夜安稳。
  “听说你是神童,原来现在的神童,这么没种,还要别人哄着睡,那是不是晚上还尿床啊?哈哈哈哈!”
  大堂里坐着的书生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个子矮矮的宋修之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身形高大的书生,对方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大声反驳道:“你才尿床!我没有!”
  反驳毫无力度。
  “小屁孩,回家玩泥巴去,院试可不再是你能够糊弄过去的地方!”
  那人说着就动起手来,想要推宋修之,却被叶信芳一把拦住。
  “你讲话客气一点,大家都是来这赶考的,人家年纪比我们小这么多,就已经是案首,你难道不应该觉得羞愧,真不知你怎么好意思出口嘲笑。”叶信芳停顿了下,看向众人,“难道说这位兄台的脸皮就格外的厚,只敢欺负那些年纪、体型比自己小的人,君子重德,怜贫惜弱,这位公子此等行径,不是君子所为。”
  书生们都收敛了笑意,做出一副正经模样,用眼神谴责那位出头鸟。
  院试比府试竞争更加激烈,来自省内四面八方几千个书生,争夺那三百个秀才名额。而这些人中,有的是如叶信芳他们这般,第一次参加院试的,更多的参加了几届院试而不中的童生们。
  年纪小的,如宋修之这般,不过刚过总角之年,年纪大的,垂垂老矣满头白发还要来争一个功名。
  文人相轻,大厅里的一幕,只是一个缩影,如果能在考场外,这般几句口角,就排除掉一个对手,毁掉别人的信心,那是再好不过。而更丧心病狂的事,一位书生抓到了自己的好友在饭菜中下毒,两人当场就报官闹翻了脸。
  最后那位下毒的书生,被革去考试资格。
  宋修之作为一府案首,年纪又小,除非他生病或者是发挥特别差,不然,他的秀才功名是稳的。
  一府案首,在院试一般都给过,因为这关系到那一府官员的脸面。
  故而叶信芳几人日日都格外的小心,生怕在最后关头着了道。
  今年的院试,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到来。
 
 
第36章 二
  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时候, 客栈里的诸位学子就不约而同起床洗漱, 栈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是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还是鱼跃龙门身价倍增,对于多数贫寒的考生来说, 就看今朝了。
  客栈的掌柜很会做事, 每个订早餐的学子, 都会附赠对方一碗状元汤。
  状元汤是用志远、九节菖蒲、酸枣仁、熟地、天冬按照比例, 用水煮成, 这本是一副用来增强记忆的药方,在这里用了就是借其名头的吉祥之意,当然,客栈里这么多考生, 大家拿到的汤,味道已经淡的不能再淡的了。
  吃完早饭, 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往考场走,考场所在的街道, 早已挂起了灯笼, 衙差和军士们腰间挂着佩刀, 来回的巡逻维持秩序。
  依旧是考试专用的考场,那是一座占地很广的大院子,院子外围看上去虽仍然完好,但已经非常的陈旧,据说这座院子在前朝就已经作为科举专用之所。
  叶信芳站在拥挤的人群中, 抬头看到了院门上高悬的牌匾,上书:琉璋贡院。
  这座考场不仅是院试的地点,也是举行乡试的地点。
  门口分出了十二小队衙差,搭建起小型的帐篷,按照各个府分别进行初检,依旧是不准许带入任何除考引以外的东西,叶信芳察觉这次检验比府试时更加严格,衣服几乎全部脱光,连头发都散开接受检查。
  初检完毕,照样是唱保,这次作保的廪生又增加了一位,刘俊彦差点因为作保费放弃院试,最后还是叶信芳借的银钱。
  那考棚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小小的,窄窄的,十分破旧。
  叶信芳等人因为名次原因,坐的位置都比较靠前,但以各府学子按照排名交相穿插的原因,三人之间并不相邻。
  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听见不远处突然一声金属击打之声,似乎是云板,接着就听见大门沉闷的关闭声。
  “闭门锁钥,静坐待卷!”
