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路(女穿男)——从南而生
时间:2018-05-10 11:29:45

  叶信芳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暗想,不就是摸了一下吗?反应这么大?这小少爷的洁癖简直没救了。
  “对、对不起,叶哥,不是因为你,我是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了。”宋修之解释道。
  宋修之吐完了,想了想又问道:“叶哥,你在里面如厕了吗?”
  叶信芳点了点头。
  宋修之小脸皱成一团,看了一眼叶信芳刚刚碰触他的那只手,脸色一白,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转个身去,继续哗哗的吐了起来。
  等到他吐得再没什么可吐了,整个人脸色发白,神情恍恍惚惚。
  “他怎么了?”刘俊彦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交了卷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宋修之。
  “老毛病犯了。”叶信芳随口解释道。
  宋修之被折腾得很惨,最后连路都走不动,还是被叶信芳背回去的。
  叶信芳背他之前,还被强迫着洗手。
  回了客栈,叶信芳两人就看着宋修之一连叫了五回热水,弄得送水的店小二都要发火了才消停,他洗干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催着书童将衣服拿去扔了。
 
 
第37章 往事
  第一场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直接淘汰了三分之二, 客栈里瞬间空下了一大半,“二”字题真的是大杀器。
  宋修之依旧是第一名, 学霸光环真是让叶信芳不服不行。叶信芳这次考的是第三十四名,刘俊彦二十一名。
  院试只考两场, 最后只有三百个人获得功名身。
  叶信芳想起梁启超说过的一句话:“邑聚千数百童生, 拔十数人为生员;省聚万数千生员, 拔数百人为举人;天下聚数千举人, 拔百数十人为进士”, 这并不是夸张的话,童生到秀才的录取率不过百分之一,秀才到举人又只有百分之一,举人到进士又是百分之一, 古代的科举就像是金字塔,越往上人越少, 竞争也就越激烈。
  而大昭皇朝,建国不过几十年, 还是一个皇朝初始的时代, 人才凋零, 因而读书人录取率相对高一些,此次院试,参考者五千人左右,录取三百人,比例达到百分之六, 已经是非常高了。
  依旧是非常繁琐的检查手续,考场上却空旷了许多。
  第二场考试也被人们称为复试,虽然这么叫着,却增加了一个题型,算术题。
  “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意思是梨子和果子一共买了一千个,九个梨十一文钱,七个果子四文钱,问梨子和果子单价各是多少。古代的算术题一般都比较简单,对于叶信芳来说读题和写题比解题更难,幸而他对于院试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专门练习过如何做古代数学题。
  继之前的神题“二”之后,这次题目是:“我四十不动心”。
  叶信芳:……
  这题目乍一看还以为进入了言情频道,实际上是来自《孟子》,联系前文方能解答。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原意是公孙丑问孟子:请您出任齐国的丞相,实行自己的政论,就此建立霸业,这样,您是否动心。孟子的回答很淡然:我过了四十岁就不动心了。
  叶信芳下笔如有神助,从不动心说到淡泊名利再说到君子之德,沾沾自喜,自觉良好。
  院试的难度,确实比县试、乡试要提升很多。而一个秀才功名,要奔波三地,就算是理想状态,一次就过,也要考上十场才能取得。
  他想起清代曾经有学者认为,秀才是最见真学问的,因为相较于会试和乡试,秀才试更加的公平严格,秀才作为士级别的最底层,利益干系不大,而举人、进士就不同了,故而古代的科场舞弊案多发生在乡试和会试,这两场考试多方利益牵扯,阅卷又因保密的原因,容易出现暗箱操作,所以经常会有意外发生。而遍观明清两代的著名文人,有的也许考不上举人或进士,但鲜少又不中秀才的,例如蒲松龄,十九岁参考,接连中县、府、院试第一,名噪一时,最后却屡试不中,直到过了七十岁才授了一个贡生功名。
  下午才过一半,叶信芳就交卷了,答案已经写好了,再检查也无法更改,他本以为这次自己能是第一个出来的,没想到一出考场就看到了宋修之。
  对方此刻坐在书童带过来的小板凳上,垂着小脑袋,一动不动,乍一看还以为脖子断了。
  宋修之第一场院试出来,总感觉自己身上一股子味道,为了避免第二场进考场要如厕,头一天夜晚他滴水未进,考场上的清水也一滴不喝。
  当然,最后的结果比较感人,不想小解的他,肚子疼得想大解。
  “修之怎么这么快?”叶信芳问道。
  宋修之缓缓的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虚弱的道:“我想回去洗澡。”
  叶信芳吓一跳,这样子感觉像是命不久矣了一样。
  “少爷出来就吐了好几场。”书童指着墙角的那一堆呕吐物。
  叶信芳看了一眼,只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我送你去医馆。”叶信芳又将他背了起来。
  “我没病,要回去洗澡。”宋修之低声说道。
  叶信芳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你怎么不先回去?”