  有衙差前来发放考试用品,叶信芳看了下,依旧是笔墨纸砚,论质量似乎比府试时的还要差一些,答卷仍然是那种红格子宣纸,却没有考题,叶信芳也没有询问,只先研好墨。
  很快,他就看到数位衙差举着牌灯巡视全场,身后两位军士高举着一快大木板子,木板子上贴着考题,面向考生巡回展示。
  考题一出来,考场上便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肃静!”跨刀军士拔出长刀,高声喝道。
  考场又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叶信芳也不去想考题的荒诞,赶忙将考题抄写在草稿纸上。
  院试比较坑爹的是,草稿纸只发了两张,与此相对应的,每场的封卷钱只收一钱银子。
  第一场一共有三道题,第一题照旧是帖经题,这是很常见的题型,就是古代填空题,给出首尾,空掉中间部分,这次考题出自《春秋》,没有太大的难度,但中间留白的地方太多了,考验记忆与书法。
  另外两道题就是标准的八股题。
  第二道题还算简单,题目是:君正莫不正。看着有点拗口,按照断句是:君正,莫不正。而它的意思是,如果为君者正直了,那么民众就没有不正直的。结合上下文语境,讲述的是君主如何教化民众。
  叶信芳不过略加思索,就有了破题的思路。
  而第三道题,简直坑爹之极,题目只有一个字:二。
  叶信芳看到的时候也差点叫出声来,乍一看还以为主考官学政大人在骂考生们二呢。
  但是古代科举考试是有教科书的,考题再难也都在四书五经之内。而一般来说,这类题目分为两种,长题和短题。长题是四书五经中选取一个长句作为题目,而短题选的是一个短句,比如“子曰”,这就是一个短题。
  而这个单独的“二”字,真的是丧心病狂了。四书五经中出现“二”字的地方,真的不要太多了。也许出题人自己也知道过分了,就特意点出出自《论语》。
  但《论语》中出现过“二”的地方有十四处,什么“周监于二代”、“赐也闻一以知二”……
  叶信芳在十四处里面一个一个的排除,最后确定为哀公对答里面那一句:“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因为这一个“二”,在大多数版本的断句中都是独立存在的。
  而这句话联系上下文,说的是税收问题。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哀公向有若询问饥年解决之法,有若建议其施行十分之一的田税,哀公答道十分之二的税收都不够我用,如何能行十分之一。有若又答道,百姓富足,君主怎么会不足?百姓不足,君主跟谁去取得富足?
  确定了题意,叶信芳回答起来也觉得不难了。
  只发了两张草稿纸,抄题目已经用掉留半张,叶信芳只能在纸上写个提纲。这种草稿纸也是要回收的,并且还有要求必须要用楷书书写,为的是出现争议的是,让考官能够比对字迹。
  不能在草稿纸上作答,叶信芳直接在答卷上填写,每一个字下笔之前都会仔细思考,字句斟酌,等到午饭之时,他才答了一题半。
  又是一道金属敲击之声,陆陆续续有军士提着硕大的食盒进场,午饭是两个馒头和一碗清水。
  馒头应该是才出锅不久,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口感一般。
  古人说“七月流火”,本意是农历七月之后天气渐渐变凉,而此刻才七月出头,却依旧是炎热无比。
  叶信芳考试的时候,不仅要想着下笔小心,还要时不时的擦汗,防止汗水低落在卷子上,污了卷面。
  吃完午饭,摇了摇铃铛,便有军士上前带着他前去厕所。
  一路上看到许多书生,有的嘴巴一张一合,低声自言自语,有的眉头紧锁,看着卷子神色木然,更有甚着,两眼通红,伏在案上痛哭不止。
  “不要东张西望!”军士回头,冷冷开口。
  叶信芳赶忙低下头跟在对方身后,还没有走进厕所,就闻到那种浓重的臭味。天气炎热,蝇蚊滋生,嗡嗡嗡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见,叶信芳有些同情那些靠近厕所的考生。
  “我不考了,放我出去!”忽然一个考生大叫道。
  叶信芳看了对方一眼,身形摇晃,脸色惨白,双眼无神,一脸的生无可恋。
  很快就有军士上前制住对方,堵住他的嘴,匆匆的将他拖了出去。
  考场里几千号人,只有那几个厕所,可想而知里面的场景是多么的令人发指,多待一秒钟都能逼死人,叶信芳因此就格外佩服那些军士们,他如厕时,对方也跟了进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别说捂鼻子了,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叶信芳庆幸自己不在厕号,而且是在吃完饭后如厕,不然估计会倒尽胃口。
  下午时光匆匆过去,叶信芳将答卷最后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要补充之处后,便交卷离开。
  一出考场,就看到坐在小板凳上,双眼看着地面,一脸怀疑人生的宋修之,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书童墨染正在出口婆媳的劝说:“少爷,您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叶公子出来了自己知道回去。”
  宋修之缓缓的摇了摇头。
  叶信芳心下一暖,走过来,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我们回去吧。”
  “呕……”宋修之赶忙转过身朝一边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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