  “我想等你一起。”小孩子身体虚弱,声音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叶信芳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另一个同伴身子也不怎么样,便吩咐书童在这里等着。
  “你先回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再去看大夫,好不好?”叶信芳柔声问道。
  “好。”
  快要走到客栈的时候,叶信芳感到宋修之动了动,将头小心翼翼的靠在他的脖颈边。
  叶信芳听了一声轻轻的喊声。
  “爹。”
  叶信芳:!!!
  我把你当老板,你却把我当爸爸?
  震惊,因为男保姆照顾太周到,竟与小少爷产生父子情!
  “嗯?”
  许久才听到背后传来对方低缓的声音,“叶哥,对不起。”
  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又是叫爸爸又是道歉的,别这样,我心里慌得很。叶信芳一时间思绪万千,脑袋里如有十万只羊驼践踏而过。
  “我不该说你扎在女人堆里,不该嘲笑你的。”宋修之小声说道。
  虚惊一场,叶信芳松了一口气,“这都陈年往事了,你还记着呢。”
  “你不生气吗?”
  “当时挺生气,可我又不能打孩子,然后就不气了。”叶信芳没说的是,后来看你吃砒霜折腾得那么惨,心里的气早就出掉了。
  “为什么?”宋修之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是小孩子,说话有口无心,我是大人,不能跟你计较。”叶信芳解释道。
  “就因为我是小孩子吗?”宋修之声音中带着迷茫,许久,方才不确定的问道:“可为什么,我爹爹他,不能原谅我呢?”
  咦,大宅院里的秘闻吗,叶信芳心下想着,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开始循循善诱。
  “也许他已经原谅你了,只是没有告诉你。”
  忽然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夏天里衣衫轻薄,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的滚烫泪滴。
  “他没有原谅我,我知道。”宋修之哽咽着,“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客栈房间,叶信芳放他坐下来,看着格外虚弱的小屁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巴巴的道:“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宋修之却死命的摇头,拽住他的衣袖,“大哥县试几次,他就送考几次,我想让他送一送,却被他骂了一顿,看到那么多家人送你,我那天真的……真的好嫉妒啊……”
  “没事,都过去了,你大哥考了几次,你只考了一次,多厉害。”叶信芳安慰道。
  “你大哥这次怎么没有来?”叶信芳有些奇怪,上次县试和府试,都只看到他表哥,却不知道他还有个大哥。
  “大哥前年就是童生了,本来他答应要送我们来考试的,但大哥生病了,父亲要照顾他,就不送了……”
  这种双标的父亲,叶信芳真的无法再继续安慰下去了。
  虚弱似乎让人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我在私塾里受尽欺负,以为他会开口,让我跟他读书……”宋修之抽噎了一下,“可是他宁愿搬家,都不愿意教我,明明我读书那么厉害……”
  “你大哥,跟着他读书?”叶信芳试探着问道。
  宋修之点了点头。
  “你父亲学问很好吗?”
  “他是举人,读书很好。”
  叶信芳这就有点不理解了,赶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为何会不愿意,“他为何不愿意教你?”
  “他说静心读书,准备会试。”小孩子抹了一把眼泪。
  资深双标狗啊,宋修之虽然不讨喜,但读书一等一啊,叶信芳想不出他父亲厌恶他的理由,“你大哥,跟你是一母同胞?”
  宋修之赶紧摇了摇头,“他是杨姨娘的儿子。”
  原来是嫡庶之争,宠庶抑嫡啊,不得不说,叶信芳觉得这个宋老爷脑子里有病。
  “他说我欠他一条命,可是我已经还给他了啊,为什么他还是恨我?”宋修之有些崩溃。
  “什么人命?”叶信芳似乎抓住了重点。
  “杨姨娘的孩子,因为我,没了。”宋修之脸上带着迷茫,“可我也赔过一条命啊!”
  “什么赔了一条命?”叶信芳不解。
  “那次的砒霜。”
  叶信芳只觉得浑身发寒,心里无比的愤怒。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段话,高智商的人其实并不是情商低,相反,他们的情商也高,能够轻易的看透别人,摸清对方的意图,然后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解决问题,这样的话,很多时候就会显得过于耿直了。
  别人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什么都懂。
 
 
第38章 孤辰
  “你爹最在乎什么?”叶信芳问道。
  “金榜题名, 高官厚禄。”宋修之不假思索的答道, “他中举多年,一直想更进一步。”
  “那你就去考状元, 他不是想做官吗?你就做大官,让他看着, 他做不到的, 你通通都能做到。”叶信芳拍拍他的肩膀。
  “嗯!”宋修之重重的点头, “我要让他知道, 谁才是最好的儿子!”
  叶信芳却摇了摇头, “你想要这样的爹吗?”
  宋修之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种话,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大逆不道的,但叶信芳还是开口了,“那么你努力读书, 日后金榜题名,不该是为了证明你是最好的儿子, 而是证明。”
  叶信芳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儿子。”
  宋修之双眼瞪圆, 震惊的看着他。
  “这世上, 总有很多东西, 我们唾手可得,也有很多东西,始终求而不得。”叶信芳想起现代的自己,想要友情爱情最后一次次被欺骗、被背弃。
  “固守本心,比得到或者失去更重要, 别人不在乎你,你也不要在乎他,只在乎那些关心你的人就好了。”
  宋修之抬头看去,泪眼模糊间看见对方温和的笑意,眼中满是真真切切的鼓励与关怀。
  “我娘说,我出生前一晚。我爹梦见自己被人横刀劈死。”宋修之顿了顿,“而我的生辰八字,命犯戌亥。”
  叶信芳有些不解,“戌亥怎么了?”
  宋修之深吸一口气,方才道:“命里说,甲子旬中无戌亥,戌亥即为孤辰。”
  “你是孤辰命?”叶信芳大吃一惊,古人信命理学说,加之宋老爷做的那个梦,他所说的欠一条命,也许不是杨姨娘的孩子,而是他自己的命。
  宋修之点了点头,只在叶信芳脸上看到吃惊却没有恐惧之色,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杨平本来与他关系好,在得知他是孤辰命后,连院试都不参加了。
  古代命理学家认为,孤辰是一种恶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煞孤星”的一种,这种命理的人,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克伤六亲,但于自己本身却没有影响,反而加会禄、权、科气运,名利双收。
  而与孤辰相对应的,就是寡宿命,这两者都是妨害亲友,补益自身。
  联想到宋修之考试时彪悍的成绩,也不怪他爹会多想。
  “我不信这些,你看,你家里人不是都好好的吗?”叶信芳干巴巴的安慰道。
  “我娘也这么说。”宋修之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我爹连跟我待在一个房间里都不愿意,她总说我爹天天胡思乱想,活该考不上进士。”
  这什么爹啊,叶信芳想着,就算自己的孩子是天煞孤星,他也不会这样做。
  “别多想了,事在人为。” 叶信芳有些疼惜。
  “我想洗澡了。”宋修之不好意思的说道。
  叶信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起身去给小少爷叫水。
  他却没有看到身后,宋修之狠狠的擦掉眼泪,你不信这些,真是太好了,他心中想着。
  刘俊彦回到客栈的时候,天都已经要黑了,脸上笑意盈盈,显然是考得极好。
  等待放榜的日子,总是漫长而又焦急,叶信芳三人也接到了许多诗会、文会之类的帖子,但都拒绝了,刘俊彦接了抄书的活计想挣点钱,叶信芳要构思小说的下一个故事,而宋修之在出去逛了大半天,竟然买回来一本话本。
  更让叶信芳震惊的是,那竟然是他写的。
  “这个故事挺有趣。”他是这么解释的。
  叶信芳拿过来翻了翻,竟然只有半本,故事断在解开谜团的时候,“你在哪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